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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千面屠魔现

    徐大山冲着戈占山吃吃笑,道:

    “快睡吧,当家的人在马家沟,咱们暗中去调人马,这件事不能出差错,歇着吧。”

    戈占山也苦笑,他把火堆加木料之后,便也蒙头睡了起来。

    这光景看在杨香武眼里,他知道刚才二人打鼾声那是彼此骗骗对方的。

    杨香武也庆幸自己未曾立刻下树动手。

    他可不怕这两个胡子,恶本事他在三招之内就能杀死他二人,但他绝非嗜杀之徒,更重要的,乃是杨香武想在他二人之间制造矛盾。

    杨香武人在树上看下面,他摘了树叶在手上,等到半个时辰之久,他试着把树叶掷下去。

    树叶落在戈占山的脸上,树叶也落上徐大山的面孔上,这二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杨香武像只猿猴一般无声无息地溜下树。

    他早已看清楚二人把宝物放在什么地方,他别的地方不伸手,二人腰带上他用两根指头夹。

    别看只是两根指头去夹,单只这一招“苍海摘星”,杨香武就练了三个月。

    如今是临到用时才知足。

    杨香武在摘走丁云昌的一袋宝的时候,也正是用的这一招“苍海摘星”。

    杨香武很快地把戈占山与徐大山二人腰带上挽紧的小袋摸在手中,杨香武几乎笑出来。

    他很快地闪入树林中。

    他溜走吗?

    他如果溜走,他就不是杨香武。

    杨香武早就想妥了计,而且是妙计。

    至少他以为是妙计。

    只见他拾了个小石头,对准戈占山的头打过去。

    “叮”声起处,戈占山一挺而起,起来就抓他的刀,于是林中不远处又是石头撞击声,戈占山拔身摸过去。

    就在戈占山冲入林中的时候,黑暗中,杨香武才又发一石头打向徐大山。

    徐大山虎吼一声挺直了身,他抓刀,他也发觉戈占山不见了。

    徐大山忙着摸腰带,这一摸不由大怒。

    “他妈的,兄弟一场也黑吃黑呀。”

    徐大山跳出毛毯厉声吼:

    “姓戈的,王八蛋,你在哪儿?”

    “树林中,你怎么骂我?”

    徐大山手一伸,吼道:

    “我就知道你动我的脑筋,还我。”

    “什么还你?”

    “两颗宝石一粒珍珠。”

    戈占山听了便也自然伸手摸自己腰带,这一摸之下也吃一惊:

    “哎呀,我的怎么也不见了?”

    徐大山嘿嘿冷笑,道:

    “少来,你的同我的被你一起藏起来了,你他妈的翻穿皮袄装的什么羊?”

    戈占山的脸也气灰了。

    “徐兄……”

    “谁是你徐兄,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我的也被偷了呀。”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戈占山也火了,他亢声也回骂:

    “老子没拿就是没拿,你啃老子一口呀。”

    徐大山忿怒地吼道:

    “可恶啊,老子宰了你。”

    戈占山已后发先至地当头一刀便杀过去了。

    于是,这二人就在这大树边,火堆旁对杀对砍地干起来了。

    于是,杨香武躲在暗中吃吃笑了。

    这才是他设计的目的。

    他要引得这两个胡子火拼。

    只不过这二人的功夫差不多,狂砍搏斗近半个时辰之久尚未杀出个结果来。

    这二人好像谁也不服谁,一边杀还一边骂,渐渐地二人已杀得有气无力地好像刀快举不起来了。

    于是,树上传来拍巴掌声。

    树上也传来叫“好”声。

    那可是太出人意料之外的,令这二人忙抬头树上看。

    这一看看得二人惊怒交加。

    戈占山戟指树上端坐的杨香武吼骂:

    “小王八羔子,你怎么会在上面?”

