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菊,都中午了,你怎么没叫我起床?”伸个舒服的懒腰,樱井慎一脸惺忪地坐起身,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片刻的呆滞。“啊!我忘记我已经离开樱井家。”他挑挑眉。
打开房门,他顶著一头蓬松可爱的鬈发来到客厅,迎面扑来的冷清空气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照理说房子小应该就充满人气,偏偏这屋子冷清得诡异。
“肚子好饿。”习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日子,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睁开眼睛没人伺候,樱井慎嘀嘀咕咕,没有昨天笑容灿灿的好脸色,不是很甘愿的打开冰箱。
“不会吧?!”他呆住,漂亮的眼瞳倏眯细,“空荡荡的冰箱连颗鸡蛋都没有,最起码也放瓶鲜奶吧!”
有些负气的摔上冰箱门,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樱井慎少爷脾气蠢蠢欲动,他晃进厨房打开所有橱柜。
“可恶!”要不是从小受到良好家教,他现在真想骂些最精采的话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请问这间屋子确定还有人住吗?居然连包泡面都没有!他会不会找错人寄宿了?昨天就是看她娇娇小小、一副可口好欺负的模样,所以才装善良的硬赖下来,没想到这里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拨了拨桀骛不驯的天生自然鬈,樱井慎叉腰站在过度亮洁的厨房里,终于让他找著收在角落的白米。
“我到底飘洋过海来做什么的?居然在这儿洗米!”挽起印有酷企鹅图样的衣袖淘米煮饭,樱井慎脸色极臭的狂咕哝,“我是为了逃避讨厌的联姻吧?为什么连顿早餐都没得吃,还要在这儿做女佣的工作,该死的!谁知道煮锅饭到底要放多少水啊?”
负气地倒了满满五马克杯的水进锅子里,樱井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电子锅关上,按下电源。
“这样的家根本就不及格,这样的女人更不能娶!”有别于昨夜可爱无害的表情,现在任性发怒的模样才是樱井慎的真面目,他没好气地瞪著电子锅,脚没耐心地狂踩拍子。“可恶!我开始怀念阿菊的味噌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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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有灯光?”陶绯樱拿钥匙开门的动作一顿,有些吃惊地望著从门缝中透出来的光亮,累了一整天的小脑袋一时忘记自己昨夜曾捡了一名陌生路人回家。
“欢迎回来!”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因为自己煮的饭难以入口,最后还是饿一整天的樱井慎先一步打开门,笑容灿灿地迎接眼前只到他胸口的小女人。
食物!她应该有记得买食物回来喂他吧?他可是看在食物的份上才挤出笑脸来的,姑且先不跟她计较家徒四壁的事情。
“小慎?”看见他漂亮的脸庞,陶绯樱这时才想起家里多了一名食客,她怔怔的望住他,心里还在为他那句无心的“欢迎回来”狠狠骚动。
好久了,已经好久、好久了,每次拖著疲惫的身子回家,迎接自己的永远是冷到骨子里的清冷空气,她都快忘记原来家里有盏小灯、有人等著自己的感觉是这样温暖。
光他刚刚这一句话,就能教她爱上他的。
樱井慎满头问号,不懂她为什么用一种再感动不过的眼神看著自己,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少爷脾气蠢蠢欲动的他,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她手中的饭盒吸引过去。
好香~~闻到这香味他肚子饿得更厉害了。
该死的!他是逃来台湾参加饥饿三十的活动吗?再这么饿下去,他纤细的身材保证朝二十六寸小蛮腰快速逼近。
“我的晚餐?”既然她打算继续用感动的眼神瞧自己到天荒地老,他主动开口问总可以吧?
香喷喷的食物在眼前,什么温文尔雅全先放一边。
“拿去!”心还在软软骚动,陶绯樱很干脆地将饭盒拿给他,虽然——
她除了早餐之外什么也没吃。
“谢谢!”眉开眼笑地捧过饭盒,樱井慎笑咪咪的在茶几旁坐下来,这一回他是真的很高兴,因为他总算能填饱自己的肚子。“我要开动了。”他双掌合十。
长得漂亮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很好看呢!陶绯樱关上门,羡慕地看著穿著酷企鹅T恤、狼吞虎咽却依然像个发光体的樱井慎,不明白为什么他连跪坐在地上啃便当都高贵得像个王子?
