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这件事上我只能信任朋友,你们见多识广人脉多,城里的大小店铺都熟,我需要有人居中牵线。」和人议价他还不上手,要边看边学。
「好吧,冲着你对朋友的义气,这个忙我们一定帮,你放一百二十万颗心,兄弟不挺你还挺谁呢!」桑庸生一副尽释前嫌的样子,豪气干云地拍拍他肩膀,表示兄弟的事他定会相挺到底。
龙问云一听,面露喜色,没瞧见对方眼皮垂下隐藏的讽色。「那我在此先谢谢两位了,事成之后必以重金酬谢。」
中介费,娘子说的,请人办事要给银子,客客气气地以利相诱,人家才会尽心尽力办事。
「兄弟谈钱多伤感情。我们是什么交情,还拿银子来羞辱人,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是不是看不起咱们这么多年的深厚情谊?」东方无良故作埋怨,怪他不把他们当朋友。
「就是自己人才不能委屈你们呀!反正也要给别人赚一手,倒不如给自己兄弟。」龙问云一拱手,做出抱歉的姿态。
「算了,算了,还跟你生气不成,不过你说你要买地盖酒楼,银两准备妥当了吗?要是不够,我这里给你补上一点,算是合作。」东方无良假意出资,探其荷包深度。
他摆手,不希望朋友破费。「买地的钱足矣,不劳费心。」
他怀里摆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娘子说了,城里的地皮再贵也高不出这个价,他谈成了也不用急着签订买卖契约,等她去看过地再来评估合不合理。
其实,她的唠叨也是有用的,他全记在脑子里了,没敢忘记。
「买了地还要盖多费神呀,光是买建材,请人画图,工人的调度,每一样都会把人烦死,以你的耐性,只怕还没盖好就先暴毙了。」桑庸生故作开玩笑的设局,引君入薯。
「桑兄的意思是?」他虚心求教。
桑庸生大喝一声。「要玩就玩大一点,干脆直接买间酒楼,省得多费心,龙府是地方首富,这点小钱还怕拿不出来吗?」
「买酒楼?」龙问云神色一变,有些犹豫叉有些心动。
看出他动摇,东方无良趁机敲边鼓。「庸才的提议不错,我正好知晓有间酒楼老闻要脱手,掌柜就在隔壁和人商议,你下手要快,考虑太久就被人买走了。」
他们几个身处酒楼包厢,好酒好菜堆满一桌,还有姑娘奏着曲儿,玉笛声悠扬,好不畅快,当然买单的还是龙大少,他视两人为知己,没有一回不抢着付帐。
「又叫我庸才,小心我翻脸。」桑庸生笑闹的捶了东方无良一拳,彼此交换一记诡异的眼神。
「呿!光会耍嘴皮子,龙兄弟,你要是考虑好了就叫他去跑腿,把顾掌柜请过
来,反正他最清闲,不使唤他我就难过。」东方无良不遗余力的推波助澜。
「这……」现成的酒楼的确较省事,可是府里能动用的银子不知道够不够……
桑庸生加把劲的又补了一句。「过了这个村就没下个店,我勤快点替你跑一趟,事成之后再请我到你新开的酒楼大吃一顿就好。」
不等龙问云开口,他已起身向另一包厢走去,约一盏茶时问,他又满脸春风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中年男子。
桑胃生心中得意,这招叫骑虎难下,人都到跟前了,还好意思拒绝吗?
「是谁要买天香酒楼,龙少爷吗?」顾掌柜一进门先拱手行礼,脸上没半点笑意,似有满腹心事。
「你东家要卖酒楼?不是听说天香酒楼的生意很好,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吗?」龙问云曾是座上客,知道那儿的菜色与品味皆是一流。
他苦笑着。「就是太好了才可恨,东家日夜操劳累出病来,大夫说再不好生安养过不了五十大寿,他担心命不长便准备收起来,回乡下老家种田,顺便养养不济事的身子。」
「那他打算卖多少?」间的人是东方无良。
「不要求高价,给个本钱就好,十五万两。」顾掌柜故意把价钱提高,好造成抢手的假象。
「十五万两?!」龙问云膛目。
把他卖了也凑不到这数,若真的买了,他家那个恶婆娘肯定拿刀追敬他。
「降一点吧,太高了,我们有心接手也要留点本钱,不然两手空空怎么进菜买酒,发给伙计工钱。」桑庸生替顾掌柜斟酒,努力劝酒,似要灌醉他。
他犹豫了许久,这才苦着脸说道:「最少十三万两,不能再降了,这已经是赔本价了。」
「来来来,多喝点,价钱慢慢谈,咱们交个朋友,不醉不归。」东方无良命人开了坛江西汾酒,以大碗公干杯,气魄十足。
不一会儿,顾掌柜醉得东倒西歪,话都说得不清不楚,只顾着傻笑。
「十万两如何?」
「好……呵呵先付订金,我做、做主卖了!」顾掌柜一直笑,连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龙兄弟,快把钱拿出来,趁他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时赶快下订,一下子杀了五万两,他酒醒后肯定会后悔。」桑庸生在一旁催着。
「一时半刻我上哪凑出十万两,我爹不在家,存在钱庄里的银子我不能动用。」龙问云也觉得是好机会,却苦无银两哪!
东方无良笑着提醒。「龙府家大业大,总有房契地契什么的,暂时拿来抵押,我和庸才帮你凑一凑换成现银,不就有本金了?」
「你说你买了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麻烦你再重复一遍,啊!等一下,等我坐稳了再说,我最近有头晕目眩的毛病,禁不起太大的刺激。」
怀着满腔热血,一脸兴奋的龙问云喜故致地回府报喜,一下子省了五万两,算是占了便宜,还能当个现成的老板等着钱进来,他想,娘子一定会高兴。
可是一瞧见悍妻……呃,娘子的脸色,他心下有种糟了的感觉,她的反应太不寻常,反而让人心惊胆颤,寒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一间酒楼。」他硬着头皮说道。
「花了多少银子?」柳依依很客气的再问。
「十、十万两」怪了,他怎么觉得寒意阵阵,背后凉骋扬?
