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俩并不是害怕赵氏姐妹,却是因玉哥哥被她俩误会,而担心。
皆因,这误会乃由她两人而起,而她俩人在未与李玉琪成婚之前,便已知道玉琳、玉瑛是玉哥哥原配之妻。
她俩在当初,便怕玉琳、玉瑛不能容纳,后来,虽因时势造成捷足先得之局,但私心里不免仍存着这一种怕意。
尤其是朱玉玲,当初她曾经对玉哥哥表示,日后见着玉琳姐妹,决不让玉哥哥担当停妻再娶的罪名。
她在心里忖着,玉琳、玉瑛亦是性情中人,必不会过份绝情,只要自己稍微表示,她俩人亦必愿成人之美人!
哪知,事与愿违,料不到今晚晴天响雷,会突然发生这件事。
据雪儿所言,赵玉瑛分明对玉哥哥痛恨至极,将来,万一找着了李玉琪,自己却怎生向他交待呀?
朱玉玲柔肠百转,默默思忖对策。
苏玉玑却另有一种想法。
她,性情儿和那赵玉瑛相差无几,好强、喜动、吃软,不肯吃硬。
适才听见雪儿之言,初则一惊,可往下一想,不但不引咎自责,反深深怪责起赵玉瑛来了。
她是这种想法,无论怎么着,目前反正我捷足先得,站稳了上风,你赵玉瑛再能、再气也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
即使玉哥哥十分爱你,可如今自己与玲姐姐有孕在身,玉哥哥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爱你而否认不是孩子的父亲哪!
再说,目前玉哥哥下落不明,你既然与他有白首之盟,情深爱重,便该与我们共商对策,损弃私念,合力先找出玉哥哥的下落再说。
谁知,你会这般的心窄无知,一昧只苛求、责怪玉哥哥娶我两人,却一点不关心玉哥哥的安全,还谈什么真挚至爱呢?
苏玉玑心底愈想愈气,一时间我将所有不是,全推到赵玉瑛一人的头上了。
朱玉玲静静思索半晌,觉得目前非设法与赵氏姐妹见上一面,代玉哥哥解释一下不可。
于是,她便对雪儿道:‘雪儿,赵家两位姐姐真的走了吗?’雪几点头应是。朱玉玲又道:‘那么明天你再去找她们一趟,看看玉瑛姐是否已消了气,你可以告诉她们两人,说玉哥哥中了妖人暗算,不但记忆丧失,目下却还走失了踪迹,如果她们真爱着玉哥哥,便请她们两位屈驾回来,共商寻找、救治之策,否则,如不愿回来,也请她们千万留意,协同访寻。’朱玉玲说至此处,思忖一刻,继续道:‘还有,你告诉她俩,我和玑妹妹,与玉哥哥之所以成婚,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在内,并非不知或轻视两位姐姐的存在,只要找着了玉哥哥,一切事情都好商量,我与玑妹妹虽然先和玉哥哥成婚在前,却并不计较名份,只要是两位姐姐能容,为妾为婢,均是我们甘心乐意的。’苏玉玑闻言,心中颇不以之为然,但她向来对玉玲十分敬服,故也不好意思出言反对,只是显现出一付颇不服气的样子。
雪儿见玲少奶这么说,心中暗暗赞许,立即答应,飞出房去。
朱玉玲忧心如焚,心田方寸之地,被好几桩拂逆之事填得满满,一时也未曾注意到玑妹妹的面色。
她关上窗户,吹灭了灯火,默默地登榻卧下,霍闻得枕畔小几上,‘嘶’的一声,正是神蛛碧儿的声音。
她伸出玉手,打开小几上的碧玉葫芦盖,神蛛碧儿‘嘶’的一声,自其中弹跳出来。
黑暗中,但见碧光一闪,己落在她与苏玉玑覆盖的棉被之上,嘶叫不已。
自从上次,半夜中碧儿救了两人,她俩已不再害怕与厌恶它了,只是了此时两人都满腹心事,见状,苏玉玑首先道:‘碧儿,别叫啦!烦死人了,快出去找食去吧!’哪知碧儿,似别有用意,并不如以前听话,仍自又跳又呜,吵闹不休,气得苏玉玑叱它道:‘别叫啦好不好!再叫我可要不客气,要打你一顿了!’那神蛛年久通灵,只苦于有口无音,不能说话,否则,此时必会告诉她俩,一个足以令她们跳起来的好消息!
只是,事实上它既不能以言语表示,叫鸣又不能被人理会,无可奈何只好‘嘶’的一声,穿破窗纸向江边遁去。
苏玉玑睹状,恨恨地娇骂道:‘碧儿真坏死了,什么事这么急嘛,好好的道它不走,偏要把窗纸弄个破洞,真气死了!’朱玉玲幽幽一叹,安慰道:‘算啦!玑妹妹,好好睡吧,明天说不定还有很多事情呢?不养足精神,怎么应付呀!’苏玉玑知道她的意思,乃是指导明天雪儿可能会将赵氏姐妹请回来,到那时势必有一番婉言解释,甚至是哀求不可。
但是,她心里哪肯服气?黑暗中暗‘哼’了一声,便不言语。
此际,外间已将是四更时分,天上的繁星,与江上的渔火,都渐渐地减少下去,除非是连夜继航的帆船,与早起操作的渔舟,偶尔出现之外,江上的船只,多半都已经驶人港去,休息安眠了!
突然,一团拳头大的碧光,自岸边弹射而起,恍似是鬼火,又像是绿林道所用的火箭,疾如飞矢般,在江面之上划了个圆弧,轻飘飘地落在一只溯江夜航的两桅帆船之上!
那船上,舱内的灯火均已熄灭,仅有首尾及桅杆顶端,悬外的四只孔明灯,在江面劲风下摇晃不定。
水手们多数已人梦乡,剩下唯一未睡的是掌舵,与下名掌管帆索的水手,聚在后舵上闲谈,以打发这漫漫长夜。
那圈碧光,飘落在舱上,并不停顿,倏忽一闪,便消失在舱门空隙里。
黝暗的舱内,陡地亮起了两道闪光,奕奕然,若似惊电,直射舱顶的那圈碧光之上。
碧光在闪光照射下,显现了原形,现出个拳头大的大蜘蛛来。
这蜘蛛,正是自朱玉玲房内飞出的神蛛碧儿,竟不去寻食,却跑到正在行驶的帆船上来,显然是别具用心!
那两道闪光,正是因碧儿悄悄溜进的声音,而惊醒的榻上熟睡人儿所发,那不是灯,而是人的两道眼神。
但,谁的眼神有如此明亮,如两盏小小的孔明灯呢?不用说,读者一定能够猜出,那是属之于李玉琪的。
李玉琪与葛玉环姑娘溯江而上,今晚恰好经过这金陵江面,他虽然失忆往事,但神功却并未因之而减退分毫。
今晚,他虽在熟睡之中,但警觉之心机灵至极,故此那碧儿一溜进舱,他便立即被惊醒了!
人处于黑暗之中,目力自然而然地聚拢,何况他身怀奇学,天眼通神力,盖世无双,而还具有一种警惕的因素呢?
但当他看清了神蛛碧儿之后,虽然不识这便是自己过去驯养的灵物,但却自然而然地自心底升起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于是,他的那两道闪电般的眼神,渐渐地收缩,瞬息之间,一闪而没,舱中遂复又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中,李玉琪淡淡一笑,任凭那神蛛碧儿,踞伏在舱顶上,不久复又闭目睡去!
而碧儿,却像是十分欣喜,回归主人身畔一般,突忽跳跃了一下,便在舱房的一角,往来吐丝,结起网来!
帆船的速度渐渐地减慢,而终于停止了下来,显然的,它是已经停靠在码头上了。
读者也许会奇怪,那神蛛碧儿,好端端地藏在玉葫芦里,何以会知道它的主人在这只船上,而寻来呢?
