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陀敏寿就将血溅五步,忽闻一声大吼:“慢着!刀下留情!”
“闪箭魂铃”本能的一怔忡,这当中,树林里墓地射出一条人影来!
来人快若激星,急扑向“闪箭魂铃”!
容不得“闪箭魂铃”有第二个意念,猛一提气,拔起了五丈来高,堪堪让过来袭的人……
半空中,他矫捷的打了个跟斗,顺手一抖,手中的利刃已划起一道寒芒,脱手而出!
“闪箭魂铃”这手硬是要得,可是那来人更硬是要得——他稳稳地把它接在手里!
徒手接刀,事实上并没什么不得了,不得了的是那人猛扑过来,“闪箭魂铃”猛跳开去,在半空里既不打话,也没事先动作,顺着身子转翻的劲突然打出飞刀,这算是阴狠毒辣的偷袭,而那人方甫不过两脚沾地,竟能从容接下飞刀,这,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闪箭魂铃”在五六丈落地后,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不禁凝眼朝来人暗暗端详……
但只见来人不过是个年在二十的后生小辈,五官不凡,淡蓝绣龙夹袄合身而悦眼……最令人气结的是,他把接到的利刃,在手上抛了抛,便插在腰间,迳自蹲身俯望陀敏寿伤势,面对“闪箭魂铃”,看也不看……
气怒万分,“闪箭魂铃”喝叱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太爷的事你管得着吗?”
那人一声也不吭,把陀敏寿放在肩上扛着,凝视着“闪箭魂铃”,冷声说道:“朋友,不管你是谁,尊驾头上那颗脑袋,在下‘鬼见愁’要走了!”
说完,忽地一长身,像道轻烟般的消失了!
“闪箭魂铃”大惊失色,大叫一声慢走,腾身追赶时,只见一个黑点逐渐在他睁大的瞳孔里消失不见……
他惊惶的停下来,不期然的自语道:“是‘鬼见愁’那小魔头!他不是失踪了么?嗅,那一身轻功,本帮不能高枕无忧了……”
墓地,林里又射出几条人影!
“闪箭魂铃”心中一惊,转声喝道:“什么人?”
“左卫主,是我刁护法。”
话落,一名娇艳女子和五名彪形黑衣大汉落在“闪箭魂铃”身前。
“闪箭魂铃”心中一喜,道:“原来是刁护法。”
那叫刁护法的美艳女子正是“女煞星”刁艳红,只见她妩媚依旧,光彩迷人,一身大红色劲装,露出丰腴的美妙曲线……只见她娇声说道:“左卫主,是不是发现了点子?”
“闪箭魂铃”讶异道:“刁护法,你怎知道?”
眨了下媚眼,刁艳红道:“路当中死了一名弟兄,那边林里躺了五名,是不是秃头?”
咬了一下牙,“闪箭魂铃”道:“还有那条蛮狗!”
睁大了一下眼,刁艳红道:“怎么,一下子两人都露脸了?我还以为他们适到地下去了呢!”
张望了一下四周,望见地下一滩血,惊异的又道:“让他们跑了?”
深沉的两眸,射出一股不甘的怨色,“闪箭魂铃”说道:“一时的大意,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让大牛那蛮狗,先给跑了……”
疑惑的皱了一下柳眉,刁艳红望着地下血渍旁的断箭,不解的道:“秃头的手脚比蛮狗要差多啦,难道他中了你一箭,还能飞吗?”
沮丧的低下了头,“闪箭魂铃”低声道:“眼看给他一刀丧命,不想节骨眼里冒出个人救走了!”
伸出纤纤玉指掠了一下云发,刁艳红惊疑的道:“是谁能在左卫主手里安然逸去?”
紧眨了一下眼,“闪箭魂铃”道:“‘鬼见愁’!”
“刁艳红”猛可地啊了一声,忽地张口结舌,竟呆得说不上话来!
半晌,刁艳红打了个哆嗦,哺哺自语道:“他,终又出现了!”
