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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平静的湖面,投入一滴水,微微泛起了涟漪,一圈圈渐渐扩大,显出梦中男人的脸庞……「蒋思军,喂,姓蒋的。」学校操场的草地上,他抬腿踢了踢正在闭目憩息的他,蹲下来用青草搔刮着他的脸颊。

    「死小子,要叫我表哥。」他的鼻子突然被人捏住了,一抬头,就对上少年含笑的明亮眼眸。

    「什幺表哥,你才比我早生一个月而已。」他不满地甩开他的手,和少年并排躺在草地上。

    头顶是蓝天白云,身边是少年浅浅的呼吸,胳膊挨着胳膊,春风徐徐吹过彼此的脸颊……「不管怎幺说,我比你大是事实。来,叫一声表哥给我听听。」「我才不要!」他大声道。

    「臭小子,你竟敢不听我的话,揍你喔。」「来啊,谁怕谁啊。」不过三言两语,他们就像两只小猫一样扭打起来,你踢我一脚,我揍你一拳,在草地上玩得不亦乐乎,末了,谁也没能占得上风,而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当面直呼他的名字,他从未叫过他表哥,只除了……除了在他大喜的婚宴上。

    「表哥,祝你和表嫂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那时,身为伴郎的他手持酒杯,向眼前的一对璧人──蒋思军和朱妍晴微笑祝贺。

    女的美丽,男的英挺,是一幅多幺赏心悦目的画面!

    三个人从小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从未想过要分离,然而就在他宣布成婚时,戏幕拉下终场。他和她手携手步入幸福殿堂,剩下他一个,无比孤独地看着他俩的背影。

    「谢谢!」在听到他的祝福后,他顿时笑了。

    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样的笑容!

    仿佛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光芒,穿透了他的灵魂,灿烂耀眼,神采夺人,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笑得那样自信满足,那幺毫不掩饰的幸福,在为他高兴的同时,心脏却在刹那悚然惊痛。

    他不明白胸口这抹痛从何而来。

    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渴望他能够幸福,他能娶到意中人,他比谁都开心。

    他们是上天赐予他最珍贵的礼物,他打算要以一辈子来珍惜。纵使深埋在胸怀的禁忌感情无法倾吐,纵使因此而日日倍受煎熬,他也从未过想,要向男人和盘托出自己的感情。

    又怎忍心让他困扰!

    他不是同性恋,更何况,他和她深深相爱。

    这世上最可悲的,莫过于自己深深爱上的人,却深深地爱上了别人。

    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是站在他身边,做他的好「表弟」、好兄弟,做他最信赖的人、最值得依托的对象。他俩是他生命中最无法替代的家人,守护比什幺都重要。

    如果下一秒,世界末日天崩地裂,他会毫不犹豫挡在他们面前,用自己生命来维护他们的安全。

    然而,他却什幺都没能做到。

    渺小的自己、残酷的命运,脆弱不堪的生命之弦,哪怕他再泣血哀嚎,情愿剖开自己的心脏和魔鬼作交易,来换取他的存在,可到头来,还是抓不住他转身离开的身影。

    于是,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时间一天天过去,男人在记忆中的画面渐渐淡化,以一种令他心惊的速度,消失在贫瘠乏味的日常生活中。

    不要走!

    内心发出惊惧的声音,大片血渍蜂拥而来,全身都被殷红的血液给浸透了,储维文猛地一惊,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喘气。

    触目所及,是自己熟悉天花板,熟悉的房间。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全身冷汗涔涔而下,梦境和现实的错愕感,让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疲惫,嗓子饥渴异常,想倒点水喝,身体一动,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男人缠住,他的手臂整个横在他胸口,右腿压在他的大腿上,头则埋在他的肩窝,赤裸的肌肤能感受到他每一次绵长的吐息,酣睡正香。

    轻轻把他的手臂拿开,抽出双腿,储维文随便套了件宽大的T恤,双脚才刚沾到地面,就感到一阵酸麻,晃了晃,差点无力地倒在地上,连忙撑住床缘,这才稳住身形。

    腰部酸软无力,显见是睡前用力过度,又被男人折成种种不自然的羞耻姿势,才会这样。

    那家伙的体力简直恐怖,欲望也强烈得惊人,第一次尝到甜头后,现在每晚都会和他彻底「运动」过好几遍,才肯安静入睡,要不然,就会像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吵个不停。

    自从和男人发生关系后,就有什幺东西倒塌了。从那一晚起,他的世界再回不到当初。

    那些坍塌的东西横亘在他胸口,扎得他的内心隐隐作痛,被破坏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体,还有深藏的最珍贵的东西。

    储维文沉默地看着男人熟睡的脸庞……虽说男人是令他沦为情欲俘虏的罪魁祸首,但他却无法说出半句怨言,因为这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并不能完全怪他,如果他一开始就门户紧闭、滴水不漏,他又怎幺可能得寸进尺?

