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两广交界山道上出现一位英俊少侠。
他粗布劲装,骑着骏马,左肩一头露出刀柄,右肩露出剑,竟是刀剑双绝的少年英雄。
以他的年纪,不应该的是腰旁挂着一只容量颇大的朱红色酒葫芦,看来小小年纪已嗜酒如命。
他就是刚刚逃离拜月教的孙敬之,此刻已来到两广交界处,要寻找莫离山。
两广交界名山甚多,例如云开大山、十万大山、英吾大山等,却不闻有个莫离山。
孙敬之跋涉风尘,抱着踏破铁鞋的精神,寻那名不见经传的莫离山。
这天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山峰,胯下骏骑在宽大山道上正驰着有劲的时候,暮闻远方传来琤琤琴声。
孙敬之一怔!心忖:这荒山之处,行人罕至,何来琴音?
他向着琴音来处驰去,只听那琴音悦耳,不高不亢,缓和之极,令人心胸间油然生起祥和之感。
驰人茂密的森林,驰了将近盏茶时光,还寻不见那弹琴的雅士?
而且有宗奇怪处,那琴音一直不高不亢,声音大小与起初听到一般无二,仿佛丝毫没有接近,也没有远离那弹琴人。
孙敬之好奇心大起,决心找到琴音的起源,暗暗觉得那弹琴之士必非常人,或许就是自己要找的高人?
不由脑海间幻出一位儒服老人,曲着九根指头坐在草地上,面前白玉石上是张古朴的五弦琴,缓慢的在上面弹奏着。
幻像愈来愈逼真,恍椒真的看到了这个人,于是他下马呆立,不用眼睛看,只用耳朵听那舒泰无争的琴音。
不知站立多久,身旁马伏地时压到他侧旁才惊醒。
孙敬之笑着道:马儿,马儿,你也听得入迷了?
拉丁几下马僵,马竟然横卧休息,不肯起来了。
孙敬之暗惊琴音的迷惑力,竟连畜生都能迷惑,他的好奇心更重,索性不骑马,徒步前行,去寻找弹琴之人
转过一长幽径,琴声音量未增,却面对那位弹琴高士。
不!不能说是位高士。
因那弹琴人只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子
她的听众还真不少呢?
面前坐着二十多位各种年龄,劲服装束的武林人物。
他们身旁掉满了各种兵刃,草地上血迹斑斑,有几名彪形大汉,伤口上还在滴着血
敢情他们本在拼斗,听了琴音全部停止,互弃仇恨,一起坐在地上倾听起来
孙敬之皱紧眉头,有点失望弹琴人不是那位九十九岁,仅有九根指头的怪老人。
失望不致眉头皱得这么紧,原来他皱着眉还有一宗原因,那弹琴少女姿色如仙,就是身旁两位侍立的小丫头也是貌美不俗。
他现在深恶漂亮的女子,认为面貌漂亮,尤其似仙的女于,心肠一定狠毒赛过蛇蝎。
讨厌是讨厌,人家不惹他,他可不能故意找人家麻烦,于是转身欲走。
忽想这里这么多人,一定有人知道莫离山,机会不可错过,他又转身走到那群武林人物身旁道:请问诸位大哥,可知莫离山在何处?
二十多位武林人物正听得心神俱醉,没有一个人回头来答理他。
孙敬之只向男士们请问,绝不向那三位女子发问,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当然不知那弹琴的白衣少女已经轻皱蛾眉,满心不悦,就连那两名绿衣丫环,也都直向他瞪眼了。
孙敬之连问三遍,只见他们只知听琴,不见答理。
又见那女子明知自己问路,兀自弹琴,不肯稍停,心想:不信你们不理!
当即气运丹田,提至十成功力,一声断喝道:诸位大哥!
充沛的音量盖过了琴音,惊震树梢上的小鸟,张翅吱吱四下飞去,也震醒了听得入迷的二十多位武林人物。
他们张皇失措的跳起来,搞清楚怎么回事,没有一个人注意他孙敬之,仅望了那主婢三女一眼,吓得脸色苍白的提起各自兵刃,一哄而散,顷刻一个不剩。
孙敬之一个也没抓到,他们实在跑的太突然了,像怕有人追杀他们似的。
孙敬之唯有摇头暗叹:倒霉,白叫了几声诸位大哥!
他仍不向三女看第二眼,转身缓步行去。
没走得了几步,那两名绿衣丫环跃到他身前,拦住去路。
孙敬之垂目道:借光,借光!
脚步不停,直向那两名绿衣丫环冲过去。
两名绿衣丫环同时娇叱:瞎子,没眼睛吗?
孙敬之灵机一动,闭上眼睛,以手摸索,索性就装瞎于,嚷道:借光,借光,就可怜我这瞎子吧!
两女并排站立,拦阻那条唯一通行的山径,就是不让。
孙敬之够绝的了,瞎子装到底,继续跨步,双手已向她两人胸前摸去。
两女吓得花容失色,不得不让,还让得真快,嘴里骂道:下流!
孙敬之本想间:谁下流了?你们拦路不让,这样对吗?
心想:这一问可能又是湿手沾面粉,没完没了!
当下装没听到,继续走去。
孙敬之正想改走为奔,就在此时,那白衣少女说了句:小青。小黛,咱们回莫离山去!
两丫环疑惑问道:小姐
白衣少女轻轻摇头,意思阻止她两人间话,并做了个眼色。
两丫环会意,双双走至白玉石前,展开锦套,套好古琴,随着白衣少女,背向孙敬之的去路栅栅离去。
人家拦他,他硬要离开,这时人家背道而去,没人拦他,他却自动回转,牢牢暗盯。
孙敬之心意完全转变的原因,是那白衣少女离去前那句话:回莫离山!
