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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狐媚巧言令色鲜矣仁 靠拢老而不死谓之贼

    这可真把名震江湖数十年的一代高手苍溟上人,瞧得两眼发直,不胜震骇!江湖上能接得住自己一杖的,为数已是不多,这小女孩最多也不过十二三岁,她居然只以一粒小小石子,就能把自己震退,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使人难以置信!

    他气得浑身颤动,两道冷电般眼神,紧盯着小女孩脸上,还没开口。只听岳天敏喝道:

    “凤儿不得无礼,这是苍溟上人老前辈!”

    那个被叫作凤儿的小女孩,瞧了苍溟上人一眼,笑着叫道:“岳叔叔,凤儿是奉师傅之命来的,有话和他说呢!”

    苍溟上人听得更是惊奇,光凭这小女孩的身手,已是惊世骇俗,不知她师傅是谁,和自己又要说些什么?他龙头杖一顿,沉声问道:“女娃儿,你师傅是谁?”

    凤儿道:“我师傅说,他老人家四十年前和你有个约会,问你还记得不?”

    苍溟上人清瘦脸上,飞过一丝诧异,冷冷的道:“老夫四十年前,几曾和人有约?”

    凤儿瞧着他老气横秋的样子,小心眼中早就有点不高兴,何况师傅明明说和他有约,他却赖得一干二净,不由更是生气,小脸一绷,正想顶撞他两句。那知小眼珠一转,忽然看到苍溟上人黄衫前胸,被岳叔叔剑尖划破的裂痕,她故意多看了几眼,小嘴一披道:“说了话不算数,怪不得师傅说,如果你健忘的话,也就算了。”

    苍溟上人目光何等犀利,凤儿瞧在自已那里?岂有看不出来之理。老脸一红,双目精光陡射,怒声喝道:“老夫言出如山,几时说了不算?女娃儿再不说出你师傅是谁,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

    凤儿哼道:“说了不算的事情可多着呢!”

    苍溟上人敢情愤怒已极,双目陡睁,一袭黄衫,无风自动,左掌突然扬起!

    凤儿却好像有恃无恐,连身形也没动一下。

    苍溟上人实在测不透这小女孩的来历,目光斜斜掠过负手而立的昆仑一少,嗔目喝道:

    “你说!”

    凤儿也盛气的道:“譬如你和岳叔叔订了三年之约,人家有事赶路,你却要拦着动手,和师傅约好了,也没赴约,一个是超了前,一个是落了后,言而无信,难道就算说话算数?

    告许你,四十年前黄山始信峰上,师傅和你约过什么来着?”

    苍溟上人,一代怪杰,几曾被人家如此当面奚落,他听着凤儿滔滔而言,清瘦脸上,满是怒容。但听到后面几句,不由脸色一霁,忽然仰天大笑,道:“哈哈!飞天神魅谢旡殃!

    女娃儿,你是谢旡殃的传人?不错!四十年前老夫和你师傅在黄山始信峰相值,确有结伴同赴大漠之约,不过恰巧老夫另有事羁身,未克成行,后来听说你师傅已单独前往。”

    他说到这里,心中蓦地一动,敢情方才那粒石子,就是飞天神魅所发?不然,一个小女孩那有恁的力道,他目光不期向四外一阵打量,问道:“你师傅呢?既然来了!怎不现身相见?”

    凤儿既不否认,又不承认,只是淡淡的道:“师傅早已走了,他老人家近来可忙着哩!”

    苍溟上人疑惑的道:“那么他要你转告老夫的,又是什么?”

    凤儿眨了眨眼睛,道:“他老人家临走要我告诉你的,就是赤衣匪教流毒天下,残害生灵,目前各门各派集会君山,要你捐弃私仇,为武林共挽浩劫。”

    苍溟上人又是一声大笑,道:“飞天神魅竟然也急公好义起来?嘿嘿!老夫数十年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不问江湖之事,尊师所说,恕老夫未便苟同。”

    凤儿忽然咭的笑出声来,拍手道:“师傅他老人家真是活神仙!”

