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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圣手留容

    无名十五施展出雷霆一击。他绝对不容包机和包巧两人活着,只要有打击包家庄的机会,他就绝不会放过!这是葛荣最新的命今——全力打击包家庄!

    鲜于修礼成功地占领了定州,虽然与元融那一战战得极为辛苦,但毕竟还是占领了定州城。控制了整个定州,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实力巩固下来,也使唐河多了一层外围保护力量。

    定州的军事地位绝对不容忽视,尤其对鲜于修礼来说,眼下葛荣已占据定州,如果再率兵攻打左城(今指河北唐县),那的确是一件极为轻易之事。虽然葛荣并没有准备攻打左城,可是那潜在的威胁已经让鲜于修札寝食难安,更何况他知道葛荣智计之深沉是天下少有的,在内丘暗夺宝藏就是一例。

    鲜于修礼绝对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与其将主动权让给别人,倒不如自己付出代价去换得主动。是以,鲜于修礼以奇兵出击定州,希望一举夺下定州城,他本以为那将是一场恶战,事实也是如此,只是这场苦战的对手竟然不是葛荣,而是元融,这的确极为出乎鲜于修礼的意料之外,也使得他对葛荣的评价再也做不出决断,惟一能用的词,就是高深莫测。

    葛荣虽然让出了定州城,但鲜于修礼与元融为城苦战,双方各死伤近万人,所剩几乎皆是残兵。

    葛荣并未对鲜于修札发动攻击,而是痛击元融,直将元融逼回博野,兵士死伤之惨重,数以万计。鲜于修礼的人马却不敢出城收拾战场,那些掳兵、缴获的车马器械几乎是堆积如山,但鲜于修礼只能望着吞口水。反而只顾加强城防,他的确怕葛荣挥军攻城,在兵力及士气上,葛荣的确犹胜很多。

    这一场仗,葛荣和鲜于修礼各有所得,虽然葛荣损失了一座城池,但正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损失最惨的,自然是元融,鲜于修和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葛荣收兵回营,立刻挥军向高邑、柏乡进攻,取内丘,目标就是包家庄,这便是葛荣作战的策略所在。这次攻击内丘,动用的不仅仅是军队,更有许多江湖高手。

    包家庄的实力绝对不是用千军万马可以对付的。面对江湖人物,仍需要用江湖手段这是不可否认的,也是不争的事实。

    此役的确极为重要、葛荣也绝不会马虎。

    因此无名十五和无名十三出现在飞雪楼,绝对不是偶然,正因为不是偶然,因此他们才不会放过击杀包机和包巧的机会。

    那老者一声冷哼,两掌一收。脚下一滑,竟然以背倒撞而回。这次的劲气竟大开大豁,锐不可挡,显然是对无名十五的行动极为愤怒。

    无名十五心头一惊,哪想到这老头子说收势就收势,说改变方向就改变方向,回转之利落和应变之迅捷,的确已经达到了宗师级别。

    无名十五不得不再次收敛杀招,改攻那老者。

    酒楼之中,灯光一暗,却是因为一道雪亮的幻影向那老者的臂上刺去。

    是无名十五的剑,快剑!快得让人的思维都无法扭转,根本无法辨别。

    无名十五也极为恼火,这老者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他杀包机和包巧,完全没有将葛家庄放在眼里,他自然是极为恼怒了。在他的眼中,任何轻视葛家庄的人,就得死!这老者也不能例外。

    无名十五虽然极想杀死这个敌我不分的老者,但他的剑却不争气。

    那雪亮的银芒在虚空中一顿,却是老者的两根手指夹住了尖端,一柄亮得有些刺眼的剑,却无法杀人。

    无名十五大惊,老者的可怕比他想象更甚,但他依然毫不犹豫地踢出一脚,脚上短刃同样是夺命的杀着!

    “砰!”无名十五一声闷哼,他再一次落入对方的算计之中。

    老者的一只脚正好踢在他的脚腕上,同时以一种怪异的角度转身一脚踏准那把短刃。无名十五几乎有些绝望,绝望是来自两根手指,粗壮却白嫩的手指。

    手指竟然渗出森寒的剑气,就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向无名十五有腋下刺到。

    无名十五想弃剑撤手,但是他绝对没有那两根手指快。

    那两根手指正是老者的!

