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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苗秀慧有多穷?其实付完房租,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开销,她每个月还能存个几千块当养老金。

    但是跟月薪上百万,红利、股金、债券利息一加,进帐千万的耿仲豪一比,她真的很穷很穷,跻身贫民一族。

    唉!人穷志气短,她要发财只有等中乐透了。

    “存款呀存款,你为什么这么寒酸,没一点长进呢?人家是日进斗金,你是月入零头,怎么出来见人呀!真的很丢脸。”

    捂着脸长吁短叹的苗秀慧是一脸哀怨,不甘心自己居然有耍白痴的一天。

    好笑的是,她根本不会开车,一辆小绵羊就跑遍大台北地区、她要一辆高级跑车干什么,坐在上头过干瘾吗?都快三十岁的轻熟女了,还跟个十九岁的小妹妹吃什么味,这也要比,那也要比,比出令人汗颜的虚荣心,她何苦来哉。

    最沮丧的是,她明明告诉自己要低调,可却失心疯似的跑到人家公司,和男友的妹妹呛声,把她亟欲保密的男女朋友关系全给掀了。

    到底是她太笨了,还是天生守不住秘密,怎么三两下就由自己的嘴巴说出去?

    难怪那头熊笑得捧腹,直说没有录像存证太可惜了,哪天老大心情不好时,可以放来娱乐娱乐。

    “噢!真是太丢脸了,以后得戴纸袋出门了。”她嘀嘀咕咕地自喃。

    自觉丢人现眼的苗秀慧又忘了提起专访一事,她在一阵取笑声中决定开溜,在把人家的妹妹气哭之后。

    她先绕去报社领取前不久揭穿影帝周大伟不伦恋的酬劳,接着买了一笼小笼包准备打牙祭,时速五十的悠游台北街头。

    八字轻的人五感最敏锐,她骑过“张妈妈面包店”前,忽然瞧见光洁的玻璃窗倒影中有辆奇怪的车子,她快,它也快,她慢,它也慢。原以为是错觉,纯属巧合,可在不同的十字路口三度巧遇,她的头皮发麻了,也提高警觉,照警官好友的指示往人多的方向骑去……

    “哔― ”

    哔什么哔,红灯耶!她直走不行吗……咦,红灯?

    “下车,下车,把驾照拿出来。”

    想到笑得很开心的小朋友要从手里飞出,不想破财消灾的苗秀慧硬是跟交警拗。“警察大哥,我骑得很慢又有戴安全帽,一路遵守交通规则不超车,可不可以不要开红单,我刚失业呐!”

    很风趣的帅哥警察指指她的时速表,“快车道限速七十,机车不得通行,你用五十公里的慢速挡住后方车辆,造成塞车长龙,你说该不该罚?”

    “……”她小脸一垮。

    原来骑太慢也不成喔!

    “就罚个三千六怎样?警民一家,多缴些罚金我们才有加菜金。”交警一副好商量的模样,取出一本簿子准备填单。

    见状,她开始使出卢功,“不要啦!大哥,我上有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张口,我家妈祖婆要绕境受香,王爷要换新头冠,三太子的风火轮也旧了,礼托梦说三千六可以买辆纸糊的机车代步。”她的说法乱七八糟,教人啼笑皆非,不为所动的波丽士大人酷酷地丢下一句,“秉公办理。”

    “哇!一定要这么狠吗?我只是苦哈哈的老百姓,不是十恶不赦的枪击要犯,法律不外乎人情,你想逼着我跳楼是不是?我做鬼之后会去找你喝茶聊天。”

    死缠活赖的苗秀慧当街和交警玩起拉锯战,一个硬要开单,一个抢单,你拉我扯,一张罚单连名字都没落下,卢来卢去,卢到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你在为难人家小姐吗?”不就开一张单子也能拖上老半天。

    帅交警一见到老鸟到来,立即立正敬礼。

    “报告学长,她抢我罚单。”他赶紧撇清,怕被记上一笔申诫。

    “你是警察耶!居然抢输一个女孩子,丢不丢脸。”老鸟一转身,口气又变得不一样。“小姐,你胆子也太大了,跟警察抢东西,你知不知道妨碍公务也是一条罪?”

    当事人也有话要辩解,“我哪有妨碍公务,我在讲道理……咦,于二哥,你当差呀!”她大大松了一口气,遇到自己人好解决。

    “你是……”有点眼熟。

    “我啦!浓情的好朋友,上次镇上大拜拜于大哥把猪头往你头上丢,是我帮忙把橘子朝你嘴巴塞。”

    嘴角一抽的于守功终于认出助纣为虐的凶手。“是你呀!阿慧,骑车不看路被开了红单?”

