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剑本来就是专门对付刀剑的武器,加上体力的原因,萧子君几乎一直处在下风,勉强自保而已。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如猫捉老鼠般的滋味,她习惯了做猫,自然不喜欢被当作老鼠。
咬了咬牙,还手的空隙,萧子君自袖中抽出了七根银针,同样的方法,她用过一次,最大的激发出自己的潜能的同时,也因为针逼出的不及时,几乎要了她的性命,不过,这次,却也是最后最不得以的方法,生死,就交给上天去决定吧。
手刚刚举起,斜次里,却有一个白衫青年跃了出来,抢在萧子君前面,挡住了横行的吴钩剑,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大吃一惊。
萧子君和诸葛翱翔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便是柳飞烟,也绝非泛泛之辈,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人,是怎么忽然冒了出来的,当然,白衫青年于在场的人来说,都不陌生。
“司马浩,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首先发难的是柳飞烟,她一直不喜欢司马浩,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讨厌。
“我当然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不过,只怕,你们并不清楚。”即便是与自己十几年最好的兄弟生死相搏,司马浩依然有本事笑着说话,还未开口,先自露出笑容,似乎已经是他改不了的习惯了。
“浩,你别傻了,为了她不值得,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吗?”架开司马浩的剑,诸葛翱翔硬声问。
“命?命算得了什么,我根本就不稀罕。”迅速的又还了一剑,司马浩不忘甩甩自己的头发,侧目给有些茫然的站在一边的萧子君一个顽皮的笑容。
“停手!”诸葛翱翔有些恼火,同时跳出了圈子,“先把话说清楚。”
“翔!还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主上早就说,司马浩这人不可信。”柳飞烟有些急了。
“闭嘴!”
“你!”
“你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再回来和我们说。”司马浩凉凉的声音适时的插入。
“浩,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她不爱你的,值得吗?”对柳飞烟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之后,诸葛翱翔说:“即使你今天为了她死在这里,她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真的值得吗?我们兄弟一场,你现在回头,主上那里,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也说兄弟一场,我怎么想,你真的不明白吗?”司马浩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点不羁的笑看着他的兄弟。
“我——明白,既然你想好了,那,咱们少不得要好好较量一回了。”诸葛翱翔手中吴钩剑一立,“如果你败了,我会给你个痛快。”
“好!咱们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要的就是这样,如果你败了,我也会给你个痛快。”司马浩抚掌而笑,下一瞬,手中的剑已经斜斜的刺了出去。
眼前的重重剑影,在这一刻,忽然模糊了起来,萧子君站在崖边,身后的水声,却压不住心底的声音,那是属于回忆的声音,曾经有人在她耳边说“有我在,这次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你,我发誓,即使是那个人也不行,真的,我发誓,我会保护你的。”
“司马浩,你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每次让我对人性绝望的人是你,重新给我希望的又是你,你究竟想怎么样?”不过,没有问怎么样的时间了,当诸葛翱翔的吴钩剑和司马浩的长剑又一次分开时,两个人身上的血痕,触目惊心。
退回到萧子君身边,司马浩还在笑着,却用极轻的声音说:“一会有机会就快走,柳飞烟挡不住你的。”
“你呢?”萧子君本能的问。
“我?”司马浩似是没料到萧子君这样的一问,眉宇间忽然发出了一种光彩,脸上的笑容也在这瞬间,深入到了眼底,“我没事”他说,是的,只要你能平安脱身,我就不会有事。
“迟了,现在谁也别想走!”柳飞烟忽然拉住诸葛翱翔,向后退开,嘴里却冷笑的说:“司马浩,你该知道背叛的下场,还有萧子君,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她的身后,骤然闪出了几百名弓箭手,明晃晃的箭头,对准了崖边的两人。
萧子君、司马浩,甚至是诸葛翱翔,在这一刻,脸色齐齐的变了,诸葛翱翔转头想对柳飞烟说句什么,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出声,萧子君攥紧了手中的剑,很快平静了下来,只有司马浩,忽然大笑,看着柳飞烟说:“人们都说,不能同生,但愿同死,本来我是没有同死这样的机会的,想不到你对我倒是很好,竟然真的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是不是该对你说声‘谢谢’?”
“死到临头,还油嘴滑舌的,不过现在,也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就和你心爱的女人,一起去同死吧!”柳飞烟冷笑着一挥手,刹那,利箭如雨般射了出去。
萧子君和司马浩舞起宝剑,在身前织就了屏障,不过无处不在的箭雨依旧是让人防不胜防。
“这样不是办法,与其变成刺猬,不如我们试试运气。”左袖拍开了一只突入的羽箭,司马浩建议。
“好象也只能这样了。”侧目看了看身后奔腾的江水,萧子君苦笑着说。
“你先跳。”
“一起。”
“你先。”
“不行。”
“好吧!”
双剑各自施展,剑器气挡开了身前的羽箭,萧子君和司马浩一起没入了滚滚江水中,待到众人追到崖边,只见白浪滔天,那还有一丝人影。
“好象我们每次都要落个水遁的下场,而且一次比一次逃得狼狈。”在水下潜行了一阵,两个人终究受不了,浮上来透气。一能张嘴,司马浩马上说。
“还说呢?啊!”萧子君想想两人上次逃命的情形,也不免想笑,刚一张嘴,正巧浪头过来,迎面灌了一大口水,慌的连忙闭嘴。
“怎么了?”
