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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韩乐乐一脸茫然地盯着眼前几乎全然陌生的环境发呆,直到她呆滞地转头,看到身侧仍睡得香甜的吕宗翰,她才想起自己打从昨晚开始,就已经搬到他家跟他「同居」了。

    这种感觉又和先前仅止于男女关系的亲密朋友不同,更多了层亲情的感觉,让她不由得泛起浅笑。

    未来的每个日子都会这样开始吗?她没把握,但至少目前,她还挺满意这样的生活……如果没出现阮娟娟那个麻烦的女人的话。

    轻手轻脚的起床盥洗干净,她随意套上清爽的运动服,趁着吕宗翰还没起床之际,想先去买早餐,好让他起床就有东西可以吃。

    哎~~现在像她这么体贴的女人已经不多见了呢!嘻!

    走出房门,倏地一阵饭菜香直窜鼻端,厨房里也传来抽油烟机嗡嗡的声响,她好奇地探头进厨房一看——

    哟嗬!阮娟娟那娇娇女竟然会下厨?!真是天下奇闻!

    「干么?想偷学我的私房菜啊?」阮娟娟眼尖地发现她探头探脑,一开口就是尖锐的质问。

    「几乎都是菜市场买来的,算什么私房菜?」豆腐乳、肉松、酱瓜,充其量多了盘香味四溢的青菜及白粥一锅,她好意思称那些为私房菜?!可见这女人脸皮之厚,无人能敌!

    「能从菜市场买来,也算我的本事,总比妳只会拿钱出去买外卖来得好。」阮娟娟不怒反笑,耻笑她只会花钱了事。

    「我……」是,她是没有下厨的本事,但花点小钱就可以得到的营养,为何一定要亲自下厨才能得到满足?这理论根本说不通嘛!「那又怎么样,一样能吃饱啊!」

    「虽然同样能填饱肚子,但就诚意来讲,可是天差地别,没得比的。」阮娟娟的屁股都快翘起来了,跩得像她刚得到全世界。

    乐乐挑起眉,蠕动唇瓣没再答腔,低潮地打开大门。「我出去了。」

    「哪!别怪我没提醒妳,宗翰最爱吃我煮的清粥,如果妳想去买早餐,我劝妳就别浪费钱了。」临关上门之际,门缝里传来阮娟娟纳凉的调侃。

    韩乐乐呕死了,用力迈步发泄胸口的怒气!

    不过气归气,她还是很没用地走到附近的早餐店,买了自己爱吃的豆浆、饭团——他曾陪她吃过这类中式早点,她爱吃,他应该也爱吧?会比清粥还爱吧?

    她不怎么确定地付了钱,拿早点走人。

    回到家,正巧吕宗翰也起床了,乐乐发现他似乎挡不住魔女所煮清粥的引诱,已经坐到餐桌上了。

    「欸,我帮你买了早点。」递上豆浆饭团,她兀自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大方地开始大啖买来的饭团。

    「宗翰,我知道你早上最喜欢吃粥,所以我起了个大早,为你熬了锅粥,你可千万得赏脸啊!」阮娟娟不甘示弱地奉上清粥一碗,大有让他抉择的意图。

    吕宗翰微蹙起眉,才睡饱的头又疼了。

    老天,一大早就这么刺激,他着实很难想象未来的日子会变得何等复杂,现在他只希望能尽快将骚扰娟娟的歹徒绳之以法,还他一个自由的生活空间。

    「没关系啊,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顶多我带到店里当午餐。」

    乐乐并不像阮娟娟那般强求,大方地为他想好解决之道,但听在吕宗翰耳里,反而犹如针刺般不安。

    吃多了外食,偶尔他也会想换换口味,吃些「有妈妈味道」的餐点,因此他其实是想喝粥的。

    但他忘了听谁说过,女人或多或少都有记仇的「天性」,虽然乐乐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这种「纪录」,但难保以后不会「发作」,他还是小心为上。