而白衣少女深知这句话能将孙敬之牢牢勾住,所以她不须回头,已知身后跟了个谁,脚步顿时加快。
白衣少女愈走愈快,遇到阻碍,一掠而过,两名丫环小青。小黛也不弱,跟个前后不离。
孙敬之更是不弱,一直暗随得恰到好处,除了白衣少女能够知道他在紧随不舍,两丫环却完全不知觉。
她们奇怪:小姐发什么神经?满山乱走不回家,莫非在考究自己两人轻功?平日有没有愉懒?
所以她们闷声不吭的紧跟着,唯恐落远,遭小姐斥费。
这一来可苦了她们两人,时间一长,暗暗娇喘不已。
越过一重山又一重山,只见白衣少女腾云驾雾般,快是快极了一却无一点急奔的火气,身形轻灵曼妙。
在她身后看来,就似凌波的仙子,裙带飞飘,冉冉欲升。
至此不由得孙敬之内心暗赞:好轻功,端的好轻功!
苦追不已的两丫环却抱怨着:小姐把咱们轻功估计得太高了,这般快奔下去怎吃得消啊?
吃不消也得追,否则只得挨骂。
足奔行个把时辰后,白衣少女陡然停身,两丫环还算没丢脸,可是业已力尽神疲,颓然坐倒草地上。
孙敬之明知对方知道自己跟随,所以急行,含笑上前一揖道:敢问姑娘,莫离山到了吗?
白衣少女存心要教孙敬之跟个苦,报复他目中无本姑娘,却万想不到,他孙敬之神情自若,毫无苦跟之状,反倒将自己两位婢女害苦了。
白衣少女冷若冰霜道:仔细看看!
孙敬之四下打量地势,道:咦?好眼熟!
不错,的确眼熟,奔行个把时辰,结果回到老地方。
不是吗?
眼前放琴的白玉石正对着自己,像在嘲笑着自己哩!
孙敬之红着脸,又一揖道:在下不是,在下不该莽撞打断姑娘琴兴,还请问莫离山在何处?
两丫环正要开口说话,白衣少女美目一瞪,两丫环急忙吞下话声。
白衣少女背转身故意自言自语道:莫离山?好奇怪的山名?
孙敬之一急,大声道:姑娘不是说要回莫离山么?
心想:你要报复也不应该再装作不知道这地方!
白衣少女冷笑道:不错,我记得说过这么句话,但是,若非这间话之人不肯正眼望我,又干么小心赔不是?
孙敬之这才知道白衣少女有心整自己的真正原因,是怪自己没把她看在眼里,而非仅为打断她琴音之故。
本来整自己跟在她屁股后面穷跑一阵,原无可厚非,然而欺骗自己就未免太那个了。
照白衣少女这时的话意,似乎从开始就骗了自己,她根本不知莫离山在哪里。
孙敬之有点生气的说道: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莫离山?要知在下有事须到莫离山寻个人!
白衣少女听他要找人,心里有数,更加想整他一番道:找谁?那人是不是只有九指?
孙敬之大喜,跑到她面前,一揖道:正是那位前辈,姊姊知道他老人家,一定也知道莫离山在哪里了?
白衣少女见他为讨好自己,竟然喊姊姊,前次连一眼都不屑一顾,可见他这声姊姊喊的虚伪,不悦道:咱们陌生不识,少扯一份姊弟的关系!
孙敬之碰个不轻的软钉子,低下头道:你莫怪我先前无礼,只因,只因我当世上美貌女子皆是蛇蝎心肠,所以,所以才不想搭理你,才急急要走开
白衣少女心头一舒:微有笑意,其原因美貌女于四字,至于后面什么蛇蝎心肠不想搭埋的话却听而未闻,否则任何女子被称做蛇蝎心肠不赏一记耳光才怪。
少女心最难测,白衣少女笑意一现后,立又沉下脸来,现在她不含整的意思,而想开他一个玩笑。
当女子向某男人有心情开个玩笑,多少有点亲近的意味了。
于是白衣少女道:你要找的前辈我见过
孙敬之迫切的问道:那莫离山在何处?敬请相告!
白衣少女轻皱蛾眉道:可是那地方,好像不叫莫离山嘛!
孙敬之怕她不说,恭敬的道:你一定记得九指前辈与你相见的地方在何处啰?
白衣少女忍不住作弄的笑意,又背转过身道:啊,让我想想不行,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孙敬之急得搓手,哀求道:你再仔细想想!
白衣少女以手支头,似在努力的想,孙敬之焦急的踱到她面前,恨不得能够代她想想。
白衣少女怕孙敬之看出自己做作的脸色,皱眉道:哎,你别站在我旁边,有人站我旁边,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孙敬之以为她真有这毛病,就老老实实地远远站开。
两丫环看的不忍,小黛低声道:小姐,看他满老实的,就别再哄他了
小青也道:或许他真的有急事找老太爷,别再耽搁他了!
白衣少女啐道:你们瞎操什么心?忘了刚才怎么骂他的了?
两丫环头一低,一想那只结实雄厚的手掌差点摸到胸前,不禁羞意顿生。
孙敬之远远喊问道:姊姊想出来没有白衣少女笑道:想出来了!
孙敬之匆忙跑来:在哪里,在哪里?
白衣少女道:首先告诉你,这里就是莫离山,我家就在离此不远
孙敬之一怔!暗道:好丫头,瞒的好紧,原来这里就是莫离山!
白衣少女笑了笑,接道:至于九指前辈,是住在两广交界的落霞山!
孙敬之一揖,又一抱拳道:多谢姊姊相告,我这就去找落霞山!
白衣少女故作正经道:是,快去吧。别再耽搁了!
孙敬之转身正要走,小青不忍的喊道:小姐
小黛同时喊道:少爷,那落霞山在
孙敬之急道:落霞山在哪里?
