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嘴,对着他的手臂就死命地咬了下去,我的牙齿深陷进他手臂的肌肉里,把自从他之后所积累起来的抑郁、苦恼……全发泄在这一咬上了。忽然间,我看到血正从他的手臂上缓慢地渗出来,心里一惊,早已有两排牙齿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他的手臂上……也痛在了我的心上。
朴太希和我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而且,是在那样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场合里见面的。
这一天刚好是仁川中学生音乐节开赛的第一天,由于有太多的同学想参加,承原高中干脆就放了三天假,全当是每学期一次的郊游活动。
于是全体同学都去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带了帐篷,生活委员甚至把家里用的锅碗瓢盆都带上了,还有夜里要盖的毛毯等,因为我们要在海边露营两天两夜,白天去看中学生音乐节的比赛,晚上在海边烤肉、听歌、讲鬼故事。
海边的景致真是美极了。^0^
碧蓝的天,碧蓝的海,洁白的浪花,带着咸味的清新的风。我们把帐篷架好之后,同学们就纷纷窜进了海浪里。好容易可以暂时离开学校刻板的教科书还有考试,大家都开心得像一群小孩子,^_^不断地冲进时高时低的海浪里大呼小叫着,嬉笑着,打闹着,追逐着。(^_^)
一向以“淑女”自称的宝儿甚至和嘻哈帮的金在宇跑到海浪中大打出手,宝儿用海水去泼金在宇,金在宇又伸手去捉她的脚,结果两人都同时掉进了海浪里,一张嘴便被灌了好几口海水,嘻哈帮的兄弟们在旁边看到他们两人的狼狈相,全部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独自站在海边看着他们肆意地玩闹着,心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裴纪中来了。如果他没有离开我,如果他没有去美国,如果这时候,他也和我一起在海边玩,那我们两个人的笑声一定会把这整片海都掀翻的。
宝儿跑到我身边来,身上全湿了,头发上,衣角上都在滴水,她冲过来搂住我的肩说道:“依妍,我们去看嘻哈帮兄弟们的热场表演好不好?再过半小时就要开始了。”
我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一会还要帮他们一起生火做烤肉。”
“喂,大小姐们,快点啊,时间快到了。”金在宇在不远处叫着。
宝儿把我使劲地抱了抱:“那我先走了啊。”接着连蹦带跳地走了,没走几步,她又转回头来,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说道:“那你一会儿可千万别走开啊,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我没好气地想道,除非是裴纪中回来了,要不然什么事情在我的心里都不算惊喜。
这时候,太阳已沉入海底,海面波潮起伏,闪烁着点点鳞光,沙滩是绵亘无垠的,海风带着浓浓的凉意。班上的同学已经生起营火,在火上架着铁架,一串串的肉架在铁架上,肉香弥漫了整个海边,把我的味觉全部挑动了起来,于是我也走进去,加入到烤肉的队伍之中。
忽然间,班上的女生们兴冲冲地跑过来找我,手上还拿着一样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一张纸之类的东西。
她们围住我,七嘴八舌地说道:“依妍,你快看看,我们刚才在海边的岩石边捡到的。像不像你?”
我把她们手中的纸接过来一看,不由地惊呆住了。
那是一张速写画,画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头像,只有草草的几笔,却十分地传神。她有着一头蓬松乱舞的短头发,眼睛瞪得大大地,鼻子有点歪,嘴唇淘气地微向上扬,眉毛挑衅般地轻扬着,好像是和谁在生气一样。
“依妍,这画上的女孩子和你长得很像吧?!”
我在心里想,岂止是像,那张速写纸上画的,活脱脱的就是我生气时龇牙咧嘴的怪模样。
我的心里一动,急忙问她们:“你们在哪里捡到的?”
坐在我后面的佑琪指着右边的海滩说道:“刚才我们在那里玩的时候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我们觉得长得很像你,便拿过来给你看了。”
她才一说完,我便“噌”地从沙滩上跳了起来,她们不知道是谁落下的,可是我知道!!^^v^^v^^v我在心里尖叫道,我知道是谁画的!我知道是谁画的!!
