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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费慕人笑道:“那正好,我也认为由不得你四个不说。”

    突出一指,点向对方掌心。

    东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如遭电殛,机伶一颤,慌忙沉腕收掌,满面惊骇地失声说道:“‘震禅指’,你是……”

    费慕人淡淡一笑,道:“毕竟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濮阳厉,我姓费。”

    东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被喊做濮阳厉的脸色一变,道:“你便是近日武林盛传的……”

    哭然嘿嘿嘿一阵阴笑,脸色骤转狰狞地接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费慕人道:“敢情你四兄弟也在找我?”

    濮阳厉点头说道:“当然,武林皆动,我兄弟岂能落于人后?”

    费慕人道:“你兄弟找我干什么?”

    濮阳厉阴阴一笑,道:“我兄弟宁为真小人,不做假君子,不敢打着找寻你那生身之父的幌子,为什么而来,就是为什么而来……”

    费慕人截口说道:“那么,你兄弟是为什么而来?”

    濮阳厉道:“听说你‘梵净山庄’费家,有一张‘天宝图’……”

    费慕人“哦!”地一声说道:“你是听谁说的?”

    濮阳厉道:“武林莫不皆知,我兄弟不聋不瞎。”

    费慕人笑道:“武林人消息之灵通,令人叹服……”

    一点头,接道:“不错,我是有张‘天宝图’,只是,你对‘天宝图’知道多少?”

    濮阳厉目中碧芒暴闪,道:“只要你承认有就行,我何须知道别的?”

    费慕人一摇头,道:“不然,任何人都知道怀有‘天宝图’,按图索骥,必将富可敌国,武可称尊,但很少人知道‘天宝图’共有三份……”

    濮阳厉道:“三份又如何?”

    费慕人道:“三份合一,才是全图,否则那全等于废纸。”

    濮阳厉阴笑说道:“费慕人,你把我濮阳厉兄弟当做了三岁孩童。”

    费慕人双手一摊,道:“我又要那句话了,你不信我莫可奈何,不过……”

    笑了笑,接道:“这次我可以给你看看。”

    说着,操怀摸出一张色呈焦黄,四方折叠的纸,摊开来,向着站在东边的濮阳厉一扬,道:“看清楚了,是否残缺不全?”

    濮阳厉看得清楚,那纸上是山川图,然而任何人一看便知,那的确残缺不全,而且很明显的是三股之一。

    他当即阴阴一笑,点头说道:“看清楚了,可是我怎知那不是你一撕为三,藏好了另两份,单以这残缺不全的三股之一示人。”

    “好话。”费慕人笑道:“我若怀有一张‘天宝’全图,我早就进入深山大泽,按图索骥去了,还会跑到这‘洛阳’来么?”

    濮阳厉道:“谁敢说那藏宝之处所,不是在‘洛阳’附近,你来是为寻宝?”

    费慕人道:“在全图未拚合之前,无一处不是可能的藏宝处,只是,濮阳厉,你太喜欢自作聪明了。”

    濮阳厉道:“随你怎么说,交出这张‘天宝图’,要不然就以你窃取那独一无二的处方一端,就是死路一条,任你选……”

    费慕人道:“溪阳厉,你要这形同废纸的三股之一‘天宝图’何用?”

    溪阳厉道:“谁说我要三股之一,我要的是全图。”

    费慕人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有这三股之一。”

    站在西边的一个面目阴沉白衣人突然说道:“老大,姑妄信之,先让他交出这三股之一再说。”

    溪阳厉一点头,道:“老二说得对,也好,先拿一份是一份……”

    手向前一伸,接道:“费慕人,拿来。”

    费慕人抖了抖那张纸,道:“濮阳厉,我说过,这等于一张废纸……”

    濮阳厉道:“我知道,有一张是一张,再有两张这样的废纸,就是人人争寻的‘天宝’全图了,有了这一份,才好找那另外两份,不先拿到这一份,便有了另外两份也是枉然……”

    费慕人点头笑道:“说得是……”

    站在西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冷然接道:“还有,既等于废纸,废纸是我的。”

    费慕人转头望了他一限,道:“濮阳邪,你没听见你家老大所说的话么?”

    站在西边的那位濮阳邪冷然说道:“听见了,这么说你是不给?”

    费慕人笑道:“我没说不给……”

    濮阳邪冷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不给,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是高人,费慕人,把那三股之一的‘天宝图’交给我家老大。”

    费慕人淡淡一笑,道:“要我交出这三股之一的‘天宝图’不难,你四兄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咱们两不吃亏,做个公平交易……”

    濮阳厉道:“什么条件?什么交易?”

    费慕人道:“告诉我,那擅施‘无影之毒’的人是谁?”

    濮阳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竟然有此一问,不知是装糊涂,抑或是真不知道原因。

    费慕人淡淡说道:“濮阳厉,那是我的事。”

    濮阳厉目光碧芒闪动,道:“你先答我一句,是谁中了‘无影之毒’?”

    “可以。”费慕人点头说道:“我的一个朋友。”

    濮阳厉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现在何处?”

    费慕人笑道:“濮阳厉,你问的太多了,这就称不得公平交易了。”

    濮阳厉道:“你敢是要你那朋友出头,找那擅施‘无影之毒’之人?”

    费慕人点头说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正是。”

    濮阳厉道:“你那朋友是在何时何地中的毒?”

    费慕人道:“这我也可以说,地点我不大清楚,时间是在十多年以前。”

    濮阳厉脸色一变,道:“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费慕人道:“是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濮阳厉道:“你这话当真?”

    费慕人道:“我有骗你的必要么?”