眨了一下眼,“闪箭魂铃”哼了一声,道:“‘鬼见愁’,哼,也不过是个小毛头罢了,本卫主就不相信他如何了不得!我不过是一时大意……”
沉默了片刻,刁艳红的一张俏脸依然余悸犹存,她凝声道:“有他作梗,我们的任务就难上万倍了!我们必须马上禀告帮主……”
“闪箭魂铃”冷冷拦嘴道:“何必小题大作?久闻‘鬼见愁’艺高胆大,心黑手更辣,纵横江湖,人畏三分,我就不相信这个邪!”
张了张小嘴,刁艳红呐呐的道:“左卫主,那你打算如何?”
嘿嘿一笑,“闪箭魂铃”睁眼道:“决一雌雄!”
轻轻吐了一口气,刁艳红摇了摇螓首道:“左卫主,并非我有意长他人威风,灭自个儿的志气,依我看,最好禀告帮主,再派右卫主前来……”
哼了一声,“闪箭魂铃”不悦的的说道:“刁护法,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鬼见愁’的对手?”
刁艳红点了一下头道:“说了请左卫主别见怪,左卫主的武功当然属武林高手之列,在本帮来说,除了帮主和右卫主,你算是第一把交椅,但‘鬼见愁’那小子我已亲身领教过,压根儿不是他的对手,依我看他的武功恐,m要凌驾帮主之上……”
面现怒容,“闪箭魂铃”截口道:“刁护法,请你别说这种泄气话!”
笑了一下,刁艳红继续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并非危言耸听,我只是以敌我之情形,据实向左卫主……”
正说着,“闪箭魂铃”忽地嘿嘿了两声,他打断了刁艳红的话语道:“刁护法,你不要说了,本卫主心意已决!”
转首正视着刁艳红,接着又道:“但本卫主不反对刁护法去向帮主复命,你只消把这儿情势禀报就好了,别说派援手来……”
刁艳红诧异道:“左卫主,你要留下来?”
傲悍的点了一下头,“闪箭魂铃”嗤声道:“是的,不斩‘鬼见愁’,誓不为人!”
说着,轻轻一挥手道:“刁护法,你这就去吧。”
刁艳红忽凝声道:“我有件事要告诉左卫主。”
“闪箭魂铃”连忙说道:“刁护法,请快说。”。
刁艳红道:“适才在镇上发现有不寻常的迹象,有陆陆续续的带刀汉子,分批集向‘悦心客栈’,我本想请左卫主一同去看个究竟。”
“闪箭魂铃”轻轻点头,说道:“好,我去看吧。”
刁艳红道:“左卫主,你的六名属下都被那蛮狗大牛杀死了,这里五名弟兄,左卫主你留着听用好了。”
摇了一下头,“闪箭魂铃”道:“不,刁护法,你我虽都效命于“金鹰堂”,但你是‘东护阁’的护法,我是‘左卫堂’的卫主,职权有分,我怎好用你的弟兄呢?”
冷漠一笑,接着道:“刁护法好意,本卫主心领了。”
说毕,拱了拱手,便飞身离去……
刁艳红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愣了愣,哼了一声,道:“哼,干个卫主又有啥了不起,老娘好心给狗吃,还道老娘贪生怕死呢!在帮里你可以趾高气昂,遇上‘鬼见愁’那小魔头,哼!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玉手一招,和那五名大汉腾空掠去,径四湘境复命去了……
却说邵真救走了陀敏寿之后——
他在一间小土地公庙里,为陀敏寿治疗伤势。
他首先重新为陀敏寿左臂的伤口敷上伤药,用心包扎好,再把两粒药丸纳入陀敏寿口里,接着在他周身大穴推拿……
陀敏寿的伤势显然不重,只不过片刻,便悠悠醒来……
他甫一睁眼,便觉眼前的人好生眼熟,凝眼细瞧,忽地啊了一声,坐了起来,惊疑道;一哄!小邵!是你?”
邵真见陀敏寿醒来,喜形于色,连声叫道:“老陀,老陀,没怎样吧?”
伸出右手紧抓住他的肩肿,陀敏寿瞪大了眼,怔怔的望着邵真,半晌没说话,两只大眼忽地蒙上一层泪光!他微笑着,带着些些的颤抖,激动的道:“不,不会是在作梦吧?”
用力握住他粗厚的手背,邵真说笑道:“是真的,老陀,这不是梦!”
熬忍不住的闭下眼,一颗圆滚滚的热泪滑下他脸腮,陀敏寿抖着喉结,哽声道:“我,我太高兴了!”
