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说白火政王萧宇翔那一掌,自是用上了十分劲力,张舒恒躲闪未及,胸前重重地着了这一掌,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有如千万只虫子叮咬一般,疼痛难忍,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几下,险些儿摔倒。幸而他所练的太极心经已颇有火候,这才不至毙命于斯,若换了卓一凡,恐怕难以抵挡。
卓-凡见张舒恒接了白火政王一掌,生死未卜便要过去相助。谁料黑土政王杨慧伺机已久,“唰”地一鞭抽来,卓一凡稍一分心,右臂上便被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他连忙剑交左手,一连虚晃几剑,闪到张舒恒身边,将他横腰抱起,几起几落,便飞出十余丈。
四人自是紧追不舍。卓一凡本来轻功甚佳。摆脱四人易如反掌。可如今身边多了一个昏迷的张舒恒,施展起轻功显得颇为吃力,好在张舒恒很快便苏醒过来,二人脚下生风,不一会儿便将四人远远地甩至身后。
二人跑了良久,方才进入一间破庙歇息。定下神来,这时才感到身上的伤痛了起来,卓一凡扯下一块衣襟,包扎在右臂上,对张舒恒道:
“小兄弟,真是多谢你了,刚才白火政王那一掌可有大碍?”
张舒恒摇摇头道:“现在好多了。”
卓一凡点点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他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张舒恒问道:
“那四大王为什么要追杀你呢?”
卓一凡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以后我再详细说与兄台知道。这儿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快快离去吧!”
张舒恒点头称是。二人站起身来,便要出门,卓一凡忽道:
“小兄弟,趁四大王还未赶到,你走吧!不用管我。”
张舒恒一愣,忙道:“那怎么可以?要走,我们一起走!”
看着一脸执着的张舒恒,卓一凡摇了摇头:“小兄弟,我与你素未平生,你为什么要救我?”
张舒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卓一凡缓缓地说道:“不平?你怎知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张舒恒想了想道:“跟魔教作对的人都是好人!”
卓一凡苦笑了一下,道:
“何谓好?何谓坏?你还是快点离开吧!救了我你也许会后悔的。”
张舒恒不解:“后悔?为什么?”
卓一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我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自小便没了父母,也没有亲戚,更没有朋友,就算难逃此劫,也没有什么,倒是你……”
“大哥”张舒恒道:
“我和你一样,自幼父母双亡,我唯一的亲人一师伯也在前不久惨道杀害。没有人喜欢我……爱我的人都死了,我活着有什么用,倒不如死了,早些与师伯相会……”
“你难道没有朋友?”卓一凡问道。
“朋友……”张舒恒想起了林秋竹,她是除了师伯之外,第一个对他关怀备至的人,想到这儿,不禁脱口而出“林秋竹”。
卓一凡微微一笑:“这不就是了,你牵挂的人还是有的,嗯?她是你的意中人吧?若是你死了,她怎么办呢?”
张舒恒脸上一红,“不是啦!不是啦!她只是可怜我,才对我好,我……我不喜欢她的……”
卓一凡又道:“那么你师伯的仇呢?要不要报呢!”报仇?是呀!一定要报仇!张舒恒差点儿忘了这事,不过他还是舍不得卓一凡。
不知为什么,张舒恒一见到卓一凡就觉得这个人会与自己十分投缘,卓一凡的镇定、从容不迫很让他佩服,虽然二人萍水相逢,但张舒恒却觉得他就像自己的老朋友一样。
“小兄弟”卓一凡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这个好兄弟,你是这世上第一个关心我,帮助我的人,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情义,得罪了!”