我往金佑琪指的方向走去。心脏一直扑通、扑通地使劲跳着,每跳一下都是:“纪……中……,纪……中……,纪……中……”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刚才宝儿说看表演回来之后,要给我一个惊喜,难道就是……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跳得这么厉害,我大大地喘了口气,突然而至的狂喜和快乐涨满了我的胸怀。??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滩上小跑着。
忽然间,我呆住了!
海边岩石的一角上,正斜靠着一个人,高高的身影,背对着我,眼睛望着即将西沉的夕阳。远远天边的云彩由白色转为金黄色,由金黄色转为深橘红色,由深橘红色转为绛紫色……海水的颜色也跟着云彩的变幻而变幻。
他的白衬衫被海风吹得鼓鼓的,好像是海里面正在行驶的洁白的帆船一样,天空不时地有海鸥飞快地掠过,有朦胧的白雾笼罩在他的身边,画面美得令我心惊。
怎么会这么快?
我用手按住胸口,他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我哑着喉咙说道:“裴纪中!裴纪中,是你回来了吗?”
我忽然再也忍不住了,蓦地冲上前去,迅速地、喜悦地蒙住他的双眼……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动作。他一定还记得!
忽然间,一个大浪朝我们卷了过来。我的身子没有站稳,不由得大叫一声,整个人滚进了海浪里,海水的浮力重重地压着我的胸口,我心里一慌,本能地想张嘴喊救命,谁知才一张嘴,海水便从我的嘴里灌了进去,我连喝了几口海水,吓得魂都没有了。>0000<
正当我感到绝望地在海里胡乱扑腾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有个声音在喊:“呆在那里别乱动!”接着,我感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随后手上一使劲,托起了我的身子,把我送上了水面。
我站起身,从嘴里吐出沙子来,头发上的海水不断地流了下来,滚在我的睫毛上,遮住我的视线;我用双手拂去脸上不停往下滴的水珠,狼狈地睁开眼睛。
“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我们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不同的是,他的语气里带着意外的惊喜,而我则是万分的失落。
我的心不断地往下沉,原来刚才让我心潮澎湃、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的男生,并不是裴纪中,而是一周前在街边被我撞到的朴太希。
我们两个人的脸相距不到一尺,他的呼吸热热地吹在我的脸上,天边的最后一道光芒,他挺拔的身上镶上了一道金边。
他看着我,深深地锁着眉。然后说道:“你每一次的出现都是这么地惊天动地。”
我气结地说道:“你没事干嘛站在那岩石上啊???”
他的眼睛闪过一线光芒,眉头不自禁地往上挑了挑:“那你没事干嘛要往那岩石上撞啊?”
我不说话,转身回大本营。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半个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四周闪烁出无数的小星星,海面远处有忽明忽暗的渔船在亮着。
朴太希跟在我的身后,忽然我感到肩上多了一样东西,转过头来一看,只见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我的肩上。
我气恼地想挣脱掉,可是,当他的外套温软地把全身都湿透了的我包围住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松懈和懒散,觉得自己像是浸在一天一地温暖的月光之下。
我们回到班上的大本营,帐篷前只剩下几个同学在照料着烤肉,其他同学都不见了,大概全都看嘻哈帮的热身表演去了。
我走过去,就着烤炉子坐了下来,想把身上的湿气烘干,剩下的同学则忙着烤肉,穿肉,洒作料。白天还热闹喧哗的海边,这时候变得分外地安静,细碎的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朴太希也跟着在我的身旁坐下。他看到帐篷边放着一把吉他,便伸手将它拿了过来,有一声没一声的拨弄着琴弦。
我不禁笑他:“喂,朴太希,你到底会不会弹琴,不会就别制造噪音了!”
他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唱起了一支歌,那是我们在韩国常常听的一首民谣,我没有想到他唱歌竟然是那么地动人,和裴纪中完全不同的风格——裴纪中唱歌总是带着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和炽热,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而朴太希则是低沉的,像穿过海边的微风,和煦而轻,听着听着,我不禁有些眩惑了,我突然间有种想把头倚靠在他肩膀上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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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停一停,这怎么可能呢?!我喜欢的人是裴纪中啊!我还在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回来呢,我怎么可能对别的男生产生这种想法呢!!
