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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刀剑论交

    四人沿街漫步,除任俊的马儿须他牵引外,千里梦和万里斑像最忠心的狗儿般跟在他们背后,神态安祥,果是不凡灵骏。

    街上早回复车水马龙的热闹,天气仍不稳定,不时洒下几点细雨,但除看不到星月外,天气不算太差。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并排而行,后跟灵马,加上任俊这精灵的“小仆”,惹得路人侧目。

    他们敢肯定整个山海关的人均晓得寇仲和徐子陵来了,否则在铺内和食馆内的人,不会抢着出来瞻看他们。

    山海关乃中外武林高手往来云集的地方,谁不想见识他们的风采与身手,又或着意结识他们。幸好谁都晓得他们和杜兴势成水火,一战难免。除非想卷入这场胜负难料的斗争去,否则就应对他们敬而远之。

    跋锋寒在食馆早听足寇徐讲述整个时辰,待店主战戟兢兢来请他们离开店铺,他们乃相偕出门。走到这里,跋锋寒才听完整个故事。寇仲连杨公宝臧的事亦和盘奉上,因为他是绝对地信任跋锋寒。

    跋锋寒叹道:“确是精采绝伦,与你们相处那段日子,同是多采多姿,令我非常缅怀。希望我们今晚有些较为有趣的助兴节目,就今晚上找杜兴的晦气如何?”

    寇仲暗为杜兴担心,开罪跋锋寒岂是说笑,道:“你老哥得多耐些性子,首先是先耍把给他扣起的五个人质救出来,送他们离开险境;次要是须查出大小姐她那批羊皮的下落。杀杜兴这霸王当然痛快,却必须先办妥这两件事。”

    徐子陵道:“小仲你可记得大小姐说过,那八万张羊皮是透过拜紫亭向回纥人买的。”

    寇仲一震道:“幸得你提醒我,我差点忘记,又会这么巧的,那批货会否是崔望劫来的贼赃,来个他娘的内劫转为外销,再贪回中原赚取最高的价钱,又他奶奶熊的来个中途拦途截劫,要求赎金。我操他十八代祖宗,这么懂做生意。”

    说到一半,他转学杜兴的声气语调,扮得极为肖妙,令人捧腹,连后面的任俊也给引得放声失笑。

    对任佞来说,一切就像在梦境中,他从未想过在面对着江湖斗争的情况下,自己仍可开怀大笑。晓得被三人强大无匹的自信和豪气感染。

    钹锋寒哑然失笑道:“好一个社兴,很少这么有种的人,不枉我一场来找他。只要能将他生擒,我有把握要他唤爹就唤爹,唤娘就叫亲娘。我到此三天,早摸清他的底子,回店后我们好好研究,该如何行动。”

    寇仲正要说话,后面忽然有人唤“小俊”,四人别头一看,只见来人是个中等身材、衣着不凡、约五十许岁的老者,神采奕奕的从后急步追来,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最令人印象深刻是他的鹰钧鼻,保陷却利如鹰隼的一对眼睛,予人阴鸷沉着的感觉。

    任俊失声道:“荆当家!”

    三人立即晓得来的是塞漠帮的帮主荆抗。

    荆抗脚步似缓实快的赶到任俊旁,抱拳道:“这位是——”目光落在跋锋寒身上。

    跋锋寒回礼道:“晚辈跋锋才,荆当家请指教。”

    对他来说,这算是非常客气有礼。

    荆抗动容道:“竟是击败“飞鹰”曲傲的跋锋寒,荆抗失敬。”

    寇仲退到他旁道:“小子寇仲,他是徐子陵,大小姐曾瞩我们代她向你老人家问好。”

    荆抗连说三声“好”后,冷然这:“我非常不满杜兴,这样对我世侄女请来的人喊打喊杀,教我如何向建德交侍。此事分明是欺上门来,我忍得他一次忍不下另一次。所以我决定要他横死街头,否则怎能出得这口鸟气!”

    寇仲大叫头痛,荆抗肯定是头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老狐狸,看中这是收拾杜兴的千载一时机会,因为有他们三大高手出头助阵。

    跋锋寒凑到正聚精会神听荆抗说话的徐子陵耳旁轻声这:“左边有位非常漂亮的妞儿盯着你。”

    徐子陵偷眼看去,立时心中叫娘,倒抽一口凉气道:“她是傅采林最得意的关门女弟子傅君嫱,我们娘的小师妹。”

    跋锋寒一愕瞧去,傅君嫱没入横巷内,消失不见。

    寇仲怎会听不到跋锋寒的话,亦因看傅君嫱分了心,忘记答荆抗的话。

    荆抗毫不介意,续说这:“我们唯一要小心的是北马帮,许开山与杜兴称兄道弟,有起事来必全力助杜兴。”

    寇仲见到傅君嫱,脑袋那还有兴趣装载其他东西,随口应道:“杀杜兴事小,取必八万张羊皮和救回分店被掳走的人事大。且你老人家必须考虑的是,现在山海关边防大开,谁都可以自由进出,长城等如虚设,如若突厥和契丹人因杜兴之死杀入关内屠城泄愤,荆当家有何应付良方?”