“恶!”才夹口配菜塞入嘴里,挑剔的樱井少爷立刻嫌恶皱眉。
这菜是谁煮的?味道太淡又太油,青菜还煮得过烂,真该拖出去斩了!
“怎么了?”进房换衣服的陶绯樱听见他碎碎念抱怨,狐疑地探出头。
真的很想继续保持天使般的笑容,不过对于目前挑剔病发作的樱井慎来说太过困难,他指著只吃了几口的饭盒,脸上表情非常嫌弃。
“这个——”他真不知道该形容它为食物吗?这只是纯粹将食材煮熟吧?一点基本的口感都没有。“完、全、不、能、吃。”
“啊?”不懂他的意思,陶绯樱愣住。“便当不新鲜吗?”
“这东西根本不能吃!”饿了一整天等回来的却是这种难以入口的东西,樱井慎漂亮的俊颜微微扭曲。
“会吗?”陶绯樱皱眉。
她个人觉得还不错啊!
“你每天都吃这种东西吗?”见眼前穿著卡通服的小女人还是一脸状况外,他很难保持心平气和。
“嗯。”什么叫这种东西?明明是豪华香酥鸡腿便当,被他一形容,整个没质感了。
“你、你……”他绞尽脑汁寻找比较适合的用词,“难道你没有味觉吗?”如此难吃的东西每天还吞得下去?!
皱著眉,这一回绯樱很仔细地打量他,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今天暴躁难伺候的小慎和昨天可爱如天使的小慎有著天壤之别。
“我的意思是说——咳、咳,”发现到她古怪的目光,樱井慎清清喉咙,扯动脸皮送她一枚不是很甘愿的笑容。“这个便当不太合我的口味,太油腻了,我吃不习惯。”
这样应该可以吧?一激动真面目差点都露出来了。别忘了他现在的身分是人畜无害的可爱大男孩。
“哦~~”的确有听说日本的口味比较清淡,陶绯樱凝望他就算笑得很僵,还是显得很美丽的脸庞。
陶绯樱拿著碗筷坐到他身侧,她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明明穷到三餐不济,偏偏身上还有种常人学不来的贵气。“不如这样吧!晚点我们一起去买甜甜圈。”
“甜甜圈?”闻言,樱井慎眼睛一亮。
他是标准的甜甜圈嗜食者。
“如果口味不习惯,总不能勉强你吃,我们可以顺便去采买一些生活用品,”陶绯樱夹走饭盒里最大块的鸡腿肉,却发现自己对他精致的五官越来越著迷。“话说回来,你总不能老穿著我的酷企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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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吃。”漂亮的眼眸笑得弯弯,樱井慎捧著甜甜圈,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小慎真的那么喜欢吃甜甜圈啊?”手提著满满两大袋生活用品,陶绯樱忍不住好奇发问。
听见她的问题,樱井慎充满笑意的垂眸看她,微扬的唇角还沾有些糖粉。“嗯,超喜欢。”
“日本不是也有甜甜圈吗?MisterDonut甜甜圈就是从日本传过来,好吃到不行。”想当初她也曾疯狂排队过呢!
“该怎么说呢?”樱井慎意犹未尽的将最后一口甜甜圈塞入嘴里。“家庭因素,我不太有机会吃到甜甜圈。”樱井家因为老奶奶坚持的缘故,最常出现的点心就是甜到嘴巴张不开的和果子配抹茶,甜甜圈他只吃过一次,从此绝缘。
“不会吧?”误会他话里的意思,陶绯樱还以为他是因为经济因素买不起甜甜圈,她抬眸凝望他俊美的侧颜,竟觉得有些心疼。“不如我的份也给你吧!”