    徐大山更是跳得高。

    “肯定是你这兔崽子盗去了我二人的宝。”

    杨香武淡淡哂笑:

    “那不是你二人的宝,那是我干娘的。”

    “你干娘也是偷人的。”

    “也得凭本事。”

    戈占山吼叫:

    “还给我们。”

    “唿噜”一声起处,杨香武飞身下了树,他的“鬼见愁”已握在手中。

    “给你?我打算切下你二人的脑袋当球踢。”

    徐大山大怒:

    “可恶啊,在我二人筋疲力尽之时呀。”

    “就算你二人精神大,我三招之内取你们的命。”

    戈占山的面色大变。

    “小子,你休趁人之危。”

    “我不是英雄,你二人死吧。”

    杨香武举刀,戈徐二人就要逃,因为他二人深知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别想跑。”

    戈占山侧身。

    “老子不想等死。”

    杨香武忽然笑笑,道:

    “开玩笑,开玩笑,我不打算杀你二人了。”

    徐大山双手仍然端着刀,他张大虎目道:

    “真的不是?”

    “说话算数。”

    戈占山道:

    “你为什么又不杀我二人了?”

    “我想问问你二人,马家沟如何对付我干老子二人?”

    “呵呵呵”戈占山吃吃一声干笑,道:

    “对于你小子的孝心,真叫我们感动,你又不是两个老贼亲生儿子,竟然一而再地为两个老贼去拼命,唔,像你小子这种愚忠愚孝,天下已少有了。”

    徐大山刀指远方,道:

    “东北你再走十里,那儿就是马家沟。”

    杨香武道:

    “我问的是马家沟如何对付我干老子,谁听你二人的瞎胡扯。”

    戈占山道:

    “说了怕你不敢去。”

    “不说我就杀了你两个。”

    徐大山退三步,他真怕杨香武手上的刀。

    戈占山已正面对着杨香武,道:

    “好,你可听好了”,他手指东北方,又道:

    “去,去到马家沟以后,你去找到一个老龙潭,那个水潭也不大,方圆不过十几丈,有棵老松树遮蓄大半个水潭,两个老贼被倒着吊在松树上,每天有人用根长竿挂上好吃的送到他二人的嘴巴里,不能叫他二人饿死的。”

    徐大山接道:

    “那棵老松树有机关……”

    戈占山冲他一瞪眼,似乎说他多口了。

    但徐大山还是接着,道:

    “有几处树上涂抹有老桐油,人爬上去会滑落,树上还放了十几条毒蛇爬不停,想由树上救人,门都没有。”

    杨香武一听哈哈笑起来。

    戈占山道:

    “你小子应该发愁,还笑啊。”

    “我为什么发愁?”

    “告诉你,除了老龙潭的树上有机关,四周几处山洞之中也藏了刀斧手、弓箭手、长竿长钩等你呐。”

    徐大山道:

    “关外五霸也等你呐。”

    杨香武忽地冷笑,道:

    “就这些吗?”

    “还有,你往马家沟,这一路还有埋伏兵,小子,足够你生受的了,哈……”

    杨香武却对这二人一笑,道:

    “我这就放你二人走回头。”

    “走回头?我们还有公事呀。”

    “什么重要公事也放一边,不回头我杀人。”

    徐大山道:

    “你叫咱们回头干什么?”

    “我叫你们回头去告诉马长江,叫他好生招待我的二老人家,如果我知道他再虐待二老人家,我就不进马家沟去了。”

    “你这话怎么说?”

    “我守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只要遇上马家沟的人,我就下手杀,绝不手软,我杀得姓马的人当缩头乌龟绝不敢走出马家沟口外,我如果高了兴,半夜摸进马家沟,那时候马长江与马白水也别过太平日子了。”

    戈占山看看徐大山,徐大山也正惊看他。

    徐大山低呼:

    “小阎王呀。”

    杨香武道:

    “你们就叫我小阎王吧,滚,消息带进马家沟,记住,姓马的要拿二老当上宾,要不然,今天我就宰上十个八个马家沟的人。”

