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运起丹田仅有的残余真气,展开纯阳真笈中绝世轻功“虚气登空”,人如一缕轻烟,一纵五丈,掠过石墙,飘然而逝。
老婆婆没料到他连中了两杖重击,尚能安然离去,呆了一呆,要追已是不及,只气得跺足暴叱,怪叫不已。
其实,她心里十分佩服金遗龙倔强执拗的性格,如果不是认为他心怀异端,有所预谋而来,她倒真想重金聘用。
金遗龙负气走了,没有怨言,更不追悔。
唯一的遗憾是,他来不及向青青告别。
在他想像之中,青青见自己不告而别,一定会生气地哭了。
然而,他努力安慰着自己:“男儿志在四方,妈妈不是一再嘱咐着自己么?如果仅为青青一人,消磨了自己志气,闲居在乎蛮大将军的官府中,终究也不是办法。如果她真的喜欢我,何不让我心无旁鸷,闯些成就出来,到那时,她岂不更为我的成就而感到光荣吗?”
他边想边走地不觉进了一家酒店,立时抛开了一身忧虑、惆怅,安祥地叫了一桌酒菜,开怀畅饮起来。
三杯黄汤下肚,他发现整个酒店中酒客原来都不是些寻常之辈,一个个身材雄伟,腰佩兵器,压低着草帽喝酒,偶而闲聊两句,全是粗犷浓厚的江湖口音。
但他却不以为意,抱着人不惹我,我不欺人的心理,安静地喝着酒。
他心中有个感觉,似乎这一群江湖汉子,打从两个地方来的,分开两堆,不时打量对方的一拨人,目光中流露着仇视的神色。
右边的一拨人众,人数较多,不下三、四十位,身着一律紫蓝色装束,头带黑帽;左边的只有二十多位,身穿黄布劲装,但举止间,昂然不惧,不时以挑战的眼光逼视对方。
店伙们何等机警,全都战战竞竞地避开一旁,深恐发生事故。他们知道,这些强悍的江湖汉子,一言不合,就将大打出手,此时去招惹他们无疑是自找麻烦。
金遗龙目光向四周一扫,却引起双方人马的注意,面上各呈疑色,似乎要在他面上找寻出一些什么似的。
这奇异的表情,尤以右边那三桌十位紫蓝色装束的汉子为甚,凝注半晌,突有一位身材高大,满面通红,刀疤处处的彪形大汉像似不能忍耐,匆匆向金遗龙处走来。
金遗龙心头一跳,忖道:“不好,寻事的来了!”
仔细打量此人一眼,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个回忆,几乎惊得脱口喊出。
原来这面孔如火的彪形大汉正是铁公鸡。
那龙虎寺中恐怖的一幕闪过脑际,他吃惊之余,几想拔脚奔逃。可是,当他想起自己怀着一身超类拔粹的武技,远非昔日吴下的阿蒙可比时,他不由安逸地笑了,又复低头浅饮。不料铁公鸡走到他身前不到五步之时,忽而停下脚步,笔直地站住,满面惊讶,惶恐地仔细打量再三。
金遗龙心中暗笑:“不用认了,我就是他,但你此刻已无能力强迫我了!”
不料,铁公鸡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战战竞竞地问道:“请教阁下尊姓……”他语声中带着轻微的颤抖,显然他在极力地压制,可是却在无形之中流露出来。
“金!”金遗龙简短有力地道,镇静地又喝了一口酒。
“您……您是少主……”铁公鸡忽然结巴起来,并缓缓地跪了下去。
右方那数十壮汉,各把笑容一抑,挺身站起,然后轰然一声,尽皆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口中呐呐喊道:“少主……少主……”多少仰慕、思忆、怀念的感情从各人梦呓般的呼唤中透露出来。
金遗龙却为之大吃一惊,被弄得手足无措。
左方那一群带着挑逗,轻视的目光,也突然因之收敛了起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个脸上充满着惊恐的表情。
铁公鸡此时泪如泉涌,不知是惊喜抑是激动,这批忠义的汉子,把他们的头尽量垂下,几乎触及地板。
“少主,我们终于找到您了,请怜悯我们,别再离开我们,我们需要你重整太湖帮……我们深深地仰赖您……啊……少主……少主……”
自古义气汉子,大都出自屠狗之辈中,这批人大半是出身草寇,但忠义之念,却耿耿于怀,矢志不移。
金遗龙此际思想飘到很远的地方,自那夜龙虎寺遭难到荒山石洞中遇着自己亲父铁府大将军,得知生父就是太湖帮少主,至此时顿恍然大悟,暗想:“是了,他们一定将我认做父亲,称我少主,其实,我跟父亲虽十分相像,然而年龄有异,难道我近些日来脸容憔悴,人们看起来也许老了些,使他们不易分辨?”
金遗龙一时触动蓼莪之情,不禁泪水盈眶,心想:“这些人虽则出身草寇,但一股义薄云天之气却恁地感人。太湖帮本是中原独一无二的正派帮会,我何不继先父之志,把它整顿一下,也许有复兴的希望。再者这些人更可不因群龙失首而散为盗匪,为害百姓!”
