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聂十八婉言谢绝了慧空大师的好意,但马上感到慧空大师是一位得道高僧,是爷爷的朋友,这样回绝,太过冷了大家的一片好心。便跟着说:“其实在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心事,只是听说三年前,在这里发生了一场腥风血雨的交锋,死了不少的人,故特意来看看,有所感触而已。在下十分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这般的糊涂,为了一个蓝美人,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就算他们得了蓝美人,命都没有了,又要来何用?”
慧空大师说:“阿弥陀佛!小施主能这样想就太好了。世间的一切烦恼、纷争,皆由一个‘贪’字而起。有的人贪色,有的人贪财,有的人贪权,其实荣华富贵如浮云,转眼成空。正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死后也不过一杯黄土。要是世人有施主这般的想法,去掉一个‘贪’字,天下就太平多!”
“多谢大师教导。”
慧空大师看了一下聂十八说:“老衲观施主一脸忠厚正直,内藏侠义之心。以施主这一身不可估量的真气,在江湖上行走,若然一时不慎,举手投足之间,皆可伤人。望施主思之慎之,切不可轻易施展拳脚。”
“大师教导的是,在下铭记在心。”
“小施主,其实一个人修练内功,除了强身健体自卫与人交锋外,更可用来治病疗伤,造福人间。”
聂十八有些意外:“大师!内功可以用来治病疗伤、造福人间么?”
“完全可以。小施主,在武林中人看来,内功是令武功达到上乘阶段的不可缺少的基础,主要是用来克敌制胜。若以一个医家看来,除了自己强身健体外,更可用来医治垂危的病者伤者。凭施主这一身奇厚的真气,学会了气功医疗法,那真是可以令死人复生,经脉断裂可续。老衲有一门气功医疗指法,不知施主愿不愿学?要是施生愿学,老衲愿倾囊相授。”
“在下能学这门医术?”
“完全可以,要是施主学会了,其功效比老衲更高。““那要学多久?”
“凭施主这样的功力,又熟悉各种穴位,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可学会。”
聂十八大喜:“在下愿学,求大师指点。”聂十八之所以大喜,是因为他听说飞天狐邢姐姐为天魔神剑的剑气伤了经脉,要是自己学会了这一门医术,不但可以医好邢姐姐,也可以医治其他为天魔神剑所伤害之人。
慧空大师含笑道:“小施主,那随老衲到山里一处无人的地方,老衲传施主这一门医术。”
“大师,传这门医术害怕人看见么?”
“老衲不得不防。因为试一门医术可医治全国各地重垂危的伤者,也可以令人终身残废。万一让心术不正的人学去了,敲榨勒索伤者的金钱还是小事,万一他用来害人,那就为害不浅了。所以老衲这一门医术,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传授的”
“大师棚信在下?”
“老衲的一双眼睛不会看错人。别说小施主是老衲故友的弟子,就是不是,单从施主的眼神和刚才的谈吐,就可让老衲相信言施主了!”
“多谢大师信任在下。”
“施主,随老衲来!”
聂十八随慧空大师来到山里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慧空大师首先讲解如何凝神运气,令真气从中手指、食指的中冲、商阳两穴处渗出。聂十八说:“大师,这一点我会。”
慧空大师惊异了:“小施主以前学过这一运气法!”
“是!但在下以前学的是用来克敌伤人,却不会用来救人医伤。”
“小施主可出指凌空封人穴位。”
聂十八心想:我学的无形气剑,何只封人穴位,更可洞穿了对手的躯体。但他担心说出来会吓坏了慧空大师,只好说:“是!”
“小施主,你会就更好办了,省却了老衲传施主凝神运气于指的方法了。施主只要用一成的功力,将自己的真气缓缓地注入伤者的经脉之内,千万不可急促,不然伤者一时受不了的!”
“在下明白。”
于是慧空大师便一一讲解何处的穴,可医治什么病,可疗理何种伤,如若要令断了经脉再续,便要在一些经外奇穴处输入真气。慧空大师有时一边讲,一边还以手示范。大约花了大半个时辰,慧空大师才讲解完毕,问聂十八清不清楚。
聂十八想了一下,说:“大师,在下清楚了!”因为人体上的经脉和各种穴位聂十八早已熟记在心。何况又格外留神听慧空大卿的讲解,听不明白或有疑问时,又马上提出来,因此记得特别的深。
慧空大师说:“小施主,老衲要反问了!”
“大师请问。”
“合谷穴可医治何疾?”
“可医治头痛、中风口噤不开和口眼歪斜等症。”
慧空大师点点头:“很好!列缺穴又可治什么病?”
“可医治半身不遂及有关任脉病症。”
“那委中穴呢?”
“医治膝不能伸屈和半身瘫痪等。”
“人中穴!”
“能治腰脊强痛,也是一切不省人事之急救穴。”
慧空大师一连问了几处不同的穴位,聂十八都能一一答出来。慧空大师满意了:“想不到施主这样留心听老衲的讲解,回答得准确无误。”
“大师无私相接,在下怎敢不留心听?”
“其实以施主这样少有的纯厚真气,以掌输人伤者、病者的体内,皆可解脱伤者的伤势和病人的痛苦,但不及指法这么奇效而已。”
“多谢大师的惠赐。今后在下能医治伤病者,皆是大师所赐。”
“施主客气了!老衲年事已高,不经常在江湖上走动,希望施主能代老衲济世救人,造福人间,那天下有幸了!”
“在下将尽力而为,不负大师所望。”
“小施主,你我今日相见,可算有缘。现老衲有一本气功治疗指法之书,欲赠送施主,望施主碰上疑难之症时翻阅参考,或许可助施主解除伤病者的苦痛。”
“大师给了在下,那大师呢?”
