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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沙砾落下

    Ⅰ.

    肩头莫名地凉了一下,雪莉发现让她的脖子冷得一惊的是海琴的面颊。雪莉试着在他眉心一探,他的身体凉得可怕。

    「透!你们快点出来啊!」雪莉在心里喊,「这个家伙都撑不住了。」

    可转念,她又为透他们担忧起来。

    此时她所在的展厅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封锁得牢如碉堡,围在雕像碎片外的警戒黄线上甚至挂出了辐射警告牌,在里面侦查的也不再是普通的现场勘探人员,而是穿着白色防化服的内政情报署的调查人员。(法国内政情报署相当於美国的FBI)

    她不敢想像此分此秒透他们从金色大门中出现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甚至她都不能想像他们出现的刹那,闪光灯的炙热高温。

    她一刻也不敢松懈地注视着那扇石块上的金色大门,看着它,盯着它,时刻准备迎接一切可怕的可能。

    与她一样将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那扇大门上的,还有来自世界五大洲八十多个国家的驻法新闻单位的记者和上百个镜头。

    图像被过於专注的视线以及镜头无限扩大丶定格,反倒让声音的变化湮没在了嘈杂之中。

    「卡嚓。」

    细小的裂纹扩张声,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直到十多次重复後,相同声音,才引起了一位黄线内的调查人员的关注。他放下正在端详的一块碎石,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拿着取样瓶,很小幅度地侧身,去确定他的听觉。

    「卡嚓。」就在这时,又是一声。

    他猛地转身,正面对着他的雕像碎片可以肯定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那麽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他大叫一声,举着镊子,对着「被束缚的奴隶」身边那尊蒙眼垂死的巨人一连退了好多步。直到撞在黄带上,被绊倒在地上,他还是指着它不断地尖声惊叫。

    所有那些聚集在大门上的目光,一时间,齐刷刷地摆向它身边的雕塑。裂痕从那条遮蔽了巨人几百年时间的蒙眼布上撕裂而下,蛛网般在最初的几声「卡嚓」後,迅速蔓延扩大下来。

    「轰隆!」

    巨响中,第二尊雕像在全球几亿人的眼前碎裂了。

    金色的光芒直接从雕像碎落後扬起的黄色粉尘中释放了出来,又一道连接神奇世界丶可以颠覆整个现代科学的大门,赫然洞开。

    一只白皙娇小的手握着一片金色的钥匙从金光和灰尘中浮了出来。

    海砂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黄色烟雾中卢浮宫模糊的壁画和黑压压的人头。

    没等烟尘完全退去,照耀大厅的水晶吊灯突然熄灭了。

    伴随着无数声机器失灵或没电时缓慢转动直至停止的涡轮螺旋声,所有的光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内都消失了。

    照耀大厅的只有透过玻璃窗射进深幽房间苍白的自然光。

    所有的电器,照相机丶手机丶摄像机……所有的,同一时间都停转了,失灵了,没电了。

    所有的人,在这个大厅中的记者丶调查员丶警察等等,也在同一时间,冷冻般静止了。

    如果不是刚好有广场鸽从窗前穿过,彷佛连时间都彻底停止了。

    海砂听到她身後有一个低沉稍显虚弱的声音对旁边道:「透,把照相机都破坏掉!」

    透迟疑了一下,毕竟时间静止的情节,他也只在电影里看到过。不过很快他就理解了零的意思,这一系列奇迹无疑是零的杰作。

    「是你干的!好家伙!你就是克拉克吗?」(克拉克是超人在地球上的名字。透的意思是说零是超人)

    透一边说,一边跑到了几个记者身边,手指在他们手中的机器上轻轻一点,便用高热彻底毁掉了它们。

    「太慢了。」

    海砂听到身後的零轻声嘀咕了一句,马上她就感到零的身体向她倾斜了过来,虽然在极短暂的接触後,零又站直了。海砂再明白不过,控制这样大规模的能量流动,一定非常消耗体力,而零的体力本来就已经消耗太多。