我使劲地甩了甩头,想把刚才那种想法赶出自己的脑袋,于是我看着朴太希,故意说道:“朴太希,拜托你不要再弹了,难听死了。”
朴太希的眼里闪过一丝调侃的光芒,他边弹边说:“我接吻的技术比弹琴好多了,你要不要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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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地看着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我以前遇到的人当中,只有裴纪中一个人敢对我说这种不害臊的话,而且还不分时间地点。但我没有想到,刚才还温文尔雅的朴太希居然也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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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我的心底有一个警告的声音在对我说:小心啊,依妍,这个男生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会绕着弯说话,他会不动声色地恭维别人,他长着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庞,却故意装出一副忧郁温和的样子,他像个陷阱,引导着别人一步一步地踩进去……我可千万不能上当!!
我蓦地从沙滩上跳了起来,撞翻了旁边的烤肉作料,我恍然大悟地叫道:“原来那张速写是你画的!!”
朴太希不解地看着我:“什么速写?”
我跺着脚说道:“就是那张速写画啊,一个女生的头像!”
朴太希依旧是一脸的茫然:“我还会画速写吗?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眼睛看过去好像很无辜,但我更坚定了心里的猜想:“一定是你画的,别装了!”
晚上九点,刚才去看表演节目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大家都坐在烤肉炉边取暖。夜色如水,虽然快到夏天了,但海边的晚上依然带着些许的凉意。我一个人从海边的帐篷回到全班集体租下的旅舍里。
洗过澡之后,我便钻进被窝看书,想等宝儿回来告诉她,我今天在海边的经历。谁知,左等右等,一直到了十一点,还是不见宝儿的踪影。宝儿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我开始有些着急了。
我胡乱披了件外套,跑去金在宇的房间找他们。谁知,金在宇的房间里也是黑洞洞的一片,显然,嘻哈帮那些兄弟们都还没有回来,宝儿八成是和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玩了。看样子,今天晚上他们要在海边的帐篷通宵了。
于是,我便一个人回房间,闷闷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清晨,我被一阵汽笛声惊醒了,睁开眼睛我望着天花板,闻着窗外淡淡的花香,一时间,精神还有些恍惚,我忽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糟了,上学要迟到了!
我赤着脚跳下床,却又立即回过神来:我正和同学们在海边参加露营呢,今天不用上课。
我走到窗前,拉开亚麻帘子,看着海边那被黎明的晨曦染成亮红色的天空,清凉的海风吹来,把我的胸怀吹得满满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着,除了裴纪中的不辞而别,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绚烂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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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身来,看到宝儿的床上空荡荡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她昨天晚上还真的没有回来过。
我决定先去楼下吃过早饭后,就去海边的帐篷找她。
我们住的房间在三楼,当我走到一楼的时候,才发现一楼的祗园里早已坐了许多早起的同学,屋檐上挂了好几串风铃,海风一吹,便叮呤呤地响着,一路走进去,感觉榛木的地板好像也在随风波动似的。
周围同学的聊天声音一阵一阵地传到我的耳边,我听到大家都在讨论着昨天音乐节的比赛情况,嘻哈帮的比赛得分又是遥遥领先了;我在心里得意地想,那是当然了,也不想想是嘻哈帮耶!!,可是再一想,又不自觉地落寞起来,要是裴纪中还是像以前一样参加比赛,那现场的比赛气氛肯定又不一样了。
“依妍,快点过来,这里有空位。”有人在喊我。
我四下里寻找着,这才发现原来是金佑琪在叫我,她正和班上的几个女生坐在靠窗边的位置。
我向她们笑着招了招手,接着便去柜台上领自己的早餐,然后一路端着盘子,坐到她们身边的空位上。
早上的例餐是班上的生活委员事先订好的,木漆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白米饭,一粒粒地都很晶莹饱满,上面放着红色的梅子干,四方的陶碟里则有鹌鹑蛋配白芋,一旁有烤秋刀鱼,因为这里靠海,所以味精汤里配着小蛤蛎。
我一边听着金佑琪正眉飞色舞地讲着昨天晚上听来的鬼故事,一边狼吞虎咽地吃开了;忽然间,我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咽下口中的饭之后,我便问金佑琪:“宝儿昨天晚上也和你们一起在海边的帐篷通宵吗?”