“书中的一切治疗之法,老衲早已熟记于心,有它也无用,不如赠送施主以作有用之物。”
聂十八接过书来,长揖一拜:“在下感激大师的厚爱。”
“好好!老衲也该告辞而去了。他日施主见到尊师,请代老衲问候一声。”
“一定一定。”
慧空大师微叹一声:“老衲真羡慕他有你这么一个可造之才。”说完,便飘然而去,转眼不见踪影。
聂十八怔了一下,暗想:慧空大师不是武林中的,想不到轻功也这么的好。
更令聂十八想不到的是,慧空大师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从来不卷入人世间的恩恩怨怨中去,处处劝人为善,大济群生。在当今的佛门之中,慧空大师可以说是真正继承了禅宗六祖惠能禅师的真传在体。透彻理解了禅宗六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偈语,在佛学造诣上,就是少林寺的主持人也望尘莫及。
慧空大师的武功修为,也秘若深渊,无人能探,也没有人去探。他的医学,更得自一代名怪医三不医活神仙的真传,可以说他是一代名怪医活神仙的隔代弟子。
三不医活神仙将自己的医学传给了公孙蛟儿(见拙作《江湖传奇》),另一部医学秘本,深藏在南华寺的藏经阁中,一百年来,积尘寸许,无人翻阅。慧空大师是无经不读的好学之人。一天,他在堆积的旧经之中,发现了这一部医经,翻阅一下,顿时大喜若狂,望空而拜,从此闭门苦读,苦学医经。终于学成了一门绝世的医术。他传聂十八的气功医疗指法,只不过是三不医活神仙医学沧海中的一瓢而且,但却是上乘的医术之一,没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想学这一医术也学不了。慧空大师遥见聂十八伫立江边;目睹聂十八拳击大石的刹那间,隐含一段令人心寒的杀意,他一下惊震了,暗想:现在江湖正是多事之秋,要是此人卷入了江湖上的纷争仇杀中去,那不知又给人间添了多少的孤儿寡妇,多少白头人哭黑头人了。于是他带着一片佛心,来点化聂十八。他在交谈之中,一下了解聂十八是自己故友青山老人的弟子,他放心了。再从聂十八的言行举止之间,看出了聂十八的为人之本,更是放心。他除了隐隐规劝聂十八不可轻易施展武功外,特意传给了聂十八这一仁术,希望这一仁术,能磨去聂十八心中的杀意,一心志在救死扶伤,造福人间。慧空大师不能不说是用心良苦了。
聂十八略略翻阅这一部薄薄的医书,知道这一部医书极为珍贵,便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怀中,打算投宿住店时,在灯下细读。
这一天,聂十八来到了长沙,正打算投店住宿,想不到在一条街口碰上了半神仙张铁嘴。聂十八十分意外,惊喜地问:“先生,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在热闹的旺市中,为避人耳目,聂十八不便称张叔叔,便改称先生。
张铁嘴笑笑说:“我特意来这里等你。”
“哦!?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时来到了长沙府?”
“要不,我怎敢称为半个神仙?自然其难了你在这时到来。”
“先生别说笑,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一间客栈住下来说。”
聂十八跟随着张铁嘴沿着一条大一条大街,往城北而去,张铁嘴又含笑问:“你碰上了慧空大师那个老和尚了?”
聂十八又是诧异:“你怎么又知道?”
“我不是说我是半个神仙吗?”
“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跟着我?”
张铁嘴笑了:“我可以暗中跟着你吗?”
“我不信你什么都知道。你不会真的是半个神仙吧?”
“因为我也碰上了那个老和尚了,他告诉我在湘江边碰上了这么一个人。”
“哦!?你几时碰上他了?”
“在你来前半个时辰。”
“他现在哪里?”
“去了麓山寺挂单。你不必去寻找他,不然,他又劝你吃虾米豆腐了。”
“虾米豆腐!?”
“他没向你说阿弥陀佛么?”
聂十八笑起来:“先生,你真会说笑话。”
说着,他们快要到长沙城中一间有名的客栈——鸿运客栈了。聂十八远远看见鸿运客栈的招牌,不由心里怔了怔。他听母亲说过往鸿运客栈的经过,这是一间武林中人汇集的地方,要住那单独庭院式的客房,就得要展示上乘武功,才有资格往进去。便问:“先生,我问不是去注鸿运客栈吧?”
“你害怕去住?”
“先生,我不想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去找别的客栈住下吧。”“放心,事隔十多年,它已没有以前那种展示武功住店的规矩了。”
“哦?”
他们装成刚刚认识的样子,走进鸿运客栈。张铁嘴问聂十八:“少爷,你打算去君山吧?”聂十八点点头,张铁嘴说:“你先别去君山了!”“为什么?”
“因为今夜里,就有人要血洗雄风镖局。”
聂十八一怔,尽管雄风镖局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雄风镖局的余赛凤少镖头和史大叔镖师,和自己多少有点关系。三年前,自己刚出江湖时,在东篁店,曾与他们生死相依,与七煞剑门的人血战一场。再说余赛凤、史大叔镖师也对自己十分的友好。现在骤闻有人要血洗雄风镖局,他不能无动于衷了,问:“为什么有人要血洗雄风镖局了?”
“还不是为了蓝美人。”
“雄风镖局怎么也与蓝美人扯在一块了?”
“也不知什么人放出话来,说蓝美人已落到了雄风镖局人的手上。”
“怎会这样?”
