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你不会做人了,多和官家打打交道、走动走动,人一亲,还J旧通关批文下不来吗?你这浑小子还不快张大眼瞧瞧身侧的瑶儿,她不就是你命里的贵人,还不赶紧给人问声好?」傻愣愣的干什么?平时的蛮横哪去了?
一听二夫人提到自己,罗云瑶粉嗯酩红的低下头,娇羞无比地以眼角轻睐井向云。
「罗姑娘。」他就招呼一句话,不多不少。
她羞怯地轻应一声,「向云哥哥。」
一个「罗姑娘」,一个「向云哥哥」,两人连眼神都没对上,激不出半点火花,看得一旁的二夫人干着急,忙着拉拢两个不熟的年轻入。
「哎呀!怎么就害躁了呢?多聊聊嘛。你俩年岁相当,我看着也相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若能赶在年前办桩喜事,我这老入家明年就能抱孙了。」二夫人推推儿子,要他主动些,别错过这门好姻缘。
「娘……」井向云一动也不动,眉头紧壁,俊颜生寒。
不可否认,罗云瑶确实是个美人,也有令人动心的条件,若是他心中无人,这一眼相望,一门亲事也许就定下了,毕竟身为男子岂会不贪图女子的花容月貌?可惜,他心里已有个陆清雅,她娇妍清丽的模样早深烙他心底,拔不掉也抹不去,占满了他所有思绪,一肇一笑都勾动他的心。
既然他不动,换佳人来动。
「如玉婶娘别取笑人家了,爹爹心疼女儿,舍不得瑶儿太早嫁,要是没有知心的如意郎君,嫁裳上绣的鸳鸯也无法双飞。」罗云瑶道,暗示着芳心已许只等郎来取。
「谁说鸳鸯不双飞?我这儿子不就是相貌堂堂、仪表非凡,年过二十一了还没个知寒送暖的妻子?害我这当娘的急得不得了,就泊他错过好人家的小姐。」二夫人说着故作感慨,捏着帕子按了下眼角,假意拭泪。
井向云眼观鼻、鼻观心,不置一语,八风吹不动地置身事外。「正是青春好男儿,何需婶娘烦心?向云哥哥的好人品是多少待嫁女儿心中的佳婿,谁能不心仪他翩翩好风采……」说完,罗云瑶含羞带怯的半捂着脸,红潮满面。
男人仍是毫无反应,但烧是门风严谨的千金小姐也忍不住想偷看他,隔着绢帕,罗云瑶直瞅着他瞧,瞳眸满是恋慕。
「那也包括你嗜?」打铁趁热,二夫人逗趣地接话,想牵起一条红线。
罗云瑶霎时羞红了脸,软语娇咦,「讨厌啦,婶娘就爱拿人家打趣……」
「不讨厌、不讨厌,只要小俩口喜欢就好,我当婆婆也当得开心。」二夫人看了看儿子,又瞧瞧娇羞的罗家小姐,内心可是欢喜得很。
这才是她想要的媳妇,家世一流、落落大方,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让人没得嫌弃。
「哎唷喂呀……我这头怎么疼起来了?儿子呀,你代表娘陪陪瑶儿,娘身子不适,回房躺躺去。」
二夫人藉口托病,假装犯了头疼,在丫头的搀扶下走出流月亭,只盼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两个年轻人能走得更近,谱出一段佳话。
她一使眼神,罗云瑶身后的四个丫头也会意地走远,转眼亭子里只剩下罗家小姐和井二爷,众人都知情识趣地不去坏人好事。
但是,真能事事尽如人所愿吗?
那倒未必。
「向云哥哥,我……」罗云瑶双眸灿亮,急于一诉相思之情,岂料话却被打断。
「男女有别,不宜逾矩,还请罗姑娘喊我二公子。」
井向云的话有如一桶冷水,浇熄了她眼中的光亮。
「向云哥……二公子是否对瑶儿有不满?初次见面礼数有欠周全,若有不是之处,望请见谅。」她娴静的一福身,话语绵柔。
他自顾自的喝茶,没多看她一眼。「来者是客,井府不敢怠慢。满池荷花任凭欣赏,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见他喝完茶就想走,她大胆地拉住他衣袖二「不多陪我一会儿吗?瑶儿的容貌不致令人生厌吧?」
他面无表情,似无趣的木头。「罗姑娘芳容岂容裹续,尊贵之身亦不可轻押,工人们还在等着,在下告辞了。」
他不卑不亢地说完,一抽袖头也不回的昂然而去,步伐坚定地远离荷影摇曳的池畔,挺直的背影逐渐远小,慢慢消失在一双迷恋的美眸中。
「真能无视我的倾城美貌吗?井府二爷,我嫁定你了,今生今世非你不嫁。”
一股气油然而生,站在亭中的罗云瑶在心里发誓,绝美容貌扬起淡淡的笑靥。
「二公子,你走慢点,瑶儿跟不上…烦脚步放慢,别走太急,底下碎石扎脚,人家脚疼……」
听见身后气喘吁呼的娇媚嗓音,井向云只有快受不了的不耐烦,眼底的阴郁沉如黑墨,充满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不知道一个入的脸皮能有几寸厚,只知道自己的耐性快告罄了,脑中布满先杀入后沉谭的快意念头。
自从那日在流月亭不假颜面地拂袖而去后,他就像被鬼缠住似的,出入常和府中的娇客「不期而遇」撞个正着,随后便甩不掉她,她总是形影不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赶都赶不走。
不用说,想也知道是他娘利用布在府中的眼线泄露他的行踪给对方,用意是让他避无可避,不得不和县太爷千金正面交锋,想藉由她的美色和主动使他软化,进而成就一对璧人。
殊不知,她追得紧他反而逃得快,女子太痴狂只是让男人生俱,纵使她美得如花似玉,在他眼里仍是不值一提。
[…呼呼,二公子你未免太狼心了,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人家在后头追着也不歇歇脚,让我香汗淋漓地频频呼唤。」她有那么不入他的眼吗?每一回从她身边走过,他皆无视不理。
她不甘心地拉住他的衣摆,迫他停下来,自己则捂着胸喘气,四个随身丫头之一的二梅连忙递上泳镇的莲藕茶,另一人用湿巾替她拭汗。
一妹、二梅、三媚、四美,十分有趣的名儿,字异音近,取其「没」的四个音,意思是没有姿色,再美也美不过她们家小姐。