只不过是甜甜圈嘛!她还请得起。
“给我?”惊喜地瞧著她递到眼前的甜甜圈,樱井慎立刻满心欢喜的收下。
嘿嘿!还真是找对饲主了。
“小樱没有家人吗?为什么一个人住?”为了报答请吃甜甜圈的恩惠,樱井慎从她手中接过装满生活用品的提袋。
他平常可不轻易拿重物的,所以养成一双细皮嫩肉的玉手,她今天算是让他破了例。
“我爸爸五年前过世了,”眸光微黯,陶绯樱轻声回答。“妈妈因为身体不好住院,所以就剩我一个人。”
“抱歉。”没想到听见的是这样的答案,樱井慎突然觉得自己问了蠢问题。
吃甜甜圈就吃甜甜圈嘛!没事何必多话!
“没关系,我不介意,”怕他自责,陶绯樱送他特大的笑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嗯,爸爸意外身亡的时候,新闻曾大肆渲染过一阵子,妈妈因为受不了打击而住院,这些都不是秘密了。”陶绯樱笑咪咪的抬眸看他。
啃甜甜圈的动作停顿下来,樱井慎眯眸看著她故作坚强的笑脸,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隐隐骚动。
原来他坏心眼找到的饲主命运这么坎坷啊!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学会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学会如何养活自己和——可能永远无法痊愈的妈妈。大家都夸我坚强,连我也很佩服自己能走得过来。”望著远方,陶绯樱笑著说。
樱井慎忍不住又看她一眼,厚重的刘海和碍眼的粗框眼镜遮住她大半的小脸,让他瞧不清她现在的表情。
陶绯樱现在才几岁,他猜最多不超过二十三吧!五年前的她应该还是个小女孩,为什么要一个小女孩强装坚强?难道都没有人能够给她依靠吗?
“所以现在这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想你一定也觉得很冷清,不过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我回来的时候总飘著饭菜香,妈妈会笑著迎接我……”陶绯樱的声音越说越微弱,她忽地停下脚步,很认真地抬头望住他,“小慎,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室友,你今天开门对我说‘欢迎回来’的时候,我真的好感动,因为这个家已经好久没有人等我回来了。”
明明隔著碍眼的粗框眼镜,照理说他不可能看见她的表情,但他就是很确定她现在肯定泪眼汪汪的。
樱井慎好看的薄唇掀了掀,终究没有吐出话来,他强迫自己忽略逐渐发软的心,硬是当作没有感觉。他那时会笑著对她说“欢迎回来”,纯粹是为了晚餐,他才没那么好心肠呢!
“真的很谢谢你,小慎,”再一次认真的道谢,陶绯樱对他甜甜一笑,一时间樱井慎只觉得她整张不起眼的小脸都亮起来。
“不客气。”不行!不行!心中警铃大作,樱井慎闷闷出声,拒绝再让自己继续心软下去。
他来这里只是单纯的找个饲主,等哪天逍遥够了就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若投下任何感情只会让事情演变得更糟糕,他迟早要走的,所以不管她的身世有多坎坷,他一概听不见、看不见。
“小慎,”不知道他心里一时间忙著和小恶魔交战,陶绯樱很满意地上上下下将他的新装扮打量过一回。“虽然你看起来瘦瘦弱弱没什么肉,却是标准的衣架子。”
“瘦弱?”皱皱眉,樱井慎暂时停下跟小恶魔的对话,他不是很喜欢她的形容词。
他只是纤细了点,骨架小了点,该有的肌肉他可一块都没少。
“连不怎么样的地摊货穿在你身上,整个感觉都高级起来了,若是哪天有机会穿上名家设计的衣服一定更漂亮……呃,不!应该说帅气。”发现自己说错话,陶绯樱腼觍的笑了笑。他又不是女孩子,怎么能老称赞他漂亮。
“那是当然。”挑挑眉,樱井慎当仁不让的回答。陶绯樱这种直接不造作的称赞,听在他耳里还挺受用的。
“如果有一天你真穿上名家设计的衣服,一定要当我的模特儿喔!”
“怎么?你还会摄影?”听见她这么说,他有些讶异。
“当然,”陶绯樱骄傲地扬高小小的下巴,“我的爸爸和师父都是很有名的摄影师喔!”