“少爷,在三年前,就有人疑心雄风镖局曾染指过蓝美人,因为广州武威镖局的人押运蓝美人,路过长沙时,得到他们的招呼住宿。当七煞剑门的人在鸡公山下洗劫了武威镖局的镖车后,找不到蓝美人时,便疑心蓝美人转到了雄风镖局的手里,托他们代运送,所以才有七然剑门人夜袭东篁店雄风镖局镖车的事。那一夜,少爷不是也在场么?”
“不错,那一夜我在场。”
“那一夜,七煞剑门人是惨败而逃,从而令雄风镖局的人将镖车平安送到了目的地。”
聂十八问:“怎么事隔了三年,蓝美人又在雄风镖局的手里了?”
“少爷,这事就扯得长了。一来余少总镖头是武当派的门下弟子,七煞剑门人在东篁店惨败之后,传扬到江湖上,引起了武当派人的注意。武当派声言:有人再想找自己弟子的麻烦,就是跟武当派过不去。要是七煞剑门人公开去找雄风镖局,不能不有所顾忌。因为这不单是余赛凤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武当派一派人的事,弄得不好,会将九大名门正派都卷了进来;其次,你爷爷那次突然出现,黑豹的威名令他们不能不惊震。七煞剑门的人,一时猜不透雄风镖局与黑豹是什么关系,也不敢贸然再次向雄风镖局下手。但最主要的一点,是少爷你出现了!”
聂十八睁大了眼:“我?”
“对,就是你!七煞剑门的人知道了你是鸡公山人,而且还亲手埋葬了威武镖局人的尸体,便疑心蓝美人在你身上。就是不在,起码你也知道蓝美人的下落。于是他们暂时将雄风镖局放在一边,千方百计向你下手了。”
“怪不得他们死死盯着我不放了,一直盯着我到了广州。”
“他们总算从你手中夺取了那一块血布,知道霍镖师临死之前,托你所说的话和办的事。可是,自从你在白云山死后,他们又极力想找出血布所藏的秘密,不惜牺牲人力财力,从你南下的一条路上,凡是你经过、住过的一切地方,凡是你接触过的人,哪怕是客栈中的店小二,他们都找遍问遍了。或者说这一路上凡是与血布有关近音的地方、人名,他们都没有放过,有的地方,无端端地给他们连地皮也翻转过来,有的人无端端地给他们盘问或杀害。”
“穆家父女和吴三叔他们,就是因为我,给他们缠上了?”
“给他们缠上的又何止是他们,凡是广州附近和北上到鸡公山的一条路上,姓薛姓谢的都给他们盯上了。只不过穆家父女和吴三叫化、邢天燕主仆,特别令他们注意。”聂十八问:“这与姓薛姓谢的人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薛和谢二字,与血字同声近音。”
“他们这不是胡闹吗?”
张铁嘴一笑:“世上胡闹的事可多了,他们遍寻仍找不到蓝美人,于是便向雄风镖局下手。”
“他们现在不敬畏武当派和我爷爷了么?”
“自从天魔神剑和三掌断魂现身江湖,在扫荡了江湖上一些会帮门派后,便建立了什么阴阳太极门,七煞剑门人又与他们结盟连在一起,别说武当派,就是九大门派一齐联手,他们也不放在眼里了。至于你爷爷,自从那次在赤壁出现过,以后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他们了解到,黑豹与雄风镖局没任何关系。于是也就不那么怕了。所以胆敢血洗雄风镖局,除了要追查蓝美人外。同进也要给点颜色让武当派人看看。现在因为吴三叫化的事,他们连丐帮也敢招惹;一个雄风镖局,他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前年,他们突然血洗了广州外武威镖局、现在,又受血洗长沙的雄风镖局了!”
“不是说,血洗武威镖局的是那位华服人么?怎么是他们了?”
“华服人,人人都可以打扮,血洗武威镖局的,也可以说那托镖的华服人、也可能由七煞剑门的人化装而为。但这次要血洗雄风镖局的人,的确是阴阳太极门人和七煞剑门的人联手而为。听说他们血洗雄风镖局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要血洗丐帮在湘阴堂的堂口,然后才集中力力量,踏平丐帮的总堂君山,令丐帮首先在武林中除名。”
聂十八着急了:“张叔叔,我们不能让他们横行了。”
“少爷要插手管这一次血洗之事?”
“张叔叔,我可不能见死不救,任由他们乱残杀无辜。”
张铁嘴点点头:“我知道少爷听到了,必然会插手去管,绝不会坐视不理。”
“张叔叔,雄风镖局在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吧!”
“好!我们马上去。”
“别急,现在还早,他们要在子时后,丑时初才会动手,现在不过是戊时,我们休息一会还未得及。现在离开,会叫人注意。少爷,我这里有一瓶药丸,你带在身上,行动前服了一颗就行了!”
聂十八讶然:“张叔叔,我服药干吗?”
“你不是要扮作爷爷的面目,以黑豹之名出现吗?一颗药丸服下了,声音会变得苍老起来;这时你开口说话,也没人认出来,那更会令贼人们惊骇,永远也想不到会是你了。”
“好,我带着。”
“少爷,这药服下,一两个时辰后,声音又恢复原状,不会永远苍老的。”
“永远苍老也行呵!”
“那不行,首先穆家姐妹就不会放过我。”
“穆家姐妹怎会不放过你的?”