    零没有再命令透,海砂也料到他不会,她想帮助他只能悄悄地不让他知道才最好。她希望她能够这样做,却一时间找不到方法。

    「透!不要遗漏。」

    「啊。」透口上这样说,心里却没底。

    这时候,突然有声音从墙壁内发出来,很压抑很别扭的人声:「解除我,我来做。」

    「雪莉?」零振了一下眉头,他看不见雪莉在哪里。因为他已经封锁住了所有人的能量,而他又不能看到雪莉的话,他就根本无从下手。除非雪莉能再说一句话,一句长点的话,虽然这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也可能很痛苦。

    「跟我说话,长一点。」

    「解——除——我……」

    零向声音的方向伸出了他的手,同时他的另一只胳膊不小心地靠在了海砂的身上。海砂感到他的身体的重量压了下来,充满了疲倦的僵硬感。

    零完全看不到雪莉,这种时候他只能相信他们之间的感应了。

    「解除。」

    雪莉感到通体一阵清爽,终於又可以自由活动了。

    零的反应太快,能量太巨大,如果不是她隐藏得很好,连气息都做过伪装,以至於零没有能百分百将他的力量释放在她身上,可能真要等到他们三个离开了卢浮宫,她才能大梦初醒地活过来。

    被释放过来的她感叹了句「你好强」,才展开了她的力量。

    「机械!」雪莉张开双臂高声命令,「苏醒过来,听我的歌声。」

    她正准备唱歌,突然觉得胸口好痛。就是刚才那下子,零的力量竟然让她受了伤。

    怪物!

    这个词第一次从雪莉脑海里划过,怎麽可能有这样强大的——人?

    零知道只有雪莉,才能完美达到他要的目的,但他又一刻不能放松他的控制。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他已经被迫将他的控制范围扩张了几十倍——卢浮宫的入口处,第三批察觉到不明危机的人流刚刚被他静止住,再继续下去他身体里的所有能量就要在今天一次性消耗光。

    「透!在我数到三时,由你接管住整个卢浮宫区域内所有人的思维!」

    零命令完,透立即问::「整个卢浮宫是多大啊?」

    「我怎麽知道?你能控制多大就多大!尽一切可能!巴黎!法国!一丶二丶三!」

    滋滋的电流声,吊灯丶近千台手机丶摄像机,所有的电器同时复活,唯有大厅里的人群丶窗户外玻璃金字塔边的游客,甚至广场鸽,同一时间全部沉睡了过去。

    雪莉的歌声同时响起,那些机械构造的东西才苏醒过来,便全部随着雪莉的歌声发出毁灭的闷响,彻底死亡了。塑料的焦臭味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雪莉的歌声完结,她丝毫没有停顿,扛起身後的海琴。

    「我们快走!」

    零也拉上海砂,还有继续发功丶暂时变成半瞎的透,一齐以最快的时间离开了卢浮宫。

    Ⅱ.

    海砂紧紧地拿着那把钥匙,跟着大夥一路狂奔,直到钻进那辆等了他们两三个小时的加长轿车才长舒了口气。

    雪莉也喘了几口气,对着司机道:「开车吧。」

    司机没有反应,几个人这才想起没人命令,透还翻着白眼在卖力发功,除了他们,卢浮宫丶也许是整个巴黎的人都在做时光静止的梦呢。

    「好了,收!」零命令着敲他的头。

    透翻回黑眼,身体软成一根面条,瘫在车座上,没了命地喘气。雪莉和海砂都禁不住大笑了起来,零也扑哧一下,装模作样地迅速朝窗外望去。

    海砂笑着笑着,忽然察觉到她手中的钥匙触感好像有些变化,她把拳头举到颚下,小心地展开。握在她手心的,已经不是一片金色的钥匙,而是一把粗糙的沙砾。

    「这是什麽?」透爬起来,好奇地去看,不料一脚绊在被雪莉遗弃与座椅之间的海琴身上,手指打靶一样戳在海砂的手腕上。

    「不好!」

    随着海砂的叫喊,淡黄色的沙砾从她指尖漏了下去,落向车内的绒毛地毯。说时迟那时快,零拧过腰,一手搂着海砂的背作支撑,一手斜拉下去,正好接住了海砂手心落下的那些沙砾。