原来李玉琪当初收服神蛛之际,曾以舌血渗润‘服蛛丹’,令碧儿眼下,如此,碧儿对李玉琪,不但唯令是从,更还心意互通。
如是李玉琪非是遗失记忆之力,与碧儿虽然分隔千里,那碧儿便可凭袭着一点相通的真灵,将他寻着。
但李玉琪被忘忧木气蔽住真灵,等于是与碧儿切断联系。
虽则如此,但碧儿寿长千年之上,玄功通神,玄妙无匹,仍可在方圆十数里之内,察觉出李玉琪所在的方向。
因此,李玉琪一人此相距十里之内,碧儿立即觉出,啸鸣而出,所惜者,朱玉玲、苏玉玑两人正在心烦意乱,未能听懂它的鸣叫之声,而轻易地错过与李玉琪相会的机缘。
天色渐渐地亮了!
李玉琪首先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为环妹妹行使按摩,褪除冰毒。
经过数天的体察,李玉琪知道,环妹妹体内的冰毒,每日按时而作,如能在未发作前,便于按摩,将之压下,可以省却环妹妹寒冻之苦。
因此,他算准时间,提前按摩,两天以来,果然葛玉环便不曾再发作。
今晨,李玉琪醒来,一看时间已至,迳自在榻上,盘膝而坐,正心诚意笃地在棉被之中,为葛玉环按摩起来。
别说是两只炙热似火的手掌,抚按在女儿家的小腹之上,便是根小小草革,在那儿扫拂一下,也无有不令人惊醒之理啊?
个是嘛!那所在不但是人体最重要的地方,也正是女孩儿最最隐秘珍贵之处,她岂能不提高警觉,小心护持!
但,可怪得很,葛玉环仰面而卧,被李玉琪肆意抚弄,竟还是香梦沉沉!一动也不动。
是真的睡得熟?啊,不见得吧!你看,她虽然不曾睁眼,但呼吸为什么会突然粗急?颊上怎的会突然浮起晕红呢?
还有,那眉梢眼角,不正微微上挑,唇边不正也缓缓牵动着吗?
啊!她显然是在装睡,但,又能装作多久呢?
渐渐的,鲜红的樱唇绽开了,娇喘也更急促了,只是,她仍然紧闭着双眼,不肯睁开。
一会儿工夫,柳眉紧皱一起,鼻翼儿煽动更疾,怎的连红唇都被那皓齿咬起来了呢?
是冰毒发作难忍吗?但为何那玉靥上红潮未褪,反而又更加汹涌?是炙热的难过吧!
她像是再也忍耐不住,突然间,睁开俏眼来,流盼着盘坐在身畔的人儿!
那两道目光之中,可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情,有的仅是那万般柔情,一腔热爱而已!
她那锦被中的纤纤素手,似乎一动,似乎抓住了小腹上正在抚动的手掌,似乎轻轻地拉了一下。
使得李玉琪不由得转头看她。
四目一触,葛玉环樱唇,蠕蠕而动,但却仅发出一声细若故鸣的:‘哥哥’,便又倏然而止。
但被中的纤手,却似乎猛地拉了一下,竟使得李玉琪盘坐不住,倏然伏倒在她的身旁!
李玉琪虽然稚气特重,与环妹妹相处这么久,哪还能体会不出她的情意?
尤其这时,一阵阵少女特有幽香,沁心人肺,又瞥见环妹妹柔情泛浮的醉人神态,忍不住扳住她的香肩,吻了下去。
葛玉环欲拒还迎,伸出来两只晶玉似的粉臂,紧搂著「哥哥’的颈子,直到实在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方才睁开,娇喘道:‘哥,坏死啦!一大早吵醒人家,就……’这是女性均俱的本领,善自推委,不负责任。
葛玉环不责备自己,实具有诱惑之嫌,反数说哥哥不该吵她睡眠,真是,真是个十足的‘女人’。
只是,她一语未毕,陡然发现一只绝大的碧绿蜘蛛,蹲踞在舱顶,一方巨大的蛛网中心,用两只碧光闪闪的眼睛,瞪视着她,便猛地吃了一惊,顿时把话打住,而猛然惊叫起来!
神蛛碧儿见她的害怕样子,也跟著「嘶’声而呜,似得意又似显威。
李玉琪闻声,复看见环妹妹害怕的样子与碧儿张牙舞爪所形成的对比,觉得十分的好笑。
‘环妹妹别怕,这蜘蛛十分和善好玩,你不看它在故意吓你的吗?’葛玉环定了定神,凛然慎道:‘还好玩呢?丑死啦!哥哥你这不想法把它弄死,说不定它还有毒,会害死人呢!’李玉琪一跃下榻,穿上鞋子,道:‘不会吧!它不是很和善吗?你看它长这么大,弄死了岂不可惜,再说它半夜来到这里,一直乖乖地停在那儿,要害人早该下手了!’神蛛碧地懂得人言,闻得主人这般的说话,便将头连连点动,口中高兴地低鸣不己。
李玉琪见状更乐,哈哈大笑,指着它道:‘环妹妹快看,它还在点头呢!真好玩!’说着,又对碧儿问道:‘喂,你能听懂我的话吗?’葛玉环‘嗤嗤’一笑,心中方在暗想:‘哥哥也真是天真得可以,一只蜘蛛,哪能懂得人语呢?这一问岂不是白问了吗?’想着,双目却好奇地看着蜘蛛,却意外地发现,那蜘蛛竟又在连连点头,这一来她又惊讶了!
不过,她还有点不能置信,便也说道:‘你真懂吗?好,你若是真懂,就叫两声,我才信呢!’她以为蜘蛛是有点头的毛病,方才如此发话,如果那蜘蛛不叫,或叫得不对,则就可表示,点头只不过巧合而已。
如知道,她问声方住,蜘蛛竟真个‘嘶嘶’短鸣了两声,这样一来倒不由得她不信了!
李玉琪睹状,分头大乐,一拍手掌,道:‘来……’他是想问问,那蜘蛛从何而来,哪知他方一拍手,说了个‘来’字,蜘蛛竟‘嘶’的一声,飘落在他的手掌上了。
这一着,着实吓了葛玉环一跳,她‘哎呀’一叫,却已见那蜘蛛,静静地伏在李玉琪手掌之上,一动不动。
李玉琪虽也觉得有些意外,却并不害怕,他一掌托着蜘蛛,向葛玉环面前一送,道:‘环妹妹你者,它多乖啊!’葛玉环却被他这一手,吓得‘嗤’的一叫,缩入被里叫道:‘哥哥,坏死啦!快拿开,我不要看它!’李玉琪见环妹妹怕成这个样子,好生扫兴,唉声一叹,对掌上的蜘蛛道:‘你看,女孩子真没法子,你自己去玩吧,快别在这儿吓她啦!去找个地方藏起来吧!’蜘蛛儿,只听它‘嘶’的一声,陡地一弹,跃上蛛网,竟自在网上爬来爬去,收起丝来。
一会儿,它将那大蜘蛛网,统统收起,对李玉琪微一点头,‘嘶’的一声,跃出舱去,一闪不见。
李玉琪恋恋不舍地看着它,喃喃地道:‘环妹妹,起来吧!它已经走啦!’葛玉环答应一声,起身下榻,一边为李玉琪梳头,一边道:‘别这么没精打彩,好不好?那个丑蜘蛛有什么好玩?待会到了金陵,我带你上岸,进城去走走,才有意思哪!’李玉琪‘嗤’的一声低笑,道:‘还待会呢!早就到啦,你真的能上岸吗?’葛玉环一直在熟睡之中,未觉出帆船已停,闻言粉面一红,跑过去打开窗户一看,果见那船只已停在下关码头边上了!