    于家人是“渎职”的警察,他手一挥,要学弟收起罚单,这件事就当没瞧见。“才不是呢!我发现有人跟踪我。”她小声说道,像歹徒就在附近,怕他们听见她在“报案”

    “跟踪?”他面色一肃,眼神转厉。

    “是呀!车牌AK3……5,宝蓝色四门房车,我连续看到好几次它跟在我后头,不快也不慢,我左弯它也转弯,我停车它也停车。”

    于守功低忖了一下,“嗯,我晓得了,我会派人去盘查,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吧?要不要警车护送?”

    警车护送?会不会太夸张了?她可不想一路喔伊引人侧目,以为她是犯人。“不用了,没问题,谢谢于二哥的关心。”什么没问题,问题大了,她话说太满了。

    一上了电梯走到自家门口,她取出钥匙正在开锁,谁知她家的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入目的情景让她当下一愕。

    家里遭小偷了?

    “丢失了什么?”

    “有没有受伤?”

    警察和男友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但关心的事却是截然不同,警民不同心呀!

    到场的还是于氏宗亲,不过这一次来的是正在附近巡逻的于守风,他一瞧见神色紧绷的耿仲豪,便颔首示意,由他去安抚受惊的失主,而自个儿则四下查看。

    说真的,破坏得有够彻底,整张沙发从中被刀子划开,里头的海绵掏个精光,只剩下光裸的骨架,柜子上的书一本一本丢在地上,冷气机还在,但木条灯架拆得稀巴烂,要掉不掉地垂在天花板上。

    椰子床垫、衣服呀!全像垃圾的扔在阳台,陪了主人十年的大同电饭锅寿终正寝,让人由高处掉落,裂开十几条细缝。想哭的苗秀慧哭不出来,目光呆滞,她没法接受辛辛苦苦布置的家成为废墟,这屋里每一件物品都是她省吃俭用、精打细算买来的,虽不值钱,却极具纪念性。

    一切都没了,极目所及的狼藉是不再完整的破裂物。

    “别难过,人没事就好,你该庆幸当时自己不在室内,否则……”想到她有可能遇难,耿仲豪轻拥她纤肩的双臂倏地缩紧,目燃阴鸶火炬。

    “……他们拿走你送我的钞票花束……”本来她想存进银行,但想到那是他的心意,她好舍不得拆开它们,还原一张张千元纸钞。

    她爱钱,更重视用金钱买不到的那份真心,她知道他用他的方式宠她,那份教人动容的用心她收到了。

    闻言,他臂上肌肉一紧,“心是拿不走的,我寄放在你这里。”

    厚实大掌覆盖跳动的心窝上,温暖而安心。

    “仲豪……”皙柔小手微颤地握住宽大手掌,一滴、两滴……的泪滴落古铜色手背上。

    “乖,我不会让你有事,没人可以动我的女人而毫发无伤。”他们让她哭了,他们让她哭了……晕开的泪水像滚烫的熔浆,灼开耿仲豪的皮肤,由毛细孔沁入他抽紧的心脏,一揪一揪的红了他冷冽双瞳。

    青鹰门解散了,但不等同他的力量遭到瓦解,敢让他心爱的女人受到惊吓,让她泪流满腮地失去朝阳般笑脸,他绝不饶恕。

    阴暗的火苗从他眼底窜起,昔日阴狠冷酷的地下军师再现,那双不再带笑的瞳眸布满挥不去的阴霾,彷佛来自地底深处最阴暗的魔物。

    “仲豪,你想他们还会不会再来?”哭过以后的苗秀慧反而变得更坚强,像株野生的杂草。

    面对女友哭红双眼的脸,他露出无言的温和笑容,“你这间破房子还有什么好偷?最值钱的就是你,我看除了鬼之外没有人敢再来。”

    除非活腻了。幽暗眸光利如刀锋。

    “鬼……”啊!桂香。

    苗秀慧忽地从男友怀中跳起,第一次主动用她那双阴阳眼找鬼。房子被破坏成这样,甚为排外的女鬼怎能容许。警员在走动,光从屋外透入,她不敢说心急如焚,可人鬼相处了好些时日,多少有些挂念,她不至于坏心到害她连鬼也做不成。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瞧她在碎裂物中翻找,担心她不小心割伤手的耿仲豪随后相护。

