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冠神鹤”冯翔听两人说出这些话,那张凝得紧紧的脸孔,松朗开来,含笑接口道:
“醉兄侯道友,您三位屈驾闽中南平一行,方不负老夫来此赣闽交境‘双江口’一番迎迓之意。”
敢情当初“云海飘影”廖恺,虽然接受了“悦梅居士”楼羽的建议,邀石鸣峰来闽中南平,甚至于将杀害师弟“冥岛秃叟”狄松的过节,一笔勾销,但这个“南岭门”当家的,却另有他的打算……
两虎相斗,一死一伤!
石鸣峰如能将“魔神”戈青除去,当然再好不过。
如若石鸣峰或死、或伤,栽在“魔神”戈青之手,对“南岭门”的威望,声誉,丝毫没有影响。
但自己却由于“魔神”戈青,与石鸣峰两人的一场厮杀恶斗,可在戈青战后疲惫之余,率领“南岭门”高手,加以追杀。
如此一来,何异一举两得……
如石鸣峰丧命“魔神”戈青之手,则戈青已替自己了断师弟狄松披杀之仇。
至于留下的“魔神”戈青,与石鸣峰之间的江湖恩怨,自会有石鸣峰师门“魔天神龙”向公瑜前来,将此事作一个交待。
“南岭门”当家的“云海飘影”廖恺,拟了这样一个“腹稿”后,才派下“南岭门”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第二把交椅的“丹冠神鹤”冯翔,来闽赣交境的“双江口”迎迓,以示隆重。
这一套云诡波橘的手法,足可以使乳虎出柙,莺声初啼的石呜峰深信不疑……
大罗金仙有“法眼”,酒鬼有“醉眼”……这件事看进“老江湖”“杯中神游”侯乙的一对醉眼里,已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既来之,则安之,将错就错,不妨来个趁虚而入。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向石鸣峰道:
“石兄弟,刚才你去毛坑,拉了几次肚子,酒能除病,赶快痛饮三杯!”
孟玲“噗”的声,笑了出来。
石鸣峰倒真也听话,昂头把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围桌而坐的“梦涛叟”卜凡,看到“明园山庄”所演变的这一幕,看来真真假假,似真似假……但,却也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啸天金鹫”巫冲已给“魔神”戈青送上路,江湖大害已除去,众人晚膳过后,在“明园山庄”止宿一宵,次日分道扬镳,各奔征尘。
“杯中神游”候乙,嘻嘻笑道:
“凌庄主,这儿‘明园山庄’真不错,有机会咱还想来这里呢……”
“游虹金锥”凌宇,躬腰一礼,道:
“凌某求之不得……侯前辈莅临寒舍,使凌某蒙受教益不浅!”
“杯中神游”候乙,又是裂嘴一笑,道:
“凌庄主,那是您会错意啦……咱醉老头儿说的是‘明园山庄’壶中之酒,令人依依难忘,回味无穷!”
旁边“丹冠神鹤”冯翔含笑道:
“醉兄侯道友,‘南岭门’总坛少不了佳肴美酒,来接待您这位嘉宾,我等可以首途起程了。”
“杯中神游”侯乙,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醉眼滴溜一转,眼皮一眨,道:
“对啦,判官大掌法,您先走一步,咱们衔尾就来闽中南平……”
“丹冠神鹤”冯翔,不由愕然一愣,殊感意外,一声轻“哦”,带着一副猜疑的神情朝他看来……这醉老头儿又在玩些什么名堂?
侯乙捧起大葫芦喝了口酒,道:
“判官大掌法,您可别往牛角尖上打转去想,咱们三人,准在闽中南平跟您见着面……若是晚了十天半个月,咱醉老头儿四肢趴地,在您跟前像只大王八似的在地上爬个三圈……”
孟玲听到这些活,掩嘴“咭”的一笑。
这些话听进石鸣峰耳里,虽然醉话连篇,不登大雅,但相信侯前辈一定有他很深的含意。
侯乙苦下脸,又道:
“判官大掌法,咱醉老头儿不想藏头掩尾,在您面前说话拖泥带水……这里一带是‘南岭门’‘大寨’地盘所在,总坛就相隔不远,‘南岭门’中弟子,谁都认识您这位判官大掌法……若是咱们结伴同行……”
指了指自己鼻尖:
“咱醉老头儿三杯下肚,祖宗不理,六亲不认,来个满口醉话,到时给您属下那些虾兵蟹将的弟子撞见,咱醉老头儿不在乎,您大掌法这张脸可放不下啦!”
