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稚英樱唇一噘,嗔道:“你去,我自然也去,凤儿由我照顾就是。”
岳天敏虽然还想劝阻,但知她脾气,就不好再说。
第二天未牌时候,船已到了岳阳。靠岸之后,岳天敏付过船资,又给了一锭银子小账,才和尹稚英带了凤儿,舍舟登陆。
岳阳乃是个大地方,商贾辐辏,街道热闹,三人牵着马匹,找了家旅店落脚。盥洗甫毕,店伙却匆匆进来,一脸惶恐的向岳天敏连连打拱,口中说道:“岳爷原来是马香主的朋友,小的有眼无珠,岳爷多多原谅。”
岳天敏给他没头没脑一说,心中甚是奇怪,不由问道:“伙计,你说什么马香主?”
那店伙结结已巴的又道:“是!是!岳爷,马香主听说你老来啦,他已在店中等候。”
岳天敏愣道:“马香主可是君山来的?”
店伙笑道:“正是,正是,马香主是总坛上的大香主,不是和你老有交情,那会亲自前来?”
岳天敏点头应了一声,就和尹稚英略一收拾,佩了长剑,携着凤儿迎将出来。
店伙早就叫道:“马香主,岳爷出来啦。”
一个脸貌白皙的中年汉子,一见岳尹两人,连忙上前抱拳说道:“兄弟马子安,奉敝教独孤长老之嘱,前来迎迓两位侠驾,小船已在码头伺候,两位是否立即前往?”
店伙一听这两位客人,竟然还是排教长老的贵宾,马香主不过是迎迓之人罢了。
这一下真是吃惊非小!要知长江上下游凡是木排所经之处,均是排教的势力范围,讲到声势,可真还远胜过皇帝老子。
排教一个香主,在这一带,已是了不得的人物,这两个年青书生,竟是长老的贵宾,大概来头不小。
岳天敏见马子安气宇轩昂,人也温和有礼,赶紧抱拳回礼,一面笑道:“在下兄弟,久仰马香主大名,实是幸会,既蒙独孤前辈见召,就烦马兄引路便了。”
马子安闻言大喜,四人出了客店,走不多远,就到了码头。只见一路上短衣襟的壮汉,见着马子安都行礼甚恭。马子安只略一颔首,迳引着三人下了一条十分精致的小船,立即向君山驶去。一路上马子安极为豪爽,和岳天敏谈得十分投机。
尹稚英却只和凤儿指点着岚光烟水,沙鸥飞鹜。船行了约有半个时辰,驶进君山脚下的一处港湾。
靠岸之后,水手放下跳板。马子安让岳尹等三人走在前面,鱼贯登陆。
早见总舵主丧门旛闵长庆和另一个精干汉子迎着过来。
闵长庆上前一步,哈哈大笑道:“两位少侠,果是信人,兄弟已恭候多时了。”
岳天敏尹稚英两人趋前答礼,口中连说不敢。一面经闵长庆介绍,才知他身边的精干汉子,也是排教总舵的香主,叫做任寿。大家互说了几句久仰之类的客气话,闵长庆就肃客同行。埠头边不少紧身衣靠的汉子,紧盯着岳尹等三人,瞧个不停,心头可着实纳罕。听弟兄们传说,今日来的是自己教中极厉害的对头,连三长老之一的刁太婆都铩羽而归。可是来人却是文绉绉的雏儿,还带着个小女孩,看模样像是游山玩水的相公,那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闵长庆等三人,陪着岳尹两人,边谈边走。
岳天敏略一顾盼,只见一条黄泥铺成大道,两边都是参天松柏,苍翠欲滴。走了一阵,前面已是一大片广场,中间建着一座高大庄院,巍然独峙。四面却围着两丈多高的围墙,似乎略带一点谲秘气氛。
院落后面,是一座小山,种着千竿修篁。穿过广场,庄院门前站着八个劲装壮汉,腰跨单刀,极恭敬的相与为礼。进入大门,四面高墙围着大天井,正中是一所宽敞的大厅。这时厅上并非站着三人,中间一个年约七旬开外,身材高瘦,颏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左边一个是腰身微弯的矮小老头,年龄至少也在六旬以上。右边站着的正是在白洋河会过的刁太婆。
一脸狞恶,瞧到云凤儿跟着岳尹两人同来,不由目射凶光,狠狠的盯了她一眼。直看得凤儿机伶伶的打了个寒噤,混身哆嗦。三人身后还站着在麻衣洑见过那个铁烟管的矮老头,和王三寡妇。另外左边上首,坐着一个五十开外的秃头红面老者,巍然高踞,并没有立起身来。
看到自己等人,恍如不见!
岳天敏略一打量,已知中间这三人就是排教三长老了。
当中一个是独孤峰,右边是刁太婆,那末左边该是向老爹。当即趋前两步,拱手长揖,朗声说道:“在下昆仑岳天敏和义弟尹稚英,路经贵地,蒙长老宠召,不知有何教诲?”