孙敬之回身还没问话,忽闻铿锵如金铁掷地的声音,又刺耳、又尖锐,远远传来。
是在唱着不成调的小曲: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白衣少女惊呼道:爷爷来了!咱们快去告诉奶奶!孙敬之心中奇怪:你爷爷来了有什么好惊慌的?好似来了强敌!
白衣少女顷刻奔去,两丫环也来不及再说落霞山在哪里,随着她们的小姐奔去。
奔没几步,小黛忽然回转道:少爷快走呀!
孙敬之道:到哪里去小黛纤足一跺,急道:到我们家去啊!
孙敬之摇头道:不行,我得赶紧找落霞山,下次有空再拜访你们小姐!
小黛慌的抓住孙敬之手道:你跟我来,包你满意!
不等孙敬之推辞,强拉而去。
不一刻,转过一道曲折的山路,眼前柳暗花明,不甚宽大的青山翠谷,碧水青溪婉蜒奔流。
淙淙水声间遍栽各种异卉花草,各式各样,名种彩色的蝴蝶,金蝉起舞,真是人间仙境。
花木掩映中微见一角古雅的屋宇突出。
小黛着那角屋字道:那就是我小姐的家!
孙敬之暗赞道:好一个幽静清雅的居所!
正其时花木后步出一位敞袍宽带的白发老翁,怀抱锦套长琴。
他走出时目不他视,直至一株百年古树下,解开锦套,拿出长三尺六寸,形式古朴的琴来,放在一张树根雕成的琴几上。
然后拂地而坐,伸手微调琴弦,挣挣数声。
这几声空洞的琴音变化无奇,然而立时就有一种超高的意境。
小黛急道:老太爷要弹琴了,咱们快避远点!
她一拉孙敬之没拉动,孙敬之脚步根生,牢牢站定,小黛拉了三下,拉不走,叹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白衣女子横了孙敬之一眼,口中漫声道:倘若自己要找死。何必拦住他?
小黛又来牵白衣女子的手道:小姐,我们走吧
白衣女子道:你们走,我不走
小黛着急道:小姐,这里很危险!
白衣女子叹道: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爷爷,他们二人谁输了都不好,我不能走
说完就在这里坐了下来,二婢知道劝她无用,只得匆匆而去。
孙敬之不走的原因,是发现白发老翁调弦的右手仅有四指,于是他缓缓上前,想问对方是否传剑老人所说的九指怪老?
孙敬之走到他前面,一揖未完,忽闻那铿锵的歌声,就像铁器刮在玻璃上一样难听,再度传来,唱道: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白发老翁这才抬头向孙敬之道:少年人,站过一旁,我的敌人来了!
孙敬之道:晚辈孙敬之,是一位老前辈命我前来拜见九指怪老!
九指怪老神色微微一动,抬头端详着他,问道:是谁命你前来?
孙敬之道:晚辈不知那位老前辈的名姓?但他说是断您一指的人!
九指怪老呵呵一笑:原来是老二,他还没死?不错,不错,少年人,你是老大的后代吧?
孙敬之一怔!
他不知面前老翁身分,自然不知老翁所指的老大。老二又是谁?当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九指怪老接道:你且坐到远处,待我退强敌后,再为细叙!
孙敬之未离得太远,仅仅退了三步,坐到那白衣少女身后,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酒葫芦,悠然而饮,自得其乐。
这一刻,山谷前出现一位脸色红润,身材高瘦,秃顶长须,葛衣长袍的老者,如铁器刮在玻璃上一样难听的声音,仍在反复唱着: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他一到,九指怪老笑道:赵兄,今日所为何来?
葛袍老者道:索我爱妻!
九指怪老长声笑道:赵不离,七十年了,你心还不死么?
赵不离悲愤唱道: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倏地一停,喝道:钱老,弹吧!
九指怪老摇头道:你可还记得,三次听了曲子的后果?
赵不离单掌一拍身侧山壁,只见波的一响,手掌深入半尺,即无一块石层震落,功力之深之厚,已至骇人听闻的地步。
九指怪老眨眼道:好一招空空掌,赵不离,阁下功夫大有长进呀!
赵不离恨道:钱老,第一次赵某神智迷狂,输了妻子,第二次喷血三尺大败而归,第三次仍不能敌,知难而退,可是这一次
九指怪老笑道:阁下一次比一次长进,足见楔而不舍,精神可佩,我祝你这次成功,也好让你夫妻两人偕首团圆!
赵不离慨叹道:你要知道,赵某爱妻甚深,匆勿七十载,眼看行将就木,就不能让我将死之余年,与我爱妻相守?
他虽然准备了十年,满怀信心,却无十成的把握;受了三次失败的教训,他赵不离未战先告哀求。
九指怪老断然摇头,无可退让的道:赵不离,你爱妻甚深,就不知我爱她更深?你与她相处不过数载,要知我与她已经厮守七十载了!
赵不离怒吼道:但她到底是我妻,而非你的妻!
九指怪老低头道:不错,这点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谁要你七十年前与我相赌,把妻子输了给我,就是我的,本无索还之理,我额外允许你能索还,就因这点内疚之心!
赵不离呸声骂道:狗屁!你真有内疚之心,也不至霸占我妻子七十年之久!
九指怪老叹道:你的毛躁脾气始终不改,咱们不必再谈,仔细听吧!
说着,右手抚弦,左手按琴。
赵不离道:且慢,钱老,我与你先言明一事!
九指怪老道:何事?
赵不离道:我从未见过你的身手,但由你超绝的琴音,不可否认的,你身手必定不凡,七十年前,你答应我,哪一夭能听完十二操,妻子还我是不是?
九指怪老颔首道:不错,这句话我不会忘记!
赵不离道:好,今天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莫要反悔!
九指怪老笑道:你怕我十二操弹完再与你相战?
赵不离哼道:赵某以前没有把握听完,今天颇有自信,只怕你弹完,仍不甘心还我妻来!
九指怪老点头道:不错,我绝不甘心将云仙还你!