    “等一下,你不要跟着我。”桂香怕他。

    “嘎?”突来一喝,他心口微刺。

    她居然拒绝他……

    “仲豪,你离我远一点,等我找到她再告诉你,鬼……呃,我的朋友说你身上的煞气重,她受不了。”桂香、桂香,你在哪里?她在心里呼喊。

    虽然晚了一步,不过耿仲豪冷硬的脸部线条趋缓,舒展眉心。

    “啊!你在这里。咦,什么?!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嗯!嗯!我知道了……有戴佛像,你不敢现身……你真没用耶!符纸都不怕了还……好啦!好啦!你尽力了。”

    苗秀慧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时而皱眉,时而惊呼,时而诧异,彷佛她面前站了另一个人,正用不满的语气跟她对谈。

    双手环胸的耿仲豪远远站开,顽长身躯腰直胸挺,目光深邃地凝眸专注,静待不语。而此时的于守风也察觉堂妹好友的异样,他信步走到耿仲豪身侧,跟他一样双臂盘胸,等着“中邪”的人恢复正常。须臾―

    “有五个人闯入,三人戴面罩,两人压低鸭舌帽,其中一个人是光头,脖子后头有蛇头吐信的刺青,其它人是黑衣黑长裤、戴手套,他们……”苗秀慧突然觉得冷,打了个咚嗦,男友温暖的手随即环抱她。

    “他们翻箱倒柜在找一样东西,可……不是小偷……”

    她的笑,像春天的绵绵阴雨,有点寒颤。

    她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个爱追八卦的小记者,为什么找上她呢?

    “不要争辩,没有第二句话,我说了算,你可以选择闭嘴或是抱紧我,现在我不想多说废言,免得我会一时失控先焰死你。”如此霸道又兼具威胁意味的冷厉言语,全世界大概只有苗秀慧这个怪咖还笑得出来,心口抹蜜似的笑得甜滋滋,开心地投入敞开双臂的怀抱中。她是个凡事往好的方向看的人,虽然刚经历一场差点吓破胆的大灾难,可无敌女金刚是击不倒的,她很快地平复受惊的心情。

    本来她还想待在凌乱的屋里,等师傅来修理门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即使没了床垫,地板还在,清一清还是能住人。

    只是她的狂言一出,在场的警察都瞪大眼,包括见惯大风大浪的于守风,他的下巴差点掉了,双目瞪如牛眼,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勇士”

    如果其它人的反应已经认定她疯了,想当然耳,亲亲男友的冲击绝对大过核子弹爆炸,他冷脸沉目,直接把她当成米袋往肩上一丢。

    “哇靠,你家越来越像样品屋。”她上次就想这么说了,太干净了,沙发洁净得可以当镜子使用,爱挤几颗痘子就挤几颗。

    “在我的屋子里不准说脏话。”弯起的指背一叩,落下一记爆栗子。

    “喂,太严格了吧!哇靠不是脏话,是语助词,强调我有多么惊讶。”苗秀慧抱着头,努力解释她用了好多年的口头禅。

    “以我的认定为准,不准挑衅。”怒气未消的耿仲豪冷着一张脸,从四门单色冰箱中取出知名品牌的矿泉水,倒入几乎透明的磨砂玻璃杯中,七分满,放在她面前。

    他气自己也气她,怒火中烧。

    有多久不曾为一个人这么担心过了,他的兄弟有自保能力,血缘至亲除了弟弟,不在他关注的范围内,他们若受到伤害,他眉头连皱都不皱一下。

    但一想到若因为自己的大意而让她受伤,无法遏止的怒意便由腹中往上窜烧。

    才刚说好买辆她喜欢的车接送她,没想到笑语犹在耳畔,他却没做到身为男友的责任,让她骑着那辆该死的小绵羊独自回家。

    不会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他不容许自己再有一次的疏忽!茫茫人海中遇到带有太阳笑容的她,他会牢牢捉住,不让闪耀的光芒从生命中消失。

    可笑的,曾喋血江湖的他竟感到害怕,在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刻,他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暴君先生,你未免太严厉了,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叫你天天吃面不要吃饭行吗?一样的道理。”她极力争取“言论”自由。她还有很多不雅的字眼收在箱底,万一悉数被禁,未来的日子岂不难过?