独孤长老瞧着面前如珠树临风的两位少年,英华内敛,莹光照人,微微一怔,含笑说道:“两位侠驾贲临,老朽无任光宠,且请坐下好谈。”
岳尹两人谢过之后,宾主都落了座,庄丁端上茶来。
独孤长老神目如电,精光熠熠地望着两人,首先开口:“两位少侠由湘西东行,一路上大献身手,对敝教门下,颇多诛杀。老朽据报,至感惊奇,因昆仑和敝教渊源极深,百年来一直保持友善,少侠行道江湖,断不会无故寻衅。也许老朽多年不问教务,御下不严,教了有人作了不齿江湖之事,激怒少侠,仗义出手?听说侠驾经过洞庭,这才邀请前来,请少侠直言见示才好。”
岳天敏一听,愕然良久,自己等一路东来,果然发生了许多事故。而且这些账,都上到了自己头上。岳天敏当下正色答道:“老前辈所说之事,使在下十分惊异,愚兄弟和贵教门下,从无深仇大怨,怎会无故杀伤多人?只是由贵州东来路上,确实发生了许多疑问,不时有人追踪、下毒、暗算、偷袭。在下也料想此中定有缘故,或者凑巧误会,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故?前几日贵教门下的王三嫂子,率众寻仇,说在下兄弟一晚之间,杀死多人,在下虽再三解释,误会未泯,而且此事究竟如何发生,也没有明白见告。老前辈望重江湖,定可明察是非,不知能否把湘西道上所发生之事,详为示知,俾在下兄弟有个申辩机会。”
王三寡妇闻言,哭骂道:“小贼!你杀害我丈夫,还故作不知,推得一干二净,我今天和你拼了。”
猛的窜出身来,要向岳天敏扑去!
早被身边的马子安一把将她拦住,低声喝道:“王嫂子不可鲁莽!”
王三寡妇抬头一瞧,独孤长老面色铁青,白眉一竖,只吓得连连后退,噤若寒蝉。
独孤长老听完岳天敏所说,微微的点了点头,回头对身后那个使铁烟管的婑老头道:
“苗老大,你且把当日泸溪分舵之事,再说一遍。”
苗老人应了一声“是”,他看着岳尹两人,伸颈咽了两口唾涎,才道:“这是今年新正初四,弟子因事去了辰州,第二天有一个分舵弟兄,气急败坏的赶来,说舵中出了大乱子,姜老二、王老三,和在舵中的十几个弟兄,全被杀死了。弟子当日就赶回去料理善后,一面细想我兄弟三人,并无深仇大怨之人,会下此毒手,当下就派了许多弟兄,分头查访近日内可有江湖人物过境。据查当日在泸溪一带,除了有一批采购朱砂的客人之外,只有岳少侠两位,身上带着兵器。而且据客店中一个弟兄说,那天两更左右,客店的天井中,隐约听到噗通一声巨响,他偷偷起来,从窗缝中一瞧,看到尹少侠手中执着一支明晃晃的长剑,从窗口飞身而出,身法极快,一闪就上了房,接着岳少侠也相继出来,看他们从窗下挟起一个人影,又飞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回房。泸溪分舵和客店相距不远,可能就在那时赶去杀了人。弟子听他一说,立即前去察看,岳少侠两位,初五清晨已上路,就派人跟踪下去。那知到了辰州,两位改走了水道,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他们有着牲口,为什么突然改道呢?弟子因一人能力有限,就向闵舵主告急求援,等林香主赶来,岳少侠的船只正泊在麻衣洑港湾之中。当晚林香主和弟子带了十几个弟兄赶到那里,却被岳少侠预先约了助拳的高手,埋伏岸上,致林香主受了重伤,弟子舵下弟兄也伤了不少,弟子所说,句句是实。”
他一口气说个没完,还不时的咽着口水,十足是个乡下土老儿。
岳天敏听苗老大一说,和自己经过情形,略一印证,觉得出入不多。
当下也就把自己兄弟两人除夕在玉屏有人下毒说起,泸溪客店如何发现有夜行人中毒身死,自己因恐连累客店中人,才把尸身丢到郊外。及在辰州望江楼上遇见自称李奎的,又如何当场中毒。自己两人因路上屡次发生中毒情形,恐引起江湖上人的误会,才改走水道。如何又在麻衣洑遇上使流星锤的和使五行轮赶来寻仇,才一交手,那使五行轮的又中毒身死,使流星锤的才退上岸去,如何和林香主苗老大相遇,双方打了起来,此后船至白洋河,如何碰上王三寡妇等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独孤长老静心细察,觉得面前这位少年坦诚相对,侃侃而言,极非临时编撰,心知不假。不由一阵沉吟,暗想:这中间分明另有文章,不由回头向苗老大问道:“那晚麻衣洑击伤林羽的人,你可有和他们答话。”
苗老大躬身道:“那晚月色甚暗,弟子和林香主一到,就遇了那个使流星锤的,他一见弟子等人。就动上了手,没有问话。”
独孤长老又道:“你怀疑泸溪分舵是岳少侠所为,除了那客店中一位本门弟兄所说之外,可有其他证据?”