心中陡然一阵翻腾,邵真颤声道:“我,我也是……”
望了望四周,陀敏寿讶道:“小邵,是你救了我秃头?”
笑着点头,邵真道:“是的,再慢一点,老陀,你的秃头,就要变成了断头啦!”
大声一笑,陀敏寿问道:“好小子,你干掉了那家伙?”
邵真摇头道:“没有,我怕你的伤过重,只和那家伙浅浅的交了一下手,就背着你秃头到这个地方来了。”
一顿,笑着接道:“不过,请放心,小子会为你出气的,我已吩咐那家伙准备棺木,以便归天成佛!”
陀敏寺惋惜轻吁道:“好可惜,没杀了他!”
眨了一下眼,邵真拦嘴道:“那家伙是谁?”
“你不知道?”陀敏寿讶问了一声,才回道:“他就是‘金鹰堂’的左卫主,‘闪箭魂铃’!”
忽地一睁眼,邵真大惊道:“什么?他就是‘闪箭魂铃’?”
猛地用力拍了一下大腿,邵真顿足道:“我真该死!”
见他这副神情,陀敏寿不解的说了一声:“你是怎么了?”
邵真肃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和他有笔帐正要算算呢!早知道是他,睁……”
陀敏寿忍不住插嘴,问道:“是什么烂帐?”
邵真透了一口气,咬牙道:“‘闪箭魂铃’,除非你上天入地,多两只腿给你也跑不了!”
摇了摇他,陀敏寿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梁子?”
邵真哦了一声,这才道:“说来话长,老陀.你牛带我去见大牛,哦,大牛还和你在一块吗?弟兄们呢?”
猛然想起了什么,陀敏寿突然睁大着双眼道:“啊呀!不好!小邵,你快到镇上去!”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邵真愣道:“是怎么了?”
陀敏寿急着道:“大牛现在镇上卖‘震天剑’,我们现在赶去可能还来得及……”
说着就要站起来,忽又拖着左臂,唉哼一声……
邵真连忙扶住他道:“当心弄裂了伤口,‘闪箭魂铃’的箭矢幸好没涂上剧毒,虽然射穿了手臂,但万幸没有伤着筋骨,四五天之内不能乱跳乱动。”
陀敏寿急道:“可是我们必须到镇里去叫大牛别卖剑!”
邵真说道:“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儿?”
陀敏寿道:“‘震天剑’是本会镇会之剑,乃无价之宝,本来我和大牛是要到镇上卖了它,所得之银交给弟兄们,大家散伙,不想叫‘闪箭魂铃’给拦截了,为了好让大牛到镇上去,我诱开‘闪箭魂铃’……如今小邵你既然回来了,咱龙虎会’就用不着拆伙了!但大牛可能把剑卖了,所以我们必须去阻止他们。”
眨了下眼,邵真道:“你身负创伤,我去就好了,事情办好,回头再来找你,可别乱跑。”
陀敏寿点头道:“事已燃眉,你这就快去。”
邵真点了下头,正想动身,忙又问道:“慢,你还没告诉我在哪里?”
拍了下光头,陀敏寿笑道:“真该死,是在‘悦心客栈’里头……”
一说到悦心客栈,陀敏寿忽睁了下眼,改口道:“哦,对了,小邵,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邵真诧异道:“啥事来着?”
陀敏寿道:“我在茶楼里遇见你的朋友。”
“是谁?”
“花明?”
轻念了一声,邵真摇头道:“没有啊,我的朋友没有叫花明的……”
陀敏寿说道:“是一个年青英俊的俊美书生。”
想了一想,邵真疑惑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陀敏寿催道:“他也在悦心客栈里头,你去了自然明白!”
邵真点点头,正待动身……
陀敏寿急又招手道:“慢,慢!还有件事儿!”
愣了一愣,邵真讶道:“又是哪门子事啦?”
陀敏寿望着他凝声道:“大牛那家伙一直认为你出卖了我们……”
此语一出,邵真骇然大惊,啊了一声,瞠愣于地,兀自说不上话来!