心念一定,遂摆出龙头帮主的威态,沉缓有力地说道:“起来,难为你们如此忠义,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寻访本帮主下落,本帮主已下定决心,重新整顿并复兴我太湖帮之复兴。”
此言一出,整个酒楼全皆哄然起来,每一个汉子紫铜色的脸上连连闪过兴奋、喜悦、激动的朝气,于是,大伙刹时变得热血澎湃,豪气干云。
的确,多年来自太湖帮少主神秘失踪之后,群龙无首,全帮已至瓦解边缘,不少人因此弃节背义另投别帮。这些忠义之士受到残害、歧视、轻蔑、沉郁之情。与日俱增,不胜忧烦痛苦,现在终于寻获了大家心目中的——少主,于是,光明近了,扬眉吐气之日当屈指可待,怎不欣喜欲狂。
左方那廿余位虎视眈眈的健汉,却大大地震憾了一下,太湖帮寻着了故主,无疑是给予敌对的他们一个重重的打击与挫折。
这规模将并不太大的酒店,无形之中分成两个世界,一个快乐欣慰,手舞足蹈,真情流露,不能自克;另一个却万分沮丧,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金遗龙十分欣慰,但心细的他,立刻就发现这个疑题,问道:“他们是谁?”
铁公鸡豪气横溢,一反往昔那颓丧的面色,恭敬地答道:“是神鹰帮的好汉,他们仇视太湖帮已久,无时无刻不想消灭本帮仅存的势力。帮主老爷,请您下令,小的们对他积怨已深,碍于无人领导,只得咬牙忍受他们的荼毒,现在……”铁公鸡兴奋之佘,火红的脸颊也更加红得逼人了。
他虽没表示出下文来,金遗龙却已知道他心中的话,问道:“神鹰教平日作为如何?”
铁公鸡浓眉一轩,十分愤怒地道:“神鹰帮目无法纪,茶毒善良民众,奸、杀、烧、劫,无恶不做,人神共愤,帮主您?”
金遗龙剑眉微剔,简短有力地道:“除去!”
此言一出,太湖帮所有壮汉浓眉一耸,兴奋而又沉雄地低喝一声:“遵命!”无数积压在内心中的怒恨,化做灼灼目光,投向左边那二十余位神鹰帮徒众脸上,跃跃欲动。
那神鹰众人,口虽不言,但都仔细的倾听少主与铁公鸡的对话,此刻一闻金遗龙坚决地说出“除去”两字,俱皆不由色变,霍地站起身来。
但却慑于太湖帮响亮的声誉,神鹰帮帮徒的脸色都是一半愤怒,一半惊悸,想是敢怒而不敢言,静待事机变化,再定如意方针。
金遗龙目光掠处,见那数位店伙面色如土,不由补上一句,道:“不许在这里厮杀,找一处静僻的地方解决!”
神鹰帮众徒脸色大变,他们听得出太湖帮少主的口气中流露出坚决的意旨,势必厮杀一场,才肯罢休,不由皆对望一眼,炯炯的目光中似有畏意。
其中一位像是众人之首,低声说道:“太湖帮敢无故侵犯敝帮,势必引起公愤……”以下的话,无法继续说下去,因为下面的话,虽未说出已然流露惧意,他个人亦羞红了脸。
太湖帮数十好汉,如何听不出来,不禁同声嘲笑起来,嘲笑之声久久未歇,气得神鹰帮帮徒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反唇相讥。
金遗龙手掌一摆,笑声顿停,他沉声道:“神鹰帮的好汉们听着,此地搏斗太过惊世骇俗,本人不愿为着此两帮不合,波及无辜。走,找一处静僻之地,解决你我之中的仇怨!”言来深沉有力,威严慑人,果不愧有一方霸主的雄威、气度。
神鹰帮由那头目带领,硬着头皮,跟定太湖帮身后,步出城门,到达郊外荒野。
此时,天色昏沉,落日的余辉照在金遗龙挺秀潇洒的身上,映影得更俊秀威武,洒脱不群了。
他星眸中闪动着慑人的光芒,他一面为自己能够继承亡父的遗志而骄傲,一面也为亡父无故的逝去而悲愤。
场地终于找到了,那是一片无际的草原,枯黄的长草已带着深秋的萧条,但却仍昂然不屈地直立着。
金遗龙一声号令:“撤剑!”太湖帮所有帮徒浓眉一挑,嘴唇翕动,全部激动地撤出兵器。
美丽的晚霞下,他们的目光是闪耀的,磨掌擦拳,真情流露,无法自制。
的确,像这种场面,他们已是几乎不曾尝受到了,自从少主神秘失踪之后,太湖帮一直是消沉的,低声下气,消声匿迹,空负满腔热血,无处抛洒,几乎因之积闷成疾。如今,他们将扬眉吐气了,那无数劳苦、心血换来的收获,毕竟是珍贵的啊!