苗老大一时答不出话来。
独孤长老哼了一声道:“亏你在江湖上混了这多年!唔!那使流星锤的是何家数,你总该知道?”
他不威而怒的两道眼神,隐射xx精光!看得苗老大浑身打了个哆嗦,紧咽着口水,结结巴巴的道:“那人所使招术,十分诡异,不像中原武术家数,弟子愚劣,实在瞧不出来。”
尹稚英接口道:“那晚晚辈和我哥哥,隐身树上,看得较为清楚,所使招法,确实十分怪异。后来和林香主对了一掌,林香主使的大概是‘五阴掌’,那人出手隐闻风雷,好像是传闻中的‘风雷掌’。”
她此语一出,苗老大连忙点头道:“是!是!尹少侠说得一点不错。”
独孤长老脸色骤变,口中沉吟着道:“难道是海南门下?”接问道:“海南每年来湘西采购朱砂,你们弟兄是否招惹了他?”
苗老大颤声的道:“海南采购朱砂,每年只是南海雁秦康一人前来,弟子三人,都是素识,从没梁子。”
独孤长老一挥手令苗老大退下。苗老大如皇恩大赦,打了一躬,赶紧站到他原来位置上。
独孤长老才向岳尹两人笑道:“岳少侠,尹少侠请勿见笑,老朽猜想这档事恐怕还另有牵连,其中和两位也不无恩怨,好在敝教和贵派素极敦睦,不日自会水落石出。两位远来是客,可否盘桓数日,俾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峰兄且慢!这位岳少侠自称昆仑门下,老朽有话问他。”那坐在上首的秃顶红面老头,枯坐良久,这时突然发话。独孤长老微微一愕,接着又浅浅的笑了一笑。
秃顶老头这时脸色一沉,回首向岳天敏问道:“岳少侠既是昆仑门下,不知和涵真道长,如何称呼?”
岳天敏躬身答道:“涵真道长那是在下二师兄。”
此言一出,排教三老,立即面露惊讶,一齐回过头去望了秃顶老头一眼。
“哈哈!”秃顶老头一声大笑,声震屋瓦:“老夫早知你假借我昆仑派名声,招摇江湖,来!让老夫试试你是否昆仑门下?”话声未歇,他端正坐着的人,不见他身子稍动,倏然飞起,其快无比。正是云龙九式上由“降龙在田”变为“潜龙升天”的身法。身到半空,略一回翔,右手陡然拍出,“青龙探爪”。大厅上霎时起了一股狂飙,由高而下,向岳天敏当头劈到!
从升空、回翔、到拍掌,几乎浑成一气,迅速绝伦,而且雷霆万钧,凌厉已极!
凤儿一见师傅在劲风笼罩之中,心中一急,猛的一踪身要去拉岳天敏衣角。
这一下倒把尹稚英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把凤儿拉住,低声喝道:“你岳叔叔不要紧!”
这时只听岳天敏叫道:“原来是四师兄,请恕小弟不知不罪。”
原来他一见秃顶老头使出了云龙九式中的三式,猛然想起这云龙九式在自己没有得到“太清心法”以前,已有六式传下。这三式名叫“云龙三大式”,只有四师兄万松龄才会,他仗此成名,江湖上才叫他拏云手,这一发现,岳天敏心中一喜,连忙口称师兄,向万松龄告罪。
拏霎手万松龄身在半空,越听越气,怒喝一声:“谁是你师兄?”一抓已快击到岳天敏头顶!
他倒并不是出手就是杀着,要把这青年立毙掌下,实在以前听三师兄云里神龙田潜曾经提起过,自己在高淄看中一个资质极佳的少年,已将自己的“纵鹤擒龙”传给了他,并以“神龙令”为凭,介绍他到九华拜在二师兄涵真子门下。如此算来,这姓岳的青年,就应该是二师兄涵真子的门人,如何把自己师傅称做师兄?要知武林中最重辈份长幼之序,此人如此狂妄,背师叛道,不禁心中有气。而且自己的云龙三大式,凌空下击,也只有“纵鹤擒龙”中的纵鹤手才可抵挡。他要试试这人是否即是三师兄所说之人。是以一出手就使出云龙三大式来。那知一抓快到对方头上,他口中只喊了一声四师兄,人既并不躲闪,也没使出“纵鹤手”来。
“如果这一抓真的击下,这青年怕不立即死伤?哼!你还敢使刁?认为叫出师兄来,老夫就饶过了你?借名招摇,虽罪不至死,但惩戒在所难免。”
拏云手雷光火石般念头疾转,在空中略一吸气,减少了击出的力道。
但右掌业已拍上对方头顶,要想偏一点都来不及。掌缘离青年人头顶,不到三寸,猛觉他顶上似乎凝结着一层无形气网。自己手掌碰到上面,似实而虚,微微的生出反震之力,竟然弹了回来!空中无处着力,身不由主飘荡出去。
拏云手大惊失色,这青年内力之深,即使大师兄玄真子也没有这样深厚功力。方才分明是对方有心相让,不使自己太过难堪,他双脚落地,禁不住望着岳天敏怔怔出神。
岳天敏慌忙上前一步,拜了下去,口中说道:“小弟岳天敏,参见四师兄。”
拏云手疑信参半,看他身手,分明已具玄门无上内功,自己昆仑派心法失传已久,这青年人是何来历?口口声的叫自己师兄?