    岳天敏自始至终,没有再出言拦阻,因为他从方才那一粒小石子中,已经知道决非凤儿所发,那么飞天神魅谢大哥可能就隐身附近,凤儿的出现,也决非无因,是以只是负手而立。

    苍溟上人面露不屑,冷冷的道:“你师傅妄想过过开山宗主的瘾,其实阴山派徒有虚名而已。”

    凤儿小嘴一披,笑哼道:“你说的话,早在师傅算中,他老人家可真说得不错!”

    苍溟上人问道:“他说些什么?”

    凤儿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曾说:‘凤儿,为师的话,你就是传到青灵老怪耳中,他一定会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夫不涉江湖恩怨久矣。’我就问道:‘师傅,既然青灵老怪不会接受你的劝告,干什么还要凤儿去告许他?’师傅说:青灵老怪听不听是他的事,为师总算尽了做朋友的心意,赤衣匪教,残害武林,标榜着‘万派归一,四海同赤’,青灵老怪虽欲独善其身,那里办得到?”

    苍溟上人自视甚高,他隐居伏牛山青灵谷,谢旡殃口中,叫他青灵老怪,倒也罢了,此时从凤儿口中,一声声的叫着,他已经觉得十分刺耳。等凤儿说完,不由冷哼道:“阴山老魅,叫你娃儿前来,原想用话激我?嘿嘿!老夫岂是受人激的?”

    凤儿道:“我话还没说完哩!当时我又问道:‘师傅,青灵老怪……’”

    “砰!”苍溟上人龙头杖突然往地上一顿,火星四溅,碎石纸飞,厉声喝道:“青灵老怪,岂是你喊的?”

    凤儿脸色一绷,道:“我当时就是这么说咯!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算了,我反正已经把话传到?”说着,一个转身,就要离去!

    苍溟上人怨声喝道:“站住!”

    凤儿转过身子,道:“你待怎的?”

    苍溟上人强压怒气,道:“你说下去!”

    凤儿讶道:“你不是不高兴我叫青灵老怪吗?其实我师傅就叫你青灵老怪,我又不知你姓甚名谁?”

    苍溟上人不耐的挥手道:“你且说下去!”

    凤儿咭的笑了一声,又道:“当时我就问师傅,青灵老怪不涉江湖恩怨,独善其身,不是很清高吗?”

    苍溟上人听得稍为受用,不禁微微点头,表示赞许。却听凤儿续道:“那知师傅听了凤儿的话,却哈哈大笑道:‘凤儿,你是小孩子,不懂武林趋势,如果在承平之时,优游林泉,不涉江湖恩怨,独善其身,自然是清高之士。可是目下不同了,赤衣匪教,蚕食武林,他们赤旗所指,遍地骷髅,像少林寺法规素严,千百年来,从不介入江湖纷争,这会也首遭其殃,这就是标榜中立,自鸣清高的一个例子。试想以少林一心大师,武当玉清真人,终南白鹤道人,华山西岳老人等,一派宗师都免不了被赤衣教个别击破,区区青灵老怪,人单势孤,那能独善其身?到头来还不是被……’”苍溟上人目光电射,厉声喝道:“阴山老魅,如此小觑老夫!”

    凤儿忙道:“那倒不然,师傅说以你的武功,赤衣教匪酋,论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不愿介入漩涡,还有一个原因。”

    苍溟上人急急问道:“什么原因?”

    凤儿迟疑着的道:“那也是师傅说的,目前有许多一流高手,都在迟疑观望,他们武功虽高,其实却都犯了一个通病……”

    “通病!”苍溟上人长眉轩动,问道:“什么通病?”

    “恐赤病!”凤儿补了一句。

    苍溟上人听得面色微变,怒道:“岂有此理!”