金遗龙又是一声嘹亮有力的号令:“开始!”哄然一声,震天喝叱之声中,太湖帮所有的帮徒,英勇得像无数猛狮,前仆后继,舍生忘死地猛攻敌人。
霎那间,杀声震天,落日的余辉,终于将这一幅生动、雄壮的场合罩上一层美丽的外衣。
神鹰帮尽速分散开来,扑斗之中,似有忌惮,威力因此大减,被击得节节败退。
金遗龙看中那头目模样的壮汉,飞掠而去,他存心显露两手,安抚部众,人未到,运起纯阳真笈中所载绝秘掌功,虚空推去。
他武功虽然未曾全复,全仗着服下避毒除伤神牌神效恢复的一些功力,已不是等闲之辈所能抗拒。
但听一声惨厉的呼叫,那壮汉胸骨尽折,飞出丈余,死于非命。
这一着,无形中又鼓舞了太湖帮兄弟们的斗志,憩斗当儿,交视一眼,欣慰的笑意涌上面颊。
金遗龙左右两掌连挥,又是两个神鹰帮帮徒应声倒地,连临死时的一丝挣扎也没有。于是,他身躯所到之处,神鹰帮帮徒有如惊弓之鸟,慌忙闪躲不急,避免他惊世骇俗的掌功印到自己身上。
练武之人比试拼斗,最忌心神不定,神鹰帮徒在精神上已感不支,吃亏甚大,不到一刻,不是被金遗龙以绝顶掌功震断心脉毙命,就是被太湖帮好汉乘其分心之时一刀劈倒。于是,神鹰帮全军覆灭,惨死城郊荒野的荒草堆里。
金遗龙清点人数,太湖帮伤残者仅寥寥三数人,心中大放,命铁公鸡上药包扎,率领进城,为了避免惊动良民,就在一家客栈包住下来。
两天后,一个清朗的早晨,金遗龙盥洗既罢,忽然想起今天正是青青父亲摆设擂台比武招亲之期,不禁心头一震,暗想着:“青青常说孙家公子是她最厌恶,誓死不嫁的人,瞧她说话时的神情十分忧伤,有意无意地望着自己,那意思不是叫自己替她解决困难吗?……自己答应了她,并曾许下诺言,决与孙家公子一较高低。妈妈常说,君子一言既出,胜过四马九鼎,决不容托辞推赖的,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失信于一个女人?……”
接着又想道:“青青是个美丽温柔的姑娘,她以千金之体,在自己危难的时候,不辞辛苦,细心照料,施以援手,我金遗龙能够死里逃生,全是她的恩惠啊……”
每当他想起美丽温顺的青青之时,总是感到不能自克,他喃喃自语道:“最可怕的,自己在神志昏迷之时,是否铸成了恨事,啊……真不敢想像,我此刻能自由行动,一定是做了错事,那么青青怎能再嫁给孙家公子呢?万一孙家公子发觉了,气怒之下,会不会杀害她……”
脑海中浮上孙家公子那英俊的脸孔布上一层青霜,眼中凶光暴射的景象,不禁暗地机伶伶打了个寒战:“这家伙心黑手辣,曾经暗袭了自己一掌,可怜的青青,他一定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她啊!”他抱着头,喃喃自语道:“唉,青青,我走的时候,你一定伤心流泪了,青青,原谅我啊,我不告而别,使你伤心,我……一定跟孙家公子较量一下。你别怕,我是金遗龙啊,你不是挺钦佩、羡慕金遗龙吗?你曾经频频劝我学他,其实,那时你眼前站着的人就是金遗龙呀!”
金遗龙激动得在房内踱了两周,然后毅然下了个决心,简短地嘱咐铁公鸡两句,背着长剑,踏出客栈大门。
于是,他跟往昔一样,以他那张神俊秀逸的俊脸,与举止的儒雅潇洒吸引了无数过路的行人。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如此俊美不凡!”许多人心中暗暗叫奇,这弹丸之地,凡是住上几一年半载的人,都会看出他是个外乡来的生客人。
此地百姓十分不欢迎异乡客人,但金遗龙却例外,像他这样英俊挺秀的少年公子,衣冠楚楚,举止不凡,谁见了都会生出好感。
金遗龙慢步踱着,在一条街走尽而欲转进另一条街的当儿,他的目光忽被街头上贴着的一张大红字条吸引了。
那字条上面写着几行苍劲有力的墨色字体:
“金遗龙少侠:
逃避即是弱怯,如今天下武林动荡,恶多于良,邪魔小丑,猖狂日盛,汝在曲服山一役,技压群雄,武弥四海,前途似锦。盼回心转意,来曲服山再试身手,不独主持大会者幸甚!天下万民亦幸甚!
再者,金少侠飘游无踪,见此告示,若不能以最短时间赶到曲服山,请向各地留下肯定地址,免像主持大会者东西奔波,寻查不着。”
阅毕,金遗龙苦笑一声,自语道:“谁不愿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力量?大会主持得请来各派掌门人物,要与我作对,这又有什么办法?就算我此刻满腔热血,不畏艰苦赴难,可是已然力不从心了!”