“哦?”映在俊眸里的是她承受过人压力却还精神奕奕的小脸,出自真心的笑容意外跃上唇边,他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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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有小慎的消息没有?”樱井拓海放下筷,转头看向前来报告的长谷川正彦。
“没有,”长谷川正彦摇摇头,“信用卡不曾用过,银行户头也不曾动用,少爷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人会消失不见?”樱井拓海轻哼,表情更加愠怒。
“真的没有,几个和少爷私交不错的朋友我都询问过了,没有人知道少爷究竟是去哪里。”
“不过就是要他结婚,居然来逃家这一套!”樱井拓海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索性不吃了。
“看看是谁的儿子就知道了。”忽地,身旁传来讽笑声,樱井爷爷神色莫辨的瞧著面色铁青的儿子,听不出是讽刺或是取笑。“当年要你娶三田家的千金,你不也是一样逃家吗?”
“爸爸!”表情有些尴尬,樱井拓海飞快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妻子。“那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小慎的问题。”
就别再牵扯上他了,行不行?至少他现在的婚姻很幸福,虽然自他和儿子争执的那一天起,他的爱妻就板著张冰块脸给他看。
“正彦,你再去查查看,小慎不可能平空消失,一定是有朋友收留他!”樱井拓海转头吩咐。
“是。”
“我今天去过小慎的房间,”一直保持安静的百合子终于慢吞吞开口,似乎小慎会逃家她并不意外。“他把护照带走了。”
“护照?他出国了?”
“正彦,去航空公司看看吧!说不定有小慎的搭机记录。”没理会任性而为的丈夫,百合子朝长谷川正彦开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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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是陶绯樱吧?摄影名人陶大师的独生女?”冷不防,身后响起陌生的呼喊。说话的男人带著一副金框眼镜,长相斯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感觉不舒服。
“啊?嗯嗯!”在往回家的方向走,陶绯樱转头看了正在啃甜甜圈的樱井慎一眼,停下脚步。
“你好、你好,我是今日晚报的记者小林,你还记得我吗?”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他们。“陶大师过世的时候我曾到府上采访。”
听见是记者,陶绯樱表情微僵,肩头明显一缩。
“哎呀!一转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过得好吗?”他边说话边伸手想碰触她的肩。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一旁的樱井慎冷冷出声,他对吃人不吐骨头的记者一向没啥好感。
“啊啊!不好意思,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很帅,不过不是台湾人吧?在哪里认识的?在一起多久啦?”小林不用她回答,噼哩啪啦自己先说一堆。
“他不是……”声音略显微弱,父亲刚过世时,记者们全守在家门口等著采访的画面,她至今仍记忆深刻。
眼尖地瞧出她的不对劲,樱井慎没好气地塞入最后一口甜甜圈,长腿一跨将她挡在身后。
讨人厌的记者,不管在哪一个国家,像苍蝇的本性到哪里都不会改变!
“小慎?”一阵阴影忽然罩下,眼前旋即出现不是像熊般健壮,但仍让人很有安全感的背影。
他是在保护她吗?这样真不像他的作风啊!她心底很是感动。
原来他不像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靠不住嘛!
“小俩口的感情很好喔!何时打算要结婚?同居了吗?”见樱井慎将陶绯樱藏在身后,小林干笑。
“跟你说过不是那样的关系,少自己编故事。”樱井慎冷冷警告,俊美的脸庞微微透著不悦。
没想到竟会碰了个软钉子,小林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头一偏,对陶绯樱的问题带著恶意。
“陶小姐,听说当年陶夫人一激成疯,她现在好多了吗?还是永远都是疯子?”
闻言,樱井慎不禁回头飞快看了她一眼。
“我妈妈不是疯子!”感觉到小慎疑惑的目光,陶绯樱不安的小手紧抓住他的衣摆,她生气地反驳,“你别胡说八道。”
“嘿嘿!陶小姐,你不用再隐瞒了,整个摄影界谁不知道陶夫人疯了?她是疯子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小林越说越故意。
“你——”他的话字字句句划在她最痛的伤口,一时间陶绯樱的掌心泛凉。“你别再说了!”