    「我吃。」暗叹一口,为了将来有好日子过,他宁愿舍清粥就饭团。

    结果就在他伸手去拿饭团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手滑还是怎的,饭团竟就着塑胶袋滑出滚落地上,当场三人六目全盯着地上的饭团,心思各有不同。

    「你故意的吗?」乐乐瞪他。

    「天地良心,我不浪费食物的。」顶多不吃而已,跟故意丢掉不能划上等号。

    「既然不能吃了,就喝粥嘛,这么简单的事没什么好争的。」阮娟娟过度愉悦地再度将清粥奉上,催促着吕宗翰进食。「喏,宗翰,这下你可就别无选择了。」

    韩乐乐咬咬下唇,不吭声地将饭团啃完。「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她是很生气没错,但基本的礼貌她还记得维持,免得落人口实。

    「乐乐,等会儿我送妳去上班。」该怎么说呢?或许老天偷窥到他想喝粥的欲望,故意让饭团掉在地上,着实罪过。

    「不用了,不顺路。」她赌气地拒绝。

    「别理她,宗翰,你好久没吃我熬的粥了,多吃一点喔!」阮娟娟把握难得的机会,殷勤地为他挟菜。

    「是很久没吃这么温暖的家常菜了,没想到妳来做客,还让妳下厨,真不好意思。」吕宗翰没将乐乐的反弹放进心里,毕竟她该明白现在让他摆进心里的人是谁,没必要闹这种小别扭才是。

    韩乐乐倚着房门看着他和阮娟娟有说有笑的一起进餐,堆到喉管的酸意怎么都吞咽不下,未几,她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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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女人的战争持续蔓延,诸如此类的大小争执处处可见,连看电视要转哪一台,她们都可以呕上老半天。

    这晚,处理完公事,吕宗翰由书房走了出来,正巧电话铃响,坐离电话最近的阮娟娟顺势接起。

    「喂。」才开口,阮娟娟的脸色丕变,血色由她的脸上退散,双唇微微抖颤。「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啊~~」她对着话筒吼道,紧接着歇斯底里了起来。

    「娟娟!」吕宗翰想都没想便冲过去抢去她手上的电话,将失控的阮娟娟丢给被吓傻了的韩乐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找娟娟麻烦?」

    「你是她什么人?老子做事,轮得到你来干涉吗?」对方的声音很低沉,间杂着咭咭难听的笑声。

    「路见不平拔刀相劝,你一个大男人对她那种弱女子出手做什么?」吕宗翰可没被他吓到,愠恼的眉紧蹙成线。

    「谁教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对方也不是那么奸打发的,并不因为有人为阮娟娟出头而退缩。「有时间去顾不相干的女人,不如照顾好自己的安全。」

    「你——」吕宗翰还来不及说完,对方便「喀」地一声挂掉电话。令他愤怒地甩上话筒。「可恶!」

    「别怕,现在妳不是一个人,他没机会伤害妳。」见阮娟娟无助地直打颤,韩乐乐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恩怨,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肩,意图让她冷静下来。

    「妳又不是我,怎能体会我的恐惧?」阮娟娟失控地尖叫,全然不理会她的善意。

    「别这样,娟娟,这根本不关乐乐的事,妳别无理取闹。」吕宗翰蹙起眉,非常不喜欢她的表现。

    「宗翰!宗翰,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阮娟娟推开韩乐乐,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寻求安全的庇护。「那个人想杀我,想让我像我邻居那样死在他手里,我真的很害怕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失控地嚎啕大哭。

    无奈地看了乐乐一眼,这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妳这样哭也不是办法,不如明天我陪妳到警局一赵……」

    乐乐感觉心脏揪疼了下,她悄悄地离开客厅,将那块园地留给那对失之交臂的过去鸳鸯。

    再怎么样,人家都曾经是夫妻,而她,则像误闯禁地的迷糊虫,或许,她也该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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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乐乐的推断告诉警方,言明或许骚扰电话不止一人所为,并完整地叙述昨晚阮娟娟再度接到骚扰电话的内容,在局势越来越不明朗的状态下,警方很快便进驻吕家。