岳天敏知他心存疑窦,就把自己得到太虚真人遗书,遗命收徒,及上九华山拜谒掌门师兄等事约略述说了一遍。
拏云手万松龆这时不由他不信,眼看这英华内敛的小师弟,不禁为昆仑派后起有人,而感到无限欣喜,正当此时,忽见门上通报,说宜都祝三立和少林寺一瓢大师来拜。
丧门旛闵长庆连忙禀报了独孤长老,就带着马任两位香主,匆匆迎了出去。不一会,闵长庆陪着一个清瘦老者和一个五十来岁的和尚进来,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三四的英俊青年。那清瘦老者,正是少林寺护法,以劈空掌名闻江湖的祝三立,他和师弟少林监院一瓢大师,儿子祝世杰,才走上石阶,排教三长老和拏云手万松龄等一起都迎了出去。
大家见礼之后,祝三立望着万松龄笑道:“兄弟因听说万兄在此作客,才专程赶来相见。”
万松龄心头一愣,他巴巴的从宜都赶来,不知又有什么事故?忙道:“祝兄专程前来,找寻兄弟,定有重要之事见告。”
祝三立道:“兄弟正有一事,想请教万兄,云里神龙田兄,近十年来江湖上甚少见面,不知他当年威震江湖的“神龙令”,传给了谁?万兄谅必知道?”
万松龄惊奇的道:“难道神龙令出了什么乱子吗?”
祝三立点头道:“万兄所料不错,事情发生在数月以前,兄弟因事派舍侄世明前往燕京,不料在黄河渡口的孟津,就被人杀害。他去时骑了兄弟的赤龙驹,也没了下落。就在尸身上发现了一支神龙令,兄弟据报之后,心想神龙令乃是田兄信物,也许失落宵小之手。看情形,那人杀了舍侄,故意留下神龙令,好使兄弟怀疑和贵派有关。后来传闻万兄在此作客,想来你也许可以知道一点端倪,这才巴巴的赶来。”
岳天敏坐在万松龄下首,这时一听两人谈到神龙令,连忙向祝三立拱手说道:“祝老英雄所说神龙令,数年前系由三师兄云里神龙交给在下,当时原要在下上九华山去拜谒二师兄涵真子,作为见面时的信物。不料在芜湖客店之中,被人盗去,目前尚未找到。”他可不好意思说出神龙令乃是被霍成蛟所盗。
祝立三一听这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是昆仑四老的师弟。啊啊!江湖上盛传大闹太行山,和枯木和尚硬对三掌的,莫非就是他?
万松龄笑道:“祝兄,我替你介绍,这是敝师叔的唯一传人岳师弟岳天敏。”
祝立三方要笑话,突然大门外传来一阵粗暴的吆喝之声,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一连串又甜又嗲的笑声,好似一串银铃,越来越近!总舵主丧门旛闵长庆,一个箭步窜出大厅,方要出去问问清楚。蓦的香风拂面,心中飘飘然有些沉醉。睁眼一瞧,不知何时,自己面前俏生生的站着一个美人儿。吹弹得破的粉脸上,隐泛桃花,眉眼盈盈,似笑还嗔!
“呦,闵舵主,敢情不认识我啦!瞧你发愣的看你干么?小妹因有点急事,连通报都来不及,闯了进来,你不见怪吧!”
闵长庆被她一声“小妹”叫出了魂!
“嗯!啊!阮香主,那一阵香风,把你吹了来,快!快请………”他话未说完,她早已一阵风似的闪进了大厅。秋波那一转,樱唇中“噫”了一声。
“尹师姐,你也在这里?”
尹稚英坐在岳天敏的下首,被她一声“尹师姐”,叫得粉脸通红。花蝴蝶似的人影,早已到了眼前。抬头看清来人,却是自己教中副教主万妙仙姑门下的玉面仙狐阮娇娆。连忙站起身来,叫了声“阮师妹!”
她声才出口,她好像见到了亲人。
蓦的一手握住了尹稚英玉臂,另一只粉嫩娇红的纤掌,翘着春葱般指尖儿,按在她起伏不停的酥胸上。轻笑娇喘的道:“方才………方才被一个小冤家,追得我好紧………”
尹稚英恐她口没遮栏,使了个眼色道:“阮师妹,快坐下憩息再说。”
阮娇娆螓苜微回,对着闵舵主浅浅一笑。才要挨着尹稚英坐下,陡的,她眼睛发了直。
芳心卜卜乱跳。和尹师姐并肩儿坐着的这个美少年,真美!
玉面仙狐阮娇娆,是玄阴教五台分坛的红人。武功高,交游广,春意盎然:媚态横生!
