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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冰火

    庄怀飞瞪住铁手。

    他的手指深深嵌入自己的右腿中。

    他随手可以杀了铁手。

    铁手已没有反击。反抗之能。

    可是看他的表情,定如泰山,甚至还徽微笑着,像在阅读一本赏心悦目的书,“他好像无所谓,甚至不大关心结果:哪怕是牵涉到生和死。”

    其实他还是关心的。

    至少,他一直保持与庄怀飞对话,那是因为他发现:

    缸边的少女还是缓缓的移动着——尽管她的移走已尽力避免惊动,但因为她可能没有武功和轻功底子,所以挪移得非常缓慢,也十分艰苦,而且,也很容易让像庄怀飞这等内外兼修的高手发现。

    所以他不断说话,并且有意激怒他,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终于,庄怀飞长叹:“我输了。”

    他说:“我不杀你。”

    “不,你赢了,你赢的是自己。”铁手笑道,“你不杀我。是你战胜了自己,打败自己比什么都难。”

    “不过,”庄怀飞这次是对何尔蒙道:“你就算是要杀这个人,就杀了他好了——士可杀不可辱,更不可使他变成瞎子,我们之间没那么深的仇。你如果不是戳眼,说不定我就像让你杀飞天唐郎那样杀了他。”

    说到头来,庄作飞还是在澄清他本来是要下手杀人的。

    其实,当他既然承认不杀铁手时,在场的人,无不松了一口气,至少,既不杀铁手,那么,也可能不杀自己。

    ——可是红帽打的是头,为何又让他喝令停止?

    庄怀飞好像也“省觉”到这点“漏洞”于是补充道:

    “至于你,一掌拍他的天灵盖,那是在自找麻烦,要知道:他练的是天地一元真气,他的一元神公,已到‘以一贯之’的境界,你给他当头重击,一旦打通了百会穴,反而能借力运力,再聚无地之气,周身运行,那时,别说是区区‘冰火’之毒,就封了他全身要穴,再打他十七八掌,那也不济事,谁也制不住他了!”

    然后他对铁手带点得意的说:“我们毕竟曾是战友,故尔对你知之甚详,可不是吗?我喝止红猫,不是怕你死,而是怕你逃,明白了吧?”

    “明白了。”铁手苦笑道:“只是不明白的是:你给我们下的是什么毒,怎地这般飘忽奇特?”

    “这毒吗?”说到这里,庄怀飞突然脚步倒滑急飘,已到了谢梦山身前。

    谢梦山双肩正好一动:他先见唐天海已发动攻势,而紧接着铁手似也恢复了活动能力——是他却还没!

    他急。

    暗运穴功,却湿了的灰,完全没有“复燃’的迹象。

    与此同时,唐天海突然又‘定’在那儿,而铁手已再度受制。

    而他自己,却仍似是冰里的鱼。

    他惶惧。

    唯一的好消息:也许就是庄怀飞终于表明:不想杀铁手——也许,也不会杀自己吧?

    可是随即又想到:历代青史有载,不杀外人的,不见得就不杀自己人,有的人还是专杀自己人呢——庄怀飞会放过铁手,可能是要拉拢收买,不见得就会放过自己。

    就这样,一阵急,一阵惶感,一阵焦虑,忽然间,后胸枕骨下似轰的一声,火山爆发似的,爆出的却是白色的岩浆,突然,身子能动了。

    这是迟来的意外惊喜了。

    ——迟来总好过不来!

    他双肩一耸马上要施出他的“山影神功,玄梦大法”。他不求恋战,只求活命,杀出去再求救。

    不过他甫动,庄怀飞已倒跑而至,贴近他的身子。手在腿上一翻一掣,扣住了他腰眼两处大穴,他全身一麻,本待鼓余力反击,却又泄了气——就算庄怀飞松了手,他也无再战之力了。

    庄怀飞这时就松了手,低声在他耳畔说:“大人,你还是不要硬拼的好。我不想你部属面前损你颜面。”

    谢梦山的身体就遮挡在他面前,不仔细看,会以为谢梦山听了庄怀飞低声说话后,便不打了,而殊不知他还制住了他的穴道在先,而又散功在后。

    他只好又吱嗽。

    咳了之四五声后,他才说:“你用的是什么毒,怎么如此怪异?”

    庄怀飞道:“冰火七重天。”

    “冰火?”谢梦山不解,“七重天?”

    “对。”何尔蒙这次作解人。“非凡研制出一种叫做‘冰火三重天’的药丸,服了之后,会暂时丧失作战能力。他后来给唐天海害死了,连药方也偷了过去,他改头换面一下,变成了药粉,易名为‘冰火五重天’,只要往坐卧行倚处一撒,一经粘上,与汗液同化,渗入肌骨,即先散了受害者的功力,若对方功力精深,聚运内力要抵抗的话,很容易便血崩而死。他加了两重天,便是表示自己要比非凡的‘三重天’更高明的意思。我今天便特意制造出‘冰火七重天’来,让他自食其果。”

    谢梦山苦笑道:“我可没杀过何家的人,更没窃取过‘冰火’的配方——我也要吃这恶果?”

    何尔蒙不动的时候像一只在泥潭里的鳄鱼——而且还是老鳄鱼,一动也不动,连泥泞都干涸了,它也成为一块泥巴了,也不动上一动——谁也不能想橡刚才他出手的快狠辣,他五官里唯一有动作的是鼻子,不断的在吸着、嗅着,不管在说话的时候或不说话的时候,都一样:

    “刚才是你要我和唐监司一道撒‘乌晔呻’和‘冰火五重天’来加害头儿跟铁二爷的。我正好改撒‘啄啄碎’,那是破解,‘冰火五重天’的解药,然后在你们以为我为你们下毒之际,在你们四张凳子上公然布下‘七重天’——你下令下毒,而今中毒,不是因果是什么?”

    他一面说着,一面像猎犬在那儿猛嗅。

    谢梦山听了,只有惨笑的份儿。

    外头的风在狂吹。

    狂哮。

    也狂啸。

    风像要立志把整个山吹过来刮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