说罢,卓一凡双指一骈,点住了张舒恒的穴道,将他抱到佛像背后。
“后会无期了!”卓一凡对张舒恒深深作了一揖,头也不回地走了。张舒恒想起卓一凡的一言一行,想起他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自己的关怀,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舒恒身上的穴位方才解开,他急忙跑了出去,在四周围的树林里寻找卓一凡的行迹,可是一无所获,张舒恒想来卓一凡定是被四大政王害死了,一时间伤心之极,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胸口又痛起来,如刀子在腕割一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世。
“舒恒哥……舒恒哥……”朦胧间,张舒恒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慢慢张开了眼睛,一张俏脸映入眼帘。
“方婷!”张舒恒认了出来。
“舒恒哥,你醒了!”方婷笑盈盈地说道。
“卓大哥呢?”张舒恒没头没脑地问道。
方婷奇道:
“谁是卓大寄?”张舒恒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婷。
方婷听罢点点头,道:
“那位卓大哥的确是一个好人,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有事的!”张舒恒“嗯”
了一声。
方婷问道,“林姑娘呢?怎么没见她和你一道呢?”
张舒恒道:“秋竹被她爹带走了,我们约定明年端午节梨花岛再见。”
方婷轻轻地道:“哦!是吗?我也想再见林姑娘……”
说到这儿,心中一酸,只觉得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搅着,搅得她要掉下泪来……
卓一凡离开张舒恒后,便施展轻功向回奔去,跑出约有一里,迎面正遇上四大政王,他抽出宝剑,回护胸前,道:
“我们今日就来一个了断,进招吧!”可四人却不急于求胜,只是边战边退,五人一路剑气如风,剑影如虹,来到了一座石山前面,卓一凡猛然间醒悟过来。“有埋伏!”他急忙抽身而退,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几道人影闪过,只见七八个手持长剑的天地教徒将自己团团围住,邹剑飞哈哈大笑,“小子!你死到临头了!快布阵!”
他话音一落,八个人便攸然变阵,四方游走,忽合忽分,依仗石山上满山的石峰石笋为屏障,阵势摆开,门户叠加,变化无端,看得人眼花缭乱,八个人奔跑起来,人影散乱,有如数百十入一般。
卓一凡一见这阵势,登时心下雪亮,这八个人所布的阵势,便是诸葛武候所传下来的八阵图。八人各踏一个方位。暗合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任是如何转动,这八门始终互相呼应。
卓一凡武功修为甚高,但对阵法却一窍不通,何况他现在要面对的是天下第一的“八阵图”?
卓一凡这一剑竟刺了个空!忽听得耳边破空之声,景门的教徒突然飞来一剑,卓一凡连忙向左闪去,可谁知杜门的教徒早已守候多时,当头一剑,向卓一凡顶门劈来,卓一凡举剑欲格,可一下子牵动了伤口,两剑相交,卓一凡长剑脱手飞去,那人又是当胸一剑,卓一凡躲闪不及,眼见就要血溅当场,突然一道黄影闪过,替卓一凡挡开了这一剑,卓一凡伤口巨痛,眼前一片金星飞舞,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觉得一个黄影在晃来晃去,渐渐体力不支,栽倒在地上。
※※※
那黄衣人武功不弱,一手抱起卓一凡,飞身而起,自死门跳入惊门,再转入杜门。绕过休门,直闯生门,八阵图登时大乱,黄衣人趁着八人手忙脚乱重新布阵之际,带着卓一凡飘然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一凡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摆设极其雅致的房间内,四周围都透露着淡淡的清香,一眼便知是间闺房。
卓一凡不觉浑身不自在起来。正想起身,忽听房门“呀”地一声开了,进来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少女,卓一凡只觉心头一颤!竟呆住了。
但见那少女一身浅黄的衫子,浅画柳眉,肤光胜雪,一双眼睛明如秋水,当真如天女下凡一般。那少女见卓一凡醒了,便冲他盈盈一笑。
卓一凡心中一荡,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少女柔声道:“这位少侠,感觉好些了么?”
卓一凡定了定神,答道:“只是一些外伤,没关系的。”顿了顿,又问道:
“这儿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吗?”
