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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绝望的爱

    很久之后,思雅问她,那时和崔泰夜分手的理由到底是为了突然冒出来的一大一小,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没真正投入过这段感情?

    她问的时候,她已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真实的心,对这个太明显的问题只是释然一笑。

    可此刻,她连自己都明暗未清,又被崔泰夜拖着拽着,实在混乱到无所适从。

    其实,对于突然出现的薇安与露莎,她并没有太多敌意,连她自己都奇怪,怎么还能用欣赏的目光却去品味这对母女?难道她完全没有身为女人该有的妒忌心理?

    与她自己相比,她倒觉得崔泰夜似乎更紧张些。

    那天后没多久,崔氏二少已有十岁大私生女一事在各大报刊成为头条。趁着他被各式媒体纠缠之之际,她悄悄去了B城和Z城试镜。这次行程很满,大约得花上数天时间,她怕被揪回去,干脆关了手机,来个打死不理。

    她已太久没接到像样的工作,这次无论如何也想为自己争得适合的角色。只是,却没料到,会这样再度遇见容祈。

    去年他和汤恩诺合作破裂后,业界对他关注了好一阵,对于破裂后的真相,虽偶尔有报导打着独家揭秘的牌子引得众人争阅,但实际上,所有这些都只是编撰。汤恩诺作风的确不好,但对私生活却采取隐秘压低的措施。

    她不漏口风,加上容祈淡出众人视线,就算娱乐写手再厉害,所有没有凭据的文字时间久了,终归会被人淡忘。

    见到他是在Z城的星海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她去试镜一部古装连续剧,虽然拍完舞唐伶后,她对古装剧多少有些感冒,但试镜的角色人物个性非常适合她。小瑷做足了功夫,加上曾出演过舞唐伶的背景资料,几番争夺之下,终于和另外两个女孩一起列上最后决选名单。

    星海影视虽不算大公司,但此次连续剧投资也颇大,男主角人选到目前仍未定,据闻可能会花高价请来当红男星。

    小瑷试镜的角色基本上属于第二女角,也就是男女主角间的第三者。从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一路演绎到年近三十的成熟女子,一来可以考验演技,二来人物心理历程很是复杂,并不能完全说是反面角色。

    试镜任务圆满完成,她知道下来公司会稍后让她们三个来定妆并拍摄剧照,做最后选择。

    她该努力的都努力了,心情也放松下来。感觉像是完成了一次期末考试,很是舒畅。

    然而,这个舒畅没几分钟就被一个人的出现破坏。

    那时她一只脚刚刚踏出一楼电梯,瞥见前方不远处的身影后立刻僵立原地。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她也容不得自己多想,身体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转身、闪!

    当她气喘吁吁的自星海后门逃离并一路小跑来到路口时,黑色途胜也恰好在她面前停下,车速很快,差点撞上她。

    她后退两门,车上的人开门走来,一身随意的休闲服——是他很少穿的浅白色,垂在眉间额发微有些乱,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奔跑造成的。小瑷举起大大的挎包挡住脸,企图从他眼皮底下溜走。可惜他已伸过手,将她牢牢拽住。

    “放手!”她放下包,怒瞪着他。

    “找个地方谈谈!”他走近一步,身高的优势形成明显强弱差距。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

    茶色眼瞳透出深远而无奈的淡凉,他不再开口,直接将她拽上了车。

    小瑷一路都没看他,搂着包看着窗外,安静得像个人偶娃娃。

    车里开离市区,最后停在墓区的山脚下。

    他熄了火,没下车,也没让她下车,中控锁仍然关着,他侧首凝视她倔强扭着的侧脸,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发。

    她反手打掉,还是不看他。车里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她有种缺氧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让她该死的讨厌!

    “小瑷……”清淡的声线,微带了些暗哑,似乎很是疲惫,半点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容祈。

    刹那间,她的心口仿佛泛起疼痛,尽管只是短短一瞬,尽管她一点不想去承认。

    “行了!你有什么话快点说,我很忙,没太多时间!”她忍受不了这样沉默的独处。

    然而,他却突然搂住了她,有力的手臂,绕过她肩头,将她整个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脸孔被迫埋在他肩膀上,熟悉的清宁气息一股脑涌入鼻中,几乎将她溺毙。

    “放开我!容祈,你给我放手!”她真后悔中途没有跳车!