“喂!你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吗?”冰冷地插话,樱井慎俊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小林,清冷如冰的眸光瞧得他心里直发毛。“如果只会说些惹人厌的话,那么你可以滚了,我们并不欢迎你。”
“我还有……”
“滚!”还是一样平静的语气,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小林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最后头一偏,像只丧气的公鸡走了。
那名男孩年纪虽轻,但绝对不是寻常人物,他只是冷冷的看住自己,他竟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你还好吗?我已经把他赶走了。”停顿了下,他回头低声问。
在樱井家,平时记者都有长谷川在挡驾,他很少跟他们有交集,如今才真的体会到他们有多烦人。
“嗯,谢谢你。”猛然从心碎的情绪中回过神来,陶绯樱连忙强打起精神朝他灿烂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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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就这样被你发现,我所说住院的妈妈其实是住进了疗养院,”仰头望著蓝空,陶绯樱语调轻快,眼眶早悄悄红了半圈,只是不想让樱井慎看见。“不过你别担心,妈妈没有危险性不会攻击人,她只是一直在等著我过世的父亲,一直、一直在等著。”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到底是多深刻的感情,会让一向温柔美丽的母亲受不了打击,而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像母亲一样?
樱井慎没说话,只是静静的聆听。
“只不过我白天要工作,晚上又要上课,没有时间照顾妈妈,所以才暂时让她住在那里。等我毕业之后,就能将妈妈接回来一起住了。”深吸一口气,陶绯樱笑咪咪地说,轻松的语气彷佛方才说的事都和她无关。
“小樱?”微微眯细眼眸,樱井慎觉得她现在的笑容异常刺眼。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在乎,就算这样我还不是过得很好?”陶绯樱不断绕在他身边跳著转圈圈,“我习惯了,真的。”
很好?她是哪里好了?她就像已经紧绷的弦,随时都有绷断的可能。
“没有人能帮你吗?”见她明明已经略显苍白,还要硬笑给他看的小脸,樱井慎似曾相识的揪心又起,忍不住粗声问。
真好,什么样的饲主不选,偏偏选上一个平常没发现,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个同情心会泛滥的家伙!
“帮我?我为什么要人帮忙?”她朝他眨眨眼。
她也是有骨气的,不会去求人家。更何况谁又真愿意帮她?
“难道这么多人——”
“小慎,这话题不好聊,没有意义,我们再去买甜甜圈吧!”再说下去,她的眼泪就要掉出来了。这毕竟还是个伤口,她的忍耐度有限。
陶绯樱二话不说拉著他的手往回头路走,迳自走在前头。
“小慎,你要吃什么口味的甜甜圈?原味?巧克力?还是奶油包馅?”硬是将眼泪咬在眼底,陶绯樱笑咪咪地问。
“喂!你别再笑了!”终于,樱井慎略显粗鲁地打断她的话。“更少别露这种虚伪的笑容给我看!”
她不坦率的笑容让他的心不舒服透了!
“嗯?”陶绯樱被他突然发作的脾气吓一跳,笑容瞬间僵住。
樱井慎一直嬉皮笑脸的神情难得严肃,他倏然停下步伐,深邃的眼瞳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这些对你而言应该是很难过的事吧!你不用硬撑著笑脸跟我说,就算你掉眼泪我也不会笑你。”
这样爱笑不笑、爱哭不哭的表情看得他难过死了,一点都不坦率。
“你真的很坚强吗?还是没人能让你依靠,所以你不得不表现出坚强?如果是那种坚强根本不值得炫耀。”她现在才几岁?二十?二十一?五年前明明还只是个小女孩,他才不相信会坚强到哪里去!
“你,你为什么这样说?”声音微微颤抖,陶绯樱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苛薄?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狠狠敲在她心上,都在撕裂那时不堪的伤口。
幸好还有眼镜遮住她受伤的表情,至少脆弱不会被人看见。
“你还很年轻吧!是该笑就笑、该哭就哭的年龄,你犯不著把自己变成感觉白痴,”樱井慎狠狠皱紧眉头,破坏他该是漂亮的俊颜。“别年纪轻轻就把自己变得很古怪!”