“丹冠神鹤”冯翔听到这些话,不由朝侯乙这边目注一瞥……
“醉老头儿酒醉心不醉,说出这些话,听来也有几分道理。”
“杯中神游”侯乙,一指石鸣峰、孟玲两人,又道:
“咱醉老头儿有这对金童玉女陪伴,自由自在,酒中逍遥,就不必道貌岸然扮个假正经啦!”
“丹冠神鹤”冯翔,含笑一点头,道:
“醉兄,您既然如此说,冯某也不勉强,这就听凭您了!”
话落,向“明园山庄”庄主“游虹金锥”凌宇,先一步告辞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一提大葫芦,“哦”了声,向凌宇道:
“凌庄主,一客不烦二主,咱醉老头儿茶即是酒,酒即是茶,……劳你驾,替咱醉老头儿葫芦里灌下酒来!”
凌宇含笑接过葫芦,交给边上家人,吩咐葫芦中灌下酒,接着含笑道:
“侯前辈和石少侠,孟姑娘二位,从闽中南平回来,经过‘双江口’时,别忘了来此地‘明园山庄’一聚!”
侯乙连连点头,接口道:
“错不了,凌庄主,咱醉老头儿会陪同这一对金童玉女不请自来。”
家人捧着灌满酒的大葫芦出来,侯乙接过负到背上……三人向“游虹金锥”凌宇告辞离去。
石鸣峰知道这位侯前辈,在“明园山庄”向冯翔所说的话,显然只是托词藉口,另外有其他原因……
三人走向“双江口”镇甸的大道上,石鸣峰问道:
“侯前辈,您请‘南岭门’掌法‘丹冠神鹤’冯翔先走一步,是否尚有其他原因?”
“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道:
“不错,石兄弟,这话你问对了……有这老东西挤在咱们三人中间,咱们说话就不方便啦……”
这条通往“双江口”镇甸的大道上,人迹稀少,只有他们三人……候乙目注石鸣峰一瞥,又道:
“石兄弟,人之相交,贵乎其心……这些时候来孟姑娘跟咱们在一起,老哥哥已看出她是个心田不坏的姑娘家……”
孟玲见“杯中神游”侯乙,话题移到自己身上……听了这些话后,脸上微微一红,把头低垂下来。
“杯中神游”侯乙又道:
“石兄弟,就如同咱醉老头儿过去说的那两句话……
‘独木不成林’,‘孤掌难鸣’……要完成你心头的愿望,须要有知己同好的辅助……”
石鸣峰已知道这位老哥哥所指的是那一件事,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杯中神游”侯乙,一敛往常诙谐嘻笑的神情,脸色凝重,问道:
“石兄弟,老哥哥问你一句话……当初你告诉咱醉老头儿的事,能不能再让另外一个人知道……就是与咱们一起的孟姑娘?”
一顿,又道:
“这件事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不愿意,就摇摇头,老哥哥绝口不提!”
石鸣峰轻轻吁吐了口气,道:
“候前辈,孟姑娘知道后,又如何呢?”
侯乙道:
“她能助你一臂之力!”
孟玲听来心里暗暗嘀咕:
“醉伯伯从未这样郑重其事说话的,他们老哥小弟所指的,又是怎么回事?”
石鸣峰缓缓一点头,道:
“侯前辈,如果孟姑娘不会宣扬出去,则不妨让她知道这一段经过……”
孟玲虽然尚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从两人谈话神情看来,显然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她接上一句,道:
“石少侠,咱孟玲守口如瓶。”
“杯中神游”侯乙,脸上又浮现出那份诙谐的笑意来,一指石鸣峰向孟玲道:
“孟姑娘,你在‘明园山庄’庭院,替‘魔神’戈青挡下‘啸天金鹫”巫冲出手的‘蛇头白羽箭”暗器,向你道谢的人,就在这里啦!”