    他捧起沙砾,顺手解下海砂脖子上的丝巾,动作流畅亲昵的如同相恋许久的情侣。他用丝巾包裹住沙砾,才转过脸问海砂:「这是哪里来的?」

    「是那片钥匙变的。」

    「哦。」零眨了下眼睛,「这就是第四启示?」

    「第四启示?」雪莉道,「启示就是沙砾?」

    「这些沙砾就是第四启示。」海砂咬着下嘴唇肯定了零的说法,雪莉更加不明白了。

    海砂连忙将第三启示的含义对雪莉说了一遍。

    「如果第三启示是一次解放我们思想的过程,那麽第四启示也就不必一定按照书里的记载。我觉得只有神考验我们的意图不变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可变的。」

    「也许。」零接话道,「那些几百年前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绝对正确的,况且……」

    他停了下,太阳落山的阴影罩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五官:「我们面临的局势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透已经把我们的遭遇告诉你了吗?所罗门和他的花园?」雪莉问。

    「嗯。」零点头。

    「你怎麽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哦。」

    说完,零斜斜地靠进了椅背里,合上了眼睛。众人等了许久後才发现,这个传说中世界上最强的男人睡着了。

    这算什麽态度!雪莉眼皮直跳。

    「他们都辛苦了。」海砂指了指她的左边,不知什麽时候,透也睡了过去。

    海砂做着小声的动作,把零头边的车窗摇了上去,又在他肩头放上了一个车内装饰用的绒布娃娃,以免他不小心撞到车窗。然後她把透的头往远离车窗的方向轻轻地挪了一点。

    雪莉看着她生怕惊动他们的样子,瞥了一眼车坐下的海琴,不情愿地皱了下眉,把他拉上了车座。

    「哥哥睡得好沉啊。」

    「是的。」

    「哦,你们怎麽从那面镜子里出来的?」

    雪莉疑惑:「你还不知道吗?」

    海砂小声埋怨:「他们没来得及跟我说。你现在不用告诉我,等回家再说。」

    「嗯。」雪莉看了一眼海琴,幽幽道,「我们应该也不会那麽快再次上路了,应该是这样的。」

    汽车缓慢地驶过巴黎黄昏中的街道,再一次隐没於那条森林中的隧道里。

    Ⅲ.

    透在深夜里醒过来,恍恍惚惚觉得全身都在酸痛,肚子更是饿得快发疯。他跌跌撞撞地摸下楼,还搞不大清楚这是在什麽地方。

    他闻到遥远的地方有烤肉的芳香,狗一样在鼻子的带领下跟随气味摸了过去。

    半推半撞地弄开一扇大木门後,他看到海砂和雪莉正围着一个烤肉机烤着香肠。烤肉机的旁边一张不大的圆形小桌上摆满了椭圆形的小面包丶新鲜的水果和粉红色闪着油光的冷鹅肝。

    「救命啊!」大叫一声後,他冲向了那盘鹅肝。把它们一扫而光後,他终於意识清醒了点,他这是来到了拉斐尔曼华城堡一楼左方的小餐厅。

    「哎呀!从来不知道被埋在地下原来这麽幸福!」

    两个女孩都被他的话逗乐了,齐齐地取笑他。她们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吃相这麽像狗,纯种的黄金猎犬。

    透复活过来,拍着肚子四处看了看,发现问题道:「那两个家伙呢?」

    「那两个家伙?」雪莉叹了口气,「恭喜你,第一个成功复活!」

    「噢耶!」透欢呼完,皱眉道,「不对呀?我好像记得……」

    「的确是零把你从车里拽出来的。」海砂说着和雪莉相视一笑,「我们可没力气把你和座椅分开,不过他一回城堡就又去睡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他确实是太辛苦了。」

    透有点酸酸的,不过他没怎麽在意,继续问:「海琴呢?」

    雪莉叹了口气,「他有点麻烦啊。」

    「麻烦?怎麽麻烦?」

    雪莉表情沉了下去,想了许久,道:「这需要很长一段解释。」

    同时,零已经醒了。

    他没有睡太久的习惯,不管身体状况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睡得太沉太久。很多人会讨厌一些特定的东西,而他所讨厌的就是睡眠。

    雪莉在他的床头放了一篮新鲜的苹果。在他上床後不多久,她推开门的动作很轻,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

    他很感激她这样做,苹果的香味让他又能勉强自己多睡了一会儿。他拿了一个苹果,已经吃到只剩下棍子一样的一个核。他同样习惯将食物吃到完全不能再吃,因为食物的口味对他而言没有意义。