半晌,他轻叹一声,说道:“大牛和我义结金兰,竟如此不相信我,更何况是你……”
陀敏寿打了声哈哈,道:“我不喜欢拘泥形式,小子你还是叫咱秃头来得自然些,就像你我叫大哥为大牛,那样子不是比较顺口吗?”一顿,接道:“我们江湖中人,义结金兰,万重于‘义’,又岂在于称谓?免了,免了!”又是一串子的哈哈,显得豪迈无比!
邵真素不拘小节,也不坚持,转口道:“那夜,我贻误大事,累得兄弟们落魄如此,这不能怪大牛……”
陀敏寿插嘴道:“小子,别说这了,纵然你不解释,我秃头也决对相信你小子,我有个固执的死牛脾气——我相信我秃头的一对大牛眼。”
激动的抖喉结,邵真凝注着陀敏寿好一会,这才微笑道:“放心,我会使大牛相信我的,只要这档子事办完,我自会向大牛和你秃头表明原因。”
用力击了一下他的肩膀,陀敏寿豪笑道:“快去快回!”
邵真笑着点头,腰身一旋,人已疾飞出去……
官道上,一名清秀而俊美的书生不急不徐的走着……
只见他一扇在手,意态悠闲,状似闲雅,然英朗的眉宇间却显露着一抹淡淡的,若有似有的忧愁……
他漫无目的似的测览着周遭的雪景,忽觉身后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传来……
那匹马好快,不过转眼,飞也似的掠过了那名俊秀书生!
俊秀书生抬眼望去,只觉马上之黑衣人,披肩散发,背后背着一把利斧,好生眼熟,不自觉噫了一声,正想招手呼叫,而那急驰而过的快骑,忽地一停,勒转回来……
噢!原来马上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黑鹰”,只见他也招手道:“花兄!”
语落,黑鹰已到了俊秀书生花明跟前。
他看来一点儿也没变,一身黑劲装,披肩长发,英挺非凡,他坐在马鞍上,微微一笑,两颊露出一对酒窝儿,他道:“原来是花兄,怪不得我觉得这般眼熟,我差点错过去了!”
俊美书生花明长揖到地,道:“‘黑鹰’,别来可好?”
“黑鹰”轻健的翻下马背,两拳一抱,笑道:“这年头,刀尖上跳的人似乎好不到哪儿去,但总算我‘黑鹰’脑瓜子没落地,所以说起来,也不算不好。”
花明张羽扇,摇了两下,掠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黑鹰’你太谦虚了,在下虽不过一名文弱书生,非武林中人,但你‘黑鹰’这名号却如雷贯耳,妇孺皆知,谁胆敢使你‘黑鹰’人头落地?这才是天大笑话哪!”
话音一顿,神情一凝,改口道:“可有‘鬼见愁’的消息?”
“黑鹰”掸了掸身上的雪泥,耸了下肩道:“花兄也没有他的下落么?”
花明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黑鹰”扬了扬剑眉,张口道:“我猜八成他是堕下岩底死啦。”
脸色一变,花明大惊道:“难道他是自杀了?”
“黑鹰”笑声道:“笑话!‘鬼见愁’何许人?他如果真自杀了,那才是天下第一大笑话!”
微一怔,花明道:“那你是说他失足坠岩?”
点了一下头,“黑鹰”沉声道:“我想是的。”
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花明道:“‘黑鹰’,恕在下不能同意你兄台的看法。”
哦了一声,“黑鹰”侧首问道:“愿闻高见。”
.唰一声,收起手中羽扇,花明把扇柄轻敲手心,道:“在下虽一介书生,然亦早闻‘鬼见愁’乃当今武林顶尖高手,他再如何的不小心,终不可能到失足坠岩的地步……”
扬了扬眉,“黑鹰”截口道:“这花兄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花明面漾微笑,欠身道:“在下愿洗耳恭听,聆听高见。”
“黑鹰”笑了笑,道:“花兄,你说你是‘艳屠煞’明毓秀明姑娘义弟,是么?”
花明点头道:“是的。”
旋不解问道:“‘黑鹰’,你问这……”
“黑鹰”连忙道:“哦,花兄,在我说出‘鬼见愁’坠崖的理由前,你必须据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知花兄你
花明沉吟了一下,抬眼道:“‘黑鹰’你请问。”
拂了一下肩后散发,“黑鹰”踱了个方步,道:“久闻‘鬼见愁’与‘艳屠煞’双飞双宿,忽告分手,一离就半载,江湖传言他俩是闹翻了,花兄,你是‘艳屠煞’的义弟,大概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纠纷吧?”