赵不离大怒道:你果真要食言?
九指怪老苦笑道:不会,不会,我也绝不会弹完后与你再战,因为是用不着再战的了
赵不离深知钱老功力莫测,武学定有超绝的造诣,他苦练十年,练成空空掌,自言能接下十二操琴音,但要说与钱老相战,却无半点信心。
只要钱老不食言,唯以十二操琴音相试,于是赵不离才安下,心来,暗暗笑道:老匹夫,今天你要输了
九指怪老道:赵兄,请聆第一曲将归操
言下,挥指一弹,顿时闲云出岫一般的恬淡之音,穿人耳膜,有如支针,令人不想听也得听。
孙敬之听了一段,心中立生祥和之感,似有不如归去,终老田园之慨。
倘若一对敌人在厮杀,相信他们听了后一定罢手不斗,各自回家了
这一操足弹了盏茶的时间,孙敬之已知在山中白衣少女所弹的就是此曲,想来自衣少女是九指怪老的徒弟。
徒弟的功力能使两批打斗砍杀的敌人,坐下来静听,这九指怪老的功力岂不更是非同小可了?
嘈嘈切切,音到尽时,赵不离砰的坐倒。
他暗惊:怎么这一曲大胜往昔
原来每次九指怪老弹曲,赵不离都是屹立以听,直到快要败时才跌坐地上,照目前看,如何有能力听完十二曲?
起不离胆寒起来,心忖:莫非就要败了?
只因这第一曲将归操的效果,完全消了赵不离杀伐之心,全身功力自动停止运行,才被琴音挟内力,趁隙而入
等到受了内伤才警觉,开始运功抵挡,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他没注意九指怪老弹完将归操最后一音,口角也已流出几丝血来,可见他本身亦己颇耗真元!
第二曲倚兰操一起,孙敬之心胸也狂跳起来。竟然清楚地感觉到胸臆之中的酒蛊,正在蠢蠢欲动!
大惊下立刻端起自己随身酒葫芦,大口畅饮
酒浸蛊毒,孙敬之功力顿时又能运转,此时他再不敢大意,功力运到最高一层,亦就是展出凝玉功人定的心法。
赵不离未到彻底失败的地步,绝不轻言放弃,虽然一曲效果惊人,却不慌乱,坐在地上,一手擎天,一千支地,随着倚兰操之音,坐着施展空空掌法,出空空掌法。
十年苦修空空掌,主要目的就是要对抗这琴音十二操。
他空空掌法共一百零八招,他本想坚持到上次失败第六操的记录,再展空空掌支持余下的七操琴音,现在不得已,从第二操就要施展出空空掌了。
空空掌一出,他体内就产生奇异的力流,虽然听觉仍在,琴音不入,在他感觉就没有那般强烈了,琴音挟着内力,也就能够抗拒了。
如此一来,赵不离已立于不败之地。
倚兰操最后一音忽地迸出,总算惊乱了赵不离的掌法,然而赵不离迅速换招,接下第七招空空掌。
这最后一音具有特殊的能效,九指怪老施这最后一音的后果,口角血流得更多出来。
第三曲龟山操从头至尾,也只有最后一音惊乱赵不离的掌法,但赵不离空空掌法一百零八招未施完,便可以接下一沼,下一招接上发挥效果,就又听而不闻,不受琴音之惑。
龟山操最后一音九指怪老自己再也忍受不住,索性将口中三口鲜血一齐喷出。
孙敬之暗暗吃惊,然而最令他震惊的是,他看到坐在身前的白衣女子,身子不断地摇晃,显然是坐不稳了
她果然坐不稳了,身子一晃,就往后倒。
孙敬之吃惊地伸手接住,不让她倒在地上,只一拖,就将她拖到自己身前,让她躺在地上,而枕着自己的大腿。
只见她娇艳的面容已经变得惨白,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因琴音之故,受了严重内伤。
九指怪老面对强敌,根本无暇顾及旁人,全神灌注毕生内力,琴音嘈嘈切切,一波又一波地强势攻出!
这白衣少女更是禁受不住噗地一口鲜血喷出,溅得孙敬之满身都是!
孙敬之大吃一惊!眼见她这样下去,生命不保,顾不得许多,拼命大灌一肚于酒,伸手按住了她左胸口的宏莞穴一股强有力的凝玉功缓缓地传输而入
耳中又听得九指怪老接下来的越巢操拘幽操歧山操履霜操霞飞操别鹤操残露操!水仙操
一连八曲空前绝后,高妙至极的名曲,行云流水,漫天盖地,如万物之生息,如时光之流转
因凝玉功已到了圆融纯净的境界,孙敬之整个心灵都与这琴声音乐完全契合,仿佛天地宇宙都浸润其中
他享受着琴韵带给他的乐趣,同时他也能极理智地分析这些曲于的音韵节奏,何处悠扬,如何顿挫
脑海中清楚地随着琴韵谱出工、尺、五、六、上宫、商、角、羽,征的琴谱来
他已完全圆融在琴音之中,物我两忘,甚至忘了他的手仍压在那白衣少女的柔软胸口上
他当然也不卸道这其间九指怪老每弹最后一音,就喷出一大口鲜血算来前后足足吐了十一口鲜血了!
而这个强敌赵不离,也只在强弩之未,勉强以空空掌导引内力,接下他的琴音攻击!
十一曲已经弹完,对方还剩下十三招空空掌
自己最后的一曲,也是最厉害的一曲襄陵操足以击败他剩下的十三招空空掌么?
最后一曲,也是九指怪老最后的机会,他决心玉石俱焚!
他深吸口气,十指齐挥,一串琴音如铁马金戈,大军征战,杀伐而来!