孟玲无法会意过来,微微一怔,道:
“醉伯伯,他是石少侠,不是‘魔神’戈前辈……”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大葫芦,嘴里灌进大口酒,醉眼一眯,道:
“孟姑娘,‘魔神’戈青就是咱石兄弟,咱石兄弟就是‘魔神’戈青……”
孟玲听到这些话,已有几分理会过来……
倏然回忆起当时“魔神”戈青,在以超凡人圣的内家造诣,与“啸天金鹫”巫冲对垒时,曾施展遥空劈掌的那种功力,心头一凛一寒之下,却又不禁怀疑起来。心道:
“石少侠年纪这么轻,能施展出这等浑厚无比的遥空劈掌功夫?”
孟玲心念闪转,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睁得又圆又大,直直望了石鸣峰一眼,才向侯乙道:
“醉伯伯,当时石少侠不是去了毛坑,还……还说是在闹肚子?”
“杯中神游”候乙一瞪眼,接着又是一笑,道:
“傻丫头,石兄弟分身乏术,要瞒过众人,才说是去毛坑拉肚子……”
孟玲轻轻几声:“这……这……”
这是一桩不可思议,也是无法想象的事,她两声“这”出口,下面的活,无法接说下去。
“杯中神游”侯乙,就把有关石鸣峰的身世来历,及十年前,和“魔神”戈青的渊源,一边走,一边告诉了旁边的孟玲。
孟玲听完这段经过,一双圆滚滚的眸子,连连眨动,百思不解,道:
“醉伯伯,此刻露脸江湖的‘魔神’戈青,就是石少侠……那么‘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又如何邀石少侠,去除掉‘魔神’戈青呢?”
“杯中神游”侯乙,“嘻”的一笑,道:
“醉姑娘,这只是在耍他们‘猴子戏’……”
一指旁边低着头,边走边沉思的石鸣峰,又道:
“石兄弟此去‘南岭门’总坛,是要设法取回昔年给‘云海飘影,廖恺拿走的他恩师那把‘湛玉剑’……”
孟玲很懂事的道:
“醉伯伯,这事可不能开玩笑的,‘南岭门,雄踞东南江湖,闽中南平又是总坛所在,石少侠再是身怀绝技,也不能在‘南岭门’总坛轻举妄动,不然,身犯重险,那就划不来啦……”
一顿,又道:
“既然只是取回‘湛玉剑’,不想树立生死仇家,不妨以‘智取’,避免以‘力敌’……”
“杯中神游’侯乙,连连点头道:
“孟姑娘,你说得一点不错,醉伯伯也真是此意……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孟玲若有所思的又道:
“醉伯伯,石少侠此去‘南岭门’总坛,即使‘分身乏术’分不开身来,也不能再来一次‘上毛坑,啦!”
“杯中神游”侯乙道:
“孟姑娘这话说得有理……咱们还需要详细研判一番……就是你那句话,不能‘轻举妄动’……”
石鸣峰带了一份感激的神情,转脸朝谈话中的两人,望了一眼。
时间在他们谈话中悄悄过去……看到炊烟袅袅,前面已是热闹的‘双江口’镇甸。
三人来到镇街上,已快将晌午时分,就走进大街边上一家“高升酒店”。
酒菜端上桌座……由于这里已挨近“南岭门”总坛,三人吃喝中,就不能谈到刚才的话题上,免得“隔墙有耳,引起“南岭门”中弟子的注意。
这家“高升酒店”店堂里的客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中的人……他们酒中所谈的话题,都在于“魔神”戈青,在“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掌毙“啸天金鹫”巫冲的那件事上。
眼前石鸣峰等三人那张桌座上,却很少有话声响起……三人似乎都进入沉思中:
“杯中神游”侯乙,端起杯子,一口口酒送进嘴里……
醉眼连转,眼皮眨动,进入冥思极索中。
孟玲似乎想到一件事上,侧过脸一笑,向石鸣峰轻声道:
“石少侠,你那套‘玄天七嵌掌’,能不能教会咱孟玲数招……”
眼前店堂里,众人都在猜拳豁令,吃喝聊谈中,谁也不曾注意墙沿桌座上,这对年轻男女在谈些什么。
石鸣峰听来出奇,就即道:
“孟姑娘,石某不会吝于传授,您想学此套掌法,不必说‘几招’,石某可以全部教会你!”