金佑琪侧头想了想说道:“我没看到宝儿,昨天晚上在海边帐篷通宵的女生没有几个,女生胆子都很小嘛~~~!”
我不由地一愣,宝儿昨天晚上没有在帐篷里面通宵吗?!
我又问她:“那你们昨天晚上有看到承原嘻哈帮的金在宇吗?”
旁边有个女生说道:“昨天下午热身表演的时候,我有看到金在宇和宝儿在一起,表演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我手中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了,心里的疑虑更深了,连忙追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见到嘻哈帮其他的兄弟,比如像安承他们。”
金佑琪和旁边的女生互相看了看,接着都摇头说道:“好像自从热身表演后,他们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就奇怪了,这里并不是什么有名的旅游胜地,我们可去的地方,只有海边的沙滩,以及音乐节的比赛现场,宝儿和嘻哈帮那些兄弟们居然通宵未归,他们到底去哪里呢?虽然宝儿是女生,可嘻哈帮的兄弟都是人高马大的男生,自然不用担心有街头小混混会去找他们麻烦之类的;但是他们的脾气都有点急躁火爆,在外面惹是生非,和外校的学生动起拳脚来却大有可能。
一想到嘻哈帮的兄弟们可能正在外面和外校的学生打架斗殴,我便开始坐立不安了,虽然我不是嘻哈帮的人,但我曾经是嘻哈帮的“家属”啊!!
于是,我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我起身匆匆地对金佑琪她们几个女生说道:“如果你们呆会有看到宝儿和金在宇的话,告诉他们,我正在找他们,我会在沙滩上等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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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鞋子脱了,拿在手上沿着海边的碎浪赤脚而行,浪花忽起忽落,扑打着我的脚背和小腿,海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我已经找遍了海边的帐篷,连岸边的岩石堆都细细地找了一遍,可是就是找不到宝儿还有嘻哈帮兄弟们的身影。我不禁烦躁了起来,T~T,T~T他们也真是的,通宵未回也不告诉我一声,于是只得安慰自己,该不会是我在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同时在海边找我,所以我们就错过了也不一定呀!!!
我精疲力尽地靠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太阳早已高挂在空中,直射在我的头上,这个春天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感到太阳的热力,我的头开始有些发昏,嘴唇干燥,也许是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我竟然躺在沙滩上睡着了。
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到鼻子一阵麻酥酥的,我困得睁不开眼睛,只是皱了皱眉头,用手揉了揉鼻子,翻过身继续睡;但是那麻酥酥的感觉又来了,先是我的眼皮上,额头上,紧接着又滑了下来,溜进我的脖子。
我猛地睁开眼睛,用手抓住正在我脖子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根水草,而水草的那一端,正被朴太希用手捏着。
朴太希说:“大白天的,你怎么躺在这里睡觉?这样很危险的,一个海浪打过来,你有可能会被卷进去。”
刚刚睡着却被他吵醒,于是我有些恼怒地坐起身来:“不要你管!!!”
朴太希低头注视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那灼灼的眼光,他问道:“生气了?”
我一扭头背对着他坐。
他在后面笑道:“依妍,我最爱看你生气时候的样子了,超可爱!”
我无比懊恼地说道:“难道我长着一张让你很想欺负的脸吗?”
海风依旧不停地吹着,半空中偶尔有三两只的海鸥掠过。过了半晌,只听得朴太希轻轻地说道:“依妍,你长得并不漂亮,你的眉毛太粗了,不够秀气,你的鼻子不够挺,你的皮肤不够光滑,可是,你长着一张让人很想捧在手里好好珍惜的脸。”
我的脸“唰”地就涨红了,还好我正背对朴太希坐着,他大概也看不到我脸上的变化。我原本以为朴太希是一个性格再温和不过的男生了,没想到他和裴纪中一样地直白。不同的是,裴纪中的直白作风常常让人脸红心跳,而朴太希的直白则是渐进的,迂回的,让人冷不防地就挨着了。
朴太希的话开始让我有些慌乱,于是我连忙调转话题:“你怎么也一个人在这里?你不去看音乐节的比赛吗?”