张铁嘴一笑:“少爷,好好休息会,到时我来叫你,绝不会误了大事。”说完,便转回自己的房间,他感到这个幽谷大院的少主,身怀绝世奇功、一心要平息这一场江湖仇杀。可年纪已二十一岁了,仍不谙儿女私情,不知道穆家姐妹的穆娉娉,早已暗暗钟情于他了。
的确,此时的聂十八,一心要救雄风镖局,制止这一场血洗行动,已无暇去想别的事情。他不明白张铁嘴话中之话,只是奇怪,怎么张叔叔无端端的扯到穆家姐妹身上了?莫非他知道了穆家姐妹现在哪里?好,等这事一了,问问他去。聂十八之所以要去汉口探望穆家父女,除了遵守自己曾经说过岭南之事一了,便去汉口拜访他们的诺言外,想办法报答穆家父女对自己的深情厚谊,现在更添上对他们父女安危的关心。
亥时一过,子夜来临,张铁嘴便从窗口跃进了聂十八的房间。聂十八根本没有睡,他只是坐在床上运气调息,准备今夜的行动。所以张铁嘴一进来,便轻问:“张叔叔,我们开始行动了?”同时人也飘然下床。
“少爷,你没睡?”
“我已睡过了。”
张铁嘴一听聂十八说话中气充沛,十分的精神,虽然房间没灯火,而聂十八的一双目光,仿佛是深夜里的两颗寒星,耀耀闪亮,这是内功修养达到佳境的反映。张铁嘴暗暗点头:又是一个黑豹在江湖上出现了。问:“少爷,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们动身吧!”
“少爷,请跟我来!”
张铁嘴说完,人从窗口飘出,悄然落在对而的瓦而上,伏下身子,正想转头看着聂十八有没有跟来,谁知聂十八悄然无声,早已伏在他身后的瓦面上。连自己也不知道聂十八到来,他不禁赞了一句:“少爷,你的轻功比以前更俊了,胜过在广州时的一倍了。”
“叔叔,别赞了,我们往哪里走?”
“雄风镖局在城的西城门口一条大街上,少爷,你看,杀手们也在行动了!”聂十八在星夜下一看,果然有八九条黑影,在自己的不远处飞跃出来。聂十八上怔:“他们就住在我们附近。”
“他们同我们一样,也住在鸿运客栈里,相距不远。”
“什么?他们也住在鸿运客栈?”
“他们住的,是价钱昂贵的单门独户庭院的阁楼中,而且将四座阁楼都全包了下来,不是他们的人,根本进不了。”张铁嘴说到这里,感叹地说了一句,“想不到过去行侠义之事的黑鹰、青衣狐狸住过的地方,现在却为这伙干杀人勾当杀手盘踞了。”
聂十八说:“叔叔,你看,又有一批人出动了!”
“看来,他们真的下狠心,将雄风镖局的人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幸而碰上少爷及时赶到长沙,不然,雄风镖局老老少少,恐怕没一个人能幸免。”
“叔叔,我们快走。他们已向西方向奔去了。”
于是他们两人似疾飞的夜鸟,在夜幕中一惊而过,悄然落在雄风镖局附近高楼的瓦面上,俯视镖局内外的情景。
雄风镖局深重大院,门面雄伟,金漆铜环大门,左右两只蹲伏的石狮子,左右高大的围墙下,都有系马的石桩,另有一杆高高的旗杆,飘着一面锦旗,写着“雄风镖局”四个大字,在深夜寒风中飘扬。
早春的二月,长沙天气仍然是异常的寒冷。长沙城内外,万籁无声;家家户户,闭门熟睡;大街小巷,绝无人踪。湘江河水,在寒风中呜咽流动,似乎预示着长沙城内将有一场惨绝人寰的事件要发生。
第一批先到的黑衣杀手,一个个轻功不错,有的跃上了雄风镖局的高大围墙上,有的伏在雄风镖局大堂的瓦面上。后赶来的一批杀手,人数有十多个,封锁了镖局附近的大街小巷各个路口,有的埋伏在四周,严禁任何人来往,也防止雄风镖局的人逃生。看来他们这一次血洗镖局的行动,布置得十分周密,如一道无形大罗地网,将整座镖局都罩住了。
聂十八在隐蔽处不禁暗暗为雄风镖局担心:他们怎么睡得这么沉?敌人来了,竟丝毫也没察觉?
首先是两个黑衣杀手跃下,落在镖局大厅前练武场上,惊动了镖局的守夜人。其中一个提刀跑出来喝问:“谁?”
可是他的吆喝声刚起,一条人影骤然闪到了他的身边,手中刀光一闪,他惨叫一声,便倒在大厅前的石阶上。跟着大厅内锣声响起,整个镖局立时惊动了。首先是史大镖师带了几个镖师、趟子刀手步出大厅,四周火把燃起。史大镖师在火光下看,只见三条身穿黑色紧身劲装的汉子,一字排开站在练武场之中一中间的一位汉子,竟然是独臂的人。他再往墙头上望去,也有人影晃动。
史大镖师看见了不自从心里升起了一股冷气。他是一位老江湖,知道今夜形势极为险峻,并非一般寻仇生事的人。他尽量不意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忍着气向那三位汉子拱拱手说:“三位英雄请了,敝局不知任何处冒犯了三位,还望赐示。”
独臂人一声冷笑:“姓史的,你还记得在下否?”
史大镖师一听,更是一怔:“阁下难道是七煞剑门的司马三侠?”
独臂人狞笑着说;“正是在下!”
原来这个独臂人,正是七煞剑门然梦飞的七大弟子之一,排行第三,复姓和马名武,江湖上人称的天绝剑司马三侠,同时他也是三年前带队在东篁店拦劫雄风镖局的蒙面锦衣人,曾经被聂十八的一支箭射伤了右臂,后来又被黑豹碎断了他的左手,他逃得性命之后,回到熊耳山,左手全废,锯了下来,右臂却医好了,变成了一个独臂之人。本来像他这样残废之人,不应该再在江湖上丢人献丑才是。可是他报仇之心极大。咬牙切齿,誓必报那东篁店之恨。三年来他苦练剑法,从而剑法大进,不仅补偿了他失去一臂的功力,似乎武功比以前更好。这次,他带了三位剑手元杰、元雄、元勇和五名武士,前来血洗雄风镖局,以报东篁店那夜惨败之恨。当然来的不只是七煞剑门的人。还有阴阳人极门的几位高手以及为太极门收服的一些亡命之徒。而司马武却先带人赶来。
史大镖师虽然已知今夜这一场仇杀更难以避免了,仍忍着气问:“三侠今夜前来……”
司马武问:“东篁店那夜之事,你没有忘记吧?”