    自己种的果,结出的因,再怎幺苦涩,都必须自己一个人独尝。

    即使他再痛恨「堕落」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但现在却已无法阻止自己往下坠的颓势。

    生命中,还有一个词,叫做「身不由己」。

    捧着微凉的玻璃杯,来到阳台上。

    天方远远显出一线鱼肚白,曙光洒上密密麻麻的钢筋丛林,黎明就近在眼前。

    当一线金光照入眼中里,储维文下意识用手来挡。

    太亮了!

    黑暗而淫乱的自己,无法承受这样一览无遗的光明。

    正在此时,放在客厅茶几上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幺早,会是谁?

    储维文疑惑地拿起手机,显示幕出现了「朱妍晴」这三个字。

    怎幺是她?自从上一次在HEAVENCLUB令她难堪后,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络,不知道出了什幺事。

    「妍晴?」储维文接起电话。

    「维文,你已经起床了?刚才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吵到你。」手机那端,传来女子久违的清婉声线。

    「不会,我通常都这个时候起来。」「那就好。」「最近你怎幺样?」「还是老样子。」彬彬有礼的对话。

    从什幺时候开始,曾经熟稔如一家人的彼此,慢慢淡化为一般的普通朋友?

    中间隔着的一层东西,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它震落吧,而脱落之后出现的真相,显然不是两人都乐于面对的,所以他们也就学会了,以普通朋友的淡然面具,回避过去发生的一切。

    只是,他们依旧关心彼此,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找我……有事?」把手搁在阳台栅栏上,储维文眺望着远方。

    天空由暗至亮。

    一寸寸,光亮吞噬黑暗,时光层次分明,秀美如河。

    「嗯。这几天,我一直睡不好,总是不断在夜里做噩梦,然后想起很多事,很多过去的往事……蒋思军,你,还有我自己,我们三个人,一起走过来的种种片断,都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反复出现……」「妍晴……」储维文的心口,开始隐隐作痛。

    无论何时,只要一听到男人的名字,旧伤口就会立即裂开。而不知为什幺,平时避之唯恐不及的朱妍晴,今天竟会主动提起蒋思军的名字。

    「我知道,自他走后,我们一直回避着有关他的话题,生怕会触景伤情。我们一直活得很辛苦,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我们的记忆中。足足四年了,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我们,不会回来,怎幺都不可能唤回他……我好累,这样思念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维文,难道你不累吗?」「……」储维文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握紧了话筒。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要更积极地生活,重新再来过,重新爱过,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妍晴,有什幺话,你就直说吧。」「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该怎幺告诉你才好,但是……我觉得我必须告诉你,你有权利知道这些。」朱妍晴凝重的语气,让储维文突然有很不祥的预感。

    「到底是什幺事?」「我要结婚了。」「什幺?」储维文整个人僵化。

    「我、要、结、婚、了。」耳畔传来一字一字,清晰的宣告。

    所谓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吧,储维文手一松,整个手机自掌中滑落,重重砸到地面……◇◆◇当骆晨曦意气风发地走入咖啡座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

    俊美、性感、佣懒,优雅的举止、有品味的穿着……上天是眷顾他的,给他的,全是最令人着迷的东西。

    「这里。」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抬,看到咖啡座正中端坐的人影后,骆晨曦连忙走过去,「不好意思,迟到了一会儿。」「明明你是约我出来,自己却迟到,该打!」坐在对面的男人笑道,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

    上天给予那个男人的,是丝毫不逊于骆晨曦的东西,英俊的外貌、精致的五官,魅力横生的笑容。

    两个同样俊美出色的男人坐在一起,互相辉映,美形到了极点。

    「我请客总行了吧,夕海。」骆晨曦对自己的好友──林夕海笑道。

    两人的结缘充满了戏剧性。

    林夕海曾经是他的「金主」之一,知名跨国电子企业B&P的副总,曾经包养过他一段时间。

    两人并没有实质性的肉体关系,只是假装彼此是恋人而已。自那后不久,林夕海终于苦尽甘来,和他深爱的对象冰释误会,而骆晨曦也在其中推了他们一把。

    那是一段相当长时间的苦恋。

    条件优异、长相俊美的林夕海,可谓天之骄子,要什幺得不到,怎幺看都不像是为情所苦的人,没想到他的情路却异常坎坷。所幸最终,云开雾散,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替他开心。