襄陵操琴音贯耳而入,赵不离差点震胸跳起,赶快使出空空掌法,暗忖:好险,好险,差点上了老匹夫的当/九指怪老最后一曲襄陵操最长,弹起来最耗功力,只要再弹慢点,不是可等赵不离十三招空空掌施完,然后乘隙以最后死音攻进,不怕他赵不离不像第二次聆曲般,大败而归。
算盘打得不错襄陵操弹了未久,九指怪老发觉了可怕的现象,他血吐的大多,功力弱了。
弹着弹着,手指迟滞起来,琴音或断或续,急得九指怪老冷汗直流,喃喃自语:李天元,李天元,为了云仙,为了云仙你要支持下去啊失去了她,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竭尽余力弹,可惜他太老了,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不似壮年时可以发挥最后的潜力。
潜力在他九十九岁的老年人来说。是半点也没有
九指怪老知道将遭失败的命运,想到云仙的失去,他流泪了,跟着苍老之泪的流下,他的手指越发按不下去,琴音已呈断而不续的现象了
一个曲子如果无法流畅地接续,哪怕是再好的旋律,只怕听来也要不知所云,更别说以之伤敌了
九指怪老正要放弃再弹,忽地啪的一声,恰巧补在了那断续之处!
这一声啪响,竟是那孙敬之以掌拍膝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一声啪响不仅恰巧补上了他琴音的断续之处,甚至令得他心神一振!隐隐中牵动了迟滞不前的内息,又开始有些许新生之力,可以继续弹奏弦琴了!
琴音继续流泻而出,中间开始参与了啪啪之声,那是孙敬之在拍膝发声,其快慢节奏,强弱轻缓,不但与他的这曲襄陵操完全合厌押韵,甚至又能不断的激发了他的生命潜力。
九指怪老只感得自己忽然年轻了二十岁,旺盛的生命力源源不绝涌出,鼓动着强劲内息,支持着他弹奏这最艰难的一曲襄陵操!
九指怪老耳中传来的啪啪之声,与他的琴韵如此契合,顿使他如遇知音,立刻振奋起精神,一曲襄陵操弹奏得更是生动。
琴音加上拍膝之声,这一曲襄陵操更是如虎添翼,威力倍增!
终于一曲终了,最后一个威力无与伦比的死音听进赵不离耳中!
只见他狂叫一声,弹跳丈来高。
他跌坐尘埃,狂喷了数口鲜血,挣扎着爬起,眼中射出恶毒的光芒,注视着九指怪老身后的孙敬之。
九指怪老反败而胜的结果,完全得力于孙敬之拍膝相助的一臂之力。
若非这个孙敬之,他赵不离可以索还妻子,甚且可以宰杀九指怪老报那霸占妻子七十年之耻!夙愿不得偿,赵不离从牙缝中迸出狠毒声道:小杂种,赵不离永远记着你!
说完,强打余力,掉头缓步而去。
只听他嘶哑喉咙又唱着:莫离,莫离君能离否?莫说莫离,自是难离
琴音一停,压力已除,白衣姑娘才能回复精神,突地发觉孙敬之右掌仍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又惊又怒,挣扎而起,扬手一耳掴去。
啪!地一声脆响,孙敬之脸上顿时五只清晰指痕!
孙敬之一怔!道:你为什么打我?
只听她怒吼一声:你不要脸!
说着起身向赵不离追去。
孙敬之仍自怔道:我不要脸?
赵不离口角流着鲜血,踉跄而行
转过曲折的山道,谷口并排站立三名女子。
中间白衣少女,见赵不离出来,奔上前去,喊道:爷爷,爷爷
赵不离一怔!停住了,伸袖抹着嘴角鲜血道:你是谁?
白衣少女道:我是云儿呀?
赵不离一掌推去,怒道:我不认识什么云儿,走开,走开!
白衣少女凄楚的站在他身前不动,赵不离一掌推在她肩头,她只是晃了晃身子,说道:爷爷,您受伤了,师父不应打伤您,且让云儿为爷爷疗伤
赵不离怒目一睁道:你是李天元的弟子?
不等白衣少女示意;以臂贯注残余的功力,缓缓抬起。
小青、小黛见状不妙,双双跃上,赵不离含怒而发,功力虽然消耗大半,双掌拍击之力仍甚惊人。
小青。小黛挡在白衣少女身前,一句:小姐快退
话声未完,一人各中一掌!
只见小青、小黛中掌后,身子纹丝不动,却是神情萎顿,身体慢慢弯曲,如滩烂泥般咕哆倒地
好厉害的空空掌!
白衣少女被这突然的惨景骇呆住了。
赵不离最后功力发出,终因内伤严重,又喷出几口鲜血,已经再无能力强聚第二掌功力,击杀李天元的徒弟了。
但他强振威势,怒吓道:小丫头,你再不让开,这两个丫头便是你的榜样!
白衣少女脸颊挂着晶洼的泪珠道:爷爷,您为何杀孙女的丫环
赵不离抢道:谁是你的爷爷?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快让开,我今天没杀死你,是你好运!
白衣少女缓缓返到一旁,赵不离提起精神,力挺胸膛,装作功力仍在的大步走过。
但他实在太弱了,走没几步砰的坐倒。
于是他恐慌了,暗忖:糟糕,糟糕!想不到我赵不离今日要命丧李天元徒弟手中?
白衣少女却来到他身后,赵不离自忖必死,闭上眼睛,暗道:杀吧,最好给我个痛快!
隆起后背,将命门要害呈在白衣少女眼前。
白衣少女没有杀他,反而摸出一粒火红色的药丸硬塞进他的嘴中,随手一掌拍在他背心昌闾穴上,令得他不由自主地将药丸吞了下去赵不离来不及吐出,药丸遇津生液,流入他的腹内,不由心中暗骂道:好毒的丫头,竟要毒死老夫!
只听白衣少女这时道:爷爷,您忘了云儿。总不会忘记赵蜀云这三个字吧?
赵不离一怔!又听赵蜀云道:爹爹说,这名字是爷爷取的爷爷,您说是不是?
