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轮美奂的别墅大厅里,正弥漫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而这栋别墅的男女主人就坐在欧洲进口的高级沙发上,笔直看着面前的么子,尊贵脸庞上没有慈父爱母的光辉,只有形同陌路的冷漠,直到佣人送来精心沏泡的伯爵夫人茶,阎父才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打破沉默。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阎上格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二十三岁的年轻脸庞上满是傲然狂态,炯炯有神的深邃黑眸就好似太过锋利危险的刀刃,随时都能轻易的将人伤害。
“那女人怀孕了。”阎父开门见山的道。“对方说,是你的孩子。”
“那女人的话若是能信,母猪都能飞上天。”他扯起嘴角,锋利黑眸瞬间掠过一丝冰冷。“你们就为了这种无聊小事,派人把我架回来?”
“事情总是发生了。”
“那不是我的孩子,那种女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反正,这不就是你们最擅长的把戏?”冷冷的薄唇扯得更高,阎上格讥诮地看着眼前“高贵完美”的双亲,非常确定这二十三年来,这两个人从未尽到身为父母的责任。
除了钱,他们不曾给过他丝毫温暖。
占地两百坪的别墅除了一群训练有素的仆人,空洞冰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可笑的是,他的父亲却是人人公认爱家亲民的好法官,母亲则是救苦救难的好医生,就连他的两位兄长,都是前途看好的红牌律师、检察官。
只有他,是阎家唯一的污点。
因为大学联考接连失败,亲戚瞧不起他,兄长无视于他,就连双亲也完全放弃他。
“事情已经上了新闻,再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阎家丢不起这个脸。”阎父并没有因为他的嘲讽而被激怒,只是低头又看了眼时间,仿佛外头有什么重要的约会在等着他。
“所以呢?”阎上格暗暗握起拳头。
“既然是你的孩子,你就负起责任吧。”始终沉默的阎母,终于开口说话。“要是婚后不想要小孩就随便找个‘藉口’处理掉,这件事我会帮忙,总之不要让新闻继续闹下去了。”
敷衍了事、扼杀生命,这就是他们的解决办法?
“你们宁愿相信一个疯子,也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握紧的拳头浮现好几条青筋,阎上格终于忍无可忍的从沙发上起身,衬衫底下的每一寸肌肉全因强大的怒气而紧绷贲起。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两人脸上依旧是波澜不兴,宛若没有感情的人偶。
“不是我干的事我绝不负责,我的人生轮不到你们插手!”他嘶吼咆哮,挑高的大厅瞬间响起他的回音,音量之大,连水晶灯都微微震颤。
他就像疯狂燃烧的一团火,恨不得烧伤所有伤害他的人,然而事实上却只烧疼了自己。
先前送上热茶便退到角落,却意外将所有对话听进耳里的小女仆,不禁紧紧握住手中的茶盘,为了他悲愤的神情而难过。
她在阎家待了两年,对于总是不在家的老爷夫人不甚了解,却非常懂得三少爷,三少爷虽然桀骜不驯,但却是个言行如一的人,他从来不说谎,也绝对不会规避责任,既然他说孩子不是他的,那就一定不是他的。
如火焰般的高大身影冲向大门,迫不及待想要冲出这令人抓狂的地方,不料却被管家挡下。
“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不许你出门。”阎父、阎母缓缓站起身。
阎上格不敢置信的转过身。
“我会让下人看住大门,这三天你好好想一想,决定什么时候结婚就跟我们说一声。”语毕,两人一前一后经过阎上格的身边,擅自将整件事做出结论,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三少爷,您请回房吧。”年近七十的管家恭敬的站在门边,严谨的脸上透着与阎父阎母相同的冷漠。
阎上格觉得自己就快爆炸了,这种不正常的家庭、无情专断的父母,还有唯命是从的佣人,全是禁锢他的牢笼,而如今,他竟然还要被迫接受那荒谬的婚姻?
二十三年了,他究竟还在奢望什么!
不只青筋浮现,阎上格全身上下的骨节都发出可怕的声响,他冷冷凝视眼前不苟言笑的管家,接着如旋风般的转过身冲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角落的小女仆始终默默看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无声无息地走到厨房,以最快速度张罗晚餐。
“少爷,我送晚饭来了。”半小时后,她端着餐盘来到顶楼唯一的房间外,伸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可惜门内却是毫无声息。
叩叩叩!不死心的,她又敲了三下门。
“少爷,可以请您开门吗?”她轻声细语,虽然年仅十七岁,不过举手投足间却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尤其那笔直优雅的站姿,简直就与管家如出一辙。
唰!门板终于被人拉开,阎上格一脸暴怒的站在门边,一开口就是嘶吼。
“滚!不准喊我少爷!”这个家根本不正常,都什么年代了,竟然把下人当奴隶看,最可怕的是那些下人竟也心甘情愿的被操控,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转过身,继续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而无端扫到台风尾的蓝谊静,并没有被他的怒火吓到,反倒露出笑容,献宝似的端高手中的餐盘。“少爷,您一定饿了吧?我替您准备您最爱吃的菜喔。”
阎上格压根儿就不理她,依旧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一堆服装设计图下,找到被他藏起来的护照。
看着那本护照,秀气的笑容瞬间顿了下,她握紧餐盘,看着他继续翻出存簿印章,和一叠不知打哪儿来的钞票。那些服装设计图全是少爷的心血结晶,屋子里的任何人都不许碰,可她万万没想到那堆设计图下还藏着这么大的玄机。
老爷夫人的意思已经够清楚了,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但依照少爷的个性也绝对不会任人摆布,少爷翻出那些东西,是打算离开这个家吗?