只要你够得上“潘、驴、邓、小、闲”这五字谱儿,就有资格一亲芳泽。江湖上年轻小伙子,见了她谁不垂涎三尺,俯首称臣?难不成天下就没有比她更美的小娘们?不!比玉面仙狐美的可有,像她这般媚的还真罕见!她有一种独门功夫——“内功”,包叫你蚀骨销魂,死而后已。所以大家背着她就叫“骚狐狸”,这个不雅的外号,在江湖上不胫而走,可比她师傅万妙姑还响亮得多!五台山分坛,她是外交专家,时常来往川、湘、云、贵,江湖上稍有头面的,那个不识?这时,人才坐定,那心可定不下来了。水汪汪的眼睛,一瞟,一瞟,尽往岳天敏脸上转。突然!大门口又起了吆喝之声。一团白影,疾若流星,倏的飞将进来,身法之快,简直无法形容。眨眼之际,厅前多了一人,他一身白衣,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手中握着一支精莹发光的白玉洞箫。
一眼瞧到玉面仙孤阮娇娆。“你不把马儿还我,还想逃上天去!”身形一晃,追将过来。
丧门旛闵长庆见状,向横跨出一步,双掌一封,口中喝道:“朋友!这是什么地方?容你撒野!”
他满以为这下定可把白衣少年拦住,那知自己才一闪出,人家早已擦身而过。这下可把威震长江上下流的排教总舵主惊得不知所云。凭自己身手,明明在面前的人,竟会阻拦不住。
闵长庆一张黑脸,登时涨得变成了猪肝。
“尹师姐,你快替我挡一挡,这小冤家真凶!”玉面仙狐想是吃过了白衣少年的苦头,娇怯怯的扭着腰肢,躲到了尹稚英身后,好像在捉迷藏!一面莺声呖呖的道:“小冤家!马儿有什么希罕的?你要,我送给你就是。干么?凶霸霸的,谁还和你动真刀真枪来着!”
脆得发磁的声音,真嗲!尹稚英手握剑柄,回身护着阮娇娆,和白衣少年对了面。
心中不由一阵惊喜,脱口叫道:“琪姐姐,是你!”
“英弟!啊!敏哥哥,你……噫!爸爸,你也在这里?”
白衣少年身形一晃,蓦的投入了拏云手万松龄的怀中。他正是万松龄的女儿万小琪。她无意中碰上爸爸,又碰上了敏哥哥,几个月来的焦急不安,立时一扫而空。心头这份喜悦,真是无法形容。喜上了眉梢,笑上了樱桃!两个酒涡,一双秀目,兀自在敏哥哥俊脸上转个不停!“敏哥哥,你伤好啦!真是谢天谢地。”
岳天敏讶异的道:“琪妹,你也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万小琪长长的睫毛,贬了两贬,侧着头笑道:“说起来话可长呢?慢慢的再告诉你。
嗄!你中了枯木秃驴的黑眚附骨掌,是褚老庄主说的,我就是为找你来的呀!”
这两人几个月不见啦!谁都有满腹的话要说,可是一时又说不清。
拏云手万松龄一听两人对话,心中甚感惊奇!噫!他们原来早已认识啦!这倒好,自己叫他师弟的人,自己的女儿却叫他哥哥,这笔账,怎么算法?可是拏云手毕竟是老江湖,两人的神态口吻,一入眼帘,早已心中了然。也好,让他们小儿女去各交各的罢!本来嘛,一对璧人。他看看英俊的师弟,又瞧瞧娇憨的女儿,老脸上绽出一丝笑意。
“哦!英弟弟,这次真亏了你,这许多路,照料着敏哥哥,往返跋涉!”万小琪走近尹稚英身边,脸上露出十分感激的神情。
玉面仙狐阮娇娆这时碎步轻盈,又娇嗔,又娇笑,柔声柔气的道:“你这位姐姐,自己扮着臭男人,追得小妹上气接不住下气。可是你呀!你不瞧瞧尹师姐,到底是男是女?真还亏你英弟弟英弟弟叫得这么响?”
尹稚英脸上一热,白了玉面仙狐一眼,急道:“阮师妹,你再胡说!”
万小琪蓦的一惊,仔细打量着粉脸生霞的英弟弟,他……她分明也是个女儿身!心头陡然升起了一缕寒意,机伶伶,酸溜溜,说不出是什么味儿?一转身抓住敏哥哥臂膀,急急的摇着问道:“敏哥哥,你说!”
岳天敏见她声音发颤,神色有异,心中甚感为难,就住握她的柔荑,微微的点了点头,还没开口。
万小琪冲着尹稚英哼了一声道:“英弟,你瞒得我好苦!”
尹稚英低声央求道:“好姐姐,我等一会再详细告诉你好吗?别生气啦!”接着又道:
“哦!琪姐姐,你方才追着阮师妹,到底为了什么?”