    戈占山与徐大山这两大头目,果然拔腿就逃。

    而且是连夜又奔回马家沟去了。

    杨香武摸口袋,口袋中是四颗宝石与两粒大珍珠。

    杨香武也走了。

    他心中想的不是干老子。

    他心中恋念着奔回古北口的丁玲咚。

    杨香武以为干老二人在短期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马长江有顾忌。

    那么,此刻应该奔回古北口,会一会那个会变脸的八十岁老人,他是个四川人。

    杨香武想到丁玲咚变成丑八怪,他的心中就不自在,太过份了,拿人家俏姑娘当成玩偶了。

    古北口,这是个什么地方呀。

    古北口就是万里长城的一个缺口关隘,可也是由东北入关的堡就在古北口内的五里不到地方,有土沟,有土坡,林子树木也不多,丁家堡的人也不多,可是有一条小街就在丁家堡通往古北口的关口,那条土灰路上尽是往来商旅。

    丁家堡在关外改名丁家屯,如今又迁回来,再恢复变成丁家堡。

    高升客栈就在那条小街最北端。

    杨香武赶回古北口,那已经费了他七天时间。

    过午不到一个时辰,杨香武也到了古北口的小街上。

    杨香武立刻发现那家高升客栈。

    栈门口还拴了一头小川马,几个娃儿在逗着玩。

    要知东北都是高头大马,似这种小之又小的川马太少了,有个伙计站在客栈门口,见来了杨香武,他笑笑:

    “少年人,你仆仆风尘往哪儿去呀?”

    杨香武手指店内,道:

    “这个时候有吃的没有?”

    “你不进来就没有,你若进来,什么都有。”

    “你真会扯。”

    “不信进来就知道。”

    杨香武一笑进入店中,他刚站定,就发现进二门处坐了一个老人家。

    这个老人白头发,面色红,双目闪烁有精神,桌上放了一个瓷茶壶,一只茶杯正端在他的手上。

    拉把椅子坐下来,杨香武对伙计,道:

    “你的话没吹牛?”

    “当然不吹牛,你说吧,想吃什么?”

    “天上飞的要清炖,地上跑的要红烧,水中游的来三样,再来一碗一条线。”

    “你……”伙计一楞。

    杨香武立刻又接道:

    “对了,再来十个打狗包子,快呀。”

    伙计呆呆地道:

    “天上的是什么?”

    “斑鸠。”

    “地上跑的?”

    “金钱鹿肉。”

    “水中游的呢?”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小哥还要三样,什么三样?”

    “天钟蝎,黑老鳖,金钱鱼。”

    “还有一碗一条线,又是什么?”

    “这你也不知道呀。”

    “那你小哥说了我就知道了。”

    “就是那筋筋有劲的面一根下锅呀。”

    “还要十个打狗包子,包子打什么狗?”

    “这你就别管了,我问你,有没有?”

    伙计吃吃笑,道:

    “你小哥要了这么多,你吃得下吗?”

    “先说你们有没有?”

    伙计把手一伸,道:

    “先说你有没有银子。”

    杨香武忽自袋中摸出个金元宝,黄澄澄地他往桌上轻轻一放,道:

    “你见过这玩意吗?”

    “哎呀”,伙计几乎僵住了。

    那年头,那地方,那种人物,几曾见过这金元宝。

    杨香武乃是取自他干爹的,这时候二门跳过来个中年汉,好像此客栈的老板。

    他搓搓手对伙计道:

    “快,照单去赶办,财神不能骗。”

    伙计苦笑,道:

    “到那儿去找班鸠呀?”

    “找不到你别干了。”

    伙计抹头往外跑,古北口是个小地方,想办这些东西,可有得伙计去张罗的了。

    就在这时候,二门边的老者笑笑,道:

    “想吃这些东西呀,不难不难。”

    杨香武终于引得老人开口了。

    他侧头冲着老人一笑:

    “听口音你不是此地人?”