正想走开,肩膀后被人拍了一记。他微吃一惊,回身一瞧,只见一个年约五旬、留着山羊胡须的蓝衫老者,含笑端详着他,轻声说道:“小友相貌不凡,骨骼清奇,倒有几分像传说中的金遗龙少侠,不知小友是否姓金?”
金遗龙忙摇头道:“老伯您看错人了,凭晚生学过两手三脚猫的武功,怎敢跟金遗龙大侠相较!”
蓝衫老者抱拳道:“冒犯小友,老朽这里谢罪!”
金遗龙忙自回了一礼,笑道:“老伯贵姓大名?又怎认为晚生是金遗龙?”
蓝衫老者笑道:“小友太客气了,老朽乃一方山野草民,就是道出姓名,小友也不会知道……”顿了一顿之后,微笑着接道:“老朽见小友在观此告示之时,面色有异,再见小友无论相貌、身材、气度各方面都与传说中的金遗龙少侠不谋而和,于是特来问上一句,小友既然不是,想是老朽认错人了!”
金遗龙立时恍然大悟,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暗忖道:“想不到自己已引起各地武林中人注意了,此后行踪要缜密些才是,不要因之惹上无边麻烦,难以摆脱……”带着紧张、不安的心情向蓝衫老者聊了几句,告辞而去。
待他走远之后,那蓝衫老者嘴角浮上难测的笑意,举掌一拍,立刻有两位目光炯炯,身手矫健的黄衫少年闪出店门,朝他走来。
蓝衫老者低头细语几句,黄衫少年颔首应是,远远地缀上了金遗龙,保持着不即不离的距离。
随意走了一程,忽见远方围着一大群人,挤挤攘攘,鸹噪叫嚣,此起彼落,十分嘈杂。
这宽大的空场上,摆了一个擂台,张灯挂彩,红红绿绿,倒也称得上华丽,只见两旁巨柱上贴着一副对联,左方是:“拳打南山猛虎。”
右方是:“足踢七海蛟龙”
擂台宽阔,约摸五丈直径,足够容下三对汉子互较武技。
金遗龙心中一动,忙趋至擂台,翘首观望,可是这将近千数的观众,挤挤叫嚷之声,却使他不胜忧烦,几乎打消观望的念头。
幸好,被他找着一块凸出的大石,站在石上,回顾四周,台上一切一目了然,清晰异常。
此地距离擂台不下十丈之遥,然而,他放足目力,仍然能够清晰地看清擂台上所有一切。
他心头忽然砰砰地剧跳起来,原来那擂台左旁坐着的一行人,除了那冷艳绝伦的三姊以外,尚有那满面凶恶的铁面婆婆,旁边一个约五旬,方紫面孔,留着一把长须的锦衣老者。三姊,铁面婆婆他是认识的,但这锦衣老者对他来说却甚觉陌生,再仔细打量一眼,但见他方面大耳器宇不凡,炯炯环眼,微微一扫,使人为之慑服,此人不怒而威之态,决非等闲之辈。金遗龙暗想:“他大概也许就是什么平蛮大将军了吧?”
锦衣老者之后,两个官长模样的人毕恭毕敬,负手肃立,使金遗龙愈发肯定自己的猜忖:“亲生女儿选择侄贤,并不算平常的事情,他老人家当然须要亲自出马啊!”
定了定神,打量右旁,同样是三人,两老一少,金遗龙却先打量那长衫少年,见他相貌英俊,英风洒然,显然是一个少年俊杰,心中疑念纷起!
“这少年相貌不凡,武功不弱,堪称也不可多见的潇洒人物,为何青青偏偏厌恶他不去爱他?”
百想不透,遂为自己解答道:“也许,人与人之间除了人品,才貌以外,最重要还是青青跟这孙家公子不投缘,也许是其中隔膜的最大原因。”
再仔细顾盼一周,仍不见青青行踪,心想:“青青哪里去了?这是她终生大事,非同儿戏,至少也得陪着父亲,姊姊看看,直到选中她未来的丈夫为止,才可离去,她对这毫不关心吗?任性的姑娘!……”
忽又想起什么,泪水不禁顺颊落下数点:“是了,可怜的青青,你是喜欢我的,表面上你不得不服从爹爹的意思,设擂选婿,其实你心里只有我一人啊……”
他用衣袖拭去面上的泪水,真情激荡,痛下了个决心。
这时,南方一阵骚动,原来有一个粗壮的汉子,死命地挤进人群,朝擂台走去。
孙家公子霍地站起身来,详细打量着来人。
不久,他微微一笑,嘴角上噙着高傲的神色。
粗壮汉子缓缓走上擂台,先朝台下观众拱了拱手,然后再向孙家公子抱拳一礼。操着浓厚的乡土口音说道:“兄弟不才,斗胆向孙家公子请教两手,还望手下留情!”