万小琪道:“我在墨山碰到她,见她骑的那匹马,正是我的玉狮子,我问她从那里来的,她说是朋友送的,我问他朋友是谁,她又不肯说,反说我想抢她的名驹,这样就打了起来。”
玉面仙狐阮娇娆水汪在的眼睛一转,瞟着岳天敏,又冲着万小琪,娇声笑道:“好啦!
琪姐姐,你现在可不要再追我了罢?那玉狮子既是你的,小妹物归原主,还给你就是了。”
万小琪听到她说:“物归原主”,心中一动,粉脸上立时露出两个小酒涡来,纤手从怀中一掏,侧着脸对岳天敏笑道:“敏哥哥,不是这位阮姐姐说起物归原主,我可忘啦!你瞧这‘神龙令’,我给你找回来了。”
祝三立听她提到“神龙令”,虎的站起身来,两道炯炯有神的眼光,落到万小琪手中,脸含怒容,问道:“神龙令,你从何处得来?”
万小琪把“神龙令”往岳天敏手中一塞,回头冷冷的道:“我从那里得来,你管不着,神龙令原是我敏哥哥的,你凶什么?”
拏云手万松龄见状,连忙向祝三立笑道:“这是小女,她自幼给兄弟娇纵惯了,祝兄请勿见怪。”
一面回头喝道:“琪儿不得无礼,这是祝伯伯,神龙令出了事情,你从那里得来好好的说出来才对!”
万小琪小嘴一噘,摇头道:“我只知道‘神龙令’是敏哥哥的,我还给他,旁的不知道。”
岳天敏知道这位琪妹妹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可拗不得她,连忙笑道:“瑛妹,这‘神龙令’在愚兄手上遗失,目前关连着少林和我你两派和气,你从那里得来?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也好把事情弄个清楚呀!”说着又把神龙令呈给了万松龄。
万小琪柳眉一挑,瞧着岳天敏笑道:“噫!敏哥哥,你怎么糊涂啦!我是西崆峒门下,可不是昆仑派的人呀!”万小琪接着又望了祝三立一眼道:“他好好的问我,我不是就说了吗?那是半个月前,我经过襄阳,碰到一批运柩的人,他们一路上好像在争论一件事。一个说:‘少庄主准是昆仑派人下了毒手,连赤龙驹也给抢跑了。’另一个说:‘人家昆仑派名门正派,那会做出这等事来?中间怕有蹊跷。’先前一个又道:‘明明在少庄主身边,放着这支神龙令,还会假的?’我听他们说到‘神龙令’就回头一瞧,果然那人手中拿着这支神龙令在比划,我心中一喜,就顺手夺了来啦!”
祝三立这才知道万小琪是从自己庄丁们手上夺来,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却见万松龄手中把玩“神龙令”,反覆谛视,面现怒容,不由也凑了过去。
却好万松龄抬起头来,低声的道:“祝兄,这神龙令是假的……”
他话未说完,猛觉微风飒然,两人同时回头过去。
大厅上多出四个人来,一看宾主的神情,对方似乎是有为而来,一时就把话头打断。
大厅上这许多高手,除了岳天敏,没一人瞧见人家是如何进来的?
这时天时已黑了很久,大厅上早已张起灯来,烛光辉煌得有如白昼。
四人中为首的一个,看上去年约五旬,头挽道髻,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道袍,手执拂尘,道貌岸然!
他身后一排站着三人,第一个年龄和那道人不相上下,可能还老一点,身上穿着一袭古铜色长袍,面情十分冷寞。
第二个正是在麻衣洑和自己动过手的那个使流星锤的。
第三个是广额深颡的中年汉子,手上捧着一柄精钢量天尺。
排教三长老因来人并非素识,虽敌友未分,但来者是客,所以同时站起身来。
万松龄、祝三立、一瓢大师等人,见主人面色凝重的立起身来,也纷纷站起。
湘西三英的苗老大,一眼瞧到手捧流星锤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悄悄的踅近总舵主闵长庆身边,低低说了两句。
总舵主丧门旛闵长庆面色倏变,他向两位香主马子安、任寿及王三寡妇等人,暗暗使了个眼色,各人立时手握兵刃,暗中戒备。情势在暗中紧张起来,厅下的排教门下,也得到了总舵主的暗示,纷纷各就位置,安置了匣弩镖箭,如临大敌!这时大厅上反寂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厅前站着的四人,尤其是为首的绿袍道人,两道冷峻如电的目光,向厅上扫了一转。岸然而立,神情微露不屑。大有这一群人都不在他眼中之概!
独孤长老虽觉得人家夤夜闯入排教总坛,自己脸上太不好看,但身为主人,不得不抱拳笑道:“高人莅止,老朽不曾远迎,殊为失礼,道长宗派名号,如何称呼?驾临敝教,当有见教?”
绿袍道人却视若无睹,听如不闻,回头向手持流星锤的沉声问道:“饶天来,杀李奎、秦康的是谁?”