    “老汉四川人。”

    “哟,那是个很远的地方吧。”

    “总有个三五千里远。”

    “哎呀,你老远离家乡呀,你是……”

    “老汉游走江湖,为了传我的衣钵,唉,找了十多年,至今嘛……”

    他走到杨香武面前,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又道:

    “真难找啊。”

    杨香武一听便笑了。

    老人不笑,他直视杨香武,又道:

    “终被老夫等到了。”

    杨香武收住笑,道:

    “老人家,你的衣钵,什么衣钵?”

    “变脸。”

    “变什么脸?”

    “什么样的花脸都能变,一般人只会变五个,老汉我能变九个,而且没破绽。”

    说完,这老人大袖在自己面上一挥间,果然变成个大花脸,看得杨香武一呆。

    老人再挥袖,立刻变成小白脸,还冲着杨香武点头问道:

    “怎么样,好玩吗?”

    “好玩。”

    “想学吗?”

    “想是想,只不过我还有点事情去办。”

    “如果事情不重要,就跟老夫去学变脸。”

    杨香武摇摇头道:

    “救命的事情怎会不重要?”

    “小友,你已被老夫相中了,你就是老夫的衣钵传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放弃。”

    杨香武一愣,道:

    “变脸能当饭吃吗?”

    “吃……好处可多着呐。”

    “什么好处?”

    “等你学了老夫的功夫以后便明白了。”

    就在这时候,店伙计已奔回来了。

    也真的难为他,杨香武要吃的东西全有了。

    杨香武对老人家,道:

    “你老看得起小子,要传变脸功夫,小子我别的没有,这一顿酒菜我请你。”

    老人大乐,道:

    “你是答应接我的衣钵。”

    “不错,要不怎么请你老吃喝?”

    老人更乐,他问杨香武道:

    “小友的名字……”

    “我叫杨香武。”

    “老汉我叫许九仙。”

    “我听过八仙。”

    “我能变九种脸。”

    “太好了,我今考考你老。”

    “你要考老汉什么?”

    “我想考考你,你能变我的脸,你能不能把我的这张脸变成你的脸?”

    “哈……”老人笑得得意,道:“普天之下也只有老汉有此功夫。”

    杨香武听了大乐,道:

    “太好了,咱们吃过你表演。”

    于是,菜上桌来了。

    那真是一桌丰盛的大菜,两个人边吃边笑,即是店老板与伙计二人也站在一边笑。

    老汉也是个酒篓子,二锅头喝了三斤多。

    杨香武便在这时候开口了。

    “许大爷呀,我今来到这古北口,为的是找我的妹子与一位大娘,她们姓丁。”

    许九仙的脸赤红一厉:

    “你找的人是……”

    “前不久由关外迁回丁家堡的丁大娘母女二人。”

    许九仙面皮一紧,冷冷地道:

    “老汉我也看中了那个丫头,可惜她母女不答应,哼,老汉我就叫那女娃变了脸,她变得奇丑无比,如想变回来,非跟老汉不可。”

    杨香武早知道这件事,他笑笑,道:

    “学本事有什么不好?许大爷,你放心,我去找她们必叫她们答应跟你老学功夫。”

    许九仙道:

    “老汉在此等,等到她们回心转意,她们不想丑一辈子也。”

    杨香武当即对许九仙,道:

    “你老在此高升客栈等,我这就去把他母女二人找来,一同跟你学本事。”

    “只怕那个女人不答应,她带着她女儿去跑江湖,这些天不知回来没有?”

    杨香武道:

    “丁家堡也不远,我很快就回来。”

    他掏出银子有五两,大方地放在桌面上,对老板道:

    “等我回来再算帐,好生招待我未来的师父。”

    许九仙重重点头,道:

    “老汉终于见到璞玉了,太好了,有孝顺。”

    老板更是喜得合不拢嘴巴,把杨香武当成了小财神,杨香武走出高升客栈,拔腿飞一般地走向丁家堡。

    他的心中乐歪了。

    他为什么如此高兴?