她红着脸白了李玉琪一眼,边为他结发,边伸出纤手,担轻地拍了他一下,佯嗅道:‘有什么好笑的,人家睡着了,不知道嘛!’说完,旋即嫣然一笑,继续道:‘我不是全好了吗?怎么不能上岸!反正船家要在这里购办吃食,咱们进城去溜溜,也不会担搁多久的。’李玉琪关心她的病情发作,便道:‘上岸可以,不过最好是雇一辆车,万一中午不能赶回来,在车上也好为你医病哪!’情郎情重,心细如发,设想得这么周到,不由得不令葛玉环感激。
为了表示感激,她俯下娇躯,轻轻亲着李玉琪的面颊,呢声道谢,李玉琪被她这么一闹,心头不由得怦然而跳,欲想动作。
葛玉环看出了他的心意,咯咯一笑跃开一边,道:‘好哥哥,别闹啦!我还没洗脸呢!你出去吩咐船家备饭借车,咱们好早去早回啊!’李玉琪痴痴一笑,领命而去,踱至舱外,纵目一望,只见码头边桅帆林立,大小船只无数,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比起那杭州码头来,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尤其是远处,城楼隐约可见,全都是红砖叠成,气势异常雄伟,更远处山峰耸翠,映着初升的朝阳,格外的苍郁翠碧。
李玉琪因此游性更浓,他连忙吩咐船家,开饭借车,兴冲冲地进舱,对葛玉环道:‘环妹妹,这金陵果然是名不虚传,实在好热闹呢!如果没有急事,多呆两天好吗?’葛玉环虽然新逢丧父,心中急于回乡,但也不肯过份地扫李玉琪的兴头,便道:‘看情形吧!如来一天玩不过来,多呆两天也是不妨的!’李玉琪闻言大喜,连忙催促着她整装用饭。
饭后,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便往船下跑去,船边码头上,船家已为他租来一辆竹帘绣垫,布置得颇为讲究。
李玉琪两人爬上车去,放下竹帘,便吩咐车夫,到城中各处游行观光。
车夫知道这两位是初临金陵的游客,并无一定的目的,遂即鞭子一扬,车声辗辆,向城外的莫愁湖驰去!
两人坐在车中,由马车两侧的车窗竹帘里,向外张望,但见那左边城楼危耸,气势雄伟,右边是水声瀑瀑,林木碧翠,透救灾林隙,更隐约可以看到,农家的茅舍居屋,罗列杂陈,自俱天然的怡然风格!
车过捐江门,李玉琪瞥见那城门,高足三丈,气势宏大,两旁各站着十几名衣甲鲜明的兵卒,执戈而立。
各色人等,熙攘出入,十分热闹。
但马车并不进城,仍照直线,沿城墙而行,李玉琪颇为诧异,正欲动问,突闻葛玉环道:‘哥哥,你看那边的那所房舍,修建得真好呀!’李玉琪顺着葛玉环纤手的指处,果见右方大江岸边,有一处房舍,十分特别。
那房舍,四周以千百株翠竹为墙,围绕成一处院落,己很别致,更可怪其中的房屋,竟均为连皮的松木筑成。
李玉琪嘻嘻一笑,抚着葛玉环的香肩,道:‘啊!真是很美,环妹妹,我们要不要走进去看看啊?’葛玉环将娇躯偎在他的怀里,四盼他一眼,想了一想,方道:‘依我之想,那地方的主人,必不是一个普通人,凡这种人,都有些怪僻与不近人情之处,我们只去看看,虽然没有别的意思,却说不定会引得那主人的不快。哥哥,我看我们还是不去的好!’李玉琪闻言,虽觉著有些扫兴,但一则他向来十分信服葛玉环,二则想到环妹妹伤体未痊,万一真有事,却不太好。
故而,李玉琪默不出声,点点头表示同意,葛玉环见状,回过身来,用纤指戮了他额角一下,道:‘你啊!真是的,那里不过是一栋别致的房子,有什么好玩,如果你真喜欢,等将来咱们到终南山上,照样也盖上一所,不过……’李玉琪闻言,早已笑了起来,但见她忽然把‘不过’之后的话语顿住不说,于是便催促道:‘不过什么啊?’葛玉环凤目一转,嫣然一笑,道:‘不过,到时候怕你还不愿住呢!’李玉琪忙分辨道:‘谁说我不愿住?要是将来,能够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盖上一栋那样的房子,再养上几只黑猩猩、大蜘蛛、小鸟儿等小动物,那不知有多好玩呢!也许我一辈子也不要出去啦!’这真是童心的特别表现,葛玉环不由得‘嗤嗤’一笑,芳心里却跟着暗叹一声,忖道:‘唉!哥哥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成熟呢?’李玉琪瞠目瞪着她,不知她何故发笑,正想发问,葛玉环转身又靠在他的肩上,略带幽略地道:‘好吧!将来就依你这主意吧!’李玉琪可听不出她内心的不满情绪,闻声也就把疑问消去,静静地观赏起车外的景物来!
其实,他哪里知道,那所特异的木制房舍里,正居住着他的两位娇妻——朱玉玲与苏玉玑!
朱玉玲两人,因为昨夜安眠较迟,心中又搅了一团焦虑,所以今晨醒来也较往日为迟!
朱玉玲醒后,第一件事便想起玉琳姐妹的去向。
她急忙召唤过灵鸟雪儿来,吩咐它按照昨夜之计,循江而下,寻找着赵玉琳姐妹,说明李玉琪失踪的情形。
请她俩前来会合,捐弃私念,共谋良策,若实不愿来见自己两人,也请她二人留意打探李玉琪目下的踪影。
雪儿领命,振翅循江而飞,正是李玉琪乘车启行的时刻!
李玉琪遗忘往事,根本不记得这些,他与葛玉环虽然是在游金陵,却并无丝毫的目的。
此刻,他乘坐在车里,无挂无牵地与环妹妹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错与娇妻相会之机,而抵达了莫愁湖畔!
莫愁湖位于水西门外,李玉琪待车停住,扶下葛玉环,安步当车,把臂而行,寻径抵一草场,紧依湖堤。
两人登堤,举目四顾,但见清水一湾,逸涵两岸芦苇之间,丽日当头,微风拂苇,秀丽中颇见荒凉与寂寞!
对岸远觅有山几立,山巅树绕红墙,柳曳檐角,风景磅礴,令人颇获出世之兴趣。
此岸前方,亦有一观,掩映子翠竹林内,秀丽纤巧,另有一番幽趣。
李玉琪两人漫步堤上,渐行渐近竹林,方欲折返,突然瞥见林内寺中,腾飞起一只绝大的仙鹤,白羽朱顶,映日生辉,两翼横张,足有两丈。
葛玉环意外地‘哎呀’一声,指着那鹤叫道:‘哥,你看那仙鹤多大呀!真好玩!’李玉琪不用她说,早也瞥见,同时心里头还浮起似曾见过的感觉。
故此,他仅仅‘嗯’了一声,双眼紧盯着仙鹤出神……
那仙鹤却也作怪,它腾飞冲天而起,未及十丈,似也看见了李玉琪,突地伸颈欢鸣,鼓翼族飞一匝,竟落在两人立身处一文开外,瞪着两只红光四射的眼睛,望着李玉琪鸣叫不休。
李玉琪两人见状,都不禁喜悦万分,葛玉环方道:‘哥,这仙鹤不怕人呢!’那鹤竟缓步向前,伸颈向李玉琪胸前顶来。
李玉琪童心特盛,见状更喜得合不拢嘴,双臂一环,搂住鹤颈,又惊又喜地对葛玉环道:‘环妹妹,它好像认识我呢!你看,它对我多亲热呀!’葛玉环也早已伸出纤掌,抚摸着仙鹤的羽毛,闻言方欲开口,突问得一阵清脆的女音,在身后答道:‘它当然认得你呀!难道你已经不识得它了吗?’李玉琪两人都全神贯注在仙鹤身上,故此不曾察觉有人走近,闻声均不由吃了一惊。
转头一看,见发话之人,正是位年华双十的姑娘!