史大镖师更加一惊:“那位蒙面锦衣人就是三侠?”
“少跟我三爷罗嗦。叫你们的余总镖头前来见我!”
这时,余总镖头带着两位贴身卫士赶来了。余总镖头是位年纪五十的老者,姓余名四海。他原是长沙金刀苏三娘手下的一位堂主。苏三娘自感武功不济,难与江湖上的群雄争雄、从爱护自己一伙同生共死的弟兄出发,她主动解散了金刀门,宣布金刀门在江湖上除名,将所有金银财产全部分散给弟兄小,劝他们回家务农或干些小买卖,别再过那儿口舔血的生涯了。自己使削发出家为尼,退出江湖,不再过问尘世之事。
余四海在金刀门解散后,便与原来的一批弟兄成立了雄风镖局,以保镖为生。他虽然是金刀门的高手,打发二流人物和山贼草寇绰绰有余,但远远不能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交锋过招。所以他有意将自己的一对儿女,一个送去少林寺,一个送去武当派拜师学艺,同时借重这两大门派在武林中的名声和地位,令黑道上想劫镖的人有所顾忌。另一方面在史大镖师的协助下,广泛结交江湖黑、白两道上的人,讨好各处的武林豪杰,逢年过节,送上礼物和贺金,以买得保镖路上的平安,由于雄风镖局善于应酬各方而的人物,令镖局越做越兴旺,在不少州府县城中,都开设了分局。余四海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蓝美人,将他四面讨好的镖局也卷了进去。
史大镖师见余总镖头出来,闪到一边说:“余总镖头,你出来了?”
独臂人司马武扬扬眉问:“你就是余总镖头?”
余四海一揖说:“老朽正是,不知几位壮士夤夜而来,有何赐教?”
史大镖师说:“余总镖头,他就是七煞剑门的司马三侠。”
“原来是司马三侠,老朽失敬!”
“姓余的!我三爷是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需跟我客气,我是为蓝美人而来的!”
“蓝美人?”
“不错!蓝美人。只要你们乖乖地将蓝美人交出来,我三爷断臂之恨,可以一笔勾销。”
余四海说:“三侠!你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蓝美人怎么会在敝局了?”
“你别跟我装傻扮疯,江湖上传说武威镖局的霍镖师,将蓝美人转托给你们。你们见霍镖师一伙人已全死光,便将这一武林至宝据为已有,以为没人知道。正所谓纸包不住火,鸡蛋这么密都可以孵出鸡仔来。世上没有长久不泄露的秘密,我劝你们还是将蓝美人交出来的好。”
“三侠,这是从何说起?老朽不才,也是为人光明磊落,绝不贪无义之物,请三侠别信江湖上不实之言。”
“那么说,你是不愿交出来的了?”
“这是无中生有之事,叫老朽怎么交?”
“那就别怪我三爷大开杀戒了!”
突然,一条人影飞来,娇叱一声:“大胆狂徒!就是你不想开杀戒,本姑娘也要大开杀戒了!”
众人一看,是余四海的千金、镖局的少总镖头夺魂凤余赛凤。司马武一见,更是怒火燃升,狞笑着说:“你来了更好,省得本三爷杀了人后,四处去找寻你。”
余赛凤扬了扬眉说:“你这该死的狂贼,东篁店那夜,让你侥幸逃生,你该从此悔过,别再出来丢人献丑才是。想不到你贼性未改,竟敢前来长沙上门挑衅。蓝美人,江湖上谁人不知道是你们在暗中夺取了去?你们故弄玄虚,来一个偷梁换柱,先是将这事栽赃给一个无辜的青年聂十八,害得他在广州白云山上坠岩丧命。我问你,七煞剑门的人还有半点人性没有?本姑娘早就想找你们七煞剑门的人,代无辜丧生的聂十八讨回血债了。现在你又想来栽赃给我们,本姑娘要不杀你,那天理何在?”
余四海说:“赛凤,不可冲动。”
余赛凤说:“爹!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存心来找碴子的,跟他们说道理,那是对牛弹琴,完全没用。”
史大镖师在旁看了暗暗叹息: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一来,事情更无挽回的余地了,只有在刀光剑影中分死活才能罢休。他暗暗示意其他人,准备迎战,以求自保。
金寨凤这一段正气凛然的话,聂十八在隐藏处听得清清楚楚,心情大力感动。他怎么也想不到,余小姐是这么的关心自己,要为自己讨回个公道,自己更不能不出手解他们的危了。他密切注视镖局的变化,准备随时出手。
司马武又是一声狞笑:“臭妞儿,那夜要不是有人向我施暗箭,你早已成了本三爷剑下的游魂,你凭什么了事来杀我?”