    濮阳厉神色忽然一黯,道:“老二、老三,老四,看来咱们没希望了……”

    转向费慕人,接道:“你不必再问人,那擅施‘无影之毒’之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费慕人一怔,旋即笑道:“濮阳厉,当真?”

    濮阳厉怒声说道:“我兄弟踏遍宇内,穷搜八荒十多年,难道会骗你不成。”

    费慕人“哦!”地一声,道:“这么说,你兄弟也在找他?”

    濮阳厉道:“不错。”

    费慕人道:“你兄弟找他又为了什么?”

    濮阳厉道:“这是我兄弟的事。”

    费慕人笑道:“倒是六月的债,还得可真快,好吧,我不问这一点,只是,濮阳厉,据你所知,他死了有十几年了?”

    溪阳厉道:“少说也该有十八年了。”

    不对,“中尊”费云飞被害,是五六年前的事。

    费慕人微微一怔,旋即说道:“濮阳厉,他可能有传人?”

    濮阳厉摇头说道:“不可能,要有我兄弟早找着了。”

    费慕人道:“那么便是他没有死,所谓死,那是误传,是诈死……”

    溪阳厉勃然色变,厉声说道:“费慕人,你敢……”

    凶恶厉态一敛,道:“我兄弟倒愿如此!”

    费慕人道:“其实,应该是如此,因为我那位朋友中毒,是五六年前的事。”

    濮阳厉一怔之后,面上猛泛喜色,急道:“费慕人,是真的?”

    费慕人道:“当然是真的。”

    濮阳厉突然之间大为激动,惊喜地叫这:“老二、老三、老四,听见了么?宗主没有死……”

    他那三兄弟也神情激动地各自点头。

    濮阳厉接着仰天大笑,欣喜之情横溢:“宗主犹健在,宗主犹健在,咱们这多年的心血……”

    费慕人适时插口问道:“濮阳厉,谁是宗主,宗主又是谁?”

    濮阳厉仍然疯狂一般地笑道:“当者皆披靡,一毒震寰宇,费慕人,你难道不知道毒宗?”

    费慕人刚一怔,濮阳厉接着又笑道:“老二、老三、老四,别在这儿待了,咱们找宗主去,走!”

    一声“走”字,四人齐起,破空飞射而去。

    走了,这四个怪人竟就这么走了,连那三股之一的“天宝图”也不要了,足见他四人响往,思念那位宗主之殷切-

    及至费慕人定神过来,那四个白衣怪人已没了影儿,他没有追,因为他知道了“毒宗”这两个字就够了。

    “毒宗”,他听乃父在日说及过,是名列“南令”、“北旗”、“东邪”、“西魔”、“中尊”之外的一个左道邪魔门。

    这个邪魔门中,人人擅毒、嗜毒,曾使天下武林谈虎色变,闻风阻落,也曾纵横一时,不可一世。

    但这所谓门中“人人”,屈指算算,也仅仅是五个人,其中四个,是那位毒宗座下的白衣四侍。费慕人他如今才明白这四个怪人,近年来横行宇内的“雪衣四灵”,就是昔日的毒宗白衣四侍。

    那另一个,便是“雪衣四灵”口中的那位毒宗宗主宇文化。

    除此而外,就连那位宗主夫人“天魔女”姬玉娘都不懂使毒。

    那是因为“毒宗”规法甚严,除四侍外,施毒之法唯传子嗣,连女儿都不传,而那“无影之毒”则唯每代宗主独擅。

    然而,据费慕人他所知,那位“毒宗”宗主宇文化,早在十八年前便被“南令”、“北旗”、“东邪”、“西魔”、“中尊”、联袂“哀牢”,劈死在“万毒宫”前,“天魔女”姬玉娘也当场仰药殉节,宇文化与姬玉娘结婚多年无所出,那么事隔十二三年后的五六年前,又是谁以“无影之毒”害了冷遇春呢?

    这又是个谜。

    可惜“雪衣四灵”走得太快了,要不然他把所知告诉他四人,虽难免他四人伤心失望,却可免他四人徒劳枉费。

    那纸处方被“雪衣四灵”抛在了地上,没拿走,其实就是拿走了也不要紧,了不起再写一张。

    再看那位黑衣大汉房中,房门独自敞开着,那黑衣大汉却没了人影,后窗也开着,敢侍他是从后窗溜了。

    一切归于平静,一切归于安宁。

    前面,步履轻轻,悄悄地走来了店伙。

    他一见费慕人好好地站在那儿,不由一怔,旋即急步走了过来,口中连连说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客官平安……”

    费慕人淡淡一笑,道:“小二哥,我不是说过么,他四个只吃武林人的肉?倒是因为我累得小二哥受了场无妄之灾,我很是不安。”

    那店伙想陪笑,但刚裂嘴便牵动了伤处,痛得他眉锋猛皱,呻吟了一声,捂着那半张脸忙道:

    “客官这是什么话,是那个黑家伙……”

    脸色一变,闭口噤声,紧张地向黑衣大汉房中望去。

    费慕人笑道:“小二哥,他早溜了。”

    店伙又壮了胆,道:“是那个黑家伙不讲理,那能怪客官?说来我还没有谢过客官呢,都是客官,一句话把我这一巴掌讨了回来……”

    费慕人截口说道:“要不是那样,我就更不安了,小二哥,你忙完了么?”

    那店伙忙道:“我现在没事……”

    费慕人抬手一指地上,道:“那么,小二哥,药方在那儿,银子也原封没动,仍然麻烦小二哥跑一趟吧,天不早了,可得快一点。”

    店伙答应了一声,弯腰拾起那张药方与两锭银子,向着费慕人一哈腰,步履匆匆地行向了前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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