    凤儿可并没理会,依然继续说道:“师傅说,当年约好到大漠去访问白骨尸魔,你没去的原因,也在这里,何况目前倡乱中原的赤衣匪酋茅通就是尸魔的传人,尸魔虽然恶贯满盈,但还有赤磷魔君支持着他。”

    苍溟上人越听越气,一张清瘦老脸,胀得通红,厉吼道:“赤磷魔君,不过在冰天雪地的漠外称雄罢了,老夫何惧之有?好!女娃儿,寄语你老魅师傅,君山大会老夫准到,咱们就以茅通竖子的颈上人头,作个赌注,瞧瞧谁行谁不行罢?”说到这里,忽然转头向岳天敏道:“咱们这场过节,老夫准以前言为定,三年之后,到时再算罢!”说罢龙头杖一挟,怒匆匆的如飞而去。

    岳天敏瞧着苍溟上人远去,知道他受此一激,君山大会定然及时赶来,自己这边又多了一个绝世高手,心中也暗暗高兴。

    凤儿却早已扑了过来,拉着岳天敏的手,笑道:“岳叔叔,青灵老怪,果然被我激走了呢!”

    岳天敏因苍溟上人终究是一代宗师,年高望重,方才被凤儿当面奚落,说话太以尖刻,正想说她几句,但一瞧到凤儿喜孜孜的一脸稚气,又不忍斥责。

    这就温颜的道:“凤儿,苍溟上人除了脾气怪僻,自视甚高之外,生平并无大恶,你方才不该如此顶撞于他。”

    凤儿仰脸笑道:“岳叔叔,你不知道呢,凤儿说的全是师傅教我的呀。”

    岳天敏剑眉微皱,笑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我早知你迟早会被你师傅带坏。”

    凤儿不依的道:“岳叔叔,凤儿没有坏啊!不然,青灵老怪那肯答应到君山去?”

    岳天敏正容道:“凤儿,青灵老怪这名字,确实不是你叫的,以后不可如此。”

    凤儿应道:“岳叔叔,凤儿以后不叫就是。”

    岳天敏目光四下一瞥,咦道:“凤儿,你师傅呢?”

    凤儿笑道:“师傅打出那粒石子,就先走了,哦!岳叔叔,前面歇马台,还有一场热闹呢,就是等着你去!”

    岳天敏奇道:“歇马台,谁等着我去?”

    凤儿忙道:“凤儿是听师傅说的,赤衣教调集了许多高手,就在歇马毫等你,哦!大师兄,二师兄也在那里。”

    岳天敏知道黑白双尸准是奉了谢旡殃之命,等在那里,接应自己,不由笑道:“那么谢大哥也一定在那里了。”

    凤儿摇头道:“师傅先前不知赤衣教调集高手,有什么重大阴谋企图,才暗暗跟来,后来知道原来只为了对付你,他老人家说,他们人手虽多,并不是岳叔叔的对手,这就走了,只吩咐凤儿随着大师兄二师兄做个接应。”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道:“岳叔叔,那龙儿该不该叫我姐姐?他就不肯叫呢!”

    岳天敏听得大奇,望着凤儿问道:“你几时遇上龙儿的?”

    凤儿噘着嘴道:“就是昨天咯!这娃儿说得气人呢!他说他要和我比划比划,我赢了才叫,要是我输了,还要叫他叔叔,后来我没理会他。”

    她居然学着大人口吻,也叫龙儿娃儿起来!

    岳天敏却双目一睁,急急问道;“他们人呢?你在那里碰到龙儿的?”

    凤儿摇头道:“那是在赤衣教的什么魔宫外面,我不也知道叫什么地方,好像是什么嶴,我跟着大师兄二帅兄去的,他们进去救人,我留在外面。后来,上官姑姑和春梅姑姑一起出来,我就跟着大师兄二师兄到这里来了。哦!上官姑姑说,她们也要上歇马台去呢。”

    岳天敏知道凤儿终究是个孩子,再问也问不出来,目前锦云妹子已经脱险,而且已知道赤衣教调集高手,原是为了对付自己,那么和自己准备赶上骷髅宫,给他们迎头一击的计划,依然可行。何况重阳君山之会,为期不远,自己如果在期前先给他们一个厉害,也好杀杀匪酋们的锐气。主意打定,就牵着凤儿小手,笑说道:“凤儿,那么我们就到歇马台去!”