饶天来躬身而出,行了一礼,用手指了指尹稚英,又指了指苗老大,口中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
绿袍道人头点道:“好!你和邝六甲,先把那两人拿下。”手持流星锤的饶天来和另一个手持量天尺的邝六甲,同时“嗨”了一声。
人影倏起,疾若流风!两人已一奔尹稚英,一奔苗老大。
绿袍道人这才冷冷的瞧了独孤长老一眼,开口说道:“你大概就是排教教主了,等我宫下弟子,先将两名凶手拿下之后,贫道再和你算账。”说着一挥袍袖,和他身后侍立的一人,同时退出去一丈左右。
这时厅上已经动上了手,奔苗老大的鄜六甲,早被马子安、任寿两人接住。
苗老大岂甘后人?铁烟管一挥,立时加入战团。
邝六甲以一敌三,全无惧色。一柄精钢量天尺,招术凌厉,对方合三人之力,还只打个平手。
尹稚英正因饶天来对绿袍道人说话时,指指点点的对着自己,心中有气。
她唯恐敏哥哥拦着自己不让出手。是以一见饶天来向自己奔来,早就迎了出去。刷的一声,长剑出鞘,静以待敌。饶天来的外号,叫做摇头狮子。他人还未到,黄镫镫的流星锤,业已出手!一招“幼狮戏球”,只见一颗金光四射的流星,后面跟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影,瞬息千里,流飞而至。
尹姑娘轻哼一声,右手长剑上挑,振臂一抖。雪亮的剑尖上嗡然作声,对准流星锤上点去。这动作何等迅速,“叮”的一声,来势沉重的流星锤,竟被剑尖震开。寒光一泻而下,疾劈摇头狮子右肩。摇头狮子饶天来,身负极高武学,在碧落宫第三代弟子中,仅次于无情居士木遵化(那个身穿古铜长袍面情冷寞的),他本来未把尹稚英视作对手,那知一上来,人家仅用剑尖竟把自己的流星锤点飞。不由心头一愕,蓦见剑光已向右肩撩到。赶紧身形半旋,反手一抡,金光耀眼流星锤,霎时由一而十,由十而百,变成了一幢金光,由身畔涌起。把尹稚英的长剑,挡在外面。
尹稚英步展飞絮,剑势绵绵而出。但见一幢金光之外,闪着无数银芒,花雨缤纷。两人倏忽之间,已对了十几招,真是快若闪电,疾若流星!
摇头狮子饶天来平日极为自负,初到中原,第一次就碰上岳天敏,人家徒手游行并没还手,自己还闹得手忙脚乱。这次又遇上了尹稚英,对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自己闻名海南的风雷锤法,十几招过去,还碰不到他半点毫毛,心中那得不气?如此下去,海南威名,岂不扫地!猛听他“嘿”的一声,一颗斗大的金色锤影,突然从一幢金霞中平飞而出。风雷隐隐声势惊人!这是他风雷锤法中的厉害杀着“陨星撞岩”。
流星锤旋转不停,直向尹稚英兜胸撞来。
尹稚英娇躯轻挪,她的飞絮舞步,讲究倏忽靡定,对敌潜形,岂会中了他的硬碰硬撞?
姑娘闪开来招,脆生生的一声冷笑。
剑光骤吐!瞥见一道匹练,循着流星锤的炼子,溯流而上,欺身疾进。
摇头狮子饶天来一招落空,尹稚英的剑尖离他咽喉已不及一寸。
“英妹不可伤他!”
砰!饶天来一个大庞身躯,已被凭空飞来的岳天敏隔空一推,送出去二丈开外。
马子安、任寿、苗老大三人联手,和霹雳手邝六甲还在兔起鹘落,金铁交鸣,看来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总舵主丧门旛闵长庆虽然还侍立在独孤长老身侧,两眼却注视着场中三人。
王三寡妇几次要想上前助拳,都给总舵主摇头止住。是以她三角眼中隐泛杀气的替三人掠着阵。
独孤长老涵养再好,对海南来人的狂妄态度,也懔然变色。
脸孔铁青,眼中闪出犀利如剑的光芒,分明已是怒极!
“都给我住手!”声若洪钟,震得大厅上灰尘簌簌下落。四个激战方殷的人,俱各闻声跳开。
独孤长老寿眉轩动,向绿袍道人沉声喝道:“道长是碧落三仙的那一位?”
绿袍道人冷冷的道:“贫道正是碧落宫的古九阳便是,排教教主,还知道海南有碧落宫吗?”
语气咄咄逼人,嚣张已极!
独孤长老仰天哈哈大笑,说道:“排教从创立迄今,可还没人敢来上门寻衅,古道长倒真是三百年来第一个人。”
古九阳冷哼道:“排教又不是龙潭虎穴,贫道可还不在乎。”
站在独孤长老左边的向老爹,这时接口道:“古道长仗着碧落真君的一点余威,良然不把排教放在眼里,我向老头不自量力,倒要先领教几招海南绝艺。”
双方言词,越来越僵。向老爹正待迈步上前。同时万松龄、祝三立、一瓢大师却也连袂而出。
古九阳横了三人一眼,冷笑道:“四位一起上,倒免得贫道多费手脚。”
拏云手万松龄知道古九阳起了误会。心想碧落宫的人,也忒嫌狂妄,他笑了一笑,首先说道:“向兄且慢!古道长不远千里而来,也许有什么误会,且容兄弟作个调人如何?”