    因为,他想到了一条妙计,而且是绝妙之计。

    丁家堡本来就不大,如今看起来有些破落,有同排房子的墙壁也剥落得泥土可见,屋顶上有瓦也有草。

    虽然破落,但比之在关外时又自在多了,因为关外的丁家屯属满人的,此地的丁家堡是自己的故乡。

    杨香武从丁家堡的土墙门走进去的时候,夕阳已落下长城外了。

    迎面有个拾粪老人正自走来,那是个大脚老妇人。

    这老妇人看看杨香武。

    “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你找谁?”

    杨香武道:

    “老大娘,我不是丁家堡的人,可是我在找两个人。”

    “谁?”

    “丁大娘与她的女儿丁玲咚。”

    老妇人指背后,道:

    “一箭地,你呼叫就对了。”

    “呼叫?”

    “叫丁玲咚那个丑八怪呀。”

    杨香武听得心中一个疼,他拔腿就往寨内走。

    很快地杨香武走到一条小巷口,他站在巷口一声喊:

    “丁姑娘。”

    他只叫一声,立刻之间从巷内一处小院门内跳出个人来,跟着又是一个女子跳出来。

    杨香武立刻认出来正是他欲找的丁玲咚。

    丁大娘拉住杨香武,道:

    “咱们正在等你,你就来了。”

    丁玲咚仍然以巾纱蒙面,站在杨香武身边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香武哥。”

    三个人一同走人小院中,那是个小小三合院却只往了丁大娘母女二人。

    正面屋内有两室,正屋两边有柴房与灶房,看得出日子过得不如意。

    丁玲咚为杨香武倒了茶水,正准备做晚饭,却被杨香武伸手拦住了:

    “我吃过了,你别为我忙乎。”

    丁大娘道:

    “香武呀,我知道你如今武功高,这一路打来,可是想会一会那个八十老头儿?”

    “听口气,你曾同那老人交过手?”

    “当然交过手,可是那老人的一套摘星手功夫太奇妙,只要我出刀,他能在一闪之间夺走了我的刀,我打他不过。”

    杨香武心中一个愣,不由惊呼:

    “他还会武功呀?”

    “而且是奇巧的武功。”

    杨香武忽笑笑,道:

    “丁大娘呀,我今带上丁姑娘,前去找那老人,我已想妥了计谋,你看我的。”

    丁大娘道:

    “那老家伙心眼精得很,怕你斗他不过。”

    淡淡一笑,杨香武道:

    “我本想以我的修罗十杀收拾他,再逼他为丁姑娘把丑面解除呀,可是我忽然想通一件妙计,那比之动武更叫人称绝。”

    “什么妙计,说来我听听。”

    “不行,不行,说出来就不灵光了。”

    “你的打算……”

    “我带丁姑娘走,大娘,你就留在丁家堡。”他取出两个金元宝放桌上,又道:“收下吧。”

    丁大娘双目一亮,这位大漠鬼婆子咧嘴笑了。

    “遇上你,乃是我丁大娘此生最幸,好,我把我女儿交给你,可要小心呐。”

    杨香武起身拉拉丁玲咚,道:

    “走,咱们去找老头儿。”

    这二人匆匆地走了。

    很快地出了丁家堡直往不远处的小街上走去。

    杨香武对丁玲咚道:

    “丁姑娘,见了老头儿你只叫师父就成了。”

    “行,香武哥,你叫我怎样我怎样。”

    “你这面孔必定很难过。”

    “不但难过更难看。”

    杨香武拉了丁玲咚,二人奔到小街的时候,高升客栈的伙计正自笑眯眯地把店门口的气死风灯燃着,见杨香武拉了丁玲咚回来,笑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香武回以笑,道:

    “四川老爷还在吗?”

    “正在吃茶呐,四川人最爱吃茶,不嫌尿多。”

    杨香武走进店内,果然那许九仙老人在吃茶。

    他与丁玲咚二人走上前,丁玲咚果然开口就叫:

    “师父。”

    白胡老人双目一亮,笑了。

    “叫我师父,想通了?”