    说着带了凤儿,跨上赤龙驹,往西赶去。

    歇马台,是皖山脉和大别山脉中间的一块盆地,地势极高,再往里去,便进入崇山峻岭,尤其骑马赶路就比较吃力,歇马台也许另有出典,但大多数人都在这儿歇马倒是事实!

    岳天敏带着凤儿,策马徐行,心中也着实怀疑。赤衣匪教何以要调集高手对付自己?这中间有着什么阴谋,值得他们如此部署?

    据凤儿所说,飞天神魅谢大哥也曾因他们大调人手,感到怀疑后来查清他们确实只是为了自己,而又觉得那些人,自己足够应付,才匆匆走的,那么他们果真只是想除去自己一人而已?君山之会已在目前,自己既非大会的主要人物,又不是一派掌门,赤衣教何以要如此大张旗鼓?

    “君山大会!”他口中微微沉吟,突然想起自己此行,一面果然为了赶去救人,但另一面,也是为了君山大会之前,能够剪除他们大别山的“江南总分堂”,可以杀杀他们锐气。

    那么以此推想,他们何尝不是如此?在君山大会期前,他们赤衣教的主脑人物,原本都要在赶来江南的,到大别山集合,并不绕道,敢情他们发现自己行踪之后,才决定阴谋,设法把自己引来。此间离九华昆仑下院,极是邻近,只要除去自己,他们就可集中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移师东向,原班人马,可以一鼓荡平昆仑派的根本重地。一面固可削弱各大门派的力量,另一面更可增加他们在君山大会上的声威!

    岳天敏这一联想,果然给他猜个正着,只见他剑眉微竖,鼻孔中微微嘿了一声。

    “岳叔叔,前面就走歇马台了呢:陕: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凤儿睁着一双小眼,不住的向四外打量,但当瞧到这片群山环绕的高岗上,竟然一个人也没,也不由感到十分失望,小嘴一噘,嚷道:“师傅还说这里有一场热闹,岳叔叔,你瞧,连鬼都没有一个,真扫兴!”

    她说到这里,忽然“哦”道:“敢情大师兄二师兄也自顾自走了,师傅还要他们照顾我呢!哼!鬼僵尸,回去我不告诉师傅才怪!”

    岳天敏并没去理会她,一双如电俊目,虽然只是向四外仅仅一瞥,但已发现这片高岗四周,诸如两边密林和大石后面,果然都隐匿着人!而且人数似乎不在少数。

    他艺高胆大,那会把这些人放在眼内,当下缰绳微抖,赤龙驹善晓人意,立即住足。

    岳天敏仰天一声朗笑,俊目四顾,道:“林内何人,如果冲着岳某而来,何不请出一见?”

    这一声朗笑,功力十足,有若龙吟。就在他笑声之中,果见左边一处林中,环佩丁冬,并肩走出两名道姑!左边一个,身是穿红衣道装,胸绣白骨骷髅,风骚入骨,满身邪气。右边一个,身穿织锦道装,眉目如画,脸含煞气!这两人岳天敏只认识其中一个,那右边身穿织锦道袍的中年道姑,她正是当年蛊惑自己五师姐背叛昆仑的五台派万妙仙姑,玄阴教副教主!另外一个,岳天敏也从她服饰上可以推想得出,定是赤衣匪教中的主脑人物,因为他知道教匪中能够有资格在赤衣上绣上白骨骷髅的,至少也是堂主以上的地位。在这两人身后,却紧跟着两个宫装少女,一个手中捧着一支三尺来长的白玉杆,杆端还有一颗闪铄生光的红色小星。另一有手中却捧着一柄古剑。

    岳天敏一眼瞧到万妙仙姑时,心头不免微微震动。

    万妙仙姑在五台派中,可算得是第一高手,甚至连她掌门大师兄万钧道人,都还要逊她一筹,何况后来当上了玄阴教副教主,更精擅“玄阴经”上的绝学,可说是身集两家之长。

    自己当日在五台山,仗着“太清罡气”虽然侥幸胜她,但差点也伤在她手下,今天在此相遇,算来倒是一个劲敌!他心念转动之际,万妙仙姑和红衣道姑,已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岳天敏马前两丈光景,停下步来。

    只见万妙仙姑白皙脸上,飞起一丝阴毒冷笑,道:“姓岳的,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相遇!”