那姑娘冰骨玉肌,明艳照人,剪水双瞳,蓝光闪闪,放射出无限欣喜激动的情意,注视着李玉琪。
那一身的天蓝罗衫,裹着秀逸丰润的娇躯,微风吹着裙袂,微微拂荡,直似凌波仙子。
但不知何故,那两道秀眉,竟微皱在一起,幽怨毕现,见李玉琪半晌也不开口,莲步轻移,飘达李玉琪的面前,凄然叹息道:‘怎么?弟弟……你连我……也认不得了吗?’葛玉环自少女现身起,便一直注视着她,芳心中诧、讶兼而有之,今见她微一起步,未见作势,竟贴地飞掠丈余。
除惊于她的武功己达凌空步虚的至高之境外,更惊疑她的语气,似与‘哥哥’过去有什么牵连一般。
她一想及此,芳心里不由酸酸的不是味儿,方待答话询问,那姑娘蓝眸若电,冷冷地流盼了她一眼,道:‘姑娘尊姓,何时何地与我玉弟弟遇着的呀?’葛玉环心头一跳,心中嘀咕,真还有几分相信,身畔的人儿是她弟弟,王靥一红,长睫毛扇了两扇,颇不自在地答道:‘小女子姓葛名玉环,敢问姐姐的芳名,怎么称呼呀?’她之所以只说自己姓名,不提与李玉琪相逢何时何地,却问人家姓名,皆因李玉琪记忆已失,葛玉环根本不知他的出身,那姑娘方一现身,神态、语气,均一口咬定李玉琪是她‘弟弟’,使得葛玉环不由得将信将疑。
李玉琪自见那姑娘之后,立显出沉思之状,苦苦思索何时何地曾见过这姑娘一面,故此对两人的问答,竟是听而不闻。
那姑娘见状,复又幽幽叹息,一掌将巨鹤推开,竟自用手拉住李玉琪的右掌,焦急地摇着他道:‘弟弟,你怎么啦……真不认得姐姐了吗?’李玉琪被她一摇所惊,盯着她喃喃地连连重复:‘姐姐’、‘姐姐’,心中却仍在追忆,一些隐约不清的往事。
葛玉环见那姑娘拉住‘哥哥’,芳心里本甚不快,但被李玉琪无意中连唤‘姐姐’,倒真的竟以为两人果是姐弟,心头的不悦与疑惑不由消尽,尴尬地道:‘他……他已经把他过去所有的事都忘光啦!姐……姐姐,他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得了……’葛玉环既然认定他们两人果是姐弟,不好意思再称李玉琪为‘哥哥’,更想想自己与他同床数月,亲及肌肤,虽未曾做出苟且之事,但当着他亲姐姐的面,却也不好意思。
故此,言辞之间,颇为尴尬!
其实,那姑娘哪里是李玉琪之姐,她实是与李玉琪在千佛山荒谷订约的蓝玉琼。
蓝玉琼,身世奇特,其师铁面道婆,为武林王仙之一,生性冷僻怪诞,蓝玉琼与之朝夕相处,自不免染上少许。
凡事率性而行,但问心之所安,不问世人坏誉。
她自与李玉琪荒谷一会,虽只数个时辰,但一颗芳心,却早已为李玉琪的柔情溶化,暗将满腔热爱自寄向情郎。
故此,此际骤见李玉琪,虽然十分不悦他身畔有美人为伴,却仍自毫无顾忌地率性而为。
此时,蓝玉琼闻得葛玉环之言,芳心中小由得又忧又急,却也恍悟,何以李玉琪不认为自己。
她‘哎呀’一声,说了句:‘真的吗!’
便又无限怜惜地挽起李玉琪,对葛玉环嫣然一笑,道:‘此处非谈话之地,请姑娘随我到前面观中一谈如何?’葛玉环踌躇地微微点头,蓝玉琼又对李玉琪道:‘弟弟,咱们到我住的地方坐坐好吗?到那里将你的病情告诉我,好歹做姐姐的,总得想法子为你治子。’李玉琪虽觉得这姑娘颇为面善,却总是想不起在何地见过,今见她挽住自己,心中虽无何逾越感觉,却怕环妹妹会不高兴。
他询问地看着葛玉环,但见她并无异议与丝毫的不悦,便用左手拉着葛玉环的纤掌,道:‘姐姐就住在竹中吗?那太好了,我和环妹妹,正想去瞻仰一番呢!’葛玉环纤手被握,那粉面不由一热,颇为羞郝,只是她芳心中却是十分地快慰,不愿挣脱。
蓝玉琼见状,对葛玉环神秘地幽幽一笑,神态甚是奇特,葛玉环不解其意,却不禁双颊生春,垂下螓首,耳中却闻蓝玉琼道:‘白儿,你也回去吧!’回头一瞧,那仙鹤竟能会意,伸颈长鸣一声,洪亮悦耳,振翅掠过三人的头顶,向林中落去。
葛玉环心中暗惊,这鹤竟是她驯养的,怪不得它对‘哥哥’这么亲热。思忖间,三人把臂携手,抵达一座小巧庄严的道观之前!
那道观门上,横书‘莫愁观’三个大字,四周青砖围墙,满生苔藓,一望而知,这观颇为古老。
进入观内,迎面是一座吕祖殿,殿内香烟袅袅,帐幕深垂,气象庄严,李玉琪探头一望,正瞥见一个女道姑在诵经。
蓝玉琼并不引二人入殿,迳自绕往殿后。
殿后是一座大花园,其中奇花杂陈,芳香扑鼻,修复处处,水池假山,布置得赏心悦目,颇为匠心。
那国后,陈设有一列平屋,均是以青砖碧建成,掩映于萝蔓的修竹中,真是清幽至极。
蓝玉琼边走,边介绍道:‘此处主持,是恩师的一位好友,人称铁帚一了师太,早年也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晚年静修于此,我为着找你,寄居在此,己有句日之久,今天若非白儿发现,以鸣示意,真不知何时才能相会呢!’言下颇有不胜担忧之意,李玉琪听来,虽知自己过去,必与这姑娘有什么牵连,但任凭如何用心地去回忆,却仍然茫无半点儿头绪。
葛玉环闻知,更加深信两人乃属姐弟,她推度必是李玉琪独自离家,遭到了别人暗算,失掉记忆之后,便忘却回家之事。
蓝玉琼在家放心不下,方才出来寻找于他!