    丁玲咚不再多言,因为杨香武只叫她见了老人便开口叫他师父。

    她是依照杨香武的交待行事。

    杨香武上前一笑:

    “不但她叫你师父,我也快叫你师父了。”

    “这话怎么说?”

    “你老如果能把我变成你,把你变成我,行,咱们五湖四海我二人跟你老走天涯。”

    “可是她的娘原本坚决不答应她跟老夫学本事,怎么你去了就把她带来了?”

    杨香武拍拍口袋一笑,道:

    “我送了她娘两个金元宝,吃上十年也花不完,你老休忘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许九仙哈哈笑笑,道:

    “行,老子看你一眼便知道你精明。”

    杨香武指着丁玲咚的那张脸,道:

    “如今已是师徒,你老可以把她的面容变回原来了吧,蒙个面纱多难看。”

    “如果老夫把她的面变回原来,她会不会……”

    “凭你老夫的功夫,她逃得了吗?”

    老人面皮一寒,道:

    “一旦成了老夫门下,一切全听老夫行事,如果偷走,头一回抓到毁半张容,第二次断一臂,这第三次先瞎眼一双再赶出师门。”

    杨香武也是一惊,道:“谁订下的这么残忍规矩?”

    “老夫已毁了七对男女了。”

    “天爷,原来你老……”

    老者忽地沉吼:

    “干不干一句话。”

    杨香武立刻应道:

    “干,你先把他的脸变回来了。”

    老者起身便走,走到门口才回头:

    “付帐,咱们走。”

    杨香武不用再付帐,刚才他已把银子付出去了。

    那老者健步如飞地甩动两只大袖子走得快。

    杨香武与丁玲咚二人紧张地跟上去。

    三人谁也不开口,一路到长城外。

    长城外草原山坡好风光,一条小河叫牧羊溪。

    那老者就在溪边坐下,伸出两只干又瘦的大巴掌,先是取了一包药粉在左掌上,再把溪水淘上来,他调合了药粉对丁玲咚,道:

    “过来,师父为你取下面皮。”

    丁玲咚立刻走过去,她把头送近老者不开口。

    这动作杨香武很注意,他可也不开口。

    本来他的打算是当老者把丁玲咚的面貌变过原来以后,他便出刀逼退老者,甚至杀了老者,然而,他又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了。

    此刻,老者把药水涂在丁玲咚的脸上,又把双掌压在丁玲咚的面颊上轻轻的揉,慢慢的搓。

    丁玲咚顿觉有一股热流在面孔上浮动着。

    于是,从丁玲咚那丑陋的面孔上,碎了黑皮在剥落,一块块的掉下来。

    老者对一旁的杨香武道:

    “单只老父这掌上功夫,天下无双。”

    “怎么说?”

    “若非老夫施面,别人出掌便会毁了她原来的皮面,她就永远变成破相的女子了。”

    此言听的杨香武心中一个沉,半低头也点头。

    许九仙甚为得意地又道:

    “跟老夫学本事有什么不好?以后你二人会知道。”

    杨香武忙应着:

    “是,是,一定跟师父学功夫。”

    又是一阵揉搓中,渐渐的,丁玲咚的那张俏面露出来了,而且带着红润之色,堪称绝若桃李,芙蓉其面。

    老人一挺而起,拍拍手,道:

    “对着溪水看吧,你又变成美女了。”

    丁玲咚低头溪水照颜容,不由地笑了。

    杨香武道:

    “好本事,真功夫呀。”

    老人拍拍杨香武,道:

    “想学吗?”

    “想……”

    “那好,咱们这就回四川。”

    杨香武忙摇手,道:

    “不行,不行。”

    老人面皮一紧:

    “什么?你又不去学本事了?”

    杨香武忙笑笑,道:

    “怎么能不学呀,只不过我得先救出我的二位干老子呀。”

    “什么?你还有干老子呀。”

    “我是他们养大的。”

    “不要管他们了,跟我走。”

    杨香武重重地道:

    “怎么,你想收个无仁无义的人当你徒弟吗?”

