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蓝氏夫妇跟雷斯前脚才跨出门,紫纱後脚随即带著自己昨晚匆匆收拾好的简单行李悄悄离开蓝家,在路边招一辆计程车直奔机场。
可想而知的是,从蓝家一路到机场甚至是上了飞机,紫纱所到之处无不引起巨大骚动,只不过她已无心去在乎,失恋的情伤完全占据她所有的思绪。
当天晚上,蓝家因紫纱的失踪而掀起轩然大波。
不等雷斯弄明白紫纱何以会一声不响突然失踪,蓝母已声泪俱下的自责起来,「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不好,绫衣是因为怪我们,不肯原谅我们才走的……」
蓝父红著眼眶搂著情绪激动的妻子。
随即明白其中存有蹊跷,雷斯遂向蓝氏夫妇追问缘由。
由於蓝母早已哭得肝肠寸断,蓝父便将昨晚发生在他们房里的经过概略叙述一遍。
雷斯听完亦极为震惊,「双胞胎姊妹?!」
「是的。」由於事情是发生在雷斯被收养以前,是以对当年那段曲折他并不知情。
一模一样的长相,相仿的年纪,地点又发生在台湾……综观所有的巧合,雷斯多少也猜到紫纱的身世。
雷斯因而研判,紫纱之所以会突如其来的离开,是因为无法原谅蓝氏夫妇的缘故。
问题是她在法国人生地不熟的,能上哪去?难道……台湾!她回台湾去了?!
雷斯旋即拨一通电话向机场查证,果然在今早飞往台湾的班机旅客名单中,查到坎贝儿的名字。
「紫纱已在今早搭机飞回台湾了。」雷斯一挂上电话,随即向蓝氏夫妇报告这项消息。
「台湾?!」
「紫纱?」蓝氏夫妇面面相觑,既吃惊又费解。
知道是该让真相大白的时候,雷斯因而将绫衣与紫纱对调身分的事情全盘托出。
「什麽?!」蓝氏夫妇大惊。
「你是说,这一个多月来跟我们朝夕相处的人不是绫衣,而是紫纱?」蓝母进一步确认。
「是的。」
蓝氏夫妇惊诧的对望著彼此,眼中均不约而同流露出喜色。
「我们的女儿,詹森,她一定是我们失踪多年的女儿。」蓝母激动的抓住丈夫的手。
同样的地点、容貌跟年纪,「当然,她当然是,我们总算是找到她了。」夫妻俩激动得紧紧相拥。
难怪这一个多月来,他们老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原来……
眼见父母情绪如此激动,雷斯不免感到一股愧疚,「爸妈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
对於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蓝氏夫妇高兴都来不及了,哪里还去计较那些。
蓝氏夫妇在欣喜的当口,猛地想起紫纱的不告而别,神色倏地又转为黯然,「难怪她会突然离开。」想来是不能谅解他们的缘故。
不忍见父母神伤,雷斯安慰道:「不会的爸妈,紫纱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等过阵子她冷静下来,自然就会想通。」
等?蓝母不以为然,「不行!我们得马上赶去台湾。」经过漫长的十几个年头,他们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等下去。
蓝氏夫妇只要一想到一双宝贝女儿这会人都远在千里之外,便恨不得能立刻长出一双翅膀好飞到台湾去。
「对、对、对。」蓝父连声附和,「雷斯,你快点打电话去订机票,咱们马上赶去台湾。」
雷斯因心系著紫纱,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一家三口在出发前往机场的途中,雷斯在车上拨一通国际电话给远在台湾的绫衣,告诉她家里发生的事情,要她帮忙寻找紫纱的下落。
◆◆◆
绫衣在接到雷斯电话後不久,随即透过在警局任职的男友翟煜,查出紫纱孤儿院的住址。
当他们赶到孤儿院时,透过院长唐阿娇的指引,绫衣很快便在孤儿院的一角找到紫纱,姊妹俩经过促膝长谈,总算将误会给解开。
原来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就只是一起乌龙事件,雷斯眼紫纱之间压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雷斯只是蓝氏夫妇收养的养子。