    腋下,乃是人身最为脆弱的地方之一,这指带罡风的一击,无名十五只会有一个结果任何人不猜也会知道,那便是——死亡!

    无名十五无法避开,无法回救,无名十三也同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却有一件东西救了无名十五的性命。

    那是一柄刀,比无名十五的剑更亮。也许,比雪和银更白,其实,那柄刀本身就含有银的成分。

    那是一柄圆月弯刀,自一个黑暗的角落旋飞而出,并不是营救无名十五,而是击杀那老者。

    这刀之快,的确很少有人能够看清楚,当然,一旁的包机和包巧却看得十分清晰。

    老者似乎心神动了一动,他不得不闪身相避,那攻向无名十五的两指,回收轻弹,两缕劲气锐啸着撞向圆月弯刀。

    无名十五劲气一吐,弃剑飞速后撤,疾若惊鸟。

    包机和包巧有些想笑,因为此刻无名十五的脚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却踩在那老者的脚下,但无名十五终还是逃出了老者的攻势范围,这似乎算是幸运.“叮!”一声脆响,那两缕劲气竟将圆月弯刀撞偏,弯刀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回到一个人手中。

    一身白裘长袍,蓝色的紧身劲装,将这个突然出现之人衬托得更为俊逸洒脱,优雅无比,圆月弯刀正是自这个人的手中划入袖内。

    “十三,不用再打了!”来人以一种极为轻缓而优雅的语调唤道。洁白修长的十指在胸前叉会,眸子中透出无限深邃的智慧。

    无名十三极为听话,竟真的收招而退。

    “晚辈葛家庄游四见过陈前辈!”身着白裘长袍的年轻人缓步自门外渡入,在那老者身前一丈远时恭敬行了一札客气地道。

    “游四!他就是游四……”

    “怎么这么年轻?”

    “听说他是葛家庄的第一智囊……”

    酒楼中立刻闹成了一片,皆因游四这段时间的确太出名了,在河北境内,他的声望几乎盖过了蔡风。皆因葛家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人们更盛传葛家军攻城的策略,很多都是出自一个名叫游四的人口中。因此,游四跟葛家军一样,名声大噪,一时无两。甚至很多贫苦百姓都将游四想象成了一个老头子,手摇鹅毛扇,就像数百年前的诸葛武侯。

    此刻游四竟突然出现在这危机四伏的临城城中这的确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更有人在暗自猜想,葛家大军是不是也已经攻到了城下呢?否则游四怎敢出现在城中难道就不怕守城的官兵吗?

    那老者一呆,用一种极为异样的眼光打量了游四一眼,漠然问道:“不颠居士是你什么人?”

    “正是先师!”游四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脸上的肌肉也牵动了一下。

    那老者望了望游四微微有些古怪的脸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凝重,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不是已经……”说到这里却停住不语,凝目于游四那俊逸青秀的脸上。

    游四似乎明白老者想问的问题,禁不住目光有些空洞,郁郁地道:“在八年前他老人家便仙逝了。”

    那老者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淡淡落寞的神情,眼神像游四一样空洞,似乎在思及故人。

    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及酒楼中所有的人都禁不住有些纳闷,不明白游四与这老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游四似乎很快就从伤感中回复过来,道:“晚辈这几位兄弟若对前辈有所冒犯之处,还望前辈多多包涵!”说着又向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介绍道:“这位就是三十年前一棍扫天下的棍神陈楚风前辈!”

    “啊!”包机和包巧忍不住惊呼出声,皆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老者。

    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并不清楚棍神陈楚风。或是年代太远,抑或他们在训练之中并没有听人提及到这个名字,但包机和包巧却听说过有关棍神陈楚风的事。

    棍神陈楚风在三十年前就像幽灵蝙蝠一样出名,虽然没有幽灵蝙蝠那么神秘,但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棍神陈楚风的厉害。一棍在手,横扫神州,万夫莫敌,鲜有敌手。也有人曾怀疑幽灵蝙蝠就是棍神陈楚风。