    “那又怎样?”

    “我如果不讲仁义道德是个没良心的人,有一天我把你的本事学成了,也不管你死活了,行吗?”

    许九仙呆了一下,道:

    “好像是有道理。”

    杨香武上前捋着许九仙的白发,笑笑道:

    “你老八十了吧。”

    “快八十一了。”

    “是不是,七十不死古来稀,八十不死阎王怒,你老早晚会完蛋,躺在地上怎么办?”

    “好小子,你敢咒老夫呀。”

    “这不是咒,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老夫从未想到死。”

    “你老也免不了一死。”

    “休提死字,说,你干爹他们在什么地方,招了谁惹了谁?”

    杨香武手指东北方,道:

    “五七百里外有个马家沟,他二老被囚在马家沟,只要救出他二老,我立刻跟你上四川。”

    许九仙听得大乐,道:

    “这是你说的?”

    “我的话掷地有声啊。”

    “好,老夫这就去一趟马家沟。”

    杨香武心中乐歪了。

    他对许九仙道:

    “我未来的师父呀。”

    “什么未来的师父,师父就是师父。”

    “你老难道忘了?你得把我变成你,把你变成我呀。”

    许九仙道:

    “现在就变。”

    “快到马家沟的时候再变吧。”

    “行,这就说定了。”

    杨香武呵呵地道:

    “我未来的师父呀,这一路上你吃香喝辣的全部由我小子侍候了。”

    他拉了兴奋地丁玲咚,又道:

    “他虽是我未来师父,可已经是你的师父了,丁姑娘,侍候师父要真诚呀。”

    丁玲咚忙点头,道:

    “只要不变丑八怪,叫我干啥我干啥。”

    如此对话,三个人都高兴。

    杨香武更高兴。

    他可不是想借刀杀人,因为他知道这个许九仙有真本事,也许他是个奇才。

    那个年头,也就是改朝换代不几年的光景,有真本事的人不为仕途,多一半山中去修行,另一半遨游江湖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贤人。

    古时候也传出七贤修行之说。

    许九仙走起路来步履矫健,杨香武走在他后面。

    杨香武三人走了一百里地,中途遇上贩马的。

    杨香武笑对许九仙道:

    “我未来的师父呀,咱们买马骑上走得快。”

    “不用了,我的川马在客栈养着。”

    “对呀,你老怎么不骑来?”

    “为了证明老夫的身子强壮,所以我不骑我的小川马,跟你们比脚程。”

    杨香武笑笑,道:

    “也是个老顽童呀。”

    “什么老顽童,快走。”

    杨香武与丁玲咚不走,他对许九仙道:

    “真要比脚程呀,太好了,我二人骑马你在地上跑,你如果仍然追得上,我二人五体投地地叩响头认师父。”

    许九仙听得大怒,叱道:

    “小子,你这是什么话,师父走路徒儿骑马呀。”

    “不像话。”

    丁玲咚道:

    “师父,买马你不花银子呀,我的香武哥有银子。”

    杨香武道:

    “是呀,银子我出,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尽早救出我的二位干老子,我们骑入四川。”

    许九仙也点头同意了。

    杨香武站在路边大声叫起来:

    “喂,卖咱们三匹马吧。”

    有个持长鞭的汉子过来了。

    杨香武与丁玲咚不走,他对许九仙道:

    “真要比脚程呀,太好了,我二人骑马你在地上跑,你如果仍然追得上,我二人五体投地地叩响头认师父。”

    许九仙听得大怒,叱道:

    “小子,你这是什么话,师父走路徒儿骑马呀。”

    “不像话。”

    丁玲咚道:

    “师父,买马你不花银子呀,我的香武哥有银子。”

    杨香武道:

    “是呀,银子我出,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尽早救出我的二位干老子,我们骑入四川。”

    许九仙也点头同意了。

    杨香武站在路边大声叫起来:

    “喂,卖咱们三匹马吧。”

    有个持长鞭的汉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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