数小时以後,蓝家五口人总算在翟家会合,原来翟煜的双亲恰巧是蓝氏夫妇的多年挚友。
蓝氏夫妇在见到紫纱刹那,再也抑制不住老泪纵横,激动的抱住失散多年的大女儿痛哭失声。
紫纱虽然略显不甚自在,仍是在亲情的感召下和蓝氏夫妇相拥而泣。
蓝氏夫妇拥著紫纱不住的自责,认定她是因为不肯原谅他们,才会一个人偷偷跑回台湾。
紫纱则再三保证自己并不怪他们,要他们停止自责。
只不过这样一来,众人可困惑了。
「既然你不怪爹地妈咪,那又为何要一声不响的跑回台湾?」
面对母亲的疑问,紫纱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仅为难的看看绫衣,再望望父母,却怎地也不敢将视线撇向雷斯。
精明如雷斯一眼便看出自己便是那症结所在,意识到她的不告而别竟是为了他,一股无名火随即从心中窜起。
只听到雷斯以著压抑的语气对在场的长辈说道:「爸妈、翟伯伯、翟伯母,你们慢聊,我跟紫纱到外面去谈点事情。」说著走向紫纱,「跟我到外面去。」
紫纱又不是笨蛋,自然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劲,「可不可以不要啊?」怯怯的同他商量。
「到外面去!」他铁著脸重复。
「爹地妈咪……」紫纱心急的转向父母求救。
蓝氏夫妇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人,社会历练丰富的他们一眼便瞧出儿子跟女儿之间的端倪,对於这样的发展他们比谁都乐见其成,便存心罔顾女儿的求援。
「既然雷斯都这麽说了,你就跟他到外面去吧!」
怎麽会这样?紫纱顿时苦下脸来。
不让紫纱再有机会挣扎,雷斯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强行抓著她往屋外走去。
蓝氏夫妇满心期待的目送两人离开,心里不住祈祷能有令人满意的结果出现。
别墅外头,自知理亏的紫纱一颗头低得不能再低,直抵到自己的胸口。
「为什麽这麽做?」雷斯神色铁青的质问,想到她居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自己身边,语气便不自觉的变得森冷。
紫纱决定先行认错,「对不起。」或许还能保留个全尸。
雷斯却不接受,「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只要理由。」
理由?紫纱一想到自己闹的糗事,著实说不出口。
「说话!为什麽要逃?难道我就真的让你这麽难以忍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紫纱赶忙否认。
「那是为什麽?」
知道他是非逼问出个理由不可,紫纱只得吞吞吐吐的道出,「人家以为跟你是兄妹……」
什麽?!怀疑这算什麽理由?
「那又如何?」雷斯不明就里。
「所以人家以为我们……我们……」
「我们什麽?」
被逼急的紫纱索性一古脑道:「我们乱伦啦!」
当场叫雷斯听傻了眼,待意会过来,人已抑制不住失笑开来。
紫纱糗得满脸通红。
瞧见她无地自容的模样,雷斯总算稍稍收敛,「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的姓氏并不一样?」以为这应该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发现是发现了,不过是在见过绫衣以後,紫纱在心里头嘀咕。
「人家以为你的全名叫蓝雷斯嘛!」紫纱难掩困窘的神色。
这下子雷斯想不落下颏都难,怀疑自己怎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天兵。
见他不语,紫纱怯生生的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你说呢?」
察觉到他的软化,紫纱因而信心满满,「我说你不会。」
「这麽有把握?」雷斯逗她。
「当然。」紫纱伸手圈住他的颈项,「因为这个。」踮起脚尖吻住他。