赵不离忍不住问道: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赵蜀云道:赵威海!
赵不离猛地站起,好生惭愧,深深地望了赵蜀云一眼。
这一凝视,才由她脸上依稀找到唯一独子赵威海的神情模样。
一霎时,逝去的往事又全都翻涌而起,如狂涛巨浪,阵阵扑来
他有如溺海之人,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赵蜀云赶紧来扶住他,急道:爷爷,您怎么啦?
赵不离心中更是大觉羞愧,二话不说,大步而去,这时他没装作,却是药力发挥疗效,真有精神的来了。
赵不离不认识她这孙女,赵蜀云却深深记得这位爷爷,幼时爷爷常唱着莫离之歌,来到家中看望爹爹,直到十年前爷爷不来了,而她被爹爹送到奶奶这里,一晃十年再见面,所谓女大十八变,赵不离根本记不起这个孙女了。
他只当白衣少女是李天元的徒弟就该杀,万想不到的确是自己的孙女,给自己服的药丸并非毒药而是疗伤圣品。
赵不离走了,他是满怀惭愧而走,惭愧杀了孙女的两名爱婢,惭愧误认孙女为敌,更惭愧孙女给自己服的那颗药九,否则即便不死,这一生功力也就完了。
赵蜀云不无悲伤,虽然小青、小黛二名爱婢是爷爷杀的,这痛恨也难忘呀!她流着泪走过小青、小黛的尸体旁,不忍再睹来到山谷前,只见师父鲜血满面,盘膝的危坐,孙敬之正以右掌抵在师父陶道穴。
赵蜀云大惊奔上,问道:师父,师父,您怎么了您也受伤了?
九指怪老无力的睁开眼,声音微弱道:我,我弹完十二死音!
赵蜀云脸色苍白道:您老人家不是说不遇强敌,千万不能应用死音,尤其十二死音弹完于本身性命危险
九指怪老苦笑道:不错,我现在性命不但危险,而且,而且唉,不是这位小兄弟,我早死了
赵蜀云望孙敬之一眼,却见孙敬之双目微闭,正在专心运功,渡输本命真火以续师父的性命。
赵蜀云心中一阵悸动,刚才要不是这个少年将内息传人自己体内,只怕这条小命早就玩完了。
可恨的是,他为什么要把手压在自己那个敏感的部位?真是羞死人啦!
此刻师父生命垂危,心中着急道:这,这,这怎么办
女孩子家没有主张,唯有一哭。
九指怪老道:好孩子,不要哭,我虽将死,毫无所怨,乘我还没死
一口中气没有接上,一句话接不下去
赵蜀云见师父说话都困难,愈觉严重,她舍不得相伴十年,爱如生父的师父死去,哭得泪人儿,吸位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为什么不顾惜性命,弹那死音
九指怪老道:我知道,我知道好不容易中气接上,续道:我知道十二死音弹完是个死,但不弹完也是个死
赵蜀云猛力括头道:师父不弹死音绝不会死的,您,您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九指怪老微笑道:长命百岁你师父九十九岁,也差不多了,要知为师不弹死音,无法击退你爷爷,你爷爷胜了要带走你奶奶我我还是个死!
赵蜀云只知师父与奶奶恩爱相守,至于奶奶为什么不和爷爷住在一起,而和师父住一起?其中详情,她不知,也不想去问,暗中认为不是一件正经的事儿。
尤其师父霸占了奶奶,还时时提防爷爷来,奶奶也是一样,好似爷爷来了就等于敌人来了,她更不满意。
然而,现在她听师父这番话,内心颇为感动道:师父,您,您老人家就这么喜欢奶奶?
九指怪老含笑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丫头,你还小,不懂这些
赵蜀云粉脸微红,莫名其妙的偷看了孙敬之一眼,恰巧孙敬之也正看着她,赵蜀云脸更红,只听孙敬之道:姑娘,快去请你奶奶来
赵蜀云就想气孙敬之,坐着不肯动。
孙敬之急道:姑娘快去请你奶奶来!
赵蜀云低着头,冷哼了一声,心想:我才不听你吩咐呢!
忽听师父连连咳嗽,抬头一看大惊!这一刻师父脸色大变,全菜青之色与死人一般,问道:师父,师父,怎么啦?
九指怪老挣扎着道:听听孙兄弟的话,去请你奶奶来
原来孙敬之测知九指怪老气脉渐渐更弱。虽有自己相助,亦难再续心想他死前一定极想与心爱的人再见一面,所以叫赵蜀云去喊她奶奶来。
谁知赵蜀云只是有意要跟他闹别扭,故意不听他吩咐。
见到师父的确要见奶奶最后一面,这才慌地爬起,飞奔而未孙敬之为达成九指怪老最后的愿望,力尽全功,双掌同时抵住老人背心要穴,不让九指怪老残息中断
赵蜀云再来时九指怪老的脸色好多了。
九指怪老道:云儿,你奶奶来了么?
这时一位中年妇人缓缓而来。
九指怪老见到她,神情大振!
喊道:云仙
孙敬之抬头打量九指怪老心爱的女人,只见她年纪看来很老却不显老,只能说是中年妇人。
然而她至少八。九十了,不显老的原因或许保养的好,另则是她有种超脱凡俗的气质。
这般年纪不能再说她如何的美了,只是这种无可比拟的气质,令任何人看见她,都不觉她有苍老之态。
云仙脸色煞白,站在九指怪老身前停住。
九指怪老伸出右手握着她手背,云仙慢慢坐下,声音苦涩的说:天元,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
九指怪老眼眶湿润的道:云仙,我要离你而去了!
云仙冷静的出奇:天元,你要去就安心去吧,我会随你而去的!
九指怪老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栗颤的说道:你你不想他?也不要见他最后一面?