    “可以。”他不是美食家。

    “钦!”她睁大眼。

    “饿不死就好。”他曾经三日未进粒米,仅以自来水果腹。

    这么好养?苗秀慧讶异地吐吐舌,“先说好,我不负责打扫。”

    他冷哼一声,“把你自己打理好我就很佩服了,不敢指望。”

    论起懒女人排行榜,她称了第二,没人敢抢第一

    “也不煮饭。”她赶紧声明。

    “嗯― ”耿仲豪不予苟同的拉沉音。

    “嗯什嗯,这是你家耶― 当然是主人亲自下厨,我哪敢越俎代庖,招待客人本来就是主人家的诚意,我客随主便,随便你煮什么就吃什么,”多好伺候呀!一点都不刁难人。

    “不是客人。”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变成唯一的女主人。

    既然认定是她,就不用浪费时间等待。

    “咦?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准是偷偷地损她,骂她不长进。苗秀慧的厨艺平平,家事方面也不怎么样,她不重生活质量,随遇而安,得过且过是她散漫的人生观,若非火烧眉毛,她绝不会跳起来大肆洒扫。说是忙嘛!也不尽然,从小母亲全能地一手包办所有的家务才造就她怠惰的习

    性,野草本来就夹生在一堆脏乱中才能得到养份、滋长茁壮。

    耿仲豪随性地就她的手喝光她杯中剩余的水,“我记得在你住的地方,开火煮羹汤的人还是我。”

    她一听,又叽哩咕噜地拼出一堆话,“主随客便你没听过呀!我相信你耶!把我宝贵的生命交托你手上,厨房是最神圣的宝地,是你我才慎重的托付,要是雪缇敢踏进一步,我一定拿菜刀追杀她。”

    想起那恐怖的一餐,永生难忘,简直是惊悚电影中最后的晚餐……苗秀慧忍住想吐的恶心感,胃液逆流的情景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

    “我发现我把你宠坏了。”她根本是吃定他。

    而他心甘情愿。

    “哪有!我这人一向很随和,像你强迫我住样品屋,我也没有说不,虽然我很怕将手纹印在你家的沙发上。”太舒适了,反而让人住得战战兢兢,生怕光洁明亮的花纹地砖多出两道脏脚印。

    “我家不是样品屋。”他重申。

    “是喔!那我可以把衣服乱丢,书报乱摆,饼干屑掉落一地?”她真的很不能适应什么物品都一板一眼的摆放,整齐划一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最好不要。”整理起来很麻烦,尤其她是制造脏乱的高手。

    “你看吧!这样被关在连空气都充满消毒水的无菌室里,你怎么受得了呀!每天肯定有钟点女佣来打扫,维持它的无垢境界吧!”换成是她,不到一天就喊救命。

    耿仲豪的住处位于高级地段的大厦顶楼,属于政商名流居住的豪宅,可使用坪数约一百二十坪,包含卫浴、健身房,和开放的弯月形游泳池。

    室内室外皆栽种不少绿色植物,以盆栽方式随意摆放,向外延伸的阳台将近二十坪,植花栽木,如同小型的观景花园,烤肉、赏月皆可。

    当然,这是她岭出色彩太单调的抗议声后,他才勉强能接受的颜色,多了绿意盎然。

    到目前为止,受邀的访客只有她一人,好友骆天朗、沙士泰全不曾造访,是他放松心情的私人殿堂。“不。”

    “不?”

    “我讨厌有人在我家中进进出出。”那会令他烦躁,感到宁静遭到破坏。

    “不会吧!你一个人……”她一手比向偌大的空问,咋舌不已。

    耿仲豪双手环抱纤细腰身,轻拥入怀。“没什么不可能,有心就做得到。”

    “那你的家人……”他们不帮忙整理吗?

    “慧,我想吃你。”他眼神阴黯,唇落丰润水炽的小口。

    很明显的,他避谈和家人有关的话题,幽黯笑眸中闪着冷光。

    “等等,你怎么说发情就发情,我没有准备啦!”她推推他,想看清楚他此时的表情。

    “你有我。”耿仲豪推倒她,身一覆,压向她柔软娇躯。

    “不行啦!你家太干净了,我有压迫感……”胸前一轻,压覆的重量骤离。

    不要以为老虎放过到嘴的小花鹿,他只是起身脱掉碍事的上衣。

    “那就把它弄脏吧!”隔着布料,他张口咬住小巧挺立的乳峰,用唾液濡湿薄薄的衣衫。当一件件衣服飘落冰凉的地砖,重迭的身影不时发出粗浅不一的呻吟声。热情在燃烧,爱火不断,野兽般的耿仲豪像要不够身下的女子似的,将她雪嫩的玉足抬至肩上,下身猛烈的冲刺,彷佛要将全身的力气倾泄她身体深处,彻底融化她。