    他是不敢开罪荆抗,才婉转劝他勿要卷入与杜兴的斗争内,否则演变为帮会争地盘的大火拼,还如何救人、索货?不看僧脸看佛脸,荆抗不但是窦建德的老朋友,翟娇以后的对外贸易仍要他照拂,他亦乐得令荆抗的塞漠帮藉此占上优势,可是在想出对付杜兴的妥善方法前,确不宜把事情弄得过于复杂。

    荆抗微笑道:“少帅放心,今趟我们有燕王在背后全力支持,只要除去北霸帮和杜兴,燕王会立即派大军前来进驻,加强边防,包保任何人想来撒野都不像从前般容易。”

    顿了顿又道:“如非得燕王通知,我仍不知大小姐请得两位亲来找杜兴算账。”

    寇仲心忖原来如此,难怪莉抗会公然来找他说话。高开道看准突厥内斗,无暇理会外事,遂想乘势除去杜兴这眼中钉,以摆脱颉利的控制。只应付契丹人,当然比同时应付两族的联军容易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被迫站到荆抗和高开道的一方,舍此别无选择。

    荆抗忽然停下来,道:“诸位请这边走。”

    众人随他止步,寇仲皴眉道:“荆当家要我们到那里去?”

    荆抗欣然道:“住客栈不大方便,我在西门有间前??后居的酒馆,可作四位歇脚之用。”

    跋锋寒朝寇仲瞧去,见他微微点头,道:“耍叨扰荆当家哩!但我尚要回旅馆取必行囊马匹。”

    荆抗笑道:“跋兄只要肯点头,白有儿郎为跋兄办妥。我已命酒馆的人撤走,好让四位能安静休憩,若要人差使,铺内的全是我塞漠帮的人。送各位到那里安顿好后,老夫尚要去见几个人,他们以前都不敢沾手杜兴的事,现在怎还到他们作壁上观?”

    寇仲淡淡道:“荆当家可否使人向杜兴传个口讯?”

    前抗道“少帅请赐示。”

    寇仲道:“小子怎敢指示你老人家,只想请荆当家找人向杜兴说,若明天日出前他仍不肯释放大小姐的五名手下,我就见一个北霸帮的人杀一个,除非他肯自认非是山海关的主事音,否则他就脱不掉关系。”

    荆抗大笑这:“寇仲就是寇仲,老夫刮目以待杜兴听到栈铿话后的反应。”

    燕山酒庄果然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前进宽大,摆开十多张大圆桌,接着是个可饲养马儿的大天井,连接后进的居室、澡房和厨房,另外有水井和藏酒的地窖。屋墙以花冈石砌成,坚固结实,四周有高墙围绕,似塞漠帮在这里的分舵多过像一间酒铺。

    事实上燕山酒庄从不打开门口做生意,而是做批发烧酒的买卖。

    跋锋寒的马神骏非常,而跋锋寒对训练马儿更有一手,在他命令下马儿做出种种动作,如臂使指,使他们为之叹服。

    跋锋寒道:“马是一种高贵和骄傲的动物,练马耍诀,首先得与它建立一种血肉相连的亲切关系,然后培养它的信心和警觉性,遇事慌失的马只会坏事。”

    寇仲道:“你的马叫甚么名字?”

    跋锋寒微笑道:“这是沙陀族一个酋长送我的厚礼,我给它它起了个名字叫“塔克拉玛干”,那是个美丽而可怕的大沙漠。”

    任俊注意到跋锋寒从马身上解下的长弓通体髹漆,彩绘花纹、奇异精美,充满异国风情,道:“跋爷的弓很别致。”

    跋锋寒道:“那是波斯巧匠制的拓木弓,深得远、疾、锐、和、固、耐的制弓六诀,在大草原上,无弓无矢,就如赤身露体般令人难过。”

    徐子陵从衣内掏出亡月弓,张开交到他手上,道:“你看这把弓如何?”

    跋锋寒大讶道:“小弟尚是首次见到能褶叠起来的弓,我的娘!这弓肯定可射谷千步外的敌人。谁制的?”

