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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姊姊,你怎么可以嫁给这个大坏人?皇上是不是又指错婚了?」

    在大婚前夕,布置成新房的紫涤院中,发出不服气的愤怒声的是个不满五尺高的小人儿。

    瞧杜仲嘟嘴又叉腰的模样,摆明了非常不满意秦乱雨成为他的姊夫,故把一切怪罪给皇上,意思是指他乱点鸳鸯谱,随便指了个坏心的男人给其姊。

    那人不但欺负他个子小,还霸道不讲理,抢了姊姊不还,又嘲笑他未断奶,可恶至极找了个奶娘来监视他。

    这样卑劣又低等的男人配不上他美丽的姊姊,他一定要抗议到底。

    最好是破坏这件婚事。

    「姊姊,天下好男人多得是,像玉稍哥哥会哄人开心,长得也比他称头,是好丈夫人选。」

    「他很风流。」柳未央淡笑地饮著清茶。

    嗯!好像没错,他前天还调戏卖豆腐的姊儿。「那应哥哥他温文儒雅又谦恭自持,绝对会疼惜妻子。」

    「他是不错,比子乱好太多,可是……」她顿了一下不说话。

    杜仲性子一急得抓住她的袖口问:「可是什么,你不选他会後悔。」

    「我若选了他,你会死得很惨,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小孩子的任性应该可以原谅。

    「怎么会?我现在的身分是镇国公世子,谁敢动我?」他可神气了,现在人人见了他都得打躬作揖,好不威风。

    「有,你最痛恨的那个人。」两人天生相克吧!彼此不对盘。

    「哼!我才不怕他呢!小人一个。」他鼻子仰得高高的,一脸不屑。

    「的确是小人一个,小鬼。」秦乱雨大掌一覆,正好如倒碗般盖住他的头顶。

    他吓了一跳,身子一低随即窜出。「喝!你是鬼呀!无声无息地想吓人呀!」

    「人小无胆没知识,这叫轻功,爱在人背後嚼舌根的小分化家。」嗟!想把他娘子送人,他活得不耐烦了。

    「有什么了不起,中了毒还不是解不了,要我姊姊在你身上插针。」没用的男人。

    「小鬼,你很讨厌我对吧?」秦乱雨冷笑地板著手关节头。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杜仲警戒的眼一眯。「对,我很讨厌你。」

    「真好,我也一样讨厌你,我们的兴趣挺相近的。」他故作亲切地摸摸杜仲的头。

    「你……你别想偷袭,我咬你哦!」他倏地一闪,露出森白牙。

    「小鬼就是小鬼,一点长进也没有,光会恐吓没实力,徒惹人笑话。」他恶意的嗤了声。

    「谁说我没实力,以後姊姊会教我武功,然後我会变得很厉害,打得你落花流水。」他骄傲地挥著拳头。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很抱歉,小鬼,央儿得替我生儿育女,没时间理你这个半调子徒弟。」

    「子乱。」柳未央微嗔地瞟了他一眼。

    「而且,我们要窝在床上亲亲我们的小孩,没你的分。」他低头一亲心上人的粉颊示威。

    她赧然的摇摇头,不知该骂他孩子气还是该叹息,居然和仲弟一般见识。

    「姊姊,你看他做人多恶劣,不懂得以身作则地教坏我,我们再逃一次婚,不要他了。」杜仲说得理直气壮,教秦乱雨恨得牙痒。

    秦乱雨脸色不佳地拎起他後领往外一丢。「去找你的奶娘喝奶去,小鬼。」

    砰地一声,用脚关上门。

    「子乱,大婚前夕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你逾礼了。」她含笑地轻睨他。

    「我想你嘛!」他撒娇地贴著她的背一抱,吻起她的耳後。

    「你一向视礼教为无物,总有藉口胡来。」柳未央後仰地偎在他怀中。

    「知我者央儿,有幸得你为妻,是我今生唯一做对的事。」明天她将成为他的妻呵!