    他牢牢将她按在怀里,她挣扎着,起先的怒骂终于一点点沉下去,变成软弱的祈求。

    现在只要他放手,她才不管在他面前的自己有多卑怜。她想她真的快要疯了,大脑很清楚他是她哥哥,可身体却在这样的拥抱中沉溺。两者在拉锯撕扯,她整个都快碎掉。

    她想起珍嘉说过,他对她有多深多深的爱;她又想起共同生活这些年,他完美维持的淡漠疏离,她一直以为他讨厌她;她更想起那个飘雪的早晨只属于情人间的吻,他如何从哥哥的身份跳脱;还有那个暴风雨中的夜晚,在摇曳的游艇里,失控堕落的纠缠。

    在和崔泰夜尝试过那种事后,她再不可能如之前般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一切全是他的错!

    没错,她一直告诉自己,那夜她伤了额头,虚弱无力,所以才被迫做了错事!可现在她清楚,大脑愿不愿意和身体愿不愿意根本是两回事!

    真是无耻!她狠狠骂自己。

    他终于松开手,她立刻越过他开启中控锁,推门下车。当寒冷的新鲜空气大口大口被吸入肺里后,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只是片刻,她又被他拽住了,仍然是一言不发的拖行,一路朝山上而去。

    这一片墓区其实和她爷爷奶奶的墓地很近,但小瑷并不知道。她对这里很陌生,因为从来没来过。她自然不可能来,因为就连她父亲,也从未来过。

    身后的人一直在挣扎,企图逃出他的手指。他加重力度,立刻听到她因疼痛而发出的嘶嘶声。

    他眉头一紧,只是加快了脚步,用力将她拖到一座墓碑前。

    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儿时那些几乎没有温度的记忆,让他很少来这里。

    墓碑照片上的女人,有一张很年轻的脸孔,那精致完美到不可思议的容颜,神态静婉,即便只是小小的黑白照片,仍然能让人专注凝视,移不开视线。

    容小瑷看了眼身旁的人,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是他的生母,也是爸爸的第一任太太!

    真没想过,居然是这样的绝色女人,和她姿容平凡的妈妈比起来,这个女人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怪不得会生出容祈这样的儿子!可是,她突然不明白了,为什么爸爸会和这样子的女人离婚?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看着他弧线柔和的下颚,低声问。

    他转头看她,将指间冰冷的小手一起带着塞入裤袋。这个动作亲昵而无声,她想抽走,却被他眉间的凌厉吓到。

    什么啊!至于用杀人眼神瞪她吗?小瑷哼了声别过头,手指却在他的体温下一点点回暖过来。

    这都什么事啊!真TM尴尬!她无力,只能这样静静陪他站在墓碑前。

    他们在墓地站了很久,他一句话都没说,她懒得说,主要还是冷。大冬天在山上吹冷风,站一会还好,时间久了人就僵了。她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拖她来这里,又为什么一言不发。

    准备下山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今天去星海试镜?哪个角色?”

    “小配角!”她扔想抽手,可依然失败。

    “自己注意些!星海这家公司虽然还算正规,但有一两个经常合作的投资商总喜欢把目标放在新人身上。”

    “不关你事!”她终于找到今天唯一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

    他果然生气了,眉头皱的死紧,“嘱咐你的事就好好听着!”

    “干嘛要听?最多不过被潜嘛!无所谓啊,反正不是第一次根本——啊!”手指赫然被收紧,痛到快断掉。

    她抬腿想踹他,可对着越来越沉冷的俊脸,她愣是没那个胆色,“干什么!我有说错吗!这件事你最清楚不过!还有,崔泰夜才是我男朋友,你只是个不伦不类的哥哥!现在最该发飙的人是他——”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低头吻住。

    凉凉的柔软嘴唇,带着难以想象的汹涌力度,吻到她窒息。

    那种感觉,仿佛要把她吃下去。她推着他手臂,却被他按得更紧。

    这一点不像是容祈的吻,记忆里,只有崔泰夜才会这么狂热的吻她。所不同的是,在崔泰夜这样吻她的时候,她不会有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身体里,不会泛起如此灼热而纯粹的疼痛。

    很疼!真的很疼!

    身体四肢,五脏六腑,快要被碾磨成灰烬。

    某个瞬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如果他不是她哥哥,如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该有多好!

    该有多好!

    天啊!她果然是疯了!

    唇上的气息赫然离开,他抚着她脸孔,带着近乎贪恋的小心翼翼,一寸一寸,仿佛要用指尖记住她的容貌。

    “任何时候,都不要拿自己开玩笑!还有,关于你和他的事情,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眸底,仿佛泛着沉沉的痛。她落下视线,惨然一笑,带了些挑衅开口,“怎么!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当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他放开她,眼瞳又恢复惯有的疏淡冷澈,“走吧,回家后记得不要和爸提墓地的事。”

    “谁回家?”她倔强的后退一步,立刻被他重新拽起朝山下走,“要回你自己回!我才不回去!”她现在最怕就是和容祈一起出现在父母面前。只可惜,他根本不理会她,又一次将她硬塞上车。

    他没有立刻回家,途中去了趟超市。

    同以往一样,但凡他出现的地方,都会引来周遭大片惊艳目光,今天更是多了许多羡慕眼神,只因为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有放。

    怕她逃走?的确!她还真想逃走!