    任俊见他毫不费力的把弓拉成满月,咋舌不已。

    寇仲道:“这是渔阳一个被称为箭大师的人造的,他一生只造成七张满意的弓,这是他最得意的两把,另一把则在小弟处。”

    徐子陵轻描淡写的道:“这把弓叫亡月,待干掉箭大师的大仇家室韦夫妻恶盗的深末桓后,可改回本来叫射月的风雅名字。小弟横竖没甚么机会用它,就借花敬怫,送给锋寒兄。”

    跋锋寒听到深末桓的名字,虎目亮起来,接着听得徐子陵把这堪称弓中王者的不世异宝亡月弓赠他,仰天畅怀大笑道:“若我跋锋寒推三搪四,就不是你徐子陵的兄弟,我跋锋寒真的非常感激,就以柘木弓与子陵交换,子陵亦不想光着身子到塞外去示众吧!”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小弟怎会拒绝不穿衣?”

    跋锋寒道:“深末桓在北塞是属于没有人敢惹的厉害人物,他的妻子木铃比他更心狠手辣,要找到他们绝非易事,若没有我相助你们,你们在沙漠渴死仍休想沾到他们半点影子,在大草原上,宰韦人的骑射比我们突厥人有更大的名气。”

    任俊谦虚问教,道:“骑射有甚么要抉。”

    跋锋寒道:“骑射之要,往乎前手如拒,后手如撕,前腿欲其直,后腿欲其曲。就像这样。”

    纵身跳上马背,塔克拉玛干绕着天井走个转,跋锋寒夹着无鞍的马,张弓作势,状若天上箭神下凡,威武至极点,动作优美,无懈可击。

    三人鼓掌叫好,跋锋寒翻身下马,拍拍马儿,执弓示范向任俊解说道:“左手执弓,须令上梢略倒,右掌托靶内,食指钩靶外,正中如鹰嘴状,余三指与大拇指紧执靶如拒;右手则注矢于弦,食指掩大拇指,另三指紧执手心兜弦掠胸而过,以肘紧夹后肋,满而后发,方准确有力。射箭若急,则飘虚无力。”

    寇仲叹道:“原来我们射箭的姿势一直犯错。”

    跋锋寒笑道:“少帅无论姿势如何不正确,谁能挡得你以螺旋劲射出来的劲箭?”

    寇仲笑道:“给你赞得手都痒起来,老哥!饼两招如何?”

    跋锋寒把弓收好,欣然道:“难得由你亲口提出,本人正有此意。”

    寇仲忽然探手衣内,闪电掣出井中月,一声不响的疾劈跋锋寒。

    跋锋寒不知如何的斩玄剑早来到手上,剑尖指天的架着寇仲横劈胸胁凌厉至极点的一刀。

    刀剑交击后黏在一起,竟没有发出任何鸣音,怪异至极点。

    两人目光相迎,同时露出笑意。

    跋锋寒运劲推开寇仲,自己亦后移三步,摆开架势。

    其他两人往外移开,腾出空间让两人动手。

    任俊看得热血沸腾,终明白寇仲对他的训诲,高手就该像跋锋寒那样,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能反映外界事物变化的井中水月境界,根本不怕任何突击偷袭。

    寇仲和跋锋寒互拚气势,不知情者会以为他们在作生死决斗。

    跋锋寒长笑这:“痛快!痛快!我和两位兄台打开始就以刀剑论交,大家生出过命的交情。我很少会想到为别人牺牲,但为两位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不怕付上性命。”

    寇仲长笑道:“彼此彼此。小弟近来自创一套叫“井中八法”的刀招,请老跋你过目,千万不要留手,打败小弟我绝不会难过,只会再接再厉,精益求精。”

    言罢使出井中八法第一式不攻,刀势似发非发,强大的刀气直迫而去。

    跋锋寒面露讶色,往左跨出一步,立时把井中月经营出来的庞大压力转移,令寇仲不得不变招。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动容。

    寇仲咋舌道:“你奶奶的熊,天下间只宁道奇一人能纯靠步法破老子这一招。”

    跋锋寒动容道:“和宁道奇交过手吗?情况如何?”

    寇仲道:“他奶奶的熊,尚未有机会分出胜负。”

    跋锋寒把斩玄剑平举胸前,大笑道:“你再学杜兴的口气说话,小心我真的下杀手把你干掉。”

    寇仲哂道:“想唬倒我吗?够胆的就放马过来。”

    就在此时,叩门声从前面传来。

    去应门的当然是任俊的责任,但他怎舍得错过如此精采绝伦的比试,犹豫间,徐子陵善解人意的道:“让我去看看。”

    “铿锵”刀剑绞击,劲气横空,火花并溅,中外内大超卓年青高手,终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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