    岳天敏依然端坐马上,亳不在意的朗声说道:“在下风闻副教主已投到嶓冢山去,会在这里遇上,倒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位是谁?能和副教主并肩而行,皆非泛泛之辈,恕在下眼拙。”

    他青衫飘忽,稳坐在赤龙驹上,当真人如玉树,马如龙,丰神俊逸,英风飒飒,直把红衣道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得直勾勾的不忍离开。

    这位赤身堂堂主扫帚星蓝飘波,被赤衣匪酋茅通视为禁脔,天天“赤身”陪伴着赤色魔王,光是茅教主,那肥得像刮光了毛的猪头似的尊容,瞧也瞧腻了。

    难得这会上江南来,正是“赤身”布施的大好机会。何况和她狼狈为奸的万妙仙姑又是采补能手,她更如虎添翼,乐得妙不可言。是以蓝飘波一路而来,闹得秽声四闻,不过赤教匪流行着“一杯水”,倒也不在乎这些,大家只是瞒瞒茅匪酋一个人而已,闲言表过,却说红道姑正色眼钩魂,直勾勾的瞧着这美书生昆仑一少,春心怦然之际。

    万妙仙姑早已阴恻恻的笑道:“这位是赤衣教赤身堂蓝堂主,姓岳的,你还不下马?”

    蓝飘波脸堆桃色,举手一招,风情万千,嫣然笑道:“嗯!昆仑一少岳少侠,当真是人间祥麟,少年英俊,本堂主久闻大名,恨未识荆,你……你请下来呀!让我仔细瞧瞧!咱们茅教主还专程派人礼聘你担任全教总护法呢!”

    她举动冶荡,狐媚入骨,岳天敏不禁心神为之一动,不由自主的翻身下马!

    凤儿自从瞧到有人从林中出来,早已掏出“五殃针”筒,紧握手中。

    这时一见岳叔叔跃下马去,不由心中一惊,急忙叫道:“岳叔叔……”

    岳天敏练的是玄门正宗功夫,功力精深,一时虽被扫帚星蓝飘波暗使“魔眼神通”吸引心神,但经凤儿这末一叫,登时神智一清,双目之中精光陡射,朗朗笑道:“贵教既然调集高手,阴谋拦袭岳某,自非无名之辈,此时何用再躲躲闪闪的匿身林中,难道不怕贻笑江湖吗?”

    扫帚星蓝飘波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已被自己暗使“魔眼神通”迷惑的人,还会突然清醒!

    不!对方两道眼神有若两道冷电,锋利得使人由心底泛起寒意,不可逼视!她心头一震,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正当此时,只见从左边杯中陆续走出七个人来。这七个人有道家打扮,也有文士模样,虽然他们高矮不等,装束各异,但一个个身怀绝技,足可在他们的行动中一目了然。最使岳天敏感到惊异的就是七人之中,居然还有衡山派的神猿剑客董皓,和巢湖姥山的照煞神商震天在内。

    这两人前一段时间,不是还应允参与君山之会的吗?几时也投入了赤衣教?不错!敢情他们已被赤衣教迷失心神,甘心附匪了。心念一转之间,只见那七个敌人,此刻已经散开,各据有利位置,用意自然是监视住自己行动,以防临阵脱逃!

    岳天敏微微冷哼了一声,回头瞧去,坐在赤龙驹上的凤儿,虽然瞧到这许多敌人,纷纷现身,她脸上并没丝毫恐惧。手上紧握着一筒“五殃针”,一双小眼,只是骨碌碌的向四外乱转!自然!方才她因没有敌人而失望的神色,此时已一扫而空,相反的,还露出亢奋之色,岳天敏知道她小眼这般乱转,并不是害怕,她是在找寻她两个宝贝师兄黑白双尸,大家出了场,热开好早些开始。她可不管她连人带马,也在人家包围圈之内哩!