说话之间,三人己进人最右一间厢房。
李玉琪问目四顾,那厢房有一床一桌,两张坐奇,陈设极为简陋,但却收拾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蓝玉琼将李玉琪引至椅前,按他入坐,才嫣然一笑,道:‘弟弟你陪葛姑娘先坐一会儿,我去为你倒茶好吗?’说着不等他回答,便朝葛玉环微微颔首,翩然出房而去。
李玉琪心头茫然,皱眉呆坐,忽而抬头向葛玛道:‘环妹妹,这位姑娘是谁呀?’葛玉环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瞥见他苦思焦虑之状,芳心里十分痛惜,但自传身份,目下人家的姐姐在此,自己虽已然誓以身许,但目前热孝在身,却不便表现得过份的露骨。
故此,好几次想开口,岔开他的思想,但说到后边,又复咽了下去。
此际,闻见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不由好笑得‘嗤嗤’出声,但一笑方罢,旋又想及他如此的原因,不由幽幽叹息:‘哥哥,她不是你的姐姐吗?怎么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李玉琪自丧失记忆之后,与葛玉环朝夕相处,祝她为自己唯一的亲人,对她所言,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此时,一听环妹妹也说她是自己的姐姐,心中亦不由信了几分,苦苦地追忆了起来。
蓝玉琼笑容满面,手端茶盘,自外向飘入,将茶杯放在桌上,退坐在床上,道:‘弟弟与葛姑娘先喝口茶吧!’说毕,微徽一顿,又道:‘弟弟,你到底因何事而丧失记忆呢?葛姑娘,你知道吗?’李玉琪喝了一口茶,望望葛玉环,瞥见葛玉环点头示可,方才叹息道:‘唉,这,小弟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记得三月以前,一觉自梦中醒来,发觉处身于一所牢内,身上绳捆索绑,十分难过,脑海中茫然一片,一点事儿也想不起来了。’蓝玉琼凤目大张,关切地注视着他,葛玉环一边喝茶,一边闪目流盼,只听李玉琪继续道:‘当时我心里着急,一挣之下,将绳索挣断,弄破了三道铁门出来,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山巅的石洞之中,石洞对面,有许多房舍,房里有人瞥见我逃出,发一声喊,齐齐向我扑来!’一顿,又道:‘我心里一害怕,立即发步狂奔,不知怎的,竟一下飞上半空。’葛玉环见识过李玉琪的大挪移遁法,不以为异。
蓝玉琼过去,虽知李玉琪屡逢奇遇,身具不世之学,却不确知深浅,故此,闻言‘啊’了一声,芳心里连连称奇。
李玉琪微微一顿,见她并不说话,又道:‘我一下子飞到大海边上,望见一座大城,后来才知那便是天下闻名的杭州,当时……’葛玉环知道他童心无忌,怕他会说出与自己相逢后的种种不堪为外人道及的缠绵之事,故此,便接口道:‘当时,小女子正住在酒楼之中……’她潺潺地删繁去简,将两人相识迄今的经过,一一道出,当然其中若于碍口的,都省略不说了!
蓝玉琼慧敏灵巧,哪能听不出两人亲密的关系?
不过她本无独占李玉琪的欲望,此际不但见葛玉环生得秀美出尘,眉目间有几分与自己相似,心颇喜爱,便只说她的那一份温柔热情,对李玉琪善为收容之恩,亦令人颇为感动。
故此,她听完之后,对葛玉环观感已大有改变,即展颜笑道:‘弟弟此病,确似受人暗算所致,目前我虽然想不出病源,但绝非无药可医,葛姑娘这些日来,关爱弟弟之情,蓝玉琼谨记心头,日后必有一报。’说着,微微一顿,又道:‘我打算在明晨携弟弟往长白巅一行,那里所居长自神医公孙愚,乃为今世第一神医,与恩师交情至厚,我前些日子也去过那里,想来弟弟的病,公孙师叔必有办法的。’葛玉环闻言,妙目中不由得泪光流转,芳心片片欲碎,恨不得大声疾呼出言反对。但仔细一想,为‘哥哥’医病,本来是日常祈求,如今虽非自己带他去医,但人家是亲生姐弟,自己又怎能横加干涉呢?
故此,她忍了又忍,硬是把眼泪流往自己的腹里,于是她低垂螓首,默默地不出一声。
李玉琪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早一点复原,但闻她未提环妹妹去或不去,因而忍不住问道。
‘环妹妹去不去呀?’
蓝玉琼见他对葛玉环这般依恋,虽豁达不计小节,但女人天性心胸狭窄,她也不由得心头泛酸。
幸好,那酸性只冒了一下,她略一沉吟,道:‘本来我也想带你环妹妹一同前去,但一者路程遥远,如若步行,半载亦未必能达,故非借重巨鹤白儿之力不可,那白儿体型虽大,乘坐两人,己甚勉强,绝不能再加一人。二者葛姑娘热孝在身,若为弟弟一人医病之事,而抛却他事不问,岂不让我等后辈,落个不义不孝之名?’这话确有道理,葛玉环闻之,倏然而惊,如遭当头棒喝!
李玉琪童心虽盛,对环妹妹依赖颇重,却也读了若干史书,深知孝梯忠义之道,而不便再发异议!
实则,葛玉环若非为她先声言辞仪态所夺,造成先入为主,误认两人确属姐弟,否则必不难查出其中的破绽来。
初时,葛玉环确曾动疑,只以蓝玉琼眸珠闪泛蓝光,大异于李玉琪。
但她既有了先入为主之念,乃以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位姐姐,说不定乃因为锻炼异功所致!
另一点,那巨鹤身长丈许,年岁已上千年,两翼浮张之力何止万斤,怎的会跨不上三人?
蓝玉球所言此话,果也非真,皆因她虽然大度能容,却不能不审察利害?
就目前形势而言,李玉琪显已与葛玉环种下情根!
自己虽与他相识在先,半载别离,即使他可以恢复记忆却也不见得能够恢复对己之情!
此去长白山巅,若让葛玉环跟着,他两人心心相印,自己在一旁,不但看著有气,若是想插上一脚,分一杯羹,却也非易事。
反之,若自己与他单独前往,万里相伴,有意承欢,既无别人打扰岔事,自己亦可以上下水磨的功夫。
到那时,无论长白神医是否能治愈李玉琪失忆怪疾,自己也与他两情和洽,水乳交融了。
即使他不能将葛玉环置于脑后,亦不能不顾自己,因此,蓝玉琼方说出一篇大道理来,要暂时拆开两人。
蓝王琼见两人折服在自己的理论之下,默不出声,秀眉微扬,方在得意,不料李玉琪突然说道:‘姐姐,这么办可不行,环妹妹身中冰毒未愈,每日尚须小弟代为按摩医治,若我一走,环妹妹的病体,岂不又要加重了吗?’葛玉环见情郎如此情深,感激地瞥了他一眼,复又垂头不语。
蓝玉琼闻言一怔,略一寻思,道:‘弟弟别急,上次我在长白山时,承蒙公孙师叔赐赠特制的“火阳丸”一颗,这“火阳丸”乃天下灵药之一,不但能医好各种寒毒伤毒,还可增加练武人的内力,现在我将此药送给葛姑娘,正好可以医病。’李玉琪、葛玉环两人在太湖之时,曾听那冷面玉女娄飞燕讲过,‘火阳丸’是去除冰毒的妙药,而且还是数量极少,乃公孙愚以内家三昧真火炼成。
不料,蓝玉琼执有一粒,慨然相赠,不由万分感激,李玉琪一跃而起,向前拉住蓝玉琼的纤纤素手,欢声唤道:‘姐姐,真的吗?那太好了!小弟真是万分感谢呢!’葛玉环更是疑虑尽消,信心陡增,也上前称谢欲拜。
蓝玉琼看在眼中,心里虽不像李玉琪为她雀跃之状,却也知道,这一粒丸药,显然拢住了两颗心!
她伸手拉住葛玉环,阻她下拜,顺势将她带在身畔‘咯咯’娇笑道:‘些许身外之物,妹妹何须挂齿?再说你我今后,亲同家人,我有的东西,不等于是弟弟、妹妹的吗?用过中饭,稍事休息后,我索性用道家拍穴之法,助长药力,为妹妹除毒好吗?’这最末一句,乃是对李玉琪而发。
李玉琪虽不知拍穴之法如何,却晓得必是奇学,他此际与环妹妹最亲最近,但能有利于环妹妹之事,焉能不好。
他痴笑一声,连声赞成,看他那样子,似乎恨不得要搂住蓝玉琼,亲亲她的玉颊表示谢意!