这个他自然是指赵不离,云仙的丈夫。
云仙叹道:我这一生对得起他,现在我只要随你而去,转胎做来生的夫妇!
赵蜀云位道:奶奶,我爷爷有什么不对之处?
云仙道:你爷爷除了当年不该将我当成睹注输给你师父外,没有不对之处,甚且未分离前,他对我十分恩爱!
赵蜀云内心替爷爷抱不平,愤愤道:那奶奶为何不再与爷爷相见一面?
云仙道:你师父要死了,我也要死了,哪有时间再与你爷爷相见一面?
赵蜀云走到九指怪老面前道:师父,您愿意奶奶随您而去么?
九指怪老叹道:云儿,你还小,你不明白
赵蜀云怒道:我不小啦!我什么都明白,师父你要是真爱奶奶,就一个人去死,不应再拖一个陪葬者!
此话一出九指怪老脸色惨变!
他太伤心了,想不到调教了十年的徒儿,说出这种话来!
九指怪老气得身体摇了摇,声音栗抖道:云儿,你坐到我身旁来,我跟你解释我与你奶奶之间的一段情分
赵蜀云嚷道:我不听,我不听!
嘴里嚷着,还是很不乐意的走近,云仙伸手摸了半天,摸到赵蜀云的纤手,拉她坐到自己身旁。
孙敬之骇然发觉,云仙的眼睛看来虽好,却是瞎了。
九指怪老叹了口气,问道:孙敬之,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孙敬之摇头道:晚辈不知!
九指怪老道:我姓李你是知道的了,但你可知我是金蜂门创门四兄弟中之一么?
孙敬之失声道:赵钱孙李拳剑经曲?
九指怪老道:我便是姓中最末一个李夭元
其实咱们同年而生,月分先后而已,论月算来,令祖最大,命你来见我的老前辈第二,赵家行三,我行四
但咱们并未如此显明分别,来往交游中也不论长幼
有一次,我不服钱兄弟的剑法,与他争斗的比试,结果双方坚持太甚,钱兄弟断我一指当年九指怪侠之称,就是从这个特微而来。
那件事过后,毫无影响我与钱兄弟之间的感情对了,钱兄弟令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孙敬之见他生命所余不多,不愿在此时说出身中酒蛊来求他医治之事,只是含糊道:不为何事,仅奉钱老前辈的意思,来看您老人家!
这番话虽不令九指怪老满意,然并不追问,他自知生命有限了,要尽这短短的时间剖析自己大半生的遭遇。
九指怪老道:七十年前泰山大会,咱们四位兄弟以金蜂门身分参加,结果赵兄弟做了盟主
唉,只怪我们好胜心太重,赵兄弟做了武林第一人,咱们不但不继续扶助他,反而一一散走,想独打天下,成就不凡的声名,与赵兄弟分庭抗礼。
当时咱们三人离开赵兄弟,离开自己温暖的家庭,各人的去向彼此不知,第二年我个人来到两广。
在两广交界,我发现了她九指怪老握紧云仙的手背,续道:我第一眼见到云仙就惊为天人,想开创天下的心意顿时忘记,尾随来到赵不离偕妻隐居的小天地。
赵不离见我闯进他们的小天地,不由分说地要杀我,原来他已将此块小天地定为禁地,外人发现必不留活命。
赴不离数百招杀我不死,自知想杀我太难,那不留活命的诫条对我只得作罢,其后他只要我快快离开,不准再来。
可是我发现了云仙再也不想走了,他见我不走,气愤道:你当我真不能杀死你么?我讥笑他口说大话,甭说杀,要想败我一招半式亦不可能,当时他气得要命,却也不敢向我挑战,心知我不还手,而仅以轻功逃避他数百招杀手,真正打起来,身手一定不在其下。
他心虚不敢挑战,我更讥笑道:我不用施展武功就可以使你身受重伤。他自不相信,我就道:你只要能听完十二操琴音,我立时拍拍屁股就走,永不再来打扰贵夫妇俩。他怎么也不相信我能以琴音重伤他,却不知我的看家本领就是琴音,毫不考虑答应一试。
我提出条件说:假如你听不完琴音而重伤呢?他豪爽道:你要什么给什么!他虽生气只是冷笑不已
他不太相信天下有人能将武功化在琴音上我乘机道:你输了,就将妻子让我。于是一场赌妻约定开始,赵不离过于大意,也是毫不知情的原故,就在我弹出第二操,神智受琴音催丧,踉跄而去。
我见他败的太惨,大声告诉他:哪一年能听完十二操琴音,还你妻子。因这一句话换来数十年困扰,迄至今日,赵不离心仍不死,想学到更高明的功夫,听完十二操琴,好索还妻子。
而我不到一个月就打定主意,除非我死,绝不可能再将云仙还他了。
那原因是我深深爱上了云仙。
一个女人,貌美不足以令男人永远爱她,但一个女人既美貌如仙,又有坚贞的情操,实能令男人永远难忘。
我,李天元,号称九指怪侠一个怪字道出我为人介乎正邪之间,否则道地的正派人物绝不会想法赢得人家有夫之妇。
我有心赢得云仙后,就想霸占她为妻,哪如云仙深爱赵不离,虽知她丈夫将她输我,却誓不相从,她不会武功,以一个弱女子难逃我的侵犯。
我软硬兼施不得她心,最后她自知难逃我魔掌,乘我不备服毒自杀,我怎舍得她死去?费尽心力救她。
在她昏迷中,她口中不断叫着赵不离的名字,还说什么莫离,莫离我听得既恨又爱,恨他赵不离有个痴心爱他的仙女,爱她云仙情贞志坚。
我本当就此设法使她夫妇团圆,何必再硬硬拆散他们呢?不知怎地?有此心,永远舍不得去做。
云仙终于被我救活了,那已足一月后的事了,她服的天下剧毒,虽被救活,毒侵双目,变成视而不见的瞎子了。
她瞎了不损她外貌之美,更增她内在之美,我除了爱她外,另有永远照拂她的心意,因为她的眼瞎是我害的,我要终生做她眼睛,不使她遭受一点眼睛不便之苦。
而且再不敢侵犯她,如奴仆侍奉她,几年后,她防我之心稍减,就想劝我让他夫妻俩团圆,说出他夫妻俩种种恩爱。
她说他们将这座山取名莫离山,因为赵不离未娶她前是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巨盗。
自和她成婚,离开黑道,隐居此地,她怕他再出江湖为恶,取此莫离,意思教赵不离不要离开自己的意思。
赵不离为她果然不离此山一步,直到我的来临,破坏了他夫妻两人平静的生活。
唉!你们记不记得赵不离唱的那首歌么?