朴太希用手扯着手中的水草,说道:“你也有在注意我吗?”
我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接着又说:“你没有注意我的话,怎么会知道我也是一个人?”他故意把“也”字咬得很重。
我皱了皱眉头,这人很不好对付呢,随便的一句问话,一旦经过了朴太希,就变成了别有用心。
朴太希又说道:“不过我倒是找了你一个上午,没想到你躺在这里睡觉,我还以为你和嘻哈帮那些人去别墅区玩了。”
我又是一愣:“嘻哈帮那些人去别墅区玩?这里还有别墅区吗?”
朴太希问道:“你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又问:“宝儿有和他们几个兄弟在一起玩吗?”
朴太希想了想说道:“好像有啊,我看到他们一大帮人往私人别墅区去了。”
我心里的疑云更深了。看来,宝儿和金在宇他们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如果他们只是去别墅区玩玩而已,他们一定会叫上我一起去的,虽然裴纪中不辞而别,但是嘻哈帮的兄弟们还是把我当成他们的“大嫂”,他们是不会这样,事先没有告诉我就通宵不回。
于是我立刻从沙滩上跳了起来,对朴太希说道:“别墅区在哪里?你带我去吧。”
朴太希可能看到我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于是便关切地问我:“依妍,你没事吧,他们去别墅区玩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匆匆地说道:“我没事,我们快走吧。”
我没有想到离沙滩不远处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我和朴太希走在一条整洁的柏油路上,不时地会看到落叶齐齐地堆放在道路的两旁,看样子,有人刚刚打扫过这条柏油路。道路很宽,可以直通到山上,两旁还种着许多绰约青翠的松林,中间还耸立着几块高大的岩石,可能是从下面海边搬过来的,更增添了松林的气魄。
四周很安静,风从林间吹拂过,只能隐隐地听到海边浪涛的扑打声,有啁啾的鸟声在耳边响着,周围实在太静了,我和朴太希两个人都有点不太想说话,只是继续往上走着。我在心里暗想,这里这么安静,倒是很适合养病。
太阳升得更高了,正当我开始觉得口渴的时候,我们走到了一个交叉路口,路边有棵大树好像太阳伞一般地立着,四周空无一人,于是我们便走过去乘凉休息。
忽然间,有一阵阵的水花扑打声音传过来,我吓了一跳,于是四下里寻找着。这才发现声音是从身后的树下传来,我定睛一看,原来大树底下建着好几级的台阶,从台阶望下去,便看到一个露天的游泳池,在蓝天的映照下,水面上越发显得碧波荡漾,不时地传来闷沉的击水声,看样子,有人正在游泳。
我和朴太希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看样子,这是一片私人别墅,而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误闯了进来,万一被人抓到了,肯定会被安上偷窥的罪名。
于是我们又从台阶上爬上来,准备悄悄地离开这里。
正在这时,我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你们下午不是还有节目要表演吗?再不回去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再多呆一会儿吧,老大难得回来一次。”
朴太希和我的脸上都显出一片惊讶的神情,我看到朴太希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我急忙伸手一把将他的嘴堵住。
因为我已经听出来了,这正是金在宇和宝儿说话的声音。
只听到宝儿继续说道:“在宇,你说我们回去之后,怎么和依妍交待啊,我们通宵没有回去,依妍肯定会问的。”
接着又听到金在宇说:“那也没办法了,只得编个什么理由来应付一下了。”
宝儿叹了口气,说道:“万一依妍要是知道裴纪中回韩国了却不肯见她的面,她一定会很伤心的。我是她的好姐妹,我不能看她这么难过呀!我昨天本来还想把这件事情当成惊喜告诉她呢!”