蓝玉琼见状,心头一凛,满腔热望几乎冷了半截,她暗自叹息,纤手紧捏了李玉琪的手掌一下,缓缓立起,道:‘天不早啦!我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有?’说着,入已出室,李玉琪猛然想起,雇来的车辆,尚在湖畔,自己下午,似乎不能再去别处了,现在人家肯定还在那里等着,想着便匆匆对葛玉环一说,立即出去,吩咐了车夫不要再等了,可自行回去了。
返回之时,室内己摆好了一桌素菜,并无别人,一问之下,知观主一了师太已于晨间,到城中去做法事,尚未归来。
三人食罢,自有香火道婆,将碗盏收去,略坐片刻,葛玉环体内冰毒,己按时发作,浑身发起材来。
蓝玉琼立时取出了一粒火红的丸我,大如龙眼,蜡皮上刻着蚊脚般大的字迹,李玉琪接过一看,正是‘火阳丸’’公孙愚制’七字。’蓝玉琼扶着葛玉环卧倒床上,将丸药蜡皮捏开,立有一股热烘烘的异香之气,闪泛一室。
她将丸药纳入葛玉环的樱口之中,嘱咐李玉琪暂时回避,关起房门,将葛玉环周身的衣衫脱个净尽。
葛玉环本来被冰毒冻得面色苍白,红唇泛紫,吞下‘火阳丸’后,立觉得那丸药顺喉入腹,化成一片烈焰,在肠内熊熊燃烧。
这样一来冰炭相争,再加难过,葛玉环不由得娇躯扭动,呻吟出声。
蓝玉琼动手脱她的衣衫,虽说彼此亦是女身,却仍止不住羞急交加。
无奈她周身乏力,想拒已是无力,无可奈何只好紧闭起眼睛,来个不问不闻!
刹那,罗带宽尽,玉体横陈,蓝玉琼瞥见她身无点疵,肌如凝脂润玉,亦不由心生赞美。
她故意促狭,伸纤手捏住那丰满的双峰,娇笑‘妹妹’,弄得葛玉环玉靥涨红,连呼姐姐,求饶不已。
蓝玉琼见她情急,也不为己甚,连忙澄神游志,抱元守一,调息运功,凝立床前。
将道家先天玄门罡气贯注双掌,陡地纤指连挥,疾如暴雨,向葛玉环周身要穴,虚空点去。
这先天玄门罡气,乃武林三仙之一铁面道婆的绝学,与佛门般若、金刚诸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绝臻顶峰,不但周身可随心意,坚软防敌,掌力、指力更可以划石成粉,搓铁如泥,真可谓:无坚不摧,无柔不可。
蓝玉琼深得师父神髓,后又经李玉琪慨赠灵果、灵乳,功力更加大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此际,她为了拉拢两人的感情,不惜消耗真气,刻意施为,葛玉环但觉那指风点在身上,微酸微麻,舒泰无匹,腹中的一冷一热两团气体,立即击散,化成一体,随着指风所至,击身游走。
所谓,物物生克,两物相浴,是为中和,此际,葛玉环体内冷热交气,化合而成暖流,知是中和所致。
这中和之气流,经蓝玉琼拍穴相引,盘身空穴,游走不停,不但将两极之气尽行消除,更还将她所有的穴脉贯穿凝炼,无形中加强了她的内功修为。
大概一盏茶的时光,蓝玉琼一连为她拍了两遍,方一停手,立即娇喘着叮咛她道:‘妹妹,快起来盘膝坐好,以师门心法调息试试。’葛玉环虽羞虽怯,却察觉自己体内,不但己无冷热之感,而且气流穿行,真气似更凝固。
故而闻言,慌忙着好衣衫,即刻盘坐床上,按师父运息之法,试一运气,立觉气达四梢,无往不畅。
尤其那性命交修,甚至终生均难畅通的任、督二脉,亦己断若继,有了通达的初步之象。
这样一来,葛玉环不但惊喜交聚,而且芳心中更加感激蓝玉琼。
但她遂即将自己那惊喜之念压下,强敛心情,运气猛攻任督二脉,以期能一举贯穿。
蓝玉琼见她垂目运功,也不惊动,悄悄地退出门外,又复将房门轻轻关起。
李玉琪痴立房外一直心悬环妹妹的伤势,此时看见蓝玉琼出来,速即一把拉住她的素手,开口欲问。
蓝玉琼挥手作势,阻住他说话,轻轻将他拉入隔室,轻嘘一声,坐在椅上,粉领上显示出疲倦的红潮。
李玉琪摇摇地的纤手,促问道:‘姐姐,我环妹妹好了吗?’蓝玉琼不由得自鼻中‘哼’了一声,那一双蓝目,倾注在他的面上,复又展颜一笑,道:‘你对你环妹妹真好,她当然好啦!你也不看姐姐为医她驱除冰毒,累成什么样子了吗?’李玉琪闻言,瞥见她靥上汗珠隐隐,边为她擦抹汗水,边痴痴一笑道:‘姐姐如此盛情思典,小弟感同身受,即环妹妹亦不敢或忘的!’蓝玉琼身感他这等慰抚,不由得芳心摇摇,魂魄欲融,几乎不克自持,只听她颤声道:‘瞧你样儿,什么都变了,就是这张小油嘴没变,姐姐我真受不了……’李玉琪不知其言中何指,微感一怔,旋道:‘环妹妹在干什么啊!还不出来?我去看看她好吗?’说着回头要走,蓝玉琼一把将他拉住,佯嗔道:‘哼,你一刻都离不开她吗?若你明儿跟我上了长白山,能不得相思病,我才不相信呢!’李玉琪见好取笑自己,不由玉颊张红,颇有进退不得的踌躇!蓝玉琼‘嗤嗤’一笑道:‘弟弟别急,姐姐逗你玩的,她啊!现在正在调息运气哪!你去了不是打扰她用功了吗?’李玉琪至此,才稍微安心,退坐在壁边,坐在座上,侧耳倾听,果闻见隔室环妹妹,正如往常一般,在行使吐纳之术!
蓝玉琼睹状,暗自摇头,觉得他与葛玉环实在人要好和关心了!
自己如欲插上一脚,不但要治好李玉琪的怪病,同时在其他各方面,也得下一番功夫不可!
蓝玉琼其实并不欲独占于他。
因为,一来知道他早有两房妻室,二来也晓得他误服千年火鳝精血,体质大异,若无三四房妻室为伴,决不克白头偕老。
故此,他对葛玉环虽有嫉妒之心.但只是出之于女人的天性,而并无横刀割断两人的意思。
葛玉环运功完毕,外间天色,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她着鞋下床,发觉自己周身轻灵,功力果是陡增数倍,但想到即将与李玉琪分道扬镳,芳心中不由如利刃,再也快活不起来了!
她缓缓地打开了房门,闻听到隔室的笑语之声,方欲窥听几句时,却闻得李玉琪乐道:‘姐姐,环妹妹出来啦!咱们过去瞧瞧她吧!’接着,果见两人携手,走了出来。
不知为何,葛玉环此时看见两人亲热之状,老觉得不是味儿,一种不安的预感,在她的芳心里慢慢扩展。
但蓝玉琼对她有赠药医伤之恩,她能够反颜表示吗?何况,此时她相信着,蓝玉琼是李玉琪的姐姐呢!
葛玉环强堆笑颜,趋前道谢,蓝玉琼热络地执着她的纤手,笑语盈盈,渐渐的,使得葛玉环暂时又高兴起来。
晚饭后,此处的主持,仍未归来,三人乃商定,今晚李玉琪和葛玉环两人先行回船,明晨四更,蓝玉琼乘鹤往江边寻找两人,带李玉琪径飞长白。
此际,天色己晚,李玉琪两人乘着月色,直趋江边,再沿江上行。
一路上两人把臂携手,施展轻功,贴地飞掠,不一刻便越过晨间所见的那一栋松皮所盖的房子,而到了船上。
舱中、江上景物依旧,但对葛玉环来说,均是蒙了一层黯淡的神色!
李玉琪看出她的不乐,同时自己也感觉依依不舍,不过,就目前的环境而论,却又不得不暂时分手,他只能慰劝道:‘环妹妹,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你对我这么好,分别后我一定会难过的,不过,等我的病好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到终南去找你的。那时,我再陪你到太湖里去,运回你父兄的骸骨,以后,我们就来找个清幽之处,盖一栋树上房了,养两只黑大猩猩,好吗?’葛玉环心感情郎情重,芳心里十分安慰,但到后来,见他仍念念不忘饲养‘猩猩’,不由得‘嗤嗤’一笑,旋又庄容正色,道:‘哥,但愿你这话出于真心,我就凭你这句话,在终南等你两年,若两年之后,你仍不来,那,那我再也无颜偷活于世上了!’说至此处,葛玉环泪珠滚滚,悲不自禁,如李玉琪已然失约了一般!