◆◆◆
一切真相大白後,蓝家为了报答唐阿娇对紫纱的养育之恩,慷慨捐赠一笔钜额款项给孤儿院,解决院里经济拮据的窘境。
随後蓝氏夫妇基於对女儿的尊重,在问过绫衣出赛的意愿後,隔天一早一行人又匆匆搭机返回法国,为两个星期後即将到来的奥运及早做准备。
回到法国蓝家才发现,坎贝儿独自一人搭机离境,以及蓝家三口随後匆匆追出国一事,己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各家媒体均对其中的内幕大感兴趣。
有鉴於奥运举行在即,在不影响绫衣的练习情绪,以及对紫纱的保护等双重考量下,蓝家决定暂时不对外公开紫纱的存在,免得平添事端。
为了让绫衣得以专心练习,蓝氏夫妇对外表示,截至奥运举行以前,坎贝儿都将待在家中自行演练,不再到体育馆跟其他选手一起做练习。
白天,蓝氏夫妇和雷斯出门上班时,紫纱便在家中勤练法文,并陪著绫衣紧锣密鼓的练习,姊妹俩丝毫不受时空阻隔的影响,很快便培养出深厚的默契。
夜晚,蓝母在负责指导绫衣时,蓝家其馀三人则在一旁加油打气,偶尔雷斯和紫纱小俩口也会躲到自己的一方天地谈情说爱去。
蓝家对外的三缄其口以及坎贝儿的避不现身,并未能如愿让风波就此平息。
近些天来,蓝宅外墙边始终聚集著大批守候的媒体,意图挖掘事件的真相。
在此同时,诸多的揣测跟谣言纷纷出笼,其中凯萨琳更是四处散布谣言,指称坎贝儿在脚伤痊愈後留下严重的後遗症,压根就无法再参加比赛。
为了取信众人,凯萨琳甚至将紫纱上回在体育馆的练习情形加油添醋的大肆渲染,并暗指坎贝儿日前的匆匆出国乃是因为承受不了打击,才想躲到国外逃避现实,可惜却被蓝氏夫妇随後赶去给带回来。
各种绘声绘影的传言在有心人士的大力散播下,很快便席卷整个法国,面对外界的风风雨雨,蓝家依旧秉持著原先保守的态度,不主动对外公开也不予以回应。
星期天,爱德华由於担心坎贝儿的情况,特地前来蓝家关切。
蓝氏夫妇为了选手的练习,连星期假日也不得闲,这会蓝家只剩雷斯、紫纱和绫衣三人。
当爱德华进门时,正好在大厅和穿著泳裤的雷斯巧遇个正著。
「爱德华!今天怎麽有空来?」问候好友的同时,雷斯边招呼他到一旁沙发坐下。
爱德华笑著回应,「这会外头闹得沸沸扬扬,你老兄倒好,还有闲情逸致游泳?」想来外界的传言并未对蓝家造成伤害才是,心里稍感安心。
「总得找法子苦中作乐嘛!」雷斯玩笑道。
「坎贝儿呢?她还好吧?」
见好友一脸忧心忡忡,雷斯调侃他,「看来你是信了外头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不,我就是因为不信才特地上门求证。」
就在两人谈笑的当口,後头突然传来下楼的脚步声,爱德华甫回过头便见到绫衣正从楼梯上下来。
绫衣这会肩膀上披著一条毛巾,额头上沾著汗水,显然刚在二楼做过练习。
原想下楼喝杯水解渴的她一见著来人,惊喜的上前与他拥抱,「爱德华!你怎麽来了?!好久不见!」
面对绫衣熟悉的热络,或许是知道她与雷斯之间的关系,爱德华在态度上反而略微收敛。
待绫衣放开自己後,爱德华意外发现,雷斯脸上并未出现与上回在宴会中相同的占有欲。
「怎麽下来了?」雷斯随口问绫衣。
「还说呢,我在楼上练得气喘吁吁,你们却打算去游泳作乐,我当然只好下来喝水浇熄胸中的怒火啦!」绫衣妒羡地表达著心中的不平。
近来在紫纱潜移默化的薰陶下,绫衣明显活泼许多。
听到绫衣在楼上做练习,爱德华关切道:「坎贝儿,你的脚还好吧?」
绫衣随即了解他的来意,「原来你是担心我的脚伤,特地来关心我的啊?」
「现在外头都在谣传,说你脚伤痊愈後留下後遗症……」在爱德华这会看来,似乎没这回事。
「後遗症?」绫衣感到好笑,「我根本没受伤,哪来的後遗症?」
没受伤?爱德华疑惑。
正待爱德华想往下追问,佣人却在此时走进大厅,「坎贝儿小姐,翟先生来电。」手里拿著无线电话。
绫衣一听到是翟煜从台湾打来的电话,旋即惊喜的上前抓过电话,「翟大哥?!」她匆匆对沙发上的两人丢下一句,「我到楼上接,你们慢聊。」便一溜烟跑上楼。
将绫衣欣喜的神情看在眼里,爱德华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否则怎会觉得在她脸上看到恋爱中女人特有的神采?