孟玲绽出一缕甜甜的笑靥,道: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您只要教会咱孟玲,几式重要的招数就行了……”
石鸣峰接口诧异问道:
“那为什么?”
孟玲一笑,道:
“咱孟玲学会您几式掌招,就用在您那件事上……”
两人在谈的话,听进冥思极索中的“杯中神游”候乙耳里,突然醉眼一亮,“阿哈”一笑,道:
“孟姑娘,咱酒醉人可不醉,敢情你已想出一个锦囊妙计了?”
孟玲向侯乙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慢慢再告诉您!”
三人吃喝过后,出来外面街上……“杯中神游”侯乙问道:
“孟姑娘,把你的锦囊妙计,说来给咱老哥小弟二人听听……”
三人往镇郊方向走去……孟玲边走边道:
“醉伯伯,咱孟玲只是想出这样一个主意,不能算‘锦囊妙计’,还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杯中神游”侯乙急口道:
“孟姑娘,你说……”
孟玲“咭”地一笑,道:
“由咱孟玲扮装成‘魔神’戈前辈形相,跟石少侠照面交上手……只败不胜……再来个脱身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这个办法倒也新颖,别致……不过细节还须有一番研究……”
转向石鸣峰问道:
“石兄弟,你认为如何?”
石鸣峰若有所思的道:
“孟姑娘扮成恩师戈青形相,败在石某之手……这一来,岂不折辱了在天之灵的恩师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你可真是食古不化,迂腐透顶了……老哥哥和孟姑娘陪你去‘南岭门’总坛,是志在取回昔年你恩师戈道友的随身兵刃‘湛玉剑’……”
微微一顿,又道:
“只要‘湛玉剑’到手,咱们就是大功告成……你师父戈青在天有灵,也知道已了断了他一桩心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石鸣峰再沉思了下,却又不禁困惑问道:
“侯前辈,孟姑娘扮成恩师,故在石某之手后,又如何使‘云海飘影’廖恺,交出那把‘湛玉剑’给鸣峰?”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孟姑娘想出这个主意,你老哥哥就抓住了这个题目,再来个‘借题发挥’……”
两条稀稀朗朗的眉毛一剔,又道:
“放心,老哥哥想个办法,好让廖老头儿乖乖把‘湛玉剑’交给你……”
孟玲含笑问道:
“醉伯伯,咱孟玲这个主意可以用得上?”
“杯中神游”侯乙道:
“主意不错,但细节需要准备一番……你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家,而如果以年龄算来,‘魔神’戈道友已是八十开外的老头儿了……一个年轻姑娘家,扮成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这里面名堂可就不少呢。”
石鸣峰已同意两人的建议,接口道:
“侯前辈,我等找一处有宽敞院子,不会受人着眼的镇甸客店,由石某把昔年恩师运用‘玄天七嵌掌’,其中的几式重要招式,先教会孟姑娘。
“杯中神游”侯乙道:
“不错,这也是一项重要的准备……”
一指孟玲,又道:
“这就是过去孟姑娘说的……石兄弟,你自己心理上也须要有个准备,你此去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并非去树立生死仇家,而乃是要取回昔年你师父戈青,被人拿走的那把‘湛玉剑’……”
石鸣峰点点头,道:
“鸣峰知道。”
三人行程匆匆,取道闽中南平,这日来到一处“内湖塘”镇甸……
这处镇甸地点清静,民情纯朴,大街上少有见到那些疾服劲装的江湖中人。
“杯中神游”侯乙,朝镇街两端回顾一匝,道:
“这处镇甸倒很清静,看不到那些红眉毛绿眼睛的狠家伙,咱们就在这里逗留下来吧。”
三人拐进镇街横巷,在浓阴高张,自风火高墙斜刺而出之处,竟是一家偌大的客栈。
候乙走向大门一瞥,上端横着一匾,刻出“万胜客栈”四个金漆大字。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这家‘万胜客栈’,倒像是替咱们三人准备下来的。”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
“孟姑娘,这话给你说对了……咱们三人,不妨就在这里逗留数天。”
三人步人客栈大门,向柜台老掌贵要了进深后院三间上房,随着吩咐店伙,把吃喝端进房里。
住进“万胜客栈”后,“杯中神游”侯乙不再举樽痛饮,仅是三杯下肚而已。
石鸣峰在客房前院子里,教孟玲这套“玄天七嵌掌”掌法时……
“杯中神游”侯乙,穿梭似的进出客房门,出去外面街上,捧了一包包东西回来……又向店伙要了一只炭炉,和一只锅子……接着,传出缕缕醒神的草药味,似乎在熬煮一种药物。
孟玲慧心兰质,乖巧聪明,仅在三天时间之内,已将“玄天七嵌掌”中几式重要招数,学得唯妙唯肖,所相差的亦只是“火候”而已。
第四天的中午,孟玲不由诧异问道:
“醉伯伯,您老人家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替自己在煮汤药?”