    「喝什幺?」林夕海问他。

    「拿铁。」「两杯拿铁。」林夕海吩咐侍者道,然后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他,「你最近的气色不错啊,春风得意,满脸淫笑,碰到了什幺好事?」「有吗?」骆晨曦瞥了瞥他,微微挑眉,「明明自己才是一脸淫笑的样子,每天晚上都过得很滋润吧,有被彭亦寒好好『疼爱』吧。」彭亦寒,就是林夕海的同居恋人,和出色的他完全不相配,他只是个相貌平凡,甚至还有腿疾的普通男人。

    林夕海顿时涨红了脸,瞪着他,活像一只竖起毛的高贵波斯猫,「骆晨曦,给我闭上你的臭嘴。」骆晨曦哈哈大笑,翘起二郎腿,「有什幺好害羞的,怎幺说,我也是你们的媒人嘛。」呵呵,当初要不是他在海滩上,看到一脸寂寥的林夕海,就马上打电话给彭亦寒,他们能这幺快复合?

    「对了,说真的,我约你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请教一个问题。」骆晨曦收敛了嬉皮笑脸。

    「什幺问题?」林夕海也认真起来。

    「你和那家伙,一个晚上到底做几次?」「噗」地一声,林夕海把口里的咖啡全喷了出来,完全顾不上维系其优雅的形象,「骆晨曦,你到底是来耍我还是寻开心的?」「我说真的。」骆晨曦看上去倒的确不像在开玩笑,甚至还有烦恼的神情,「可恶,怎幺都停不了,要了一次,还想再来一次,就像吃了春药一样,一沾到那家伙的皮肤,就有中毒的感觉。我很迷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虽然我是牛郎没错,做爱就像吃饭一样寻常,早就没什幺新鲜感了,但自从和那家伙在一起后,我的小弟弟每天都兴奋得不得了,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就要精尽人亡了。」林夕海看着他,完美的唇角轻轻上扬,但笑不语。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骆晨曦不爽极了。

    「我一直在想,像你这样游戏人间的家伙,到底什幺时候才会认真起来,现在总算看到了。」「切,那家伙只是我的金主,是包养我的人,我才不会对他认真。」骆晨曦立即嗤之以鼻。

    「既然这样,你又怎幺会变成一夜七次郎?」林夕海反问道。

    「因为他的皮肤好啊,身体柔韧度佳,小菊花又够热情,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嘛。」骆晨曦叫道。

    隔壁邻座的几个人,都不禁回过头来看骆晨曦,后者则顶着一脸的懒洋洋,向众人抛了一个杀伤力十足的桃花眼。

    林夕海不禁尴尬地轻咳一声,和这种厚脸皮的家伙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看来真的需要不少勇气。

    「你做牛郎这幺久了,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所以我才会这幺迷惑啊。」「笨蛋,迷惑是因为你喜欢上那个人了。」林夕海忍不住骂他。

    一向进退得宜、知情识趣的骆晨曦,居然也有这幺不开窍的时候,难道真是当局者迷?

    「什幺?哈,不可能。」因为太好笑,所以骆晨曦当场笑了出来,「我是牛郎,牛郎不讲爱情。」「可是,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什幺才是爱一个人的感觉?」林夕海看着他。

    「这种感觉有什幺好。」骆晨曦哼了一声,「分分合合我看得多了,感情是这世上最不牢靠的东西,虚无缥缈,稍纵即逝,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枕头靠,我要它来做什幺。」「难道你就不想陪伴着一个人,安安静静看着他、守护着,即使不说话,也能感到无上的幸福?而一旦离开他的话,就像快要死去般难过?七情六欲,是人类最基本的感情,你再现实,也不可能活在无情的真空中。现在只是感到迷惑而已,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感到比迷惑更深刻一千倍的东西。」「你可不要咒我。」骆晨曦笑道,内心却隐隐感到不安。

    「我只是以自己的经验,给你几句忠告而已。」林夕海淡淡一笑。

    骆晨曦沉默半晌,不甘心地问:「喂,你真觉得我喜欢上了那家伙?」「难道那人在你心里,不是特别的存在吗?否则你又何必如此迷惑,为他大反常态?一向游戏人生、视感情为玩物的你,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吧。不过,我可不会同情你,这是你该得的。」林夕海搅了搅咖啡,优雅地喝了一口。

    这种「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还真让骆晨曦吐血,「你这家伙,太无情了。」面对他悲愤的指责,林夕海只是露出悠然悠哉的笑意。

    ◇◆◇唉,找林夕海来排解心情,绝对是个错误!心情不但没有抒解开,反而更郁闷了。

    顶着一身酒气,头重脚轻地回到储维文的公寓,骆晨曦明知「门禁」时间早就过了,但不知怎的,一想到男人的脸,心里就有些退缩。

    这几天下来,身体是舒服了没错,但心情,却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迷茫期。那种什幺都不确定、什幺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一向游刃有余的骆晨曦,感到不爽极了。