“没事。”
“你的伤还没好吧,不然也不会挡不住诸葛,来,拉着我的手,我带你,趁这个机会,好好缓一会,这水路还长呢,一会撑不住可没人能帮你。”停了会,司马浩把手伸到萧子君面前。
“你刚刚也受伤了。”萧子君记得。
“我怎么一样,而且只是小伤,不要紧,快点,不然你一会真撑不住,我可没把握弄你上岸。”司马浩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萧子君的手臂,“先调息一下,快点。”
在水中运功,还是第一次,不过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萧子君知道,自己如果不休息,就真的撑不住了,闭上眼睛,缓缓的呼吸,让真气运行全身,感觉上,司马浩拖着自己,用很快的速度在水面上游动,该怎么说呢?这一刻,萧子君觉得心里很热,浩,幸亏有你在。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真气重新归原的时候,萧子君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听见司马浩在自己耳边很轻很轻的说:“子君,刚刚诸葛说,我就是为你死了,你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是真的吗?假如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掉眼泪?一滴也好。”
萧子君嗖的睁开眼睛,再看时,司马浩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拉着她奋力的向前游着,刚刚——是幻觉吗?
“浩,我好多了,换你休息一会吧。”压下心里不详的感觉,萧子君说。
“没事,再有一段就快到岸边了,上岸之后才麻烦,你还是先歇歇吧。”司马浩没有回头,只看着前方,一味的加速。
“浩!”萧子君想阻止他,却在触碰到他的手臂的一刻,猛的愣住了。
司马浩的手,苍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手臂上,伤口不知何时已经露出了骨头,触手,是完全没有弹性的感觉,而且,她的触碰,竟然也没有引起司马浩的任何反映。
“浩,停下来!”她说,声音不知是为什么,急切间竟然有些变调。
完全不理萧子君的话,对司马浩来说,还是头一回,一味的又游了十来米,他才缓缓回身,放开了萧子君的手。
“浩,我好了很多,现在,我拉着你游好了。”司马浩完全没有血色的脸,让萧子君有点慌乱,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使面对更险恶的环境,但是,这次却不同。
“有时候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在萧子君拖着他游了一小段之后,司马浩悠悠的开了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说好听点,你现在的行为是善良,说难听点,你简直就是愚蠢。”
“……”萧子君给他的回答就是沉默,她善良吗?她当然不善良,一个杀手能善良到那里?那么,她愚蠢吗?也许吧。
“你忘记了,几天前,在竹林,你是怎么受伤的,那一剑很深吧,你几乎死了吧?你忘记了吗?以前在江南,你的身份为什么会泄露,那次你也几乎死了吧?你忘了吗?这些统统是我做的,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见她不回答,司马浩继续说。
萧子君紧紧的拖住司马浩,看着前方。
一个大浪过来,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强烈的冲击感,让他们几乎窒息,前面,依旧是水天一片,茫茫的,竟然看不到岸的痕迹。
“子君,放手吧,以你现在的状况,自己能不能上岸还不知道,再这么拖着我,恐怕真的要一起留下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趁着现在,你也调息一下,我们很快就会到岸边的。”
“你知道的,子君,我再怎么调息也没用了。”
“你胡说。”
“真的,这个时候,我骗你做什么呢?你看。”
萧子君猛然转身,才发现两个人之间,江水竟然是一片浅浅的红,握住司马浩的手腕,已经很难感受到他的脉搏,再靠近一点,司马浩胸口上,竟然露出了两只短短的箭尾,那两箭没胸而入,自己竟然才发现。
“浩,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帮我,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拖着我游了这么远,为什么,太多的为什么,萧子君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子君,诸葛也有料错的一天,你哭了,哈……诸葛那个混蛋,我就知道他骗我。”司马浩却忽然眉飞色舞的说,那语气,就如同以往他躲过了萧子君的捉弄时,一般的洋样自得。
“浩,别说了,我们走吧,就要到岸边了。”忍不住眼里的泪水,萧子君只能转过身,发狠的向前游着。
“子君,下次见到诸葛那个混蛋,你要告诉他,就说——你这个笨蛋,别以为什么都和你想的一样,这次,你就料错了,她为我哭了,她为我哭了,所以,我——死也——死得很——幸福——”。
“我什么都不会说,你自己去和他说,我……懒得理你们。”
“子君,你听好,要小心——小心……”司马浩的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就在萧子君再次回头时,手上却猛的一痛,下一刻,司马浩已经挣脱了她的手,只来得及在她回过头时,留给她一个调皮的笑容,就在下一个浪头到来时,没入滔滔江水之中。
“浩!”萧子君大喊,回答她的,却只是阵阵水声,深深吸一口气,她也没入滚滚激流中顺着水流的方向寻找,然而,司马浩,却是踪迹全无了。
很多年的往事,沉在水中时,看得格外的清楚,这许多年里,他的痴、他的痛,她选择了忽视,不去看,更不去想,她固守着自己的城堡,始终不曾对他开启大门,但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归宿,司马浩,这就是你给自己选择的归宿吗?
太湖
两天之后,一场对决悄然开始,方云天和楚飞扬一早就去了先前决战的地方,按照事前的约定,他们没有带其他的人,帮手或是观战助威的人群完全被屏弃,只是单独两个人。
没有人知道那一战的胜负如何,因为那一天,所有的人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却始终没见到两个人回来,好事的人偷偷去了约战的地点,却是空荡荡的,人影全无。
又等了两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谁回来,于是,两大高手同归于尽的消息不胫而走。
中原各大门派重整旗鼓,扑奔到明月山庄众人的驻地时,却发现,这里早已成为了一片废墟,至于明月山庄的人去了那里,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不过此后,明月山庄却实实在在的从武林中消失了,就如同它从未存在过一般。
再以后,江湖平静了几年,继而,又有新的门派,新的争斗,永无止境一般的,陷入一个新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