也在这时,镖局大门打开,十多个强徒一齐涌了进来,全部是一色藏青色的劲装,与七煞剑门人装束不同。他们是最近在江湖上拥起的一个极有势力的门派——阴阳太极门,神态更为剽悍,凶残,其中为首的两佼汉子、装束打扮与人不同;似乎高人一等,一个脸似膀蟹,一个面似僵尸,神态傲慢,行动粗野。史大镖师一见这两个人带队涌了进来、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两个人,是横行祁连山一带的悍匪巨盗,杀人如麻,他们洗劫过的商队、山寨,几乎没留一个活口,四川峨媚派、陕甘的崆峒派和华山派的高手也奈他们不何。他们除武功高强之外,更如狼似虎在山林出没,别人没法能追杀他们,往往不慎,反给他们咬一口,葬身荒野。江湖上传说。崆峒派的秦一峰少侠,就是死在他们手上的。想不到这两个悍匪,也投身到阴阳太极门下了。他们既然来了,要是总镖头父女胜不了,那整个镖局,老幼妇孺,恐怕没一个能活着。
螃蟹脸在江湖上,人称祁连虎,善使一个大铁锤,力能开山。僵尸面在江湖上号称白面无常,掌法厉害,给他拍中,无人能生还。
果然,他们一进来,祁连虎便问:“司马兄,拿到蓝美人没有?”
司马武说:“他们不想交出来!”
“那跟他们噜嗦什么,上。”
金赛凤更是大怒,身形一转,剑光倏然斜斜削来,她要先削去了这白面大常的鬼瓜子、骂道;“下流的狂贼,本姑娘誓必杀了你。”
余赛凤这时武功,不但在白面无常之上,也在天绝剑司马武之上。司马武在东篁店给废去了一臂,可以说武功给废去了一半。尽管他苦练三年,恢复了功力,顶多比以前稍好一点而已。而余赛凤在东篁店败在司马武的剑下,暗感自己的武功不济,难以在江湖上走镖,所以她三年来更是苦练剑法与内功,武功自然大进。在双方的交战中,可以说金赛凤的武功最高,单打独斗,匪徒中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余赛凤的十多招剑法抖出来之后,弄得白面无常有点手忙脚乱了。司马武在旁看得也不禁心中凛然,暗想:这个姐儿,三年不见,想不到剑法有如此的进展,真不可小看她了。怪不得她放声言能杀了自己。他目视身旁的元杰一眼,说:“我们上!”
司马武便纵身而出:“白兄,让在下来对付这个妞儿,你们去对付其他人好了!”
白面无常想不到金赛凤的武功比自己好,正在难以应付时,见司马武跃了过来,接过了金寨凤的招,便说:“好好,那你就对付这个姐儿,我打发其他人去!”
祁连虎舞一柄铁锤,早已与余四海交上锋,白面无常便直取活尉迟史大镖师。因为他看见自己的两个手下,已伤在史大镖师的钢鞭之下。至于其他的匪徒,也与镖局的人交锋得热火朝天了。
一方为血洗镖局而来,一方为保护镖局的男女手老少而战,金赛凤一个人独战司马武和元杰,难分胜负;余四海为拼祁连虎,仍可支撑祁连虎的重锤;史大镖师到底武功不及白而无常,显然处在下风。可是镖局的一些镖师和趟子手,却挡不住这一伙亡命之徒的拼杀了,尤其是七煞剑门的元雄、元勇这两位剑手,他们更是招架不了。他们两人的武功,已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镖局的人,怎么抵挡得了?聂十八在隐藏处看得清清楚楚,他感到自己再不插手,镖局的人死伤更大。他对张铁嘴说:“叔叔,你在暗中保护镖局的老少,我去了!”
聂十八身似幻影飞落在群匪当中,抖出树摇影动和摘梅手法,刹那间,像在幽谷中捕鹿似地将八九个凶残的匪徒,一下全扔了出去,先解了镖局镖师、趟子手之危。回身骤然落在史大镖师和白而无常之间,只用两招手法,便抓起了白面无常,像扔死猪似地,把他狠狠地扔到围墙之上。只听见白面无常一声叫喊,他的瘦瘦身躯撞在围墙上,轰然一声,竟然撞穿了一个大洞,身躯和碎砖灰沙齐飞射出去,跟着一声惨叫后,再也听不到叫声了,显然白而无常摔到外面石板街上时,已是一具死尸。
这一突然而来的变化,交战双方都一时惊震了,停止了交锋,纷纷跃出战斗圈子。众人在火光下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青袍的蒙面上,站立在练武场之中。
也在这时,由元华、元勇带着冲入镖局里面乱杀人的匪徒,也只有元雄带伤逃奔出来。元雄向司马武报告说:“三爷,里面有……”可是他一见这个肃然的场面,顿时呆若木鸡哑了。
半晌,司马武朝青袍蒙面人问:“请问阁下是谁?”他见来人武功奇高,口气放软了,客气地问。
青袍蒙面人说:“老夫黑豹!”
“黑豹”一字刚一说出,像平地一声焦雷,惊震得所有人全傻了眼,连镖局的人也是如此。
这个曾经一时名动朝野的神秘黑豹,二十年前时便已轰动了整个江湖,惊震了所有武林中人,令当时的群魔宵小,纷纷销声匿迹,远走他方,就是连权倾一肘的东厂,也在一段时间略为收敛,不敢为非作歹。随后,黑豹似一颗光芒四射的流星,在天空中一闪而逝,再也不见踪迹、群雄们以为这位神秘的一代奇侠,已远离中原武林,不复在江湖出现。
三年前,江湖上又传闻黑豹重出江湖了,可是跟着又一下子消失,令群雄惊疑不已,不知是也不是。有的人以为可能是另一个神秘高手,不会是黑豹。就是连给人废了一半武功的司马武,也惊疑不定,不敢肯定伤自己的那位蒙面青袍老人是不是黑豹,因为当时那位蒙面青袍老人,只是自称“老夫”而没有说出“黑豹”。所有人都怔住了。司马武问:“你真是黑豹,”他心里在疑惑。
司马武正在思疑时,聂十八耳中响起了张铁嘴密音人耳的声音:“少爷,你要再次在贼人面前抖展几招绝活,别让人疑心你不是黑豹。”
聂十八听了心想:贼人不再出手,我怎么抖呵?