摇了一下头,花明耸肩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微一怔,“黑鹰”诧道:“花兄不知?”
花明点了点,道:“在下虽是‘艳屠煞’的义弟,但她一直和“鬼见愁”行走江湖,而小弟一个人云游四方,并不在一块,在下对他俩的纠纷,实在一无所知。”
诧异非常的望着他,“黑鹰”讶道:“但是,在洛阳酒楼那次,你不是说,‘艳屠煞’故意地和你假装亲热,而气走了‘鬼见愁’的么?”
花明拂了一下消遥帽的飘带,道:“那次实在是无巧不成书,我甫一到洛阳酒楼,便遇上了义姐‘艳屠煞’,她似乎酒后方醒,一见我,就拉着我说:‘帮义姐出气,哼!他有什么了不起!’说着,硬把我拉到她的房门口,结果‘鬼见愁’一气之下便跑了……”
沉默了半晌,花明才黯然接道:“但是义姐她却晕绝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她才醒过来……”
“黑鹰”接口说道:“于是,你们姐弟俩,便要去找他,正好在楼下碰到了我,是不?”
花明看着他,说道:“是的,多亏你兄台的仗义帮助,那时义姐她已陷入半神智不清了,要不是兄台你帮忙我,我一个人要照顾义姐,哪可能在龙虎会里找到他?”
轻叹一声,接着又说道:“但万想不到‘鬼见愁’竟仍一跑了之,义姐疯狂追去,那时,忽地暴风雨袭来,等我赶去之时,只见义姐她又昏绝于地,却不见了“鬼见愁”的人影……”
“黑鹰”听完,沉思半晌,这才道:“这就是了,照我猜测,‘鬼见愁’不愿见‘艳屠煞’,心中受了打击,失去理性,在暴风雨里狂奔,而致失足坠岩,‘艳屠煞’因赶不上他,伤心欲绝,而昏迷过去。”
花明低首沉思了一会,道:“照你这样推测有可能,一个人心灵受到打击,而致理性散失,而又在暴风雨中,失足坠崖不是不可能……”
神情转为悲伤,花明叹声道:“可怜义姐她现在已爱成痴迷了……”
“黑鹰”问道:“‘艳屠煞’现在怎么了?”
花明不胜悲伤道:“她成天不说不笑,只呆睁着两只眼睛,她瘦得几乎不像人形,唉!”
“黑鹰”忽地脸上涌起一片歉疚之色,他低声道:“说来这也该怪我。”
话落花明大惊,不解的望着他,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黑鹰”苦笑道:“花兄,当初你并没有把这个情形告诉我,我见‘艳屠煞’那副凄苦的模样,只以为是‘鬼见愁’用了她,所以当我们打听到他被‘龙虎会’掳去的时候,我们正想去营救,不想刚摸进‘龙虎会’,即见他进入一座楼阁去,那时我便也潜进去,‘艳屠煞’停在楼阁的一棵榕树上……”
他吞了一口口水,接着道:“我方一进去,便见他正在调戏一个女人,我当时怒气万分,便用活激他……”
说到这,他忽改口道:“哦,对了,花兄您大概不知道我和‘鬼见愁’之间的关系吧?”
花明诧异的摇摇头……
眯了下星眸,“黑鹰”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说是朋友,却曾交过手,仇人嘛,也谈不上,没深仇也没大恨。但我们之间一旦相逢时,却常冷言相讽,每次都想动手,但鉴于一没深仇大恨,二来彼此武功相伯仲,一旦动起干戈,而致失却英名,那才划不来,所以每次我俩之间总是不了了之,关系十分奇怪而微妙……”
说到此处,他忽然望着花明道:“花兄,我突然明白了,我想大概‘名’在作祟吧,老实说,我非常不服气‘鬼见愁’的名头比我响亮,而花兄你,不过一个文弱书生,我对你却颇有好感,只是因为您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罢了。”
花明诧异万分的望着他,良久,才缓缓说道:“‘黑鹰’,恕小弟说句逆耳话,兄台这是嫉妒‘鬼见愁’,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猛一愣,似是料不到对方有此一言,但“黑鹰”随即哈哈一声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花兄言之有理,但不管如何说,只要‘鬼见愁’有生的一天,我‘黑鹰’和他较量高下的决心便一天不灭!”