此人一再装出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风度,但都被他那嘹亮的乡土口音,粗犷强横的脸孔表情给破坏了,一言未了,早引得台下数百人哈哈笑声。
他并不在意,依然故我,恂恂有礼地朝左右坐着有关人士行了一礼,然后才慢吞吞地摆一个架式,目注对方,一瞬不瞬。
孙家公子微微一笑,道声“有僭”,忽地斜劈一掌。
汉子猛喝一声“来得好”,双臂一圈,往上一封,然后揉身上进,舞起虎虎风声,反攻对方。
孙家公子安祥地左挪右移,身法巧似牡燕,灵如秋风,轻赛飞絮,数十招过后,壮汉气喘吁吁,满面是大汗珠,却连对方的衣缘都没捞着。于是他自知不敌,沮丧地退了下来。
接着一个英武的少年又飞掠上台,两人只寒喧几句,便你一招我一招地对拆起来,这英俊少年武功比那壮汉高出多多,却也感到非是孙家公子对手,败兴而归。
如此一个接一个,一人换一人飞掠上台,但都不支而退。
锦衣老者面有得色,望着他未来的乘龙快婿,频频微笑,颇有嘉许的意思。
右方座上的两位老夫老妻也自欣慰无限,他的儿子能出人头地,做父母的心中欣慰并不亚于自己的爱子——孙家公子。
偌大的广场,近千的人众顿时平静下来,目睹孙家公子,年少有为,神采飞扬,一口气连败数敌,说不出是钦服抑是羡慕,口虽不说,但那面上表情的流露,却使人能够看得出来。
金遗龙这时已陷入美丽的思潮里——
往昔曲服山上,他不正跟他孙家公子一样,意气飞扬,豪情飘逸,甚至比起这种场面还要超过数千倍?因为那些观望的观众都是一方之雄,武功之高,名声之响,亦非这些平凡百姓可比。
可惜,他不幸被各派掌门人所伤,否则第二天决斗,他更有把握胜过正派第一高手玉面飞戟,那时,他胸前悬挂着万人敬仰的第一高手标志,带着满面笑容寻访他相依为命的妈妈。
思潮汹涌而过,他咬牙切齿,咒骂着各派掌门的卑鄙无耻,以小人手段,断了他如锦的前途。
英雄有泪不轻弹,金遗龙感慨之余,不由黯然神伤,潸然泪下。
当他抬头再看之时,擂台之上,孙家公子已与四个凶恶江湖汉子斗将起来。这四个凶汉手握明晃晃的大刀,步步进逼,像头猛虎似地没命地乱劈乱砍,出手之重,居心之狠,只消吃他刀柄击中,就别想再活下去。
一时,惊呼之声四起,近达千位的观众面上都闪动着不平的怒色。
然而,孙家公子却夷然不惧,身形展动,活像一只穿花蝴蝶,轻灵曼妙地周旋穿梭于四人围攻之中,不时东招西点,还以颜色,轻功之佳,内功之纯,甚至连兵刃也不用,就把四个凶汉迫得手慌脚乱,节节败退。
四人围攻一人,并手握长刀,照理说占尽优势,不胜也得支持个不败之局!但事实却是铁证,孙家公子确有过人之处,否则他怎敢明目张胆,要求以设擂台比武方式招婿?
他既沉弱青青绝世美容,势在必得,若无十分把握,怎敢如此大胆。
一方面他为了慑服垂涎青青美色之徒,另一方面,他亦想借此机会,让自己博个英武无双的美名。
围观人众俱皆心头一放,因之指手划脚,赞不绝口。
金遗龙惊忖道:“孙家公子武艺果然不同凡响,最可怕的是武功深不可测,看来,仿佛能因对方武功势力的高低强弱而随之伸展缩减,永立不败之地!”
因之金遗龙自信心随着孙家公子鬼魅似飘闪的身法动摇起来,他自忖能力,深知以他此刻恢复的一点功力,能不能够与孙家公子抗衡一下,一较上下,还是个疑虑。
目光微微一转,忽然发现那冷艳无双的三姊,不时有意无意地冲着孙家公子娇笑着,笑态之美,一反往常冷冰冰的作风,宛如百花齐放,美得令人不敢正视,金遗龙不由为之一呆。
一种下意识的意念,忽然使他恼怒异常。
虽然他不敢企盼或获求她的爱情,但是名份上,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室,此刻,他未过门的妻室居然跟孙家公子表示好感,那还了得,怎不使他产生莫名的愤怒。
他恨恨自语道:“原来你也是倾心于英雄之类的女人,我倒看走了眼,始终以为你冷艳孤傲,高不可攀呢!”
他除了起了莫名的妒意而外,而且更有一种受人冷落的敏感。
他恨孙家公子生性风流,野心勃勃,除了势必占有青青之外,还打算一箭双雕,获得青青的姊姊。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的怒恨,他迷茫地白语道:“我并不爱她,她高兴怎样就怎样,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这样的愤怒……”
“啊!我想通了,一方是因为她名份上跟我有指腹为婚的关系,潜在的意识中,早巳把她当成妻子看待,不容他人调戏;另方面为了青青,孙家公子跟她姊姊调情,无形是一种得陇望蜀的举动!”