侯乙一笑,道:
“醉伯伯壮得像头牛,只要每天有酒喝,不会不舒服的……咱醉老头儿的汤药,是替你孟姑娘做的……”
孟玲眼珠一转,道:
“醉伯伯,咱孟玲也没有不舒服呀!”
旁边石鸣峰,也暗暗感到奇怪。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
“孟姑娘,你要扮成‘魔神,戈道友的形相,可不能不吐声音做个哑巴……以你这缕脆生生,娇滴滴,玉珠滚盘似的声音,只要你一开腔出声,听进人家耳朵里,谁也不会相信你是‘魔神’戈青……”
指了指旁边石鸣峰,又道:
“你在‘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有没有听到石兄弟几声长啸……还有他中气充沛,粗壮浑雄的说话声……”
嘻嘻一笑,又道:
“丫头,你才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家呢!”
孟玲脸一红,也给想了起来……醉伯伯想得真周到,这样一件重要的事,咱孟玲竟没有想到。
石鸣峰指着已盛在碗中,紫红色的汤药问道:
“侯前辈,碗里这汤药,喝下又如何呢?”
“杯中神游”候乙,含笑道:
“石兄弟,这碗汤药当然不能跟昔年‘魔神’戈道友,和你师徒两人,自桐柏山‘龙巢洞穴’中吸得的‘龙涎香雾,相比拟,但也是一帖补神壮气的秘方良药……”
微微一顿,又道:
“这服汤药的功效,除了补神壮气外,内劲一提,能使吐出的声音粗壮……”
向孟玲一笑,又道:
“孟姑娘,醉伯伯把一锅子的药草、汤水,煮了又煮,熬了又熬,才成了这一小碗药汤……你快喝下吧!”
孟玲端起碗看去,稠稠的、黏黏的……一闭眼睛,“咕嘟、咕嘟!”喝进嘴里……
咋咋舌,皱皱眉,道:
“醉伯伯,这味道真不好受!”
“杯中神游”侯乙,一瞪眼,道:
“丫头,不然‘良药苦口’这句话,又从哪里来的?”
这个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老侠隐“杯中神游”侯乙,肚子里还真有不少名堂……
孟玲这碗汤药喝下肚,浑身火热,脸蛋通红……像有一股劲道,要从体内贲张而出!
侯乙脸色凝重,指了指道:
“孟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孟玲红着脸,道:
“体内热呼呼的……像有一股劲道,要从咱体内泄吐出来似的……”
侯乙一笑,道:
“丫头,你长啸一声试试?”
孟玲双掌卷成筒形,套在嘴唇上,一阵长啸声出……
这股雄浑之劲,虽然不能跟石鸣峰在“明园山庄”长啸声相比,但听来亦是“嗡嗡”震耳。
“杯中神游”侯乙,嘱咐的又道:
“孟姑娘,到时你扮成戈道友形相,需要说话的时候,劲提丹田,就不会吐出姑娘家的声音来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
“醉伯伯,咱孟玲知道啦!”