    「倘若威胁者是那个凶手,那么无声电话又是谁拨的?」负责侦办这件案子的李组长敲着桌面,思索着各方面的可能。「会不会是爱慕阮小姐的人?我们曾接触过几个案例,骚扰者和被骚扰者通常有某种程度的接触,阮小姐能不能再想清楚些,看谁比较可能有这嫌疑?」

    「我不知道,不知道!」打从昨晚接到那通电话开始,阮娟娟就失神落魄得无法集中精神,紧绷的情绪像被招惹的刺猬,触碰不得。

    睐了吕宗翰一眼,李组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由阮娟娟这里恐怕得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唯一的方式只有从吕宗翰这边下手。

    「打个商量,吕先生。」将吕宗翰拉到一边,李组长想到一个引君入瓮的点子,但需要吕宗翰全力配合。「我有个方法或许能逼出对方,能麻烦你配合吗?」

    「请说。」他快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只差没每天烧香拜佛,祈祷这种苦日子早日结束,哪有不配合的道理?

    「关于阮小姐被威胁一事,我们会加快脚步侦办阮小姐邻居受害的案件,一旦破案,理论上恐吓电话便会消失,比较麻烦的是无声电话,目前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李组长分析道。

    警方讲得这么白,吕宗翰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就像我刚才所说,现在我们大胆假设对方是暗恋阮小姐的人,不如放出一点风声,说你跟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决定复合……」

    「你疯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待李组长将话说完,吕宗翰便反弹了。

    与李组长说的正好相反,就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更清楚的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再和阮娟娟有任何未来,况且这段时日因为她的事。加上公事繁忙,他已忽略乐乐太多。怎可能在这时为了顾全娟娟而冷落乐乐?!

    他不能不将乐乐的反应列入考量,这么玩下去,恐怕连未来的老婆都要飞了!

    「吕先生,请先别激动。」安全险中求,这点道理他应该懂的,李组长不放弃地游说道。「假使我们的假设成立,在阮小姐还没对象之前,对方极可能持续下去,相反的,倘若阮小姐有了对象,或许对方在心急之下便会露出马脚,这样我们要逮人就容易多了。」

    烦躁地扒扒黑发,吕宗翰的眉心打了千百个结。

    李组长的建议并非没有道理,但乐乐怎么办?他要怎么跟乐乐说个明白?

    「吕先生,你也想早日破案吧?」其实警方比当事人还急,因为他们有上层施加的压力,案子不破他们也很难对社会大众交代,总不能为了一件案子耗费大部分警力,那其他案子的苦主不是拖得更久?这是他所不乐见的结果。「为了阮小姐好,你能不能考虑看看?」

    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吕家,乐乐并没有被屋里的警察吓到。

    非常时期有非常状况,她得学会适应。

    洗个澡,在舒适的按摩浴缸里差点睡着,乐乐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房间,发现吕宗翰还没就寝,倚着床头的姿态像是在等她。

    「怎么还不睡?」她问,用大毛巾擦拭湿润的发尾。

    「有点事,我想跟妳商量一下。」在和李组长谈过的几个小时下来,他不断地思考该怎么跟乐乐说明这个计划——只是计划,而不是他的本意。

    她嘲讽勾起嘴角。「不用这么严肃,想说什么就说吧!」上次他说商量,是让阮娟娟住进他家,这次他说商量。该不会说他要跟阮娟娟再婚了吧?

    「今天我跟警方谈过,负责侦办的李组长提了一个方案,他希望我能配合。」听清楚喔,是李组长的意思,跟他一点关联都没有!

    「嗯哼,警民合作有助社会安定,他说了什么?」打开乳液倒在手上,她不以为意地拍打自己的脸颊。

    「他说,娟娟昨天接到的那通威胁电话,应该是杀害她邻居的凶嫌。」他小心地打量她的神情,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嗯,这个推断可以接受,再来呢?」呼~~好累,明早还得到花市批花,店里的花材已不敷销售了。

    「我也跟他提了,说妳认为嫌犯不止一个人,打无声电话的应该另有其人,但麻烦的是,目前没有任何有关的线索。」他说得小心翼翼,迟迟没敢切入主题。

    韩乐乐终于将视线定在他脸上,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便秘喔?」

    「啊?」他愣了下,主题跳得太远,他很难接续得上。

    「没便秘就讲快一点,我明天还得上花市呢!」捶捶肩,无形的压力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这段时间也够她受的了。

    「又要进花了?」和她交往之后,他逐渐熟悉花店的进出流程,说不定以后真的搞个连锁花坊,让乐乐主持大局也说不定。

    废话!