    就算别人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也不代表事实就会被改变。

    他在冷柜和菜架上挑选各类食物,不时回头问她喜欢吃哪个。她不耐烦的皱眉,总是说随便,然而结账时一看,他买的基本都是她喜欢吃的。

    见他们回家,爸妈自然很开心,容祈将菜提进厨房,说今天由他来煮。容妈乐得清闲,在厨房看了一会就出来拉着小瑷聊天。

    小瑷心不在焉,之后见老爸进书房拿东西,立刻跟了进去。

    “怎么了,宝贝,有话和老爸说啊?”容爸爱怜的捏了捏她脸蛋。

    踌躇了片刻,小瑷还是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个,爸,以前一直都没问过你,哥他,真的是你亲生儿子吗?”

    拿书的手指微微抖了抖,然而小瑷并没有发现,容爸转头冲她笑,“什么傻话!”

    “不是啦,小时候不懂,现在长大了,总觉得妈要养大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很不容易呢!”

    “傻丫头,你妈又不是后来才知道的!她嫁给我那天就知道我是个离过婚的男人,唉,那时,要不是你卿姨倔强,说什么也要自己带小祈,他早就跟着我生活了,也就不会过的那么苦!”陷入回忆的容爸渐渐放远了目光。

    “哥他,小时候很苦吗?”

    “怎么不苦!一个单身女子带着个小孩,又要生存又要照顾家,在那个年代,大家思想又传统,对单身母亲总是抱有异样眼光——就算没有亲眼看见,我也能想象他们当初的苦楚!只可惜,她离婚后带着小祈换了住处,她老家又没什么亲戚,我根本找不到她!要不是她去世,我想我这辈子都很难见小祈一面!”

    往日里总是带笑着的脸孔上,浮起惆怅和叹息,小瑷很少见到老爸这样。眉宇间仿佛凝聚了化不开的浓浓遗憾和感伤,眼角额头的皱眉一下子清晰起来,他拉起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头,“所以小瑷啊,你一定要好好和你哥相处,别总是那么任性!知道吗?你哥他能有今天,真的不容易啊!”

    她低低嗯了声,沉下头去不再说话。

    晚饭后,她借口S城还有工作,没有留下过夜,容祈开车将她直接送了回去。

    到小区,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他的车远远停在树下,而公寓楼下,此刻正停着另一辆车,崔泰夜的银色DBS。

    这家伙,还真是好耐心!小瑷看了眼远处的车子,伸手去推门。

    容祈按住了她的手,她触电般缩回来,侧头看他。黯淡的路灯透过稀疏的枝干,投在他侧脸上,树枝的影子仿佛篆刻的痕迹,深邃浓重,夹杂着寒夜气息。另一侧的脸庞,却如月下白雪皑皑的山峦,带着遥远而不可捉摸的微光。

    “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爸妈担心。”那语气轻软的出奇。小瑷真的很不适应,心里升腾起怪异感,仿佛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而她却全然不知。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她看着他,试探道。

    如海深邃的眸底微微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又隐没,被讥讽的冷芒代替,“这算是在关心我?”

    “哪有!我随口问问,你当没听见好了!”她用力瞪他一眼,“我要下车了!泰夜还在等我!”她故意加重后一句。他果然移开了手臂,看着她下车关门,头也不回的走向公寓,然后看着车里的男人将她拉过去,紧紧抱在怀里。

    他闭上眼睛靠回椅背,深长而缓慢的吐气。

    许久,他推门下车,公寓楼下已经不见了两人。四楼某个单位的窗户,亮起了灯。

    晕黄温暖的灯光,与玻璃外酷冷的冬夜形成强烈对比。

    那晚,他在楼下站了很久,进屋的男人始终没出来。

    他靠在车门上,想起很久之前,当他搬离这所公寓时,自己也曾这样在楼下静立许久。仿佛从一开始,他便始终只有一个人。

    其实他不该感伤,毕竟与她之间,有了一夜的回忆。就算要被她怨恨厌恶一辈子,他也不后悔。

    Z城和S城所有的事务他都已处理完,机票确定了日期,物品也已打包,若今天没有遇见,或许连这最后一面都无法成全。

    即便没有住在同一个屋檐,他和她仍然隔得太近,也许一整个太平洋,会是不错的距离。起码,在他思念执着的时候,他必须得学会放开。

    这份绝然而无望的心意,他不想称之为爱,因为太过罪恶,所以从未对她开口说过。这样也好,当时间过去,她终究会把他淡忘。

    是的,他想,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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