“杯中神游”侯乙,就把着手要进行的事,和必须注意的细节,不厌其详说了一遍。
“南岭门”总坛,在闽中南平城城郊……气象万千,楼字衔接,是座巍峨卓立的大庄院。
侯乙、石鸣峰两人来到庄院大门前,侯乙转脸一笑,道:
“石兄弟,到啦!”
石鸣峰含笑点头道:
“侯前辈,我等上前去问个讯……”
“杯中神游”侯乙,向一名护院打扮的年轻人,抱拳一礼,道:
“这位哥儿,烦您进里通报贵掌门人,说是‘杯中神游’侯乙,偕同‘白玉龙’石鸣峰前来拜会。”
这名年轻护院,听到“白玉龙’石鸣峰这一名号,脸色微微一怔……朝石呜峰注视了眼,才躬身道:
“两位请稍等,待小的进里通报!”
话落,疾步走向进深巨宅。
不多久,传来一阵朗笑声……“丹冠神鹤”冯翔自巨宅而出,急步趋前,道:
“醉兄侯道友,与石少侠果然言而有信!”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眨,道:
“判官大掌法,你可不会再叫咱醉老头儿,四肢趴地,作大工八地上爬啦!”
“丹冠神鹤”冯翔,视线游转一瞥,突然想起问道:
“侯道友,如何不见孟姑娘结伴同来?”
“杯中神游”侯乙,一掀鼻子,“哼”了声,道:
“这丫头,途上遇到武林中女伴,撇下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自管自走啦!”
因为,这次来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玉枝金雀”
孟玲并非是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丹冠神鹤”冯翔问过这话后,礼节上已有了个交待,也就不再提到“玉枝金雀”孟玲身上了。
哈哈一笑,冯翔道:
“侯道友,石少侠,敝掌门人正谈到二位身上,您二位就大驾莅临……”
“杯中神游”候乙,眯眼一笑,道:
“这倒真巧咧……判官大掌法,您就陪伴咱们老哥小弟两人,见见你们大当家吧!”
“丹冠神鹤”冯翔,肃客一礼,带头走在前面……进入巨宅,绕过花园,拐过廊沿,来到一间布置精雅、书斋似的屋子……
正中坐着一位身穿长袍,个子颀长,银须白发的老者,哈哈朗笑,站起身,道:
“‘杯中神游’候道友,偕同‘白玉龙’石少侠来此,老夫未曾远迎,失礼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
“好说,好说,廖大当家的,您也太客气啦!”
石鸣峰上前一礼,道:
“晚辈石鸣峰见过廖前辈……”
“云海飘影”廖恺,连声“不敢”,含笑道:
“石少侠乃是人中之龙,青出于蓝的武林年轻一辈,今日来此‘南岭门’总坛,不但是‘南岭门”之荣誉,老夫也感到高兴!”
宾主坐下,寒喧过后,“云海飘影”廖恺,移转到“魔神”戈青话题上,道:
“侯道友,‘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魔神’戈青掌毙‘啸天金鹫”巫冲,使用的依然是昔年扬威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
“谁说不是……嘿,‘魔神’戈青一掌劈出,把巫冲这个龟孙王八那副铁塔似的身体,震飞一两丈高……人娘的,凌空开花,血雨迷漫,一块块猪肉飘落下来……”
廖恺两眼一直,接口问道:
“‘猪肉’?”
侯乙裂嘴一笑,道:
“当家的……‘啸天金鹫’巫冲这龟儿子,挨上戈青这一掌,已不像是人的身体啦……嘿,咱醉老头儿有此一比,就像屠夫砧板上的猪肉……”
“云海飘影”廖恺,脸色微微一变,不期然中脱口一句,道:
“果真有此厉害?”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一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道:
“那还会有假……‘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龙涎香雾’谁都没有看到,但第二次戈青吸得‘龙涎香雾’,令高足‘玉哪吒’罗申,也是亲眼目睹者之一……”
一掀鼻子,“哼”了声,又道:
“‘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龙涎香雾’,已把武林闹个鸡飞狗跳……人娘的,有了一次再来二次,两次吸得‘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当家的,您说,那‘啸天金鹫’猪生狗养的,又如何是他的敌手?”
“云海飘影”廖恺,脸肉微微抽搐,轻轻“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