    岳天敏剑眉微微一绉,他估量形势,这些人自己虽然不惧,但一旦动上了手可没一个不是劲敌,有凤儿在场,至少会分去自己的心神。

    在这一瞥之后,立即吩咐道:“凤儿,他们全冲着岳叔叔而来,你带着马匹,退到石壁下面去,不准妄自出手!”

    凤儿眨了眨眼睛,迟疑的道:“岳叔叔,要是有人先动手呢?”

    岳天敏被她问得一怔,不错!赤衣匪教不讲信义,不择手段,他们既然准备对付自己,自然也不会放过凤儿,和自己动手之际只要分出一人就可把凤儿制住!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寒,陡的日射煞气,凛然笑道:“有岳叔叔在此,谁敢动你一下衣角,岳叔叔就叫他溅血荒郊!”

    凤儿摇头道:“岳叔叔,凤儿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有人动手,凤儿就用这个对付他好了?”边说边把“五殃针”筒,扬了一扬。

    岳天敏瞧了她一眼,暗想那也只好如此,这就点头道:“他们如敢不择手段,岳叔叔准你格杀勿论就是!”

    黑煞神商震天望着神猿剑客怒声说道:“这小子好狂!”

    神猿剑客冷冷的道:“那女娃儿手上拿着的是‘五殃针’。”

    商震天大声道:“五殃针有什么了不起。”

    凤儿那肯输嘴,瞪着他道:“你不信就试试,受得了?受不了?”

    商震天勃然怒道:“小鬼头……”他巨灵般手掌,倏地举起!

    扫帚星蓝飘波连忙伸手一拦,叫道:“商大侠不可造次!”

    商震天嘿了一声,缓缓垂下手去!

    凤儿也打小鼻孔中,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蓝飘波掉转头来,依然春风满面,粲然笑道:“岳少侠对赤衣教,不嫌误会太深了些吗?其实茅教主对各大门派,并无敌意,贵派昆仑四老,名重武林,岳少侠少年英杰,尤为器重,是以聘为本教总护法之职,岳少侠如能放弃成见,精诚合作,共为武林造福,正是武林之福。”这几句赤衣教教条式的美丽谎言,从赤身堂主蓝飘波口中,娓娓道来,当真十分动人!

    岳天敏纵声大笑道:“茅通贵为一教之主,居然对在下如此垂爱,岳某实有受宠若惊之感!哈……哈……哈……”

    他笑声之中,使人分不清是接受了“茅教主”的“敕封”,感到得意?还是心存敌意,出言讥剌?

    但因为他除了直呼“茅通”之名,有点不敬之外,言词却极为谦恭,扫帚星蓝堂主可错会了意!本来么,一个敌对之人,口中直呼“茅通”,原是平常之事,岳少侠自然一时改不过口来!

    她柳眉一挑,喜孜孜笑盈盈,娇脆的道:“岳少侠深明大义,这是接受了本堂主的劝告,本堂主深感荣宠!”

    她居然一厢情愿,媚眼儿水汪汪地瞟着这位俊俏书生,又道:“咱们这就是自己人咯!

    来!我的岳少侠,本堂主替你引见引见!”

    蓝飘波是越说越高兴,粉嫩纤指,向身穿枣红长袍的独眼汉子一指,道:“这是咱们赤化堂堂主独眼龙刘成霸。”

    接着又向落魄文士模样的一指道:“这是赤流堂堂主吊客星彭失意。”

    指着双目深陷,满脸阴气的道:“这是赤焰堂堂主南霸天叶见阴。”

    指着一身土布衣裤,土气十足的老头道:“这是武当名宿翁焚鳌。”

    指着身材魁梧的灰衣老头道:“这是太原大侠傅老义!”接着又指了指万妙仙姑,神猿剑客,黑煞神三人,道:“这三位,和岳少侠早已认识,不用再介绍了罢!”