向老爹一见三人出面,只好停步。
万松龄接着向古九阳拱手说道:“道长休得误会,兄弟昆仑派万松龄,这位是少林寺护法祝老哥,这位是少林监院一瓢大师,都是凑巧在此作客。海南碧落宫,威名远播,人所钦迟,不过素闻贵教和中原武林,向无恩怨。红莲白藕,本是一家。道长远道而来,当有事故,不知能否赏兄弟三人一个薄面,大家把事情讲清楚了,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好?”
古九阳虽然从没有到过中原,但碧落宫掌教碧落真君,当年曾被邀参加过泰山论剑。他亲眼看到昆仑、峨嵋、武当、少林四大门派中人,武功精深,各有独得之秘。即其他各派如崆峒、衡山,五台、乌蒙,也能人辈出,不可轻视。自己虽抱着独霸武林,称尊江湖的雄心,但自问要对付如许中原武林,那有把握?是以当场只试爆了一颗碧焰阴雷,向大家示威之外,也就知难而退,依然返回海南去了。
古九阳当然时常听乃师提及中原武林的各门各派,不想眼前三个老头,竟是四大名派昆仑少林的高手。自己才一到中原,就碰上了这些人,即使他再狂傲,在不明对方虚实之前,也不敢轻易树敌。是以闻言之后,连忙还了一个稽首,说道:“三位原来是中原四大门派的高人,贫道真是幸会!”说毕,回头向穿古铜色长袍的木遵化道:“你把最近发生的经过,向三位说一遍。”
碧落宫第三代大弟子无情居士木遵化领命而出,向万松龄等三人略一打躬。冷寞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他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摇头狮子饶天来道:“半个多月前,饶师弟带了李奎,秦康两位师弟,和几个宫下弟子前往泸溪,调查一件事情,本来这事与排教无关,不料有一个宫下弟子,在蹂盘之时,就被下了毒手,陈尸在排教的泸溪舵上……”
苖老大听到这里,突然插口问道:“这事情发生在几时?”
无情居士木遵化爱理不理的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正月初四。”
苗老大恍然大悟,急问道:“那么泸溪舵上十几个弟兄,都是你们下的毒手了?”
木遵化冷哼一声,傲然的道:“凡我碧落宫门下,行走江湖,如有一人死伤,对方就得全数陪命,饶师弟自然把他们一起算上。”
“啊!贼子,老娘和你拼了!”王三寡妇厉叫一声,掌出如风,直向摇头狮子饶天来当胸印去。
苗老大和摇头狮子在麻衣洑动过手,知道对方功力甚高,自己和林香主两人联手,尚非其敌,王三寡妇一人如何是他对手?此时杀害自己泸溪分舵弟兄的真正仇人,当面相对,不由热血沸腾。铁烟管一挥也纵身扑去。一人拼命,万夫莫敌!
摇头狮子饶天来虽没把这两人放在眼中,但人家不顾自身的猛下杀手,倒也不敢大意,流星锤源源出手。一转眼三个人已抢攻了七八招。
岳天敏听双方对话,心想泸溪客店窗前中毒暴毙之人,可能就是海南门下。当即排众而出,双手隔空一堆一拉,使出“纵鹤擒龙”绝技,把正在激战中的三人硬生生分开,朗声说道:“三位且请暂停,等是非恩怨说清楚了再动手不迟。”
一面向木遵化道:“在下想请教木老哥,那贵教门下被害之人,可是面有疤痕,身材瘦小的汉子?”
木遵化愤怒的道:“在泸溪被杀害的正是天花阿七,如此说来,定是尊驾所为?”
岳天敏脸色一正,答道:“当日在下兄弟,恰在澞溪过夜,贵教的天花阿七,中毒身死,在下亲眼目睹,但木老哥焉能血口喷人?”说着就把在泸溪店中情形,说了一遍。
不过当时没料到竟把尸体丢到排教分舵附近,致惹出这许多事来。
无情居士木遵化冷冷的望了岳天敏和尹稚英一眼,嘿嘿连声的道:“泸溪杀天花阿七,望江楼杀奔雷手李奎,麻衣洑杀南海雁秦康,原来都是两位的杰作。”
岳天敏道:“令师弟李奎,秦康之死,在下兄弟确实也是亲身遭遇,只不知下毒的是谁罢了!”说完,又把望江楼及麻衣洑之事就自己所见,详细说了出来。
木遵化喝道:“你们既然杀害了碧落宫三个门人,今天就得要你们排教拿三十绦命来!”
岳天敏见他竟把自己当作排教的人,而且语气极为狂妄,不由微微一笑道:“木老哥,在下乃昆仑门下,并非……”
他排教两字,还没出口,就被木遵化截住,喝道:“难道你是昆仑门下,碧落宫就怕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