司马武再进一步问:“你真的是黑豹?”
“你认为老夫是假的么?”
“我不管你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跟你拼了!”司马武对元杰、元雄说,“来,我们用三才阵对付他!”
司马式和元杰、元雄顿肘散开,形成一个三角形,包围了聂十八。余赛凤一见,便跃了出来,打算协助黑豹。
聂十八忙说:“余小姐,你别出手,照顾好镖局的人,老夫一个人应付他们够了。”聂十八心想:张叔叔叫我抖展几下绝招,他们动手,就更好。
司马武等三剑突然齐出。司马式一剑是主攻,元杰、元雄为副,配合得十分巧妙,封锁了对手任何的闪避。聂十八以不可思议的树摇影动身法步法,以剑光闪了出来,跟着一招摘梅手法;就将元态手中之剑夺取了过去,接着一招太乙剑法抖出,震飞了司马武手中之剑,刺翻了元雄。这个七煞剑门的二十四剑手之一的剑手,刚从张铁嘴的掌下逃生,又跑进了鬼门关,再也转不回阳胜了。
聂十八将太乙门三绝技的三种招式一气呵成,真正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招式,而且奇快似电,没人能看出这是哪一门的武功。司马武正惊恐得面无人色时,祁连虎这个不知死活的悍匪,一柄重锤,竟朝聂十八头顶砸了下来。这是一件威力无比的重型兵器,再加上祁连虎臂力惊人,铁锤这一击之力,不下千斤,势如泰山压顶,任何兵器也挡不了,刀挡刀断,剑接剑毁。可是聂十八手腕一抖,竟用剑尖相迎,剑尖不但顶住了沉重的大铁锤,令铁锤击不下来。更刺进铁锤中去了。本来一把正常的利剑,在聂十八奇厚内力的贯输之下、竟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无坚不摧的宝剑。但事件还不是到此为止,聂十八再暗运内力,一个达七八十斤重的大铁锤,里而像装了炸药似的,“轰”然一声巨响,大铁锤一下给聂十八奇厚的真气震碎了,铁屑向四而八方飞溅,同时祁连点彪形的身躯,在轰然一声巨晌之下也震得飞了起来,不但握着锤柄的手臂震断了,摔到地面时,喀喀两声,腰腿骨也断了,再也爬不起来。他就算不死,也将成为一个废人。一只凶残的祁连虎,转眼间成了一只断了脊梁骨的癫皮狗。不过,他比白面无常好一点,白面无常已魂归地府,他却仍然留在世间。
聂十八一连抖出的绝技和功力,真正是惊世骇俗,起码令所有的在场的人惊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比他们所想象的黑豹,更为可怕,武功之高,难以想象。他们几疑眼前的蒙而青袍老人不是一般的凡人,而是天神的化身,世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接得了他的一招半式。
司马武早已惊得魂飞天外,而无人色,打算抽身而逃。可是聂十八的剑尖比他的行动更快,剑尖贴在他左边的太阳穴上,大喝一声:“不准动!”
司马武哪里还敢乱动?他感到一股冰凉气渗入他的脑部去了。聂十八喝问:“现在老夫是假黑豹还是真黑豹?”
“老前辈,小子有眼无珠,不识你老仙驾来临,求老前辈宽恕。”
“说!谁打发你来的?”
“是在下的师父!”
“他知道蓝美人落在雄风镖局了?”
“江湖上人是那么传说的。”
“谁说?”
“在下不清楚。”
“那你听谁说?”
“在下听听……”
“你不想活了?”司马武本想说听自己师父所说,跟着一想,千万不可说出他老人家来,便立刻改口说:“在下是听阴阳门掌门人天魔神剑所说。”
“天魔神剑又听何人所说?”
“在下不知道了!”
“广州武威镖局满门的惨死,是不是你们所为?”
“不是!”
“是谁?”
“听江湖上人说,是那位托镖的华服人所为,他丢失了蓝美人,杀武威镖局满门解恨。是不是真的,在下不敢说。”
“小子,你来这里打听蓝美人,老夫不怪你,但你们要血洗雄风镖局,就不可宽恕了!”
“在下是奉命行事。”
“老夫告诉你,蓝美人不在雄风镖局。今后你们再敢来犯雄风镖局,老夫知道,誓必踩平你们的七煞剑门,将你师父熊老头的人头也砍了下来。就是阴阳门的什么天魔神剑,老夫也绝不会放过。”
司马武不敢出声。
“老夫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在下记在心中。”
“还有,今夜之事,皆是老夫一人所为,你的师父熊老头和什么天魔神剑想要寻仇,来找老夫,不关雄风镖局人的事。现在,你可以带人走了!”聂十八说完剑收回。
司马武到了这时,才感到悬在刀口的一条命是自己的了。他深深呼出了一口大气:“多谢老前辈。”他心中又是怀疑,这个黑豹,不是在东篁店那夜所遇到的黑豹,显然他们是两个人“少爷,你已达到了武学上乘的佳境——忘我了!”
“忘我?”
“就是说,你将所学的各种武功的招式已忘了,在临阵对敌时,能随意挥洒,似信手拈来,招发于心,不拘一格,这就是武学上所说的忘我境地。少爷,你想不想再管闲事?”
“闲事?什么闲事?”
“阴阳门的另几位高手,准备要血洗丐帮湘阴堂的堂口听说是由什么阴阳门副门主三掌断魂亲自上阵指挥的。”
“叔叔,这就不是什么闹事了。”
“少爷要去管了?”