    「狂妄,冷狷,你呀!无可救药了。」好温暖的臂窝,此人将是她一生的依靠。

    「可是你偏就爱我。」他撩起她的发,细细吻著她平滑的左脸。

    这是他的私藏,他愿当全天下最吝啬的男人,绝不与人分享她。

    皇上、太后,甚至他的亲胞姊一再要求也没用,不给看就是不给看,谁能奈他如何,她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不许俗人染指。

    「是呀!不爱你都不成,霸道的王爷。」爱得毫无理性,就是他了。

    「瞧你说得一口酸,爱我很为难吗?」他用危险目光瞪著她。

    柳未央握住他的手,放在颊上磨蹭。「为难的是我自己,爱你却是世上最简单的一件事。」

    怎能不爱呢?

    这个男人用他狂肆的爱紧紧裹住她,让她无法呼吸地只能依赖他而活。

    他像无形的湖,她是长翅的鱼儿,不管飞得多高,跳得多远,终归要回到孕育她的湖心休憩、觅食,永远也离不开水面。

    「央儿,我爱你。」

    「我也爱你,子乱。」

    唇轻轻地一覆,秦乱雨深情的吻著她,似要告诉她今生无悔,独锺情於她。

    陡地,她被人横抱起,置於软绵绵的喜床上,衣服一件件的少了,而他俩的四唇也未曾分开过。

    「我要你,央儿。」

    「我本来就是你的,你不是常向别人这般宣示。」她微笑地调侃他。

    「顽皮。」他重吮她锁骨上方凹处。

    「啊!」

    「嘘!小声点,我怕那小鬼会贴著窗偷听。」

    他的手滑入她的亵裤,可才一碰到花心,突地,一阵巨响轰然响起,南风不知羞地全灌了进来,童稚笑声咯咯而起,他们听见--

    「段哥哥,你的火药好有趣哦!一下子就轰掉了紫涤院的窗户耶。」

    秦乱雨当场脸色变得十分狰狞,马上披衣下床。

    「段玉稍,杜仲,我要杀了你们。」

    笑声依旧,只是远了。

    大红蜡烛两边烧,双喜红字贴床头,新嫁娘手往腿儿搁,一只巾盖满颜色,遮住多少喜气。

    哨呐声不绝於耳,烟硝味镇日不消,今日是无盐公主和临淄王爷的鸾鸣日,宾客迎门,礼堆如山,但恭喜声带著几分讪笑,堂堂的临淄王爷竟娶了个无盐公主。

    无盐、无盐,有才无貌,人尽皆知。

    殊不知此无盐貌似桃李,艳绝无双,乃是一美人也。

    无亲人送嫁是冷清些,柳未央自行取下红巾,脱了凤冠,她亦是邪肆之人,世问礼教与她何关,何妨放肆一回,她不想折虐了颈项。

    门半掩,一双绣花鞋轻巧的走过来。

    「愚儿姊姊,应公子带了一对夫妇要来向你道喜,你见是不见?」杏花儿小声地问,生怕被前厅宴客的王爷发觉。

    百谱先生?若是段玉稍她会予以拒绝,但应晓生是君子。「请他进来。」

    「是。」

    一衫白衣的应晓生轻摇著羽扇,微微的落寞藏於眼底深处,不易察觉。

    「你很离经叛道哦!秦王妃。」她还是美得惊人,令人坪然心动。

    她笑笑地看了一眼歪斜的凤冠。「听说你带了朋友来见我,怎不引见引见?」

    「他们,你比我还熟。」

    熟?!她困惑的偏著头。

    他缓缓一退,身後即走进两个人。

    来人映入眼中,柳未央的眼眶当场一热,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希望你喜欢我的贺礼。」应晓生黯然一隐,消失在夜色中。