回头梭巡好友的反应,却意外发现雷斯并未出现丝毫妒意,这让爱德华对来电者的身分不禁感到好奇。
「雷斯,你跟坎贝儿——」爱德华正想追问两人的情况,却被外头传来的激昂女声给打断。
「雷斯!你这个大骗子,说要教我游泳,害我像傻瓜一样在游泳池那里等了大半天,你……」紫纱话说到一半,不经意瞥见在场的爱德华,「爱德华……你好,好久不见。」她忘了要发火。
雷斯顺势将紫纱拉坐到自己怀里,「爱德华刚好过来,我得招呼他。」
好久不见?刚刚不是才……
爱德华一脸的错愕与狐疑,视线先是不由自主的望向楼梯口,跟著又回过脸将目光停留在甫从屋外走进来的紫纱身上。
留意到爱德华的不对劲,紫纱向雷斯询问,「他怎麽啦?怎麽一脸呆呆的?」像中邪似的。
「他啊……」雷斯别具深意的看了好友一眼,含笑向紫纱说道:「被你给吓坏了。」
雷斯的说辞对紫纱而言无疑是一项天大的侮辱,「什麽嘛!虽然我长得不及凯萨琳漂亮,也没有金柏丽可爱,但好歹也算明眸皓齿、眉清目秀,你居然说我吓坏他?」向雷斯提出严重抗议。
「或者你可以当面向爱德华确认。」雷斯提议。
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就算雷斯不说,紫纱也一定会这麽做。
「爱德华,我真的长得这麽可怕吗?你干麽看到我像见鬼似的?」紫纱一副质问的口吻,压根忘了自己跟爱德华之间并不算太熟稔。
「我……呃……不是……是你……你们……」爱德华犯著结巴,视线在紫纱与楼梯口之间来回游移,叫人著实不知所云。
「他还好吧?」紫纱不禁对爱德华的反应感到忧心。
雷斯并未回答紫纱,反而还揶揄的睨了好友一眼,「爱德华,你没事吧?」
瞧好友一脸气定神闲,爱德华敢百分之百肯定,这一切他绝对都心知肚明,「雷斯!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向他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雷斯这才揭晓谜底,「让我正式为你介绍,刚刚上楼的是绫衣,也就是坎贝儿,而现在坐在我怀里的则是紫纱,我心爱的女人。」
听到雷斯对自己的介绍,紫纱不禁一阵娇羞,同时多少猜出事情的经过。
雷斯则顺势轻啄紫纱的前额一记,并将她抱得更紧。
「你是说……」爱德华两眼难以置信的瞠大,「有两个坎贝儿?!」
「错!坎贝儿只有一个,刚刚已经上楼了,这会我抱在怀里的是蓝紫纱,坎贝儿的双胞胎姊姊。」
「双胞胎姊姊?!」爱德华更震惊。
看著爱德华吃惊的反应,紫纱同情的说:「看来我确实是吓坏他了。」
「现在你愿意承认了?」雷斯笑问。
「没办法,谁叫我国色天香美得吓人。」紫纱耸耸肩,彷佛自己也很无奈。
紫纱唱作俱佳的逗趣彻底愉悦雷斯,只听他爽朗的笑开来。
爱德华慢慢平复过来,「雷斯,或许你能给我更详细的解释。」
雷斯达将事情的始末由头至尾交代一遍。
「这麽说来,上回同你一起到我家参加晚宴的人不就是……」
「紫纱。」雷斯给了他要的答案。
爱德华在获得雷斯亲口证实後,不由得深深打量起紫纱。
确实,她跟坎贝儿的气质虽然不尽相同,却别有另一股魅力,莫怪好友会为她所征服。
既然好友喜欢的人并非坎贝儿,那自己不就……
意识到的事实叫爱德华心里不禁又燃起希望,「这麽说来,坎贝儿依然心无所属喽?」
雷斯尽管了解好友的心情,却不忍给他无望的期待,「我想刚才的电话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才对。」
虽未明白点明,但是雷斯相信,好友一定能理解自己话里头的含意。
果不其然,爱德华听出雷斯的弦外之音,甫萌芽的希望秧苗旋即又枯萎,神情显得有些失落,「看来不该是我的,注定是强求不来。」
坐在雷斯怀里的紫纱眼底写著迷惘,怀疑他们究竟在打什麽哑谜,以她现在的法文程度,没道理听不懂啊!
「我不得不说,这话从法国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口中说出来,实在是不怎麽有说服力。」雷斯变相的安慰好友。
爱德华领受了,「是啊,少了你跟我竞争,黄金单身汉的宝座总算是叫我给坐稳了。」眉宇间的失意稍稍淡去。
两个男人双双笑了开来,只除了紫纱依旧不明白他们在笑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