    和睡觉一样,吃东西在他看来,没有快乐可言,只是一种无法选择的手段。

    活下去……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哼……」

    黑夜总是让他心烦意乱,他走过去又拿了一个苹果,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本想去一楼的餐厅,却被别的东西吸引,在走廊上伫立了一会儿,走向了走廊尽头透和海琴共用的房间。

    下午他将透抱进了楼上的客房,而此刻,这个房间只睡着海琴一个人。

    他轻轻地推门,又很轻地合上它。

    夜光中,海琴的脸在白色的布料中显出优美而光洁,这是神的後裔特有的俊美,那样地中兴丶优雅而迷人。

    零悄悄走到他的身边,略微犹豫了一下,将手向海琴的脸上探了过去。

    他的额头滚烫,温度高得不正常。

    零收回手,静静地又走了出去。关上门,他突然觉得胃里温热的混合物翻腾不已,几乎就要涌出来。他走了几步,把手里吃残的苹果扔进了走廊上的垃圾桶。

    另一边,雪莉为透解释着海琴现在的状况。

    「海琴他用完了他所有的能量。」

    「所有的?」透紧张起来,「那会不会很危险?」

    雪莉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般来说是非常危险,简单海琴的体温升高了5°C,说明他不会有危险。」

    透心想体温升高5°C,这说明不会有危险?普通人早就翘辫子了吧?不过看雪莉的样子铁定又是一次神族知识讲座,於是他老实地听了下去。

    「在族谱的记录中,在经历了大的消耗後,体温如果升高3°C以上,其实是很好的现象。就像人在大量运动後会身体酸痛一样,这种暂时的高温昏迷,代表着海琴的能力在提高。」

    「还有这样的事?」透跳起来,「怎麽就他一个人呢?我也很卖力呢!」

    「不过……」

    海砂其实也是才知道这件事,心里还十分担心:「哥哥体温升高那麽多,真的不会烧坏身体吗?」

    「放心!」雪莉冷笑道,「白痴烧糊涂了还是白痴。」

    调侃後,她就意识到还是不该让海砂更担心,於是笑道:「没事的,眼前不就有一个活生生克服高温生存下来,还一点都不白痴的例子吗?」

    「啊?活例子?」海砂追问道,「谁也跟哥哥一样过吗?」

    「还能是谁?」雪莉笑道,「肯定不是我们三个,是……」(梦梦插句嘴:雪莉差点就说错话啦!)

    嘎吱一声门响,零推门走了进来。

    零看了雪莉一眼,靠在门上问海砂:「那些沙子呢?」

    海砂拉起脖子上套着的一根黑绳,绳子上套着的坠子就是那个装满沙砾的玻璃瓶:「在这里,雪莉和我商量着明天拿给拉斐尔家族赞助的一个考古学家那里去看看。今天我也已经送了一点去巴黎矿产研究室,分析报告明天应该也可送到。」

    「嗯。」这个答案似乎很让他满意,零补充地又点了下头,看上去像是要离开。

    透和海砂几乎同时喊住他,零稍作停留,回过头刻意地看了雪莉一眼。雪莉好歹也是拉斐尔家的族长,此刻却被他的目光逼得倒退了一步。

    零没去深究,雪莉也镇定下来。

    透美没管这些小动作,跳起来拉过零的胳臂:「你去哪儿呢?不吃饭吗?」

    零给他亲热的头皮发麻,漠然道:「没胃口。」

    「那我陪你去散步吧!」

    你会散步,鬼才相信!零瞪着透,傻子都看得出他另有目的:「不必了吧。」

    「哎呀!友谊是需要常联络的!走啦,走啦!」透完全屏蔽掉零的拒绝,挽着他的手,把他拖了出去。

    海砂看着零和透离去,街上之前的话题,问雪莉:「零也经历过哥哥这样的事吗?」

    「也许吧。」雪莉转过身给烤肉翻边。

    「雪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东西?」

    「这个。」雪莉想了想,转头对海砂笑道,「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我觉得他会告诉我们的,关於他的一切。」

    Ⅳ.