    别了,我的爱,风,传送著讯息。

    「义父,婶娘,你们没死?」

    杜怜秋扶著妻子苏巧月来到面前。「央儿,你就跟你娘一样美,义父很欣慰你找到好归宿。」

    「义父,」她哭著奔向他俩张开的手臂里,享受亲人的拥抱。

    「乖,别哭了,新娘子哭花了脸,可是会让夫君笑话的。」同样眼泪直流的苏巧月以绢巾拭去她的泪花。

    「我以为……你们都死了,我看见大刀往婶娘背上一劈,整颗心都快碎了。」她哭得不能自己。

    「是呀!我当时想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一睁开眼就看见屋梁……」

    那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的背有伤不能正躺,必须侧著身,而一根横梁就杵在眼前。

    光是背上的伤就让她躺了快三个月,孱弱的身子疗养了大半年才稍有起色,能下床行走则是近年的事,现在的她仍体弱得很,禁不起一丝小风寒。

    「我们住在医谷。」

    柳未央诧讶极了。「当初你们是如何逃过那场大火?」

    「有个常偷懒的下人,发现家里假山下有条水道可通城外,火一起时,他便通知所有人由水道逃生,我们才能避过一劫。」

    「有多少人逃出生天?」感谢老天的慈悲。

    杜怜秋叹了一口气。「不多,二十来个,其他……唉!没逃过。」

    「婶娘的伤怎么救得了?我远远一瞧就知道砍断了背脊,应该无生还机会。」难道真有菩萨吗?

    「央儿,你还记得老背著一管水烟的师伯公吗?」真多亏他及时伸出援手,救了妻子一命。

    「他还没死?」她惊呼一声。师伯公少说有近百岁了。

    「小孩子乱说话,师伯公还健康得很,天天跑去医谷的慈湖钓鱼。」老来优闲过日,人间美事一桩。

    「仲弟知道你们来了吗?」一家人也该团聚了。

    苏巧月摇摇头的握住她的手。「仲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我和你义父不想再涉足官场。」

    她了解的点点头。「你们是看了榜文才寻来的吧?」

    「是呀!皇榜贴得四处都是,下人们一看见就赶回来通报。」追谧镇国公存何用?皇上的喜怒教人寒心。

    「这回出谷打算待几日?」

    「不了,待会就走了。」久了,怕不忍。

    「这么快?!」好不容易乾了的泪又泛堤而出。

    「再不走,新郎倌要拿刀追杀我们了。」杜怜秋好笑地指指一脚在内,一脚在外,满脸怒色的男人。

    「呃,你们是那小鬼……咳!仲……仲弟的父母?」那小鬼当他儿子都差不多。

    「是的,王爷,以後请你多费神了,央儿和仲儿的脾气不是很好,所以……」

    「我见识过了,央儿是我的妻子,我宠她都来不及,她的拗性子我尚能容忍,至於令公子……你得多包涵了。」

    「子乱,客气些。」薄恼的柳未央颦眉说道。

    杜怜秋不怒反笑。「王爷尽管教训就是,小儿被央儿宠坏了,你不用顾忌我们夫妻俩。」

    「嗯!本王会好好调教调教他。」哼!这个小鬼该死了。

    「好了,夜深了,你们休息,我们该走了。」洞房花烛夜可耽搁不了。

    「不,义父……」

    秦乱雨将依依不舍的妻子拉回怀中。「不送了,两位,小心阶梯。」

    「子乱。」眼睁睁望著两老离去的背影,柳未央不禁有些怨慰。

    「娘子,以後有的是时间去探望,何必急於一时?难道你想害他们被熟人撞见而不得不回朝为官,放弃闲云野鹤的生活?」

    「我只是……舍不得。」她鼻头一酸地抽揩著。

    「我答应你,过些时候陪你回医谷一趟,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前题是:她未受孕。他阴险地望著她的小腹算计著。

    「真的?!」

    「我宠你嘛,谁教你是我最爱的娘子。」他拥著她走向床,交杯酒就免了。

    「子乱,我爱你。」她搂著他的肩,脚尖一踞的吻上他的唇。

    他晕陶陶的傻笑。「我更爱你,央儿。」

    两人往喜床上一坐,突然,砰地一声,床板下陷,四根床脚也全断了,灰头土脸的新人看著柱子上的切痕,心里同时浮起一个人名,只有他有丰富的学识能推断两人的重量。

    「应晓生。」

    秦乱雨和柳未央相视一笑,真是欠了他。

    「娘子,不介意委屈一下吧!」

    「王爷都开口了,小女子岂能不从。」她故作不驯地坐上他的胸膛。

    「我的爱。」

    吻上她的唇,两人浓情蜜意地席地缠绵,红锦被成了爱的见证,他们在此孕育了新生命。

    春风不解意,偷觑。

    羞亮了一夜星斗,睁眼不成眠。

    月儿高挂--人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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