    岳天敏瞧着她挨次点来,心头不禁暗喑一惊。暗自寻思;原来除了甘心附匪的万妙仙姑,翁焚鳌,傅老义等三个靠拢份子,和心神受迷的神猿剑客,黑煞神之外,赤衣教内五堂“五赤堂”的堂主,此刻居然到了四个。不错!只有赤煞堂堂主花太岁谌不宜没到,他忽然想起昨晚客店中听到的那番话来,据说谌不宜是和他们教中另一位副教主哮天犬尤少异不睦,才被调回去的,证之今日五个堂主之中,就缺他一个没有露面,也许还会真的受到“整肃”!看来赤衣教内五堂四个头目,齐集大别山,虽说他们原是由嶓冢山赶来,参加重九君山大会的,今天不过适逢其会。但至少他们这些头目,凑合在一起,联手对付自己,是一件不寻常的举动!因为赤衣教,注重物质,对人只有利用价值?要是这几个人,手底下没有惊人之技,失去价值,那会让他们高踞在五赤堂上?准此,那么这些人都是自己劲敌,自然十分明显!

    今天自己孤身应战,和他们八人硬拼,确实是一场艰险的生死之争!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剑柄,终于下了决心!不管如何,今天非痛下杀手不可!反正这些匪教头目和靠拢份子,全是两手血腥,死有余辜之人。

    “哈哈!蓝堂主介绍完了,就叫他们一起上罢!”岳天敏话声一落,如电双目,环视了一周,气定神闲的负手而立,好像在静待他们动手!

    这可把扫帚星蓝飘波,听得一怔,讶道:“岳少侠不是答应了吗?”

    岳天敏敞笑道:“岳某答应过什么?”

    蓝飘波道:“咦!你方才不是承诺应聘,出任本教全教总护法吗?君子一诺,怎可出尔反尔?”

    岳天敏剑眉一轩,朗朗的道:“茅通,白骨教的傀儡而已,妄图征服中原,独霸武林,流毒所及,生灵涂炭,岳某虽然不才,尚能明辨是非,岂有认贼作父,行看重九君山之会,道长魔消,授首在即,尔等如不及早醒悟,到时玉石俱焚,悔之……”

    “小子!你敢信口雌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独眼龙刘成霸暴喝一声,正待扑出!

    傅老义早已抢先钻出,双肩一耸,谄笑道:“区区一个昆仑后辈,交给小老儿打发就是,何劳刘堂主亲自出手。”

    岳天敏鄙夷的别过头去,冷笑一声,道:“岳某行走江湖,还没见过如此无耻之徙!”

    傅老义逼近一步,厉声喝道:“老夫纵横江湖,倘没人敢如此侮蔑,老夫如何无耻?乞道其详。”

    岳天敏笑道:“不错!岳某久闻传言,太原傅大侠素以铁拳著称,不想今日一见……”

    “今日一见,又是怎样?”

    “今日一见,原来所谓铁拳,竟是和其他靠拢份子一样,认贼作父,老而不死的软骨头罢了!”

    “呔!”傅老义被他说得老脸一红,一声断喝,右拳“冲天炮”,往岳天敏兜胸击去!

    “小子!你试试老夫的铁拳,软在那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傅老义拳若巨钵,出手生风,当真称得上刚猛凌厉!

    他发拳在先,发话在后,眼看拳离对方胸口已不及五寸,这小子敢情发了呆,竟然既不闪避,又不封架,楞楞的负手如故,一动不动!凭自己这一拳的力道,足以击石成粉,这小子又不是不知道,说他故意卖弄,把前胸要害让人家击上一拳,那岂非作死?也决无可能!

    那么是自己出手太快了,他反应不够敏疾!

    什么“昆仑四老,不如一少,”简直胡吹!

    傅老义自高自大,此时正在后悔,凭自己成名多年的人物,竟去和一个后生小子动手,胜之不武!

    “砰!”他念头转动之际,一拳业已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的击上岳天敏胸口!这一下,傅老义脸色乍变,只觉自己拳头,宛如击在一层气体之上,其软如絮,无处着力。不!他感觉到这层气体,忽然之间,坚逾精钢,奇痛澈骨,半身酸麻!蹬!蹬!蹬!接连后退了三步,一张老脸,胀得色若猪肝,黄豆般汗珠,一颗颗绽了出来!