    「再不去进花,我们花店就只剩下两朵圆仔花,谁肯上门啊?」乐乐翻翻白眼,无聊地自嘲后,慢吞吞地爬上床。

    「我啊!不过我只能买一朵,桃桂恐怕得当库存了。」很高兴她还有心情说笑,这是不是表示她的情绪还在安全范围,离绷断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显然她的抗压性比他好多了!

    「神经,一点都不好笑好吗?」她笑骂,表情和脱口而出的言辞南辕北辙。「快说啦!说完我要睡了!」

    「好嘛,李组长说他处理过类似的案件,像娟娟这种状况,通常都是爱慕者所为,而且势必和娟娟有某种程度的关联,因此为了揪出那个藏镜人,他……喂,先说好喔,妳不能生气。」事实上他也还没答应,因为他实在很难向乐乐开口。

    「你什么都还没说,我怎么气得起来?」困顿地打了个呵欠,她的眼角溢出些许水液。「爱说不说快点啦!人家都快累死了!」

    她没他那种超人的体力,像个工作狂一样拚命工作,她可做不到。

    可是随随便便请假让桃桂独撑大局,她又会被桃桂追杀,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好好睡个觉,这样明天她才可以卖力工作,一举两得!

    「就李组长啦!他说要我发布即将跟娟娟复合的消息,好逼出那个藏镜人咩!」人急抓狂、狗急跳墙,在禁不起乐乐的一再催促下,他豁出去似的,一口气将李组长的建议说完。

    瞌睡虫一哄而散,乐乐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你?你要跟阮娟娟复合?」

    「把话听清楚,是李组长的要求,他要我配合而已,绝对不是我的主意。」这女人掐头去尾、断章取义的功力真高!只截取到不重要的部分,重点却无条件舍去,令他佩服得想哭。

    是吗?他一点想和阮娟娟复合的想法都没有吗?乐乐心头不禁质疑起来。

    她见过他和阮娟娟有说有笑地谈论影片、政治、八卦,也见过他挺欣赏阮娟娟的厨房手艺,经常将她做出来的奸菜吃得盘底朝天……

    他们的背景是如此相似,生活阶级是如此契合,这样的两个人不应该被分开,他们原该属于彼此,只是他看不清这个盲点。

    或许只是因为她不属于他的世界,一时觉得新奇好玩,将她这误闯空间的迷糊蛋带入他的属地,未来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两人生活背景差距太大,那时她该如何自处?

    浅浅地叹了口气,她感觉左胸腔被掏空了,心凉了,什么都不想争了……

    「如果对案情有帮助,而你又不是很反对的话,就去做吧!」她听到自己这么说,但嘴巴却只是好像有自主意识的蠕动,她甚至不肯定这些话是由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的,一切宛如恶梦。

    「我是不怎么赞成啦,不过李组长保证这样可以尽早解决娟娟的难题,这样我们也好早日回复以前的生活啊!妳认为呢?」见她没有激烈反对,吕宗翰松了好大一口气,说起话来也流畅许多。

    「嗯。」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她已经无所谓了。

    「那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们抽个时间一起去度假,妳说好不好?」紧绷的情绪需要适度的发泄,他开始幻想脱离一切麻烦之后,每年抽出一段假期,带着她到世界各地遨游。

    「嗯。」

    「妳觉得到哪去好?埃及?希腊?还是东南亚?」

    乐乐困顿地合上眼,无情地将他遥不可及的想象抛诸脑后。

    她不能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离去,免得让人认为她故意雪上加霜,让情势变得更为混乱,只能静待一切结束——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也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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