脸色微微一变,花明道:“那您为何愿意帮助他们团圆?”
“黑鹰”笑道:“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所谓桥归桥,路归路,这是两码子事,怎能扯在一起呢?帮助他和‘艳屠煞’重修旧好,所谓君子应成人之美,我‘黑鹰’理应当之,义不容辞;找他较量,是我‘黑鹰’一生中最大的愿望,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花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那又何苦来哉?”
接着,转口道:“这撇开不说,你到底用什么话激他?”
“黑鹰”停了一停,沉声道:“我说‘艳屠煞’是我的女人……”
“你……”惊呼一声,花明怒声道:“嘿鹰’,你是什么意思?”
耸一下肩,“黑鹰”苦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坏意,我只是看到他在调戏一个女人,想到我们辛辛苦苦找他,却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着实气不过,便不择言的说了这句话。”
花明怒瞪他道:“难怪他突然跑走了,你并没有告诉他义姐是来找他解释,当时你如果说了,他又怎会跑走呢?”
一顿,咬牙道:“‘黑鹰’,你必须负全部的责任!”
摊了一双手,黑鹰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说起来,倒应该怪您花兄才对呢?”
一愣,花明讶道:“这话又是怎么说?”
“黑鹰”沉声道:“因为我不知道‘鬼见愁’和‘艳屠煞’之间的误会,我不过想气气他,万想不到他会相信,要是花兄当初把真象告诉我,那我再小人,也不致加油添醋乱开玩笑了,花兄,你说是不?”
想了一想,花明叹道:“当时你我不认识,加之我见义姐模样,心急如焚,只想赶紧找到‘鬼见愁’,好加以解释,哪料到这么多呢?”
“黑鹰”凝声道:“当然,我是避不了责任的,我‘黑鹰’素来敢做敢当,决不缩尾,我将尽我的全力寻找‘鬼见愁’的下落,交给‘艳屠煞’!”
花明悲伤道:“万一‘鬼见愁’真的坠崖死了?”
浑身猛一震,“黑鹰”道:“这也不过是推测而已,‘鬼见愁’横扫江湖群雄,睥睨武林,几番出入生死,皆化险为夷,哪能这般容易就死去呢?”
一顿,接口道:“要是‘鬼见愁’真的死了,那就是天忌英才,我‘黑鹰’也将抱憾终身!”
沉默半晌,花明摇首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尽力而为了,只是,可怜了我的义姐……”
眨眨眼,“黑鹰”说道:“素闻‘鬼见愁’吃喝嫖赌,样样皆精,我想‘艳屠煞’,是恨他常到花街柳巷,拈花惹草,才闹感情纠纷的。”
花明接口道:“小弟也是这般想,要不然,义姐那次就不会故意拉我来气他了。”
“黑鹰”耸了下肩道:“‘艳屠煞’乃一绝色侠女,‘鬼见愁’未免太不知足了啊!””花明说道:“想想,我倒有点恨他了。”
“黑鹰”侧了一下首,问道:“我倒觉得奇怪,‘鬼见愁’和‘艳屠煞’在一起,已有好些年功夫,他怎不知道,‘艳屠煞’有个义弟呢?”
花明笑道:“在下和义姐都是孤儿,从小就在一块,后来她练武,我从文,从此就分开了,一直没见面,就那次在洛阳楼正巧碰见的,就算‘鬼见愁’知道‘艳屠煞’有个义弟,但不曾相见,他又怎么知道是我呢?”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黑鹰”恍然的说了声,接着问道:“花兄,你怎么也到武安来了?”
花明道:“我是来找‘铁牛’陀敏寿的。”
“黑鹰”眨眼道:“那不是‘龙虎会’的会主吗?花明有事找他?听说那夜我们离开武安的时候,发生了变乱,结果‘龙虎会’一夜间垮台了,花兄怎么还找他?”