    岳天敏还是负手而立,连身形还没动过分毫。

    “嘿嘿!姓岳的,你试试老夫黑煞掌!”商震天一见傅老义失利,立即双掌一抡挺身而出!

    同时那个土头土脑的武当名宿翁焚鳌,也逐渐逼近,铁青着脸色,厉声喝道:“小子!

    别以为你仗着区区一点护身真气,就在人前卖狂!”

    此时原和扫帚星蓝飘波并肩而立的万妙仙姑,却素手一抬,从身后宫装侍女手中,接过长剑,呛的抽了出来,然后徐徐的道:“翁大侠,商大侠,且请后退,这姓岳的小子,和贫道梁子未清,还是让贫道收拾他罢!”

    万妙仙姑终究是玄阴教的副教主,说出话来,不徐不疾,极有份量!

    岳天敏是大破五台的主力,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江湖上人谁都知道,仇人相对,份外眼红,这是自然之理。

    翁焚鳌商震天两人,果然闻言停步,一齐拱手道:“仙姑尽管请!”

    万妙仙姑连忙举手还礼,接着脸色一厉,剑尖轻颤,指着岳天敏道:“姓岳的,咱们之间,仇深如海,今天这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用不着江湖过节,你亮剑就是!”

    岳天敏瞧她手上长剑,银虹吞吐,寒气砭人,似乎并不逊于她昔日的青霓剑!

    原来她这长剑剑名白虹,倒也确非凡品,乃是赤衣教从各门各派中搜刮而来,为了拢络万妙仙姑,才以此剑相赠。

    岳天敏深知万妙仙姑集玄阴教和五台派两家之长,功力精深,自然也不敢等闲视之。

    “呛!”的一声,悠长龙吟!大家只觉眼前一亮,岳天敏手上登时多了一柄青中透紫的长剑,光华夺目,剑气森森!别说他手上长剑,就是这一掣剑的动作,已使人感到他确有剑术大家的风度,举手投足之间,不但奇快无比,而且还快得优美!

    万妙仙姑不禁黛眉微微一皱,暗想这小子仅仅数月不见,看来剑术又精纯了不少!

    岳天敏掣出龙形剑,并没立什么门户,只是俊目一扫,朗声说道:“诸位既然冲着岳某而来,想必已妥筹对付之法!不妨实言相告,岳某今日剑下,决不留情,干脆你们一齐上吧!免得岳某多费手脚。”

    万妙仙姑突然厉叱道:“小辈,你道仙姑收拾不了你?”

    她“你”字出口,早把全身功力,运集剑尖,手腕一震,立时洒出无数寒星,往岳天敏身前飞去!

    不!她一剑出手,居然连绵不断的快攻疾刺,但见一片银虹,带起一片惊人的嘶嘶风声,剑如雨下,迅速奇诡,使人无法分清招数!

    岳天敏“太清剑法”玄门无上绝学,何况他此时功力已入化境,他待对方长剑刺到,神定气闲的把龙形剑一举,斜斜划出!莫看他剑势缓慢,其实恰好把万妙仙姑的一轮疾攻,在不徐不疾之中,悉数封住!

    万妙仙姑五台一败,蓄意复仇,在剑术上,痛下功夫!不料自己才一出手,就被人家轻描淡写的化解开去,心头一震,仇怒更炽,冷哼一声,白虹长剑突然刷刷刷加速,银虹电漩,剑势绵绵而出!

    “叮!”剑光飞腾之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双剑相击,万妙仙姑锦衣飘动,立被震退了三步之多!

    岳天敏在两三个照面之中,就显出剑上威力,直瞧得一旁观战之人莫不脸色剧变,纷纷掣出兵刃,缓缓迫近战圈。

    万妙仙姑倏退乍进,白虹剑泼风般使出,往岳天敏身前劈去,剑风丝丝,划空生啸,直刺横削,快速绝伦!

    岳天敏的“太清剑法”也源源施展,紫电流闪,一时把万妙仙姑逼得撤招换式剑势不能尽情展开!

    但饶是如此,这一场激战还是有声有色,一紫一白,两道剑光,匝地盘空,汇成一团狂涛,五丈方圆,尽是耀目光华,森森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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