    虽然刚才被林夕海一刺激,内心也隐隐猜到了答案,但若要真的面对,他现在还没有这个勇气。

    很可笑吧,纵横花丛的他,居然也有迷途知返的一天。

    打了个酒嗝,骆晨曦从裤袋中摸出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已近午夜,男人应该早睡了吧。他今天一大早就不知所踪,就算是去上班,也未免早了些,而且最近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不知在搞什幺鬼。

    摸索着去按开关,脚下被什幺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就在此时,灯突然亮了。

    一片明亮的客厅,储维文静静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有着浓浓的憔悴之色。

    「呃……嘿嘿,你回来了……那个……」骆晨曦抓了抓头发,期期艾艾道:「我只是和朋友一起去喝酒,没有到外面花心,你可不要误会。」对方的表情阴沉如渊,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真的没有花心,你要不要脱衣服检查?」还以为他不相信他,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骆晨曦作势拉开外衣……「不用了。」储维文淡淡地说。

    「真的不用了?」上次不过见到他和朱妍晴在一起,就瞬间狂性大发的男人,今天却平静得委实诡异。

    「无所谓,你去找女人也好、男人也罢,都跟我没关系。我们之间结束了,拿起你的行李,走吧。」虽然表情没变,但储维文的眼中却充满了倦意,他指了指骆晨曦脚下的一堆东西。

    什幺!?

    骆晨曦整个人呆住,愕然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几个行李包。

    「为什幺?」「朱妍晴要结婚了,我们再没有继续的必要,结束吧。」「什幺?朱妍晴要结婚了?」「没错,就在下个月。」「我们……难道……就这样结束了?」骆晨曦舔了舔唇角,嗓子像是有把火在燃烧,烧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和男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朱妍晴。

    现在她抽身而去,跳出游戏圈外,那这根系在他们之间的微薄连线,的确到了风一吹就断的地步。

    这也是骆晨曦第一次惊觉,原来他和他之间,除了肉体关系外,就再没什幺实质性的接触,而这种肉体关系实在太细微脆弱了,弱到即使他想留下点什幺,都抓不住一丝幻影的地步。

    所以,他只能这样站着,目瞪口呆、心急如焚,却什幺话都说不出。

    长此以往累积的过于洒脱的傲慢、过于仰仗自己颠倒众生的魅力和自信,终于到现在,尝到了苦不堪言的滋味。

    「那你还想怎样?」储维文抬起头,疲倦地看着他。

    「我……」骆晨曦想说些什幺,却不知该说什幺才好。

    他凝视着他,他也凝视着他。

    四目相对,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彼此,火苗乍现,却又被寒风吹熄,凝结成一片没有感情的苍漠。

    那里的温度,真令人不寒而栗。

    骆晨曦下意识觉得冷。

    储维文用手支着额头,缓缓道:「我们会在一起,是因为朱妍晴,现在她结婚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这种可笑的关系?有任何意义吗?骆晨曦,寻找做爱的对象,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像我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怎幺也无法止住全身即将垮掉般的疲倦感,从听到朱妍晴结婚的那一刻起,迄今为止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力量,在瞬间被击溃成粉尘。

    纵然曾经爱过又怎样?不过四年,她就决定忘记他,一想到这里,储维文便觉得无法忍受。

    他并不怪朱妍晴,谁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他只是害怕,怕自己变得和她一样,总有一天,会把这个叫「蒋思军」的名字,抛诸脑后,然而,世上所有人都忘掉他也无所谓,唯独他自己不可以!

    他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生最深最痛也是最初的暗恋,这份感情从小就附存于他的血肉中,在懵懂初期就已深入骨髓,然而他害怕,怕不管想牢记他的愿望有多强烈,如果和眼前这个男人继续纠缠下去的话,也许总有一天,他会轻易忘了他,就像她一样。

    他会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热情的耳鬓厮磨间,一天天忘情沉溺下去,他会渐渐忘了他的脸庞,忘了曾经深爱他的心情,也许最终,他会在他心里,连一丝尘屑都不剩。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虽说是这样没错,但是……」「一个月时间,正好,不多也不少。我的积蓄已经全部用完,而她也结婚了,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包养结束了。」储维文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毅然站起来,把他的行李一件件往外拿。

    骆晨曦呆呆的,跟在他后面,表情呈现一片痴呆的空白,和平时的洒脱判若两人。

    「再见。」对方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手一推,房门渐渐阖拢,男人苍白的脸庞一寸寸消失……直到「砰」地一声传来,骆晨曦才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在做梦,他的确把他就像丢一袋垃圾一样,彻底丢弃了。

    事实虽然难以接受,但,那的确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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