金在宇又说道:“所以我们千万要关紧各自的嘴巴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裴纪中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吧,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说一不二,嘻哈帮的兄弟们怎么劝都没有用的。”
宝儿又问道:“老大为什么不让依妍知道他回韩国呀?”
金在宇说道:“我问了他何止几百遍,可是他就是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了,我想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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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和金在宇的对话还在继续着,而我的心正一点、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一直沉落到看不见底的深渊里。
正午的烈日炙热地照射在我的头顶上,肩膀上,手臂上,而我早已忘了要避开那强烈的紫外线,只是心如刀割一般地在烈日下站着。
原来,原来是裴纪中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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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精神恍惚、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时候,我看到有人从游泳池的水里爬了出来。
我的心里一震,正是裴纪中。
只见他全身上下都湿漉漉地,头发上不停地滴下水来;他比以前瘦了很多,可是看过去,依然很结实;他那健康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通红,眼睛仍然炯炯有神,眉眼之间,看不出有丝毫的烦恼,丝毫的不安,或是丝毫的相思之情。
我深吸一口气,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自从他不辞而别之后,我为他伤心、难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而他,而他,却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在这里悠闲地游泳!!!!!
一时之间,我早忘了我正和朴太希躲在大树后面偷窥,不能暴露身份,而是怒不可遏地冲着台阶下面的游泳池大叫了一声:“裴纪中,你这个大混蛋!!!”接着就不顾一切地往山下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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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奋力地往山下跑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阵阵的怒气在我的四肢里迅速地蔓延开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听到身后的柏油路上好像乱成了一团,有好多个声音在后面接二连三地大喊着我的名字,引得山上的看门狗也跟着狂叫了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我听到有摩托车正高速地往山下冲,那车开得极快,等我回过神来,要转过去看的时候,摩托车已经开到了我的身边。我吓了一跳,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倒在柏油路上。我在路上滚了一滚,也不觉得痛,只觉得满心的惊惶和愤怒。
我抬头一看,开摩托车的人正是裴纪中,他来不及穿衣服,身上依旧穿着游泳裤,赤脚坐在摩托车上面,看上去十分地滑稽可笑,可此时此刻的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里面有种近乎狞恶的光芒,他冲着我叫道:“上来!”他的声音仍然是鲁莽而命令性的。
我从地上起来,冷冷地说道:“凭什么?!”说完便愤怒而狂野地看着裴纪中。
裴纪中用右手支着摩托车,左手来拉我,声音大得几乎要把我的耳膜震破:“叫你上来,你就上来。”
我拼命地想要躲开他的手:“你放开我,难道你想绑架我不成?”
谁知裴纪中越抓越紧了,他固执地吼道:“你要是不肯上来的话,我就把你绑架走!”
一时间,我的倔劲也上来了,只觉得自己周身都冒着火焰,整个人都要发狂了,我再一次甩开裴纪中的手,对着他身上重重地捶了一下。可是我才没走几步,裴纪中又追了上来,不知怎么地,他的摩托车轰然倒在地上,而我们两个人开始在地上扭成了一团,他把我按在地上,拼命想要让我安静下来;我却使劲地挣扎着,拼命地想往山下跑。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在地上僵持着,正午的太阳晒得更猛了,今天早上我只吃了一半的早饭,再加上一整个上午都在折腾着,渐渐地体力便支持不住了。
裴纪中上身没有穿衣服,他依旧按着我的肩膀不放手,忽然,我张开嘴,对着他的手臂就死命地咬了下去,我的牙齿深陷进他手臂的肌肉里,我把自从裴纪中走了之后积累起来的抑郁、苦恼……全发泄在这一咬上了。
他瞪着我,也不说话,只是任我咬着。忽然间,我看到血正从他的手臂上缓慢地渗出来,心里一惊,这才松开嘴,早已有两排牙齿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愕然地看着,我从地上站起身来,趁他看着牙印发呆的时候,一闪身便跑开了。
我不知道究竟我在海边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个下午里,我一个人默默地在海边哭了多少次,只觉得泪水像关不住的潮水一般疯狂地迸流在我的脸上,我的视线早已模糊,我没有思想,也没有意识,满心燃烧的,只是一股炽热的压抑之气:裴纪中背着我偷偷地回韩国了,而且不想让我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来找我!!!