那少女点点头,道:“这儿是我的房间,是我救了你。”卓一凡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少女道:“我瞧他们都不像好人。”
卓一凡摇摇头,问道:“你怎知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少女睁大了眼睛,“你自然是好人了。”
卓一凡叹了一口气,“世上的事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单纯,一好一坏就可以将人分为两半,有些事是很复杂的,……你今天救了我,也许日后你会后悔的。”
少女奇道:“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如果不救你,我会更后悔的!”
卓一凡望着眼前的这位少女,心底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来,那少女给他瞧得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去,轻声说道:
“还未请教少侠大名呢!”卓一凡自觉失礼,面上一红,将目光从那少女身上移了开去,道:“在下卓一凡,姑娘的芳名是……”
少女抬起头来,“我叫程静怡。”
卓一凡点点头,“好名字,好名字啊……”他本来想说,“人若其名”,可又觉得有些油腔滑调,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说来也怪,二人一见如故,相识不过日,就像一对老朋友,古语说:“白头如薪,倾盖如故。”大概就是如此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这一天,卓、程二人闲聊起来,程静怡问道:
“一凡哥哥,那日追截你的是些什么人呀?看他们的身手,不像出自中原武林?”
卓一凡道:“那些人都是天地教的教徒。”
程静怡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卓一凡默而不语,程静怡拉起卓一凡的手,来回摇晃,“一凡哥哥,你跟我说嘛!人家都问了你好几回了。你为什么老是不告诉我呢?”
卓一凡双眉紧锁,他确实不愿提起这件事,可又不愿再对程静怡隐瞒些什么。终于,他站起身来,道: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程静怡道:“说了好多话,是哪一句呀!”
卓一凡道:“我说,今天你救了我,也许日后你会后悔的!”
程静怡心头一颤,紧紧握住了卓一凡的手,“一凡哥哥,你……你是……”
卓一凡长叹一口气,点头道:“我就是天地教白日门白虎堂的堂主!”
程静怡大吃一惊,连着向后退了两三步,颤声道:“你……你是魔教的人?”
卓一凡点点头,苦笑道:“现在你该明白我那句话的意思了吧?”
程静怡心如刀绞,叫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如果你是……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杀你!”
卓一凡黯然道:
“其实,加入天地教不是我的本意,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师父将我收养回来,传我武功,到我十四岁那年,师父就带我一同加入了天地教,教主上官无敌见我还算伶俐,便让我和师父共掌白日门的白虎堂。三年前。教主才正式封我为白虎堂堂主。那一年,我正好二十岁,可早已厌倦了留在天地教的日子。在那儿,处处都是尔虞我诈,有太多太多的勾心斗角,所有的人都野心勃勃,想做武林的霸主,我对这一切越来越反感,终于在两年前的一天,从天山总坛逃了出来,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刚离开天山,他们就以诛杀叛徒的名义四处追截我。对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消息传得快,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两天中就做好一切准备,而当时我的感觉是,他们似乎早就布下了网,只等着我往里钻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竟是我的师父!原来,他早就看出我的不满,也算定了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于是事先就向教主上官无敌告了秘,严密地监视我,只等我一离开,就大力追捕!好向上官无敌邀功!”
卓一凡愤愤地道:
“接下来一年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四处飘泊,同时,又要小心总坛的追杀!要不是遇上你,恐怕我早巳命丧黄泉了。”
程静怡听了他这一番话,才放下心来,拉起卓一凡的手,道:
“一凡哥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何况加入魔教又不是你的本意,你放心,日后我如果再见到那些坏人,-定把他们打回老家,让他们再也不要来烦你。”
卓一凡点点头,道:
“谢谢你!我会坚持我的选择,重新做一个真正的好人,你会支持我的,是吗?”
程静怡柔声道:
“当然了,我永远永远支持你!”卓一凡心中一荡,紧紧握住程静怡的手,道:
“是啊!我们还年轻,人生的道路还很长,从今天开始,让我们肩并肩,一起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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