    棍神的地位在江湖之中巩固了二十多年之久,只是到蔡伤这一辈年轻高手出现之后,才逐渐取代了棍神的地位。

    江湖之中自然不会有人忘记,在评定蔡伤和尔朱荣地位之时的一个重要凭据,而这个凭据就是棍神。

    在二十四年前,蔡伤挑战棍神,那一战,蔡伤胜了,也便从此定下了蔡伤在江湖之中的地位,但棍神陈楚风也是蔡伤全力击出“怒沧海”后惟一活着的人。有人传说陈楚风疯了,因为被蔡伤所败,伤重而疯。那是江湖传说,但后来江湖中又传出棍神复出的消息,甚至比以前更为厉害,而且要找蔡伤报一刀之仇,可是却遇上了尔朱荣,两个神话般的人物自然免不了要大战一场,之后陈楚风便再也没有在江湖中出现过。也不知他与尔朱荣的那一战谁胜谁负,人们传说棍神陈楚风己死在那一场比斗之中。

    尔朱荣杀死了陈楚风,而陈楚风却在蔡伤的刀下逃生,因此,江湖中人都认为尔朱荣的武功高过蔡伤,加之北朝刻意捧称,尔朱荣竟在天下许多人的心中列入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

    当然,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蔡伤和尔朱荣的武功谁更厉害,因为他们从来都未曾比试过。或许,只有棍神陈楚风的棍才有资格评判两人武功孰高孰低,但他却是个死人。死人当然不会说话,因此,蔡伤的刀、尔朱荣的剑,在很多时候都会成为江湖之中争论的话题。但谁也没有想到,棍神陈楚风仍然活着。

    陈楚风不仅活着,而且还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出现于这样一个酒楼中,做了酒楼的老板。

    这到底是江湖中的传言失误,还是眼前的老者并不是真正的陈楚风呢?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包机有些难以相信地问道。

    陈楚风并没有否认,只是淡然道:“三十年前的棍神已死,三十年前的陈楚风也已死老天早己不用当初的名字。”

    “可是你依然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人世之间有很多东西可以死去又重现,但人的生命却只能死一次,至少前辈并未经历再一次轮回!”游四微微一笑道。

    “老夫心已死,残躯依旧,那只是想过一点以前从未有过的生活。”陈楚风微微有些黯然地道。

    “只可惜。我们的出现,又打破了前辈平静的生活,晚辈真是过意不去。”游四有些歉意地道。

    “乱世之中,想苟且偷安的确很难,这并不能怪你们,即使你们不来,也会有人来打扰老夫的。只是我不明白,老夫二十多年未出江湖,也未与不颠居士联系,你是如何认出老夫的?”陈楚风有些不解地问道。

    “前辈可记得家师的丹青之术?”游四问道。

    “不错,他的丹青之术的确是世间罕有,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传神之境,虽然不及你师权谢赫(注:谢赫为南北两朝时期著名的画家,擅于画人物,更是绘画批语的开山始祖),但已是一代大师,可谓与武学并成两绝!”陈楚风有些感慨地道,似乎是在勉怀故人。

    “当年家师曾在泰山之顶为前辈描相一幅,虽然岁月不饶人,但前辈今朝仍不可避免地保存着当初的气质,模样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当晚辈看到前辈出手之后,就立刻猜想前辈就是先师故人楚风前辈。”游四认真地道。

    陈楚风再无怀疑,忆及当年豪情壮志、笑傲江湖、聛睨武林的气概,而今故人尽去,忍不住感慨万分。

    “先师知道前辈定然仍活于世上在八年前,先师本想找你,将晚辈交托给前辈,可是却不知前辈潜隐何方,也便只好作罢。在先师仙逝之前,将我送入葛家庄,由庄主教导,因此游四今日存身葛家庄之中。”游四语调有些低沉地道。

    “嘿老夫已经不再是你师父心中的我,但世间也只有不颠才能够真正的理解我,他才是我惟一的知己。逝者如斯,算了,这里的事老夫也不管了,你要怎样就怎样吧。这种战乱之地,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是该换个地方了。”陈楚风涌出一股无奈之意。

    “不,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飞雪楼中的一切损失全都算我的。”游四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向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轻声道:“我们走!”