太阳渐渐地西沉了,早出的渔船都已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天空渐渐地转成了灰蒙的黑色,海边开始涨潮,风也跟着大了起来,没头没脑地直往我的脸上吹着。
海水扑打着我的脚背,我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躲开,只是任海水一下一下重重地打着。
忽然有个人在我的身边坐下:“涨潮了,该回去了。”
是朴太希的声音。
我没有转头看他,也不说话,依旧坐着不动。
朴太希又说道:“风越来越大了,你会感冒的。”
海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地,直拂到我的脸上来,我仍然不想动,只是任它吹着。
朴太希伸手来拉我:“来,跟我回去吧,依妍,你不见得晚上要在这里过夜吧!”
我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说对了,我晚上就准备在这里过夜。”
朴太希揉了揉我的脑袋,笑道:“你这小傻瓜,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又说道:“你要是不想回去见他们嘻哈帮那群人的话,那就去我的房间吧。”
一听到他提起嘻哈帮三个字,我的心就往下一沉,我倔强地把身子一扭,说道:“我哪儿都不去。”
朴太希好脾气地用手围住我的肩膀:“去我房间吧,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养了一只宠物小白猫,它会自己洗脸刷牙呢!!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用不相信的眼睛望着他:“你骗人!哪有小白猫会自己洗脸刷牙的?!”
朴太希认真地说道:“我没有骗你,自己不会洗脸刷牙的,当然就不叫宠物小白猫了,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
他的话把我的好奇心全勾了起来,我再看朴太希一脸认真的表情,看着不像是骗我的样子,于是便真的跟着去他的房间了。
当我跟着朴太希走进他的房间时,这才发现我上当了,四下里一看,哪有小宠物小白猫的影子,连朵小白花都没有。
我叫了起来:“朴太希,还说你没有骗我,你房里根本就没有会自己洗脸刷牙的小白猫!!”
朴太希靠在门边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把你骗回来而已,涨潮了还在海边坐着很危险的。我不知道原来你真的是想看宠物小白猫,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养它十几打的小白猫。”
他的话把我逗笑了,我说道:“难不成你还要在家里开动物园不成?”
他笑道:“依妍,还好你不是喜欢小白虎、小白蛇之类的,不然我家就遭殃了!”
我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走过来对我说道:“好啦,终于笑了,以前的事情就别再想了,面对现实吧。”
我沉下脸来:“原来你都知道了。”
他说:“以前裴纪中的嘻哈帮一直是我们仁夏中学的死对头。”说着,他把手上的袖子卷起来:“你看,这还是我们以前打架时留下来的伤。”
我说问道:“原来你以前也是中学里的老大,那为什么你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像别人一样后面总是跟着很多的兄弟?”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好像正在回想往事,忽然又把头一甩:“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算了,不想它了!”
他说:“依妍,别再为那件事情难过了。”
我假装听不懂他说的话,问道:“什么事情啊?”
朴太希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又低下头来对我说道:“放心,依妍,我会保护你的。”
我撅着嘴说道:“我才不要你保护哩!!”
他忽然叹口气:“依妍,你很不要脸耶!”
我惊怒道:“朴太希!!!!我倒要听你说说看,我怎么不要脸了?”
朴太希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然后说道:“你引诱我吻你。”
我恼怒地喊道:“我引诱你?你……”
朴太希继续热烈地盯着我看:“你在引诱我吻你!!!你看,你生气时候撅着的嘴唇是那么红艳艳地,你难过时候的眼睛是那样泪水汪汪……”
我涨红着脸,跺脚喊道:“朴太希!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朴太希带着一脸醉人的温柔,用手捧住我的脸,叹气道:“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除非我不是男生!!”
他的嘴唇轻快地动着,皎洁的月光如水一般地倾泻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是那么的俊秀帅气,那是与裴纪中完全不同的一种气质,我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正说着,身后忽然间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我的心里一惊,裴纪中又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