强烈的自尊心终于被他自个安慰下了。
可是,当他再见三姐冲着孙公子微笑的时候,他又冲动起来,急欲跟孙家公子一决雌雄。
擂台上风潮已平,那几个凶汉垂头丧气地个个跳下擂台,没精打彩地走了。
金遗龙正想飞掠上台,目光转处,忽见那几个凶恶的汉子觑准没人注意的时候,向台上孙家公子点头招呼,像在告别似的神情,孙家公子报以微微一笑。这个细微的发现,使金遗龙大大地震憾一下,心中急想:“好啊,原来你们是串通一气,早有预谋的,怪不得四人凶残之极,对他毫无礼貌,以他刻薄的生性,怎有如此宽容大度地放走他们,而毫不加以为难!”他心中这才把孙家公子的为人看清了。
一股义愤与不平油然而至,大喝一声,飞掠上台。
众人只见一条淡影,从头上呼啸而过,惊魂未定,擂台之上,已然多出了一个少年人来。
当众人吃惊地看清他神俊丰朗的俊美容貌时,打从心眼里生出一个意念,脱口呼道:“好个俊美的威武英雄。”
顿时,大伙儿将目光从孙家公子身上撤了回来,改向金遗龙投去。
两个俊美的公子,对面而立,很快就分出了高下。
金遗龙一袭白衫,腰悬长剑,打扮朴素,但那高贵的气度,绝世丰朗的容貌,却把孙家公子硬给比了下去。众人心里的感想是:一个明若皓月,神俊秀逸,清秀脱俗;一位却如月天边的星星,只能配衬着明月,却无法与之相衡。
人们都是爱好威武俊美的,当金遗龙出现在众人眼里之后,众人顿时把心中那股捧孙家公子的热情,转移到金遗龙身上,无数人声喧嚷着:“小伙子,别让大家对你失望。”
金遗龙闻声俊脸生晕,俊美的他,也更秀逸超群了。
孙家公子也不是愚笨的人,当然看得出当时的情景与台下观众眼中流露的神色,轻哼一声,很有风度地抱拳一礼问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金遗龙心中有气,却不表露在面上,微微笑道:“在下姓秦,单名一个龙字,适才目睹兄台盖世英风,心生仰慕,不觉技痒,特此上台领受教益!”
这时冷艳的三姊突然挺身而起,欲言又止,默默地又坐了下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停地注视着他,大有千言万语要问的意思。
金遗龙毫不理会,明明看见她想跟自己讲话,却故意掉过头来,当做没见,瞧也不瞧她一眼。
她冰雪聪慧,怎不知情,但却不知何时得罪了他。
她想寻问,碍于爹爹婆婆在旁,又开不得口。
铁面婆婆严厉地注视他一下,敢情她的记忆里,还未忘却这倔强的孩子。
平蛮大将军那张紫脸忽然微微一变,站起身来,缓缓踱到金遗龙面前,仔细地端详着他。
金遗龙虽把三姊与孙家公子眉目传情的事气在心里,但对这生父的好友,却不敢怠慢,匆忙行了一礼,道:“老伯有何指教?”
平蛮大将军“哦”的一声,似乎刚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沉缓地说道:“小友自称秦龙,可是虚报姓名?”
金遗龙一惊,忙道:“晚辈不敢虚报姓名,晚生确是姓秦名龙!”
平蛮大将军微微摇头,沉重地叹了一声道:“汝之相貌甚似我一故友,一举一动莫不惟妙惟肖,小友必与他有所关系,若然我猜忖不差,汝必姓金!”
说着,虎目放光,紧注在金遗龙脸上,无比威严皆在这一视之中。金遗龙忽被他瞧得心惊肉跳,手足无措,不自在地忽然想起三姊那双一眼明亮的大眼睛,可不是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此刻娇喊一声爹爹,银铃般柔美悦耳地说道:“他真像多年不见的金叔叔呀!”
金遗龙更慌张了,忽然恨起她来,喃喃在心中自语道:“像是又怎样,我要一辈子隐瞒着不说,叫你等候一生!”
恨意冲淡了惊慌,产生了力量,立时朗声说道:“老伯敢情看错了人,世上面孔相像的人很多……”话没说完,平蛮大将军已颓丧地走回了原座。
他默默望着冷艳绝伦的女儿,一阵怆然。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长者,亦感到一股爱莫能助的悲哀。
的确,他女儿命运多舛,上天让他得到高官厚爵,享尽人间荣华,却使他亲生的女儿一个个陷入悲惨的结局中。
他努力停止思想,把希望寄托在孙家公子身上,低郁沉雄地说道:“你们开始吧!”
孙家公子剑眉一轩,抱拳道:“阁下请赐招!”
金遗龙微笑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孙家公子冷冷道:“孙怀玉。”
这一耽搁,台下的群众已骚动起来,纷纷叫道:“漂亮的年轻人快点上啊,我们都等着你的音讯!”叫声一呼百应,冲天而起。孙怀玉脸色倏变,冷喝一声:
“阁下快请!”