    占有她才能消除他心底莫名的恐惧,他变得太在乎她了,向来沉稳的情绪受她牵动,只有她在他怀里娇嘤吟哦,他才有拥有她的真实感。

    他奋力地扭腰挺进,让湿润的温壁包裹他勃发的欲望,心中的不安因紧攀他颈项不放的小手一点一滴地松开,他在她的包容中释放自己。

    绚烂的烟火在刹那间爆发……

    许久许久之后,喘息不已的身躯才分开。

    欢爱需要体力,纵情之后,仅着一条长裤的耿仲豪光着上身,站在不染尘埃的流理台前,料理简单的意大利面。

    而对他背影露出着迷神情的小女人则穿着他的衬衫,衬衫底下空无一物,一双若隐若现的美腿透着诱人美景,随着走动而更加撩人。

    “你的西红柿酱要多一点或少一点?”他在试味道,手指优雅地撒着调味料。

    “少一点,我不喜欢酸味过浓,你没和家人住在一起,他们会常来看你吗?”房子很大,空气很干净,四处洁亮净白得让人感到好空虚。

    一个人住不寂寞吗?她感到、心疼。

    苗秀慧想问,却梗在喉间发酸,好像那是一个禁忌,一旦由她口中溜出,封住的洞口会蜂拥而出她最怕的幽魂。

    “蛤蜊汤好吗?玉米刚好用完了,没有浓汤好喝。”待会他得走一趟超市,补充新鲜食材。

    说不挑嘴的人其实最挑嘴,她老喊要减肥,他偏要养胖她。

    “我最讨厌玉米浓汤了,你千万别弄,蛤蜊汤鲜美,我爱死了。”她是老人家嘛!传统口味才符合她的胃口。“仲豪,你说你爸爸是法官,他曾是幻月系上的主任耶!你怎么没走向法律那条路?”

    反而堕落了,父子俩背道而驰。

    “甜点是菠萝果冻,不会很酸,可以吧?”女孩子总是逃不过甜食的诱惑。

    “好呀!好呀!Q 软Q 软的果冻带着菠萝的酸味,我光想口水就往下流……”不对,他们干么一直鸡同鸭讲?“耿仲豪,你是不是在耍我?我明明在问你家里的事,你为什么一直用食物引诱我,转移话题?”

    苗秀慧用力的吞了口唾沬,盯着比美食还可口的裸胸。她男友的身材真的好得让人口水直流。

    “不饿吗?”他低头一吻,用性感破表的微笑勾引明显“饥饿”的女人。

    “饿呀!可是……”不行,不行,不行被妖孽迷惑,要坚持住。“我要写你的采访稿耶!总编说我再迟交,他要我下乡养牛,体会农村生活。”

    乳牛系列报导有什么好写的,要她将录音笔放在牛鼻子前,听牠眸两声吗?

    “访问我?”他蓦地停下所有动作,目光冷锐。

    “对呀!我不是跟你提过,黄金单身汉嘛!上个月月底就该交稿了,不过我写好的底稿在计算机里……”而计算机被砸了。

    “不许刊。”他继续动作,神色看不出异样。

    “我写得很表面,一点也没深入你的内心世界,我自己看了以后不满意,想重写,你这个人很灰色,根本不是草食派……钦!钦!钦!你刚说不许刊?”她怎么听见牛叫声,眸眸眸的从不远处传来。

    耿仲豪挑起她下颚,一字一字说得清晰,“凡是和我有关的事,你一个字也不准写。”

    “这是总编对我专业的肯定呐!何况你当初也答应,只要我成为你的女友就接受我的专访。”虽然那不是她成为他女友的原因,不过随之而来的附加价值她可也没忘记,记者不讲私情,有报导价值绝不错过。

    他没忘记引她上钩的诱饵,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而且就算明白她的心思,他还是不喜欢她搬出那个条件交换来提醒他。“大爆八卦不是社会正义,而是满足自己窥伺他人的私欲,我养得起你,不需要你到处扒粪。”

    “你……歧视记者。”她有点受伤了,被心爱的人抹去她执着的信念。

    他眉头一皱,试图抚她的头却被避开。“我不喜欢你遭遇危险,你挖太深了,招来牛鬼蛇神。”

    侵入她住处的不是一般宵小,她太轻心了,一味追逐真相,浑然忘却真相的背后充满丑陋,没人愿意将自己的不堪摊在阳光底下。

    “每一种行业都有风险,又不是只有记者,你自己就是危险人物,你敢说你没杀过人……”她忍不住挖出昔日旧事。

    “慧― ”他脸一沉,由胸腔发出骇人吼声。

    “你……你凶我……”她顿时目眶一红,含泪控诉,“我要和你冷战。”

    “慧……”

    手指爬过微乱发丝,目含深沉苦涩的耿仲豪抿着唇,失落地收回伸长的手臂,空无一物的手心是昔日的梦魇,他抓不住飘然而去的人影。

    冒着热气的意大利面放到凉也无人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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