「放手,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其实井向云大可把衣角扯回来,但她实在拉得太紧,他担心一个力气没拿捏好,不是衣服少一角便是将人甩出去,两者都非他所愿。
破衣难见人,伤了官家小姐麻烦接踵而来,在这敏感的时刻,他最好不要旁生枝节,徒惹是非。
「我一放手你就走了,一双小脚哪赶得上你的长腿?天气又这般热,你就陪我喝口凉茶,静下心咏花吟月一下嘛。」罗云瑶笑阵尽是媚态,纤纤葱指悄然抚上他手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搔着。
热?他看是火气大吧?井向云被她撩拨出满胶怒火。「我以为官家小姐的教养更胜平民百姓,现在一瞧并不然,老实说有些失望。」
闻言,她脸色微僵。「我不美吗?柳眉杏目,泳肌雪肤,凡是见过我的人皆深深着迷,惊艳于我这平阳第一美人。」平阳县境内的美女她若称第一,没人敢自称第一。
「美丑乃爹娘给的,在我看来,五官端正不偏就是好的。貌美之人比比皆是,何只你一人,海棠、梨花各有所美,但凭个人喜好。」花美不见得就人人爱,有人独恋海棠春睡,有人迷上梨花香,唯心而已。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的绝世姿色?」她大言不惭的问,对自己的美貌自视甚高。
他黑眸一眯,冷笑在心。「在下只能说,芳华虽艳几年娇,落花离枝成春泥。人没有不老的,一张薄薄的面皮很快就会被岁月吹皱了,我个人的喜恶只怕无法作数,况且,美丑和教养无关。」
「你不喜欢我?」秀眉!盛,她露出一副美人受惊的模样,世上无人能不为她的绝色容颜倾倒,他怎能例外?
他用字斟酌地说道:「在下已有婚配,无意撷取庭上花。」
她浅笑一扬手。「花开堪折直须折,识花者当择富贵名花,路边野花舍了也不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得兰芷入室,满室馨香。」
那个「婚配」不就是蓬门小户,比得上她官家出身的身分吗?他日他若有了她这娇妻,就休想再美妾玉婶成群,鸳鸯锦被上她只准人影成双,不容其他女人和自己共事一夫。
「我这人向来比较鲁钝,是个不懂风雅的俗人,养兰育芷费心又耗神,野生野长的小花自成风韵,不须刻意修剪就能坚韧地生长,更得我心。」
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话,她暗恼地轻咬下唇。「二公子是什么意思?以瑶儿的容貌和家世配不上松竹一般的你吗?为何句句拂人心意?」
她肯屈就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众多才华出众的世家子弟中她唯独倾心于他,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殊荣,他居然不知珍惜一再冷颜以待?
「心有所属自是无心他想,以小姐的艳绝姿容当配入中之龙,在下无才,羞于攀折。」他话里之意浅显易懂,昭如日月,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明白地拒绝美人的情意,他无福消受。
「你、你疯了吗?竟然对我说出『心有所属』这种话,我岂会不如其他女人?!」
被他拒于心门外的羞辱折了罗云瑶的傲气,她从小到大被家人捧在手心娇养,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痴迷的对象竟无视她引以为傲的天仙艳姿。
一股羞恼升起,她娇软嗓音刚要出声,一团黑色物品突地便从眼前飞过,准确无误地正中井向云面部,发出很大的声响。
她诧异地睁大眼,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一阵铿锵有力的女音随即扬起—「井向云,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你居然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你要挖我的心、刨我的肺,让我血脉倒流、爆筋而亡是不是?好个狠心绝情的人!」
井向云若无其事地抓着方才贴在脸上的绣花鞋,一手扶住飞奔而来却差点跌跤的纤细身子,眼中笑意浮动。「我没有负心,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他不说则已,一开口陆清雅的滔天怒意便席卷而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有如十丈高的白浪,足以将人淹没。
「谁管你负不负心!我的银子呢?你把我藏在床底下的铁盒子拿到哪去了?我强烈要求你立刻、马上、现在拿出来还我,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她两只细臂揪着他的衣襟,怒气腾腾的问。
那是她辛苦攒了六年的救命钱,她就等着用它离开井府,她未来的自由生活全靠它了。
「嗅,那几个铁盒子呀?」果然不能对她奇望太高,在她眼中,他的人还不如银子。
「对,『我的』铁盒子,而你卑鄙的偷走它。养尊处优的井二爷、锦衣玉食的二公子,请问你是缺了吃的还是喝的,或在外面欠下一堆风流债需要钱摆平?要多少你知会一声嘛,我想办法也会从井府的帐房挖给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我就这么点私房钱你也要凯靓,还要不要让人活呀?我的金子、银子,我的玉镯珠钗全是我的命,你拿了它们等于拿刀抹我的脖子,不见血却要命……」
听她连珠炮地嚷了好一会儿,井向云才气定神闲地以一指轻推她眉心。「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