李玉琪天生情种,与葛玉环朝夕相处,情份深厚得难分难舍,怎忍见她这般伤心之状?
他一把抱住葛玉环,为她抹泪,重申前言,道:‘环妹妹但请放心,无论那长白神医,是否能替我医好怪病,不出两年,我一定要到终南山去寻你,否则,天叫我不得好……’‘死’字未说出口,双唇己被葛玉环按住,接口道:‘哥,我相信你,何用发什么毒誓呢?唉!也不知怎么弄的,我心里头老是忐忑不宁……’李玉琪见她那一付黯然不欢之色,心中万分的痛惜,忍不住低头亲亲她的玉颊道:‘环妹妹,你自己想得太多,心里头当然会感觉不宁了,快别想啦!来,让我亲一亲!’葛玉环自了他一眼,轻轻地推了一把,一道:‘厚脸皮,去睡吧!我得先给你整理个包袱,否则,明天早上就来不及了!’说着,把李玉琪推倒在床上,果然为他将要的随身衣服,打了个包裹,方才熄灯就寝!
但,别离在即,两人哪能睡得着?
黑暗中,两人拥抱在一起,情话绵绵,无止无休,直说到三更,葛玉环方才鹰脱睡去!
李玉琪的心中充满了大多的疑问,他思前想后,每一个问题,每一件事情,对他都是个不解之谜!
譬如,他既然不姓蓝,那个自称蓝玉琼的姑娘,显然亦非是自己的姐姐!那么,他又是谁呢?看她的态度,并无恶意。同时对她的一切,虽则想不起来,却又似十分熟悉,这不透着些奇怪吗?
不过,她既然表示,带自己去长白求医,那长白神医公孙愚又是天下闻名的神医,则自己无论如何,得跟她去一趟的!
否则.自己的怪病不治好的话,连自己的姓名都搞不清楚,那岂非是天大的笑话吗?
李玉琪思索着这些问题,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熟悉的语音,叫道:‘喂!碧儿,你为什么还不回去蛇?少奶奶到处找你哪!走,快跟我回去吧!别贪玩了!’李玉琪在窗隙中,向外一瞧,只见月色之下,在码头一堆木材上,栖立着一只苍鹰般大的白马儿,正对着自己船舱脆叫!
李玉琪煞是喜悦,正欲逗它与自己说话,突又想到身边熟睡的环妹妹,他不欲吵醒她的睡眠,故偷看它与谁说话!
突然,‘嘶’的一声刺耳的鸣声,起自舱顶,李玉琪陡地悟到,那正是昨夜爬进舱的巨大蜘蛛!
果然,那蜘蛛着急地‘嘶’声一叫,只见它陡地弹跳到鸟儿身畔,又跳又叫地闹个不休!
那鸟儿似不耐听它的叫声,见状竟作愤声骂道:‘你叫什么?快跟我回去,否则看我不告诉少奶奶,用竹杖鞭你一顿。’说毕,又叫道:‘快走!’
竟自鼓翼展翅,冲霄飞去!
李玉琪心中连叫:‘可惜’,后悔没叫住那鸟儿,与它谈谈。
那巨蜘蛛却也作怪,竟似不走,一跳又跃到自己的舱上来了!
李玉琪心中纳闷,寻思着那灵慧言的鸟儿,何以会如此熟悉,像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一般!
其实,那鸟正是雪儿,它追寻赵氏姐妹,前途中瞥见神蛛碧儿,停留在一只船舱上,因此,它便停下来招呼那碧儿回去,却不料碧儿知道李玉琪就在船上,却苦于有口难言,虽然跳叫示意。
无奈那雪儿,不明其意,又厌烦听它的叫声,故而迳自飞去,失去了与李玉琪会面的机会。
不一刻,四更已至!李玉琪方欲入梦,陡又闻空中一声鹤鸣,便己知是蓝玉琼来接他了!
李玉琪轻轻地推醒葛玉环,告诉她时辰已到,葛玉环凄然起身,帮着李玉琪着装梳洗。
码头上已然落下来一只巨鹤。
李玉琪将自己的随身小包袱背在身葛玉环后,挽着环妹妹的纤纤素手,走出舱门,掠上码头。
蓝玉琼仍然是昨天的一身蓝衫,只多了一件蓝色披风,月光下,微风中,站立在鹤背上,真个是人比花娇,似是嫦娥下凡一般。
她瞥见两人,举玉手打个招呼,人随这举手之势,冉冉飘掠在二人面前,恍如凌波仙子。
葛玉环强忍痛泪,上前一把握住蓝玉琼的玉腕,语带呜咽地道:‘姐姐,妹妹把“他”交给姐姐你啦!但愿上天保佑,此行能治愈他的怪病,妹妹唯一的希望,病愈后姐姐能与他同来往终南舍下。’蓝玉琼见她凤目中泪光滚滚,挚情毕露之态,心中颇被感动,随即反腕与她的玉掌相握,安慰她道:‘妹妹放心,如无意外之事,弟弟病好之后,我决定与他同往终南,看望妹妹。妹妹你静候佳音就是!’葛玉环垂泪点头间,深情地看着李玉琪,使得那天生情种的李玉琪,几乎要推翻长白求医的大事,留下来永远陪伴着葛玉环。
蓝玉琼瞥见两人难分难舍之状,心中一凛,心中暗忖如再不走,说不定会出乱子,便拉住李玉琪的手臂,对葛玉环道:‘妹妹珍重!’迳自一晃香肩,带着李玉琪向鹤背飘去。
她落上鹤背,令李玉琪坐在前方,接着那纤手一拍鹤颈,那巨鹤一声清鸣,腾飞而起!
葛玉环睹状,心如刀割,等了一等,陡又想起一事,大声问道:‘姐姐,你能告诉我,他,他叫什么名宇吗?’此际,巨鹤已腾飞十丈,葛玉环暗运功力,将语音迫出,颇能及远。
蓝、李二人闻得,李玉琪的心头不由一跳,蓝玉琼微一迟疑,方运起千里传音之法道:‘妹妹,弟弟乃蓝衫神龙李玉琪呀!’此有一出,葛玉环芳心大震,茫然地喃喃说了两遍。
突然‘哎呀’一叫,方想再问,抬头望去,但见夜空如洗,皓月西斜,哪里还有人鹤的影子?
她一时大为悲愉,情知错当那冯京是马凉,误认了蓝玉琼与李玉琪乃亲姐弟关系,致令她将自己的情人带走!
这样一来,岂非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且看那蓝玉琼示恩施惠,对李玉琪深情款款,亲热拉拢的神态,若无用心,岂能如此?
她虽然说得好听,李玉琪对己亦是情深爱重,但这一去长白,万里迢迢,孤男寡女,又岂能不生情愫?
蓝玉琼既有意横刀在爱,又岂肯放过机会,不想尽方法,攘夺李玉琪的心志,拒挠他再与自己的结合吗?
葛玉环如此设想,将蓝玉琼当成口蜜腹剑,胸怀奸谋的无耻妇人,认为她无再放弃或成全自己与李玉琪的婚事之心。
故而,她愈想愈悔,愈悔愈恨!
她恨蓝玉琼,同时也恨她自己!
她觉得自己己失去了一切希望,自己的四周,从此就如这漫漫长夜,永无光明快乐的可能了。
一刹时,葛玉环柔肠寸断,痛泪如雨,双腿有如千斤,再也挪不动半步,她恨死了自己!
突然间,一声‘嘶’叫,划破了寂静,将四周的一切,显示得凄厉更加可怖,惊人不已!