金遗龙不敢轻敌,一掌击去,半途倏然回收,极快地旋步错身,脚下一滑,借着一滑之势,猛烈挥出两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孙怀玉心头大震,冷笑一声,不退反进,骈指如戟,疾点对方双睛,腾出一掌,倏然扣下——
金遗龙向左疾移一步,来指擦面而过,只差毫厘便遭点中,端的危险。
接着真气猛收跃起,八尺来高,双掌齐翻,疾扑而至,呼啸生风,威力之大无与伦比。
孙怀玉不敢硬拼,哪料金遗龙变招之速,似乎同时而为,被迫无奈之下,只得奋起双掌斜斜一翻,呼呼击出两股劲风。
四掌交合,发出轰然巨响,灰尘弥漫中,两人噔,噔,噔各自退后三步,金遗龙半身忽然麻痹不堪,心中惊忖道:“不好,我这内伤敢情又被引动!”
孙怀玉欺身而进,快逾闪电,左掌方才击出,右掌又闪电般一连串拍去,一时掌影缤纷,风声刺耳,敢情他知对手武功高强,急欲抢占先机。
金遗龙不敢硬拼,施展纯阳真笈中神异的掌法,左臂紧挟身体,忽地用肘部撞出,右臂如灵蛇般,东西乱窜,歪歪斜斜指向孙怀玉全身要穴。
这一双手掌,宛如飘在空中一般,不住地动荡,忽东忽西,忽左忽右,而且摸不准对方攻向何处,孙怀玉心头一颤,连退数步。
这一手神奥奇诡的绝密招数,金遗龙还是头一次施展,不想已足够阻遏住对方那凌厉的攻势,心中一块大石顿时放了下来,边斗边忖道:“自己可以不必引动体内真气,仅凭纯阳真笈记载的秘功招式,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看来这场比斗,只是有惊无险了!”
孙怀玉羞愤难当,极快地瞟了三姊一眼,见她微笑如故,毫无取笑之意,这才平静下来。
金遗龙十分恼怒,暗道:“算了,你就嫁你的孙怀玉吧,我不打算要你!”
孙怀玉此时却不再度扑袭过来,两人一触即散,怒目对视。
不明究里的人看去,如同儿戏,却不知两人之中,任何一人,稍有疏忽,便得血洒当场。
那铁面婆婆忍耐不住,倏地站起身来,举着铁杖,指着金遗龙道:“这场让给老身!”
孙怀玉微微一怔,眼光一转,倏而答道:“婆婆有兴,侄儿礼当退让!”
这时三姊忽然娇呼道:“婆婆,你年纪大了,不必为此操劳……”
又指着金遗龙道:“姓秦的,你不能跟我婆婆比斗……”
一言未了,金遗龙再也忍耐不住,冷冷地怒喝道:“斗不斗在我,谁要听你的!”
三姊登时花容失色,竟然呆住了。
孙怀玉蓦然飞掠过来,冷笑道:“阁下如此没有修养,真令人失望,孙某不才,欲再跟你斗过三百招!”
平蛮大将军忽而讶然地望着女儿问道:“你认识他?……”
三小姐定了定神,已然镇定如常,道:“好像见过一面,但仔细想来,又似从未见过,陌生得很!”
金遗龙本想大声喝叱:“你说谎!”但是转念一想,“无耻贱人,不守本份,理你做什?”遂也冷冷一笑,未予置答。
铁面婆婆忍不住气,倏地举杖击来,出手沉重,杖风划空而起,呼呼有声,扬起灰尘滚滚四散飘落。
金遗龙斜退一步,硬用手臂一格,但听“碰”的一声,平蛮大将军见状之下长眉微扬,金遗龙却连退三步,一张俊脸微现白色。
喧哗之声纷响不绝,旁观者亲眼看到平蛮大将军生娘举杖击金遗龙,都感到诧异。于是谣言私下传扬,甚至有人扬声责骂平蛮大将军与孙家串通,设擂比武招婿不过是个幌子。
金遗龙足未立稳,铁面婆婆显出满脸凶厉之相,呼呼舞动满天杖影,厉啸风声,欺身击来。
金遗龙极力一闪,仍被凌厉杖风带出三、四步,他抚着被撕裂的肩口衣衫,不攻铁面婆婆反而低声自语起来:“妈妈!妈妈您自幼抚养孩儿长大,并教以做人道理,其恩深似海,孩儿不敢违逆您的教训,我遵守敬老尊长的格条。但是,她以老卖老,屡次无故蛮横殴打,若不自保,必被她铁杖击毙,妈妈,原谅我,恕我不能再忍了!”
说着,怀念的泪水蕴满眼眶。
突然大喝一声,闪开一杖,推出一掌。
台下有人情急地喊道:“少年人不可反抗,不然大将军决不收你为婿!”