花明道:“听说他们一帮人藏在姑乳山里,所以我就到这里来找他探听‘鬼见愁’逃出来后的下落。”
“黑鹰”惊异道:“‘鬼见愁’不是中了‘龙虎会’的美人计吗?那夜‘鬼见愁’找‘女煞星’刁艳红报复,正巧我们赶到,他才跑的,‘龙虎会’算是‘鬼见愁’的对头啦,花兄去向他们问人,岂不缘木求鱼,反受其害吗/”
花明笑了笑道:“这小弟已调查得很清楚。”
一顿,转口问道:“‘黑鹰’,您是江湖豪杰,当然知道‘龙虎会’那晚所发生的变乱为何了?”
“黑鹰”道:“江湖传言不一,有说‘龙虎会’自己窝里反,有说‘龙虎会’受到‘金鹰堂’控制,陀敏寿起而抗之,又有说‘龙虎会’实质是‘金鹰堂’的一部,因暗谋与塞外的‘血旗盟’入侵中原,瓜分武林,‘龙虎会’怒而起变……传说纷纭,莫衷一是。”
花明道:“依您兄台的看法呢?”
“黑鹰”想了一下,道:“有人说‘金鹰堂’帮主‘血斧’和陀敏寿有过节,陀敏寿故意中伤他,我想这比较有可能性。”
一顿,笑道:“老实说,我也不敢肯定,我之所以到武安来,就是想探个究竟的。”
稍稍一停,反问道:“花兄,您的看法又如何呢?”
花明笑道:“在下的看法和兄台就不一样了,依在下所调查的结果,‘金鹰堂’确实想谋略武林!”
此语一出,“黑鹰”猛的一震,问道:“花兄,您是如何调查得来的?”
“这姑且不言。”花明晃了晃手中的羽扇,道:“陀敏寿因不满‘金鹰堂’吃里扒外,联络外人攻打中原武林,所以早就处心积虑生变,因感于本身武功平平,乃暗地网罗高手……”
“黑鹰”不待他说完,截口道:“花兄,您是说‘鬼见愁’并非被抓去,而是被请去帮忙的?”
点点头,花明沉声道:“是的,只因为那时我们赶了去,
‘鬼见愁’受到打击,而下落不明,致使他们的计划没配合好,方致功亏一篑。”
“黑鹰”啊了一声,眨眸道:“这么说来,‘女煞星’是
‘金鹰堂’的人,‘亡命客’和‘血旗盟’三千人马陆续入关,这些都是真有其事?”
花明道:“不错,刁艳红早就是‘金鹰堂’的东护法,她是‘龙虎会’的监视人,‘亡命客’早就潜到‘龙虎会’了,‘血旗盟’也派出三千人马,化整为零,暗地要与‘龙虎会’会合,事情突变后,刁艳红和三四百名‘金鹰堂’的人分批潜回湘境‘金鹰堂’本部,而‘亡命客’和‘血旗盟’的三千人马也急急回到塞外,由于他们的行动保密,迅速,所以才瞒过了武林人士的耳目。”
“黑鹰”道:“这么说来,要不是陀敏寿那秃头,武林就要遭到一次空前浩劫了?”
花明道:“是的,就因为他毅然挥竿起义,使江湖躲过一次血劫,但他自己本身的‘龙虎会’却垮了!‘金鹰堂’为了要混淆是非,故意散布谣言和陀敏寿有仇,使人误以为陀敏寿是中伤‘金鹰堂’,不相信陀敏寿所说‘金鹰堂’阴谋中原,‘金鹰堂’装得清白,故意不予辩解,使得陀敏寿变成无的放矢。”
微一顿,接道:“但‘金鹰堂’的计划被破坏,恨死了‘龙虎会’的余党,乃暗地派东护法‘女煞星’刁艳红和左卫主‘闪箭魂铃’到此,欲暗地杀尽‘龙虎会’中的残党。”
“黑鹰”吃惊道:“花兄,您所说的都是真的?”
用力点了一下头,花明道:“有一字虚假,天诛地灭!”
“黑鹰”良久都说不出话来,眨眼扬眉瞪着花明,问道:“花兄,您到底是什么人?”
花明似乎料不到“黑鹰”会有此一问,猛然愣住……
突然,“黑鹰”蓦地转身向一座松林里张口喝道:“什么人?出来!”
“阿弥陀佛!”
一声洪亮的佛号扬起,接着走出一名身着袈裟,手捏念珠,胡眉皆白的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