    陈楚风一愣,他没有想到游四会做出这种反应,即使包机和包巧也给弄糊涂了,若是陈楚风不出手的话,单以无名十三和无名十五就足可以杀死他们,更不用说又加上一个可怕的游四了,那样他们活命的希望太渺茫了。陈楚风与游四的关系已表明,他不帮游四对付自己等人已是万幸,但谁又想到,游四竟然舍他们不杀,这的确出乎包机和包巧的意料之外。

    游四缓缓转身,目光不经意地自凤珍脸上扫过,稍稍停顿了一瞬间。然后大步向大门外行去,白裘长袍微扬,有种说不出的潇洒。

    “咔……呜!”无名十三在经过门口时,右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捏住一人的脖子。

    众人只听到一阵颈骨碎裂之声和一声低沉的闷哼,然后便见一道黑影划过虚空。

    无名十三、无名十五及游四的身影便消失在这暗影之中。

    “嗖……”一阵弩机的暴响无数支劲箭全都没入那团暗影中!“哼,找死!”无名十三冷喝一声,那团暗影一顿向劲弩射出的方向撞了过去。暗影,是一具尸体,是被无名十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断脖子之人的尸体。

    酒楼之中再一次骚乱起来。

    ※※※

    夜色很深,淡淡的月辉,凄冷的寒风,微弱的火光之中,尔朱荣看到了倒于地上的尔朱天武和两名护卫,透过那道破碎的木门,也可以发现尔朱天问斜倚于土炕之上。

    尔朱天问和尔朱天武等四人不声不响,犹如死了一般。

    “你们杀了他们?”尔朱荣冷冷地问道,眼内尽是愤怒。“我们暂时还没想到要杀他们。”那小娃娃粗声粗气道。尔朱荣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娃娃,却怎么也无法看出其特异之处,除了眼神之中多了几许阴狠和冷杀沧桑之外,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娃娃,只是个侏儒而已,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骗得了人。

    尔朱仇却感到无可奈何,眼前这些人的演技的确太好了任何一个末微细节,都不露半点破绽,甚至连碾米的动作、那小草棚的布署皆是精心的安排,不留半点破绽。单凭这分心思之细密,计划之周全,就不能不让人心寒了。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尔朱荣冷冷地问道。

    “我只想请你跟我们去一个地方。”那侏儒声音阴冷地道。

    “我们似乎并没有过节,而且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阁下这号人。”尔朱荣似乎想缓解一下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出言道。

    “那是自然,但世间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的。”侏儒道。

    “你跟踪了我们三天?”尔朱荣突然问道。

    侏儒的脸色微变,昂然轻笑道:“尔朱荣果然是尔朱荣,居然能觉察到我的踪迹,果然不愧为中原绝世高手之一,不错,确切地说,我只不过跟踪了你们两天半的时间,我原以为,你与黄海决斗两败俱伤后根本无法察觉我的存在,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为可怕。”

    “但我等还是逃不出你们的算计,至少你们的演技比我们好多了。”尔朱荣嘲讽道。

    “过奖!”侏儒淡笑道。

    那本来一副病状的女人,此刻竟一脸煞气,出言道:“老大,这人武功深不可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封住他的穴道为佳。”

    “嗯!”侏儒轻轻点了点头那农夫便出手了,出手如电,快捷无论。尔朱荣的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更不想出手,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出手抗击,这农夫的武功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可怕。

    侏儒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笑意,有种说不出的诡秘。

    尔朱荣的脸色变了,尔朱情的脸色也变了,包括尔朱仇和另外两名护卫。

    尔朱荣的脸色大变,并不是因为那农夫的袭击之可怕,相反,却是因为农夫的一记重袭并不是击向他!

    农夫的重袭并不是击向他,而是击向尔朱情!

    这一突变的确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包括尔朱荣和尔朱情。

    农夫的身子似乎魅影飘浮,当尔朱情发现不对劲之时,那两只手指已经绕过尔朱荣逼入尔朱情的三尺之内。

    三尺,并不是一个很长的距离,甚至可以说很短,短得连脑子都来不及转动。

    高手,指挥自己的并不是脑子,而是感觉,一种手感,一种根本不必经过思考的本能。

    尔朱惰便是高手,他出剑,根本就不必经过思考,便像是呼吸一样自然,更像睡觉一样清新。

    因此,他出手一剑,也自然优雅恬静得若跃动于山间那小溪中的流水。

    尔未情——没有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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