别像他一样,明明才二十四岁,就已经被训练得和商场上的老狐狸玩尔虞我诈的游戏。
“你、你、你……”不知道是太过生气或是伤心,陶绯樱说话突然结巴起来,她瞪著樱井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这样说我!”
她是好心收留他耶!他不懂回报就算了,居然反过来批评她!
“我是不懂,所以才会问你,”樱井慎语气稍缓,抬眼看她,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为什么你不把心底真正的情绪表现出来?”
把心底真正的情绪表现出来?她要表现给谁看?
陶绯樱仰起小脸任莲蓬头洒出的热水打在她脸上,耳边回响的全是樱井慎字字带刺的话。
他以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面临丧父之痛,真是心甘情愿的坚强起来吗?但是她没有办法啊!一听见父亲的噩耗就崩溃、在最重要的时刻没有成为支柱的母亲,反而造成她心灵上严重的二度伤害。
在孤立无援的状况下,她除了坚强起来还能怎么办?
放眼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除了韦大哥又有谁是真的伸出援手?她不断催眠自己是最坚强的、不会掉眼泪,让所有的感觉渐渐麻痹,她当然不会再受伤害。
关掉水龙头,陶绯樱用浴巾紧紧包住自己,无力地在墙边蹲了下来。
是的,小慎什么都不懂,所以她不用为了他的话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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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樱?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从进家门的那一秒开始,陶绯樱就将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樱井慎很无奈地靠著门板坐下来,其实他不是故意要说话那么恶劣的,他也不懂自己在激动什么。
“我知道你在里面,如果你听见我说话就给我个回应。”
门的另一头还是安静无声。
“小樱?”不会吧?他不会把饲主气得在浴室里想不开吧?说实话,她的遭遇已经够可怜了,他的确不该那样苛薄。
“嗯。”等了仿佛有一世纪之久,她终于闷闷出声。
“呼!你有回应就好,我原本想如果你再不出声,我就要破门而入了。”
“你、你别进来,我没穿衣服!”陶绯樱小声回答,嗓音还有些抖,像是刚刚才哭过。
“小樱,我为刚才说的话向你道歉,其实我的本意不是那样,”破天荒头一遭,樱井慎主动开口向人道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哭,你不用故作坚强给我看,我的肩膀可以免费借你。”
“小慎?”听见他的话,陶绯樱的心顿时觉得软软的,眼眶又红了。
其实他没那么坏嘛!
“有不开心的事、难过的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是很好的听众,如果你觉得很孤单的话,我也可以在身边陪著你。”话就这样不经大脑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樱井慎猛然站了起来,自己也吓一大跳。
他在说什么啊!舌头中风了吗?他又不是在真情告白?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俊颜忽地染上两抹绯红,樱井慎惊愕地掩住口,下意识地回头瞧了紧闭的门板一眼。
怪怪的!真的怪怪的!肯定是因为水土不服所以才胡说八道,把道歉的台词搞得像告白一样,看来他需要出去外面给冷风吹一下。
应该说从见到小樱的第一眼起,他对她的印象就太好了,这是个非常恐怖的警讯。
“小慎?”门的另一头,陶绯樱也是顿时红了粉颊,她本来要开门,却赫然想起身上只围了条浴巾。等她服装穿妥后开门,门外早没有樱井慎的踪影。
心里热呼呼的,一抹笑意悄悄爬上她的唇边。姑且不管小慎说出这些话的理由是什么,她都很感动。
真的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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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樱,灯光根本不对,再亮一点。”
“是。”
“绯樱,把布景旁的盆栽拿开,放在那里做什么?”