尤其那‘嘶’的一叫,在她听来,不仅是觉得毛骨悚然,更还似鬼哭招魂,命令她‘死’一般!
葛玉环凄然抬头四眺,周围的一切,都犹在憩睡,死气沉沉,只有那面前的江水,翻涌起伏,滚动不休。
那浪花若似有意,一个接一个,不断地向她招呼。
葛玉环心中,电闪般掠过一个念头,使她恨恨地跺跺脚,旋身一掠之下,‘扑通’一声,跳落入江中!
天上的浮云,在此际掩住了明月,但星辰却又开始闪烁起来,是讥笑她的愚笨?亦或怜悯她的可悲命运呢?
碧空如洗,皓月当头,那冉冉的白云,不停地自脚下掠过,疾劲的天风,拂过两耳双鬓!
李玉琪端坐鹤背,目睹其景,渭然而叹。
俗凡为之一消,心灵中顿感豁达,欢偷舒泰,随之而起,适才与环妹妹一番别离之苦,不由得抛至脑后!
蓝玉琼骑坐在李玉琪身后,怕他受不住天风吹拂,一翻跌下去,同时也欢悦于情郎在怀,温柔地伸出玉臂,搂紧了他的腰肢,将玉颊贴伏在他的肩上!此际,她听见李玉琪叹息一声,遂轻轻在他耳边问道:‘弟弟,你怎么不快活呀!是想念你的环妹妹吗?’李玉琪被她一提,心中显然升起环妹妹凄楚之态,及那临别时,眩然垂涕,大声呼问的神情!
他听见蓝玉琼说出他的姓名,当时因被这空中奇境所惑,未曾在意,此时想起,不禁起疑,道:‘姐姐,我真的名叫李玉琪吗?’蓝玉琼‘嗤嗤’一笑,道:‘怎么,你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记得呢?’李玉琪‘嗯’了一声,又问道:‘姐姐,你叫蓝玉琼,是不是?’蓝玉琼学着他,也‘嗯’了一声,却不料李玉琪‘啊’的一声,道:‘那,那你并不是我的姐姐呀!’蓝玉琼不明其意,闻言大为凄苦,凤目中泪光闪现,滚滚而下,立即沾湿了李玉琪的肩头布衫!
李玉琪耳闻蓝玉琼喘声有异,转头一瞥,见她正默然啼哭,心中大急,微一思索,恍然而悟,道:‘姐姐,你请听我说,我的意思,并不是故意轻视姐姐,而是说,姐姐并非与我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弟嘛!’蓝玉琼芳心略宽,但仍然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呜咽怨声道:‘我知道,你一心只是挂记着环妹妹,根本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你的眼里,我……’李玉琪大生重情,哪能受得这等攻势,闻言急急分辨道:‘姐姐,千万别这么说,虽然我承认,忘不掉环妹妹过去待我的深思,同时,也不敢轻视姐姐对我的好处,再说,我如果不把姐姐放在眼里,怎肯轻易跟姐姐远行万里,去那长白山呢?’他一边分辨,一边举手抚摸着蓝玉琼的玉颊,为她擦泪,那语气动作,均极温柔诚恳。
尤其是他的声音,清润柔和,入耳动听,一口一个姐姐,更叫得蓝玉琼不由得心花怒放!
故此,蓝玉琼破涕为笑,忍不住在背后,轻咬着他的耳珠,呢声而佯嗔道:‘你呀!就是嘴巴会说,其实,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呀!’李玉琪当她还不相信自己,急得玉颊涨起红云,呐呐欲言,却又不知道应该如此说法?
蓝玉琼见状,‘嘿’地一笑,道:‘弟弟,姐姐是故意逗你的!若是信你不过,我怎会愿意带你去长白山医病呢?’李玉琪方放下心,却一时童性大发,竟仰身躺在蓝玉琼的怀内,撒赖地道:‘姐姐欺负弟弟,我不来啦!’边说,边装出一付负气委屈的模样,两只大眼睛,眨呀眨地盯着蓝玉琼,目光中透出淘气的神色!
蓝玉琼抱住他的身子,瞥见他这付天真可爱又顽皮的神气,忍不住娇笑连连,划脸羞他道:‘弟弟好不害臊,这么大的一个人还耍赖,没羞!没羞!’李玉琪果然羞红了双颊,挺腰欲起,却又被蓝玉琼紧紧按住,他只好闭起那双大眼睛来,拒绝看‘姐姐’羞他的神态!
蓝玉琼见状,娇笑转化成万缕柔情,煞住了脆笑,舒掌抚着李玉琪的嫩颊柔声道:‘乖弟弟别动,就这样躺着睡一会吧!’既然起不来,又不好意思睁眼,李玉琪只好装睡,哪知这一装,竟然真个睡熟过去!
天色渐渐地亮了,旭日亦冉冉自东方升起!
蓝玉琼俯视着怀中的人儿,真个睡熟,芳心中又爱又惜,怕他被天风吹着生病,又怕他被日光耀醒。
她于是,缓缓地拉过自己背后的披风,连头带脸,整个地将李玉琪蒙住,一手紧搂住他的颈脖,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撑在他的脸上,以免那被风掩得太紧,致令他气吸不畅呢!
同时,在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恍似是一株空谷幽兰,在春风沐浴下,怒放着!
巨鹤的飞行,十分平稳,也异常迅速!
它在蓝玉琼的驾驭下,直线地飞向东北。未及中午,便已经抵达鲁境半岛前端的昆仑山。
昆仑山并不甚高,挺立于半岛前端却十分险峻巍峨,山上翠林奇石,鸟瞰颇为清幽!
蓝玉琼芳心一动,纤脚轻踢鹤颈,巨鹤白儿会意,伸颈长鸣,向下落去。
李玉琪为鹤鸣惊醒,睁眼见脸被蓝衫掩住,俊目一转,已猜知蓝玉琼体贴之意,微微一笑,道:‘姐姐,到了吗?’蓝玉琼见他醒转,举手为他取下蔽阳的风衣,嫣然道:‘哪这么快呀!还早着呢!’此际,巨鹤己落在山顶一方巨石之上,蓝玉琼抱着李玉琪的身子,香肩一晃,陵地飘高鹤背,落在地上。
李玉琪未知落地,陡见蓝玉琼飘下鹤背,大吃一惊,讶然回顾,瞥见身子旁的树木岩石,方才放心!
蓝玉琼‘咯咯’娇笑,若空谷银铃骤呜,松手将他放落,调侃道:‘看你真像个小孩子似的,赖在姐姐怀里睡得好熟,落了地还不知道,真是没羞!’李玉琪玉面一红,故意岔开道:‘姐姐,这是哪里呀?飞得好好的,到这来做什么?’蓝玉琼见他红着脸,侧顾左右而言其他,忍不住笑声更响,半晌方才止住,含着笑道:‘你睡着不累,白儿飞着可累了呀!再说,若现在不休息一阵子,等一会飞临大海之上,那时就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李玉琪抬头一看,果然是日正当中,再看四周,停身处怪石交错,枯本杂陈,其中有若干,虽泛新绿,嫩叶却还不曾长大!
蓝玉琼举手对‘白儿’一挥,令他自去寻食,另一手拉着李玉琪穿林而入!
林内枯叶遍地,盈积逾尺,被烈日晒干变脆,一脚踏上,用力稍触,立发出一阵碎裂燥音。
他两人的功力,均是超绝今世,尤其李玉琪不必有意施展,就自然能够发挥于无形!
故此,两人虽携手入林,轻巧如一双幽灵,但脚下无半丝响声,飘飘然,在枯叶上一滑而过,片刻间便已穿出林外。
林外是一片横断的峡谷,拒住去路!
两人来到谷边,寻了块浓荫下的岩石薄坐,蓝姑娘取下背上的包袱,打开来,竟全是腊味食品。
蓝玉琼取出一只熏鸡,自己只撕下了一片鸡腿,剩下的整个递给了李玉琪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