    「那个,我们之间的约定要保密哦。」透突然崩出这样一句。

    听他唠叨了一大堆体育消息後,零终於知道了他的真正目的。

    他本能地想冷言冷语几句,考虑到透的理解能力有限,他只好再次选择非常简单地回答:「哦。」

    透找了块松软的草堆叫他过来坐下。零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斜斜地靠在草堆上。人造的微风恬静温和,吹得人很舒服。透敞开腿躺在草堆上,望着地底庄园上空镜面中虚拟出来的星空,兀自傻笑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他下意识地把玩着他的钥匙串,很深沉地叹了口气,扭过头来,问零在北极圈的生活细节以及他有什麽特别擅长的体育项目。

    所有的问题被零用语气助词应付完毕後,透清了清嗓子,装作很自然地继续说道:「真是太舒服了,因为我总是到处跑,其实还真没有几个朋友,现在……我和你躺在一起,感觉真好,都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好怕一下子什麽都没有了。」

    透说了那麽多话,唯有「我和你躺在一起」这几个字直接钻进了零的耳朵,他立马爬了起来,丢过来一句:「我饿了,回去了。」

    「哦!」透也跳了起来,跟上他。

    零无意中瞥见了他手上把玩的钥匙挂件,指着问:「这是什麽?」

    「啊?这个?一个八音盒挂件。」透扬着钥匙对零说道,「就是怎麽也打不开,也许是坏了吧。」

    「谁给你的?」

    透奇怪零的语气,正要说是维斯里给的,转念想起和他的约定,於是告诉零是他在地摊上买的,还怕他不信,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堆买东西的过程。

    零自然看得出他在胡说,不过八音盒似乎并没有什麽特殊,只是让他有阴暗的感觉,也许单纯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很多古董都会如此。

    此时的海砂,才用凉的毛巾为海琴擦了下脸。

    「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自语着把手浸在水盆里清凉的水中,许久,下巴紧了一下,似乎作出了一个决定。

    「……在Matrix里面,我希望你能知道因为我的存在能够被你感知到,是我非常满足,哪怕我的存在只是一种虚幻,只要你能……」

    她在手机里打好这样一段话,又思虑了很久才摁下发送键,可惜……她忘了她还没有零的号码。

    就当这是天意吧!海砂叹息地笑了下。她想旅程还这麽长,她有足够的时间,虽然她还不太清楚她到底要干什麽,要和他走多近。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海砂发现她竟然在海琴的床边睡着了,手还放在水盆里。阳光射进来,水面反射的光在她手背上渲染出一块漂亮的花斑。

    雪莉叫她一同前往考古学家法瑞尔教授的公寓,那是位在业内名气不是很大,却非常有学问的教授,不出名的原因完全是由於他研究的课题的隐秘性。

    透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海砂钻进雪莉准备的轿车,发现前排座司机身边还有一个人——零。

    「我需要买一些更厚的衣服。」零预感到海砂会有很多问题,抢在她前面回答。不过海砂的问题还是跟了出来:「那麽,我需要你的手机号。」

    零头也不回地把他的黑莓甩了过来,海砂想赌气甩回他,发现他亦真亦假地又睡了。

    「真是的!」海砂小声埋怨。雪莉却隐隐地体会到了一丝担心,她是最讨厌这种不必要的感情纠结的了。

    但是……海砂一定要嫁给透嘛?小白加大白,这个组合也……

    她不禁扑哧了一下,笑了出来,搞得海砂一个劲问她怎麽了。

    零没有睡觉,只是这种姿态才能免受打扰。耳边不断传来雪莉和海砂的说笑声,对於她们的乐观,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禁忌之血!

    究竟意味着什麽?零其实也不能肯定,但绝对不是能迅速恢复平常乐观的。

    禁忌之血的魔力,哪怕是禁忌的苍御也会遵守的规则。

    几千年来他们每一代的传人都只会为了族群的延续去杀死一个特定的神之後裔,也只会去杀一个。除了那个人,几千年来,几百个姓苍御的人都只会去杀一个。(到後面大家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而且零还知道神族的尸体是不会如此凭空消失的。他感到这个故事里还蕴藏着迷雾和黑暗。

    这一切都需要去查证,如何去查,那里才是焦点,零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一切一定与那个人有关,与12年前巴黎的血案有关。

    也许那个人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一切。

    也许,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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