他打算去哪里?要离开多久?还会再回来吗?她会不会……再也看不到他了?
一股即将失去的恐慌,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您要离开了吗?”
忙碌的身影瞬间定格,阎上格缓缓转身,看着这栋别墅里最天真愚蠢,但也许却是最正常的一个人。
她是管家的远房亲戚,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两年前以非法童工身份来到这个鬼地方服务,每天受人欺凌,看尽名门背后的丑态,却难得的依旧保有纯真,白净青春的小脸上总是藏不住心事,是唯一对他真心诚意的女仆。
两年的相处,早让他发现她藏在心中的秘密——
她爱慕着他,总是偷偷用目光追随着他,却非常的恪守本分,只有他心情不佳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安慰他。
她是那么的愚蠢笨拙,却是那么的纯洁善良,是他唯一不必警戒设防的人,也是他唯一全心信赖的人,这两年来多亏有她的陪伴与支持,这个家才不至于让他疯狂,直到今天,他再也无法忍受!
他实在不懂这鬼地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她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他这种男人又有什么好?值得她掏心掏肺、无怨无悔?
她才十七岁,真的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如果她懂,又怎么可以忍受他风流放纵,甚至带着女人回到家中玩乐?
如果她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试着大声说出来,为什么总是那样逆来顺受,任人宰割!
他注视她慌乱不舍的小脸,清楚听见自己的理智,被一股名为疯狂的负面情绪给冲破了。
“你不过只是一个女佣,凭什么管我的事?”他忽然丢下手中所有东西。
“我……我……”她嚅嗫,不安地咬着下唇,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变得好危险,但她却没有低下头,反倒勇敢的迎视他。“我相信您。”
她信赖的口吻,让蓄满危险的黑眸变得更加恐怖,那是濒临疯狂、决定摧毁一切的眼神。
“你相信我什么?”他用无比轻柔的嗓音问着,一步一步走向她。“我相信您的为人,相信您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坚定不移的说着。“您从来不说谎,更不会轻易伤害他人,也许……也许只要找出证据,老爷夫人就不会逼您结婚了。”
证据?
哈哈哈,实在太可笑了,难道她还看不出来那两人根本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根本就不在乎他做了什么,若不是事情闹上新闻,伤害了阎家形象,他们连见他一面都嫌麻烦。
她在这儿生活了两年,难道还不懂人心险恶,难道还不懂他有多糟、多烂、多荒唐吗?既然如此,他就让她彻底明白,然后彻底绝望!
匡啷!
大掌挥来,无情地将她手中的餐盘扫落,并将她推倒在一旁的大床上,阎上格鸷猛地俯到她身上,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用单手按压,接着另一手竟是粗暴地扯开她胸前钮扣,一连串的动作就好似猛虎扑羊,让人完全没有脱逃的空间。
她惊吓得睁大眼,本能的想要起身挣扎,软嫩红唇却在瞬间被人狠狠封缄,那粗暴的力道几乎弄疼了她。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阎上格,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锐利如刀的黑眸既疯狂又危险,甚至冰冷得没有温度。
他就像用尽一切付出,最终却还是遭人背叛的野兽,再也无法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人,只能去伤害每一个接近他的人,然后在伤害人的同时,也凌迟着自己。
滚烫的泪水瞬间自眼角滑落,她不再挣扎,反倒任由他粗鲁放肆。
而阎上格马上就察觉到她的泪水,强悍身躯狠狠震动,瞬间停下所有侵略的动作,并狼狈愧疚地松开她的双手。
“我爱你……”谁知道她却反手抱住他,用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柔力道,紧紧抱住他,并在他身下抬起头,坚定无悔的告诉他。“我爱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遗弃了你,但你还有我。”
强悍身躯再次一震,他震慑地看着她,占据黑眸的鸷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一点如星光闪耀的温柔。
这是她第一次没对他使用敬语,也是第一次抛开主仆分际对他坦承心意,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是那般惹人心怜,而她无怨无悔的姿态,就像开启某道禁忌的钥匙,瞬间释放了他长期压抑的冲动。
黑眸瞬间黝暗,他温柔揩去她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再次低下头,怜爱亲吻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感受着她的惊讶错愕、释怀放松和青涩投入。
因为他的温柔,她身体终于不再僵硬,甚至为了他微微张启红唇,甚至为了他羞怯颤抖。
她太过甜美芬芳,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诱人。
是的,他想像过,不止一次的想像过,早在她未满十六岁的那一年,早在她以爱慕的眼神追着他跑,却因为他的一个回视而羞红脸的那一天,他的心头就再也无法平静。
在阎家他只是一无是处的么子,在外头他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纨绔子弟,身边的人全是带着目的接近他,从来没有人愿意接受最真实的他,可是她不同,在她眼中他就是他,她懂他的梦想也懂他的想法,每当她看着他所画出的设计图,那熠熠发亮的眼神总是带给他莫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