「买了哪间酒楼?」忍住、忍住,她要沉住气,这家伙是龙府的独苗,一刀杀了就绝嗣了,她这媳妇会对不起龙家两位长辈。
「天香酒楼。」她眼睛在冒火吗?
「哪里的天香酒楼?」最好不是她想的那一家,否则他死定了。
龙问云被她一间,怔楞了下。「不就是城东那一间,还有别的分号吗?」
「你……」她吸了吸气,尽量维持平和语气。「城东的是老店,生意正好,由老板的儿子接手,父子两人经营得挺好,生意蒸蒸日上,而城外也有一间天香酒楼,不过两家没啥关系,后者的规模小了一半多,听说常有地痞流氓上门白吃白喝还闹事,掌柜急着脱手呢。」
「什么……」龙问云呆住了。
她笑得非常「温柔」。「再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城外的天香酒楼所在的那块是官地,不得买卖,而那家店上个月被一把大火烧个精光,你现在去还能瞧见断垣残壁。」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定了合同了?」
「呃!定了。」龙问云头皮发麻。
柳依依眼角抽了一下,仍笑容可拘地朝他伸出柔荑。「合同拿来我瞧一瞧,毕竟是我家相公第一次做成的生意,娘子我与有荣焉。」
他不太想拿出合同,她笑得太诡异了,可是那对又黑又亮的眼珠子直视着他,他顿感双肩很沉重,不自觉地交出去。
「呵呵……相公,真要恭喜你了,你比我想象中还厉害,用十万两买下一座没人要的废墟,果然是财大气粗,花起钱来一点也不手软。」她以为他只是败家的纨绔子弟,没想到更惨,竟是个连脑袋都没有的公子哥。
「怎么可能,我的朋友不会骗人,他们说那间酒楼地点好,人潮多,开在闹市生意兴隆,我只管收钱不怕客人少。」他抢过合同一看,最后一行小字标写的是酒楼所处的位置——在城外。
一提到「朋友」两字,柳依依胸口那股气就顿时爆发了。「你说的朋友该不会又是你的东方兄和桑兄弟吧?我不是要你离他们远一点的吗?!他们一个是狼,一个是狈,串在一起是狼狈为奸,你居然不听我的劝告还跑去跟他们搅和,你到底有没有脑袋呀!」
「他们不会骗我,还帮我杀价,本来阅价十五万两」他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截断下文。
「这不是骗是什么,东方无良的家就在城外,他会不晓得天香酒楼被烧了吗?
更别提城外的地价有多便宜了,就算买下城东的那座酒楼,也只要三万两就绰绰有余,若是再由我出面杀价,也许一万五千两就能买到手。」她做生意的手腕还没人能赢得过她。
「一万五千两」将近十倍的差距他失神的喃喃自语。
「你要是相信他们不会害你,你马上去找他们,说要和对方解约,说咱们不买酒楼,看他们敢不敢拍胸辅替你出头,展现两肋插刀的兄弟情义。」知道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就让他瞧瞧他交的是什么样的朋友。
「可是我已经下了五千两订金」出尔反尔总是不好,会伤了朋友情谊。
瞧他还不知死活,柳依依忍不住大吼。「损失五千两和保住十万两,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娘子……」他很想括住耳朵不听。
「去!立刻就去,不要给我拖拖拉拉,死也要当个明白鬼,你最好向老天祈求这笔钱拿的回来,不然……」看她怎么教训他!
当龙问云到了东方府求见东方无良时,在门口就被门房挡下了,说主子出外访友不在家,三、五个月内不会回来。
他虽气闷却也无可奈何,只安慰自己也许对方真的有事,是他来得不凑巧。
接着他又来到桑府,出来接待的是上了年纪的老管家,看来七十好几了,耳朵不灵光,牙也掉得差不多,口齿不清,边说还边流口水。
两人比手画脚了老半天,几乎是吼来又喊去,差点要吵了起来,最终龙问云负气离去,知道这是逼他走的方法。
找不到东方无良,桑庸生也去向不明,平时对他殷勤相待的两家下人也一反常态,见他上门不仅一个笑脸也没有,甚至还迫不及待地赶他离开,划清界线。
这时候龙问云真的慌了手脚,两个平日和自己形影不离的男人居然同时闹失踪,而且半点消息也不留,究竟是何缘故。
难道真如娘子所言,他们骗了他?
为了告诉自己不要轻易怀疑朋友,他特意绕到城外的天香酒楼一探——满目疮痍,一地大火烧过的痕迹,只剩焦黑的痕迹。
他傻眼了,心也凉了一半,这是他花了十万两买回来的酒楼……他是真的没用。
龙问云沮丧地在街上走了许久,不敢回府,家有悍妻坐镇,他这一回去肯定不好过,而他自己心里也充满悔恨。
若非柳依依派了下人上街寻他,他大概会在外头过夜,只因无颜回去见对他再三叮嘱要他远离损友,小心谨慎的娘子。
「舍得回来了,你那两个肝胆相照的好朋友怎么说,愿意让合同作废?」柳依依停下拨算盘的手,看他走进书房的神情抑郁,一脸失落,她是有些舍不得苛责他,只是,不趁这机会点醒他不行。
他干笑。「他们外出未归,我过两日再……」
「嗯哼!」她低哼,眼神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