“是。”娇小的彩色身影咚咚咚跑过去。
“还有右边数来第二名的模特儿服装不对,请她换掉。”
“好。”
“放在中间的大贝壳也拿开,多此一举。”
“是。”娇小的彩色身影又咚咚咚跑过来。
“算了,绯樱,整个背景和灯光全部重来,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我要什么吗?当摄影师的直觉都跑到哪儿去了?”最后,韦柏翰不耐烦的声音终于震遍整座摄影棚,所有工作人员霎时全安静下来。
“对不起,我马上改进。”肩头一缩,陶绯樱连忙鞠躬道歉。
“等你全部搞定再来叫我,我去抽根烟。”韦柏翰烦躁的转过身,面色铁青难看。
“是。”没有第二句抱怨,娇小的身子又开始在摄影棚里忙得团团转,她把布景上的假白云再往左右推开一些,再把布景前的细砂铺得更均匀,让整体效果感觉更加逼真。
“我没想到你会对陶绯樱这么严苛,她不是你恩师的宝贝女儿吗?”一直偷偷尾随韦柏翰的脚步,汪绮秀倚在休息室门边轻声笑道。
回头望她一眼,韦柏翰难看的脸色没有好上多少。
“话说回来,我已经好久没见你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等他回答,汪绮秀迳自说下去。
“你来做什么?”吐出淡蓝色的烟圈,韦柏翰冷冷的问。
“你接案子的时候难道没注意吗?我是这次的企画。”汪绮秀鲜艳的红唇扬起一丝胜利的笑容。
“哦!”韦柏翰非常简短的应声,似乎她是不是本案的企画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柏翰,”香风袭来,汪绮秀踩著三寸高跟鞋,挨在他身边坐下,精心描绘过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的俊逸侧颜。“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是我们师徒的沟通模式,公归公、私归私,在公事上我就是如此。”他冷冷觑她一眼,云淡风轻的回答。
“你说谎!”
“……”
“我觉得事实才不是这样。”汪绮秀冷笑,“我觉得你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你慌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熄掉手上的烟,韦柏翰眉头深锁。
想当年他一定是哪根神经没接好,才会鬼迷心窍的和汪绮秀这种满肚子心机、又歇斯底里的女人交往,分手后还对他纠缠不清。
“因为当你毫无藏私的将陶大师的技术全教给陶绯樱后,你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天、分。”汪绮秀得意地说,嘲讽的笑声异常刺耳。
“你少自以为是。”心头重重一震,韦柏翰恼怒地瞪著眼前说话刻薄的女人。
“我才没有自以为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对你也算了解,你是真的慌了,因为她真的一点天分也没有!”汪绮秀句句带刺。
“你别胡说!”韦柏翰沉下俊颜。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汪绮秀挑衅地挑眉。“你刚才之所以那么生气,不就是因为发现她连最基本的摄影直觉都没有?!”
“汪绮秀,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韦柏翰倏然变脸,“若是如此,麻烦你现在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只要一批评陶绯樱,你就不断护著她!从前这样,还在还是这样!”汪绮秀脸色一变,美丽的脸庞立刻变得狰狞。
“我没有护著绯樱。”韦柏翰咬牙解释。这女人还是像当年一样,番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还说没有,你不就是因为陶绯樱才跟我分手!你喜欢她吗?”
“我跟你分手不关绯樱的事,是你太小心眼又歇斯底里!”
“我是问你喜欢她吗?”汪绮秀咄咄逼人。
“我不喜欢她!”韦柏翰暴怒地瞪著她,“我一点都不喜欢陶绯樱,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韦柏翰,你说谎!”汪绮秀玉手紧握成拳,不甘心的大喊。“你的动机才不是那样单纯。”
“你——”
“我已经不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韦大哥,”休息室门后忽然传来开朗的嗓音,是陶绯樱。“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等你。”
“绯樱?”听见她的声音,韦柏翰脸色微变,长腿一跨走出休息室,却已不见她的踪影。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的对话她又听见多少?
“人都走了,你可以不必找了。”汪绮秀幸灾乐祸地跟著走出来。“怎么?你担心她听见你说不喜欢她?怕伤了她的心?”
“汪绮秀,如果让我发现你找绯樱的麻烦,”霍然回头,韦柏翰危险地眯细眼眸,一字一字警告。“我保证你会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