“不管行吗?叔叔,他们为什么要血洗丐帮湘阴堂口呢?也是为了蓝美人么?”
“可以说有一点联系,但主要的是给丐帮一个下马威,为他们扫平丐帮打开个口。还有就是湘阴堂的堂主金叫化,三日前曾杀了阴阳门的一位高手。”
丐帮湘阴堂的堂主,曾经与聂十八在洞庭湖上有过一面之缘,并且还关心过他和穆家船的安危,所以聂十八不能不管了。问:“叔叔,金堂主为什么杀了阴阳门的人?”
“少爷,你不是也杀了白面无常和重伤了祁连虎么?说起来,这更与你的吴三叔鬼影侠丐有关系。”
“金堂主知道我吴三叔的下落?”
“这个就不清楚了。传说吴三叔与金堂主的友情最深,是他将吴三收藏起来的。”
“所以阴阳门这位高手要金堂主说出我吴三叔的下落?”
“他要金堂主交出吴三来,同时更对他手下的祝家姐妹起不良之心,所以金堂主一怒之下,将他杀了。这样一来,就招来阴阳门人的报复。本来他们先是要血洗雄风镖局,但感到雄风镖局除了余赛凤一人的武功上得阵之外,其他的人实在不堪一击,所以才打发了独臂人等带队前来,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血洗了雄风镖局。而武功较好的一流高手,就用来对付金堂主和祝家姐妹。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凭空杀出了你这么一个黑豹,弄得他们惨败而归。独臂人连夜到湘阴向三掌断魂报告去了。”
聂十八又担心起来:“那他们会不会再来血洗雄风镖局?”
“很难说。三掌断魂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很可能没将你这个黑豹的警告放在眼里。但他要血洗湘阴堂在即,极可能先踩平了湘阴堂,再来收拾雄风镖局。”
“叔叔,那我们怎么办?”
“少爷,既然要插手,管这件闲事,最好立刻动身前往湘阴,阻止他们这次屠杀的行动。”
“叔叔,那我们马上走,赶去湘阴。”
“少爷,阴阳门这次去血洗的人,一个个都是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物,其中有七煞剑门的长老已死人卜再生,大别山上的奔雷手姜铁掌,大漠中的纵横剑客韩无情,他们都具有独步江湖的一门绝技在身,少爷要认真小心,他们的武功,都在独臂人、白面无常、祁连虎之上。”
“叔叔,我会小心的。”
“少爷,要是你能在这次震慑了这些群丑,不但打乱了他们铲平丐帮的计划,也令他们无暇顾及雄风镖局了。这就大大挫折了阴阳门、七煞剑门联手称霸武林的野心,使他们不能不顾忌你这个黑豹而有所收敛。”
“叔叔,我主要是想查清蓝美人的真相,寻找到这一事件的幕后策划人,彻底平息这一次江湖上的动乱。”
“少爷,这事慢慢来吧,现在我们先去制止这场血洗才是。”
要是说聂十八是一位见义勇为、行侠仗义、好管闲事、替天行道的天神,那张铁嘴无异是他的耳目了,专门为他视察人间的不平事,指点他去处理。
其实在聂十八下山之前,张铁嘴便受了黑豹、鬼妪的委托,来到湖广这一带武林多事之地,暗中观察了解江湖上的动静,以方便聂十八行事,也代聂十八寻找吴三、穆家父女等人的行踪和下落,暗访蓝美人案件。
丐帮湘阴堂的堂回,坐落在湘阴县城北、洞庭湖边上的一座水神破庙中。这两天来,湘阴县出现了一些不为人察觉的异举,就是城中间人讨吃的叫化少了。自从金堂主在黄陵山下杀了那座阴阳门的高手之后,自己的丐帮弟兄,有两个人无缘无故在城中偏静小巷中丢了性命,这不是一段的暴死,是给人用重掌击毙的。金堂主一见,知道这是阴阳门报复的预兆。金堂主为了弟兄们的安全,叫祝家姐妹通知各地弟史少进城行乞,并且集出实力在破庙中,以防阴阳门人的突然袭击,更在破庙口同布了暗哨。
金堂主名子玉,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自从他加入丐帮以来,屡立战功,扑灭了洞庭湖四周一些豪强、土霸、扫平了平江七寇,孤身一人,深入连云山,端掉了连云三狼,是逝去丐帮帮主金秀姑晚年的一个得意弟子。金秀姑将一套分花拂柳掌法传授了他。但他最善长的还是一套打狗棍法,是丐帮中最为年青有为的人。他从一般叫化跃升为六袋弟子,成为了丐帮湘阴堂的堂主,江湖上人称他为棍子侠丐金子玉。
在长沙雄风镖局事件后,司马武到了湘阴。见到了长老卜再生,卜再生一见他,问:“事情不顺手?”他说:“神秘的黑豹出现了。”
“什么,黑豹出现了。”司马武将事情说了一遍,说:“不是黑豹,谁能令我惨败而归?卜长老,看来我们还是马上离开湖广,回到河南才是。”
“三爷,恐怕三掌断魂不是那么好说话。”
“他惹得起黑豹?”
“他自视极高,目空一切,世上恐怕除了天魔神剑,他是天下无敌了,他怎会将黑豹看在眼里?”
司马武不满地说:“他想找死,我可不同他玩命。”
“三爷,轻声,三掌断魂出来了。”
果然,三掌断魂由几位贴身武上拥着出来了。他耽视了司马武一眼,虽然也称司马武为司马三侠,但语气却十分不客气,俨然以上司的口吻问:“黑豹在长沙出现了?”
“是!马掌门。”司马武不卑不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