金遗龙充耳不闻,满胸忿怒、郁悒,化作力量,左掌未击中敌人,右掌接踵又到,力劲比第一掌更大得多,显然他恨极铁面婆婆的无理寻衅。
风声轰然,百步生风,铁面婆婆首次遇到他以绝高掌力回击,心中一慌,不禁连退数步,急忙舞起团团杖影,才护住全身。
三小姐清叱道:“姓秦的,你发疯了!”
金遗龙瞠目狂笑,声若雷鸣,却又比任何笑声显得轻蔑、鄙视、怒恨:“不错,我发疯了,发疯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毫不相关,你少噜嗦,惹火了我,连你一并也算在内!”
三小姐惊愕住了,面前金遗龙一向温文儒雅,谈吐、风度、心性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今天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恶言怒目相加,对她似乎是仇视已极,不由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了人:“他太凶恶了,不会是秦龙吧?”
然而,他确是英武风资卓然的秦龙,千真万确。
金遗龙鄙视她,胜过任何一个他痛恨的虚伪做作的人,他轻蔑地睨视她,然后把眼前的对敌,铁面婆婆当做是她,推出凌厉的一掌。
蓦地,身后风声有异,来不及袭击敌人,身未转动,反抛一掌。
“碰”的一声,他打了个跄踉,跌出丈余,回头一瞧,那偷袭的人正是孙家公子孙怀玉。
他心中痛骂道:“卑鄙无耻小人,亏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又想起他阴谋设擂,炫耀武功,欺骗众人耳目的行为,深感痛恶,闷哼一声,运起绝秘无方的纯阳罡气。
孙怀玉摩拳擦掌,百忙中向三小姐抛去了一个谄媚的笑容,三小姐也微微一笑,冷艳的面容如同一朵初开的鲜花。
金遗龙心中又咬牙又切齿地骂道:“啊,多可恨啊!好一对男女……”
浮动眼前的影子,他目光中已不再是那美如天仙,冷似玄霜的三小姐,而是一位浓装艳抹,打扮妖艳的风尘女郎。
他不承认她是青青的姊姊,因为青青是那么的美慧庄重,而她?”
他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喃喃在心中呐喊道:“我就是引动内伤杀她而死,也是值得的,至少我心胸要快慰了许多……”
纯罡阳气提至八成,这时,胸中气血奔腾,左冲右突,他咬紧牙关,拭去豆大汗珠,走前两步,扬起手掌。
孙怀玉冷笑道:“负伤之兽,犹做困兽之斗,本公子就看你能有多大作为……”
一言未了,金遗龙星眸放光,大喝一声“接招”,双掌一合一翻,吐气开声,两股狂飚,势如排山倒海,汹涌而出。
孙怀玉不是愚笨之人,当下脸色大变,如同一张白纸,他退了两步,圆睁着星眸,呐呐道:“内家罡气……内家罡气……”
惊悸、恐惧交加,运起全身功劲,迎了上去。
他讥笑金遗龙,不耻他做困兽之斗,然而,事实一变,他自己先做了被困之兽,以微细的生望,企图侥幸挽回生命。
两股狂飚方一接触,胜负立判,孙怀玉惨叫一声,飞出台下,金遗龙也自引动内伤,一屁股坐倒在台上。
观众轰动起来,却见孙怀玉摇摇晃晃爬了起来,哇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努力提足声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承蒙朋友抬爱,以内家罡气震伤内腑,决以有生之年索回此赏,再见!”
说着排开群众,踉跄而出。
擂台之上,那孙家两位长辈,一见爱子受伤,皆慌忙站起,说了声“失陪”,亦疾步追踪而去。
平蛮大将军紫脸变成青灰之色,铁面婆婆凶厉更甚,忽疾走两步,举起铁杖,朝闭目打坐,运功调息的金遗龙当头砸下。
金遗龙拼着引动伤势,以内家无上内功纯阳罡气击伤了孙家公子,人已心悴神疲,想闪已是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台下突有人高声大喝道:“喂,请问将军设此擂台比武招婿的用意何在?难道胜者不但未被人选,反遭杀身之危,这也算将军宏度大量吗……”此人无礼之极,对一位声名显赫,威慑一方的平蛮大将军敢出此言,不但不客气已极,更且大有兴师问罪之势。
众人哄然,惊而回视,却见此发话之人是两个英气勃勃,年约二旬,全身黄装的少年,其中一位,口虽不说,心中却认为此人言之有理,并胆气过人,为人正义,不惜顶撞平蛮大将军,对他颇有好感,一时都沉静下来,含笑相顾。
四旁早有十个官兵,气势汹汹,排众而人,意欲捕捉此两黄衫少年。
黄衫少年对望一眼,忽地撤出长剑,指着十来个高大官兵喝道:“谁要敢擅自行动的话,可别怨我俩下手狠辣!”
千余观众似潮水般退开一步,静得像一群哑巴,所不同的,各人的眼睛都是张得大大的,注视着两人,谁也不愿放过这场好戏大饱眼福。
平蛮大将军果然有将帅气度,长眉微微一皱,沉声喝道:“不许擅自捕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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