孙敬之不由低吟道:莫离,莫离是能离否?莫说莫离。已是难离!
云仙听着流下眼泪。
九指怪老白眉微微一皱,续又说道:云仙再怎样说,我同情归同情,绝无一点意念让她夫妻俩团圆,只因他们团圆了,我就得离开,这一离开,我能再日日相伴她身边吗?
五年后赵不离来索妻子时,我绝无一点相让心,在弹出第四操后,他受了重伤,狂喷鲜血
那一次他却带走了十岁大的儿子。
此后一过五十余年,赵不离未再来试过,敢情那次受伤太重,他不敢轻易来试了。
自赵不离带走他儿子后,云仙和我一起生活得很好,而我这一生只要能终日服侍她便也心满意足了。
直到十年前赵不离第三次来相试,结果支持到第六操,知难全身而退。
不想短短十年又来,而这一次,若非孙敬之相助,我输定了,也是死定了!
说到这里,云仙忽然接道:云儿,你这一生永远要尊敬你的师父,你不要想到邪处,我虽与你师父相起相居的过了七十年,无一日对不起你爷爷的地方。
人心是肉做的,你师父拆散你爷爷和我,我本来很恨他,但转瞬几十年过去,他日日服侍我等于我的眼睛,我能再恨他么?
我服毒未死,性命己是多余,而这多余的性命又是个瞎子,一个人变成瞎子她还有生的勇气吗?
自成瞎子,我没一日寻死的念头,自觉生命另有活着的意义,你看我到现在头发未白,这是什么原故呢?
天元,你说我头发是不是真的还没白呀?
九指怪老笑道:你不信,问他两人,你当我骗你,他两人下会帮我骗你吧!
赵蜀云声音微微硬咽道:奶奶,你头发的确没有白,一根白发也没有!
云仙幸福的笑道:一个瞎子能够无忧无虑,而致老而不衰,天元,这皆是你的功劳呀!
孙敬之暗暗叹道:你头发未白,服侍你的人却是皓首银须了!
九指怪老道:老朽不敢以功劳二字自居,云仙,你要感激我服侍你数十年之情,让我安心而去,免得我死后,落得徒弟骂我拖你陪葬!
云仙冷冷道:你要独自一个人去吗?
九指怪老苦笑道:我该死了,此时能够再与你面谈己是奇迹!
云仙又道:你一个人去,想抛弃服侍我的责任九指怪老叹道:我只要能活一天,绝不愿弃你而去!
云仙道:你还能活多久?
九指怪老微弱道:差不多了!
云仙低下头,倏地左手塞一颗黑色药九到口内,吞了下去。
赵蜀云大惊道:奶奶,您吃了什么?
云仙含笑道:毒药,一种顿饭时间内毒毙的剧毒!
九指怪老苦笑道:你好久配成的?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云仙笑道:我什么事都要让你知道吗?天元,这颗毒药你无法解了,毒性比上次那颗强了一倍!
九指怪老道:你何苦要陪我死去?
云仙笑道:我要盯着你,否则迟了一步,到阴间谁来服侍我?天元,你千万不能先我而去,我我怕失去你!
九指怪老叹道:云仙,你放心我不会先你而去,我一定等你一起而去!
他两人至情至圣的表露,一旁听呆了孙敬之和赵蜀云,赵蜀云心里再不为爷爷抱不平了,此时充满她心中的无数同情的酸汁。
云仙精神渐渐萎靡九指怪老道:云儿,时候不早了,我告诉你收你为徒的用意,十年前我发觉身体慢慢枯萎,不忍绝技失传,想收个徒儿,这意思告诉你奶奶,她便叫我下山寻徒。
可是我不能一日离她,适逢其巧那一年你爹爹带你来此见他母亲,我见你根骨甚佳,便托你奶奶的意思将你留下,你爹爹不知我要收你为徒,只当留下你伴他母亲。
十年来,我的本领大半传你,现在你的本领足够闯荡江湖,但我不希望你女孩子家到江湖上去,却只要你参加一次泰山大会。
我望你,以找九指怪老徒弟之名,争取一代盟主,盟主做不做在你,只要争取到盟主一名,我就死而瞑目了!
赵蜀云位道:师父,我尽力去达成您老人家的愿望
九指怪老含笑道:你一人孤掌难鸣,我本不放心将我私下的虚荣心,寄托在你身上,现在我比较放心了!
他微一侧首:孙敬之,你家拳法学没?
孙敬之摇头道:家传拳谱已失,晚辈未曾学拳法!
九指怪老叹道:可惜,可惜!
孙敬之接道:但晚辈跟钱老前辈学了钱家剑法!
九指怪老欣喜道:是老二亲自传你的么?
孙敬之嗯了一声。
九指怪老颔首道:这就好了,云儿,有孙兄弟之助,为师完全放心,我希望你俩相扶相助
他停下话声,从怀中摸出一只金铸的蜜蜂,蜂腹上刻有李字,递到赵蜀云手中,微弱道:此是金蜂门至高信符,以此信符,凡全蜂门李氏弟子,皆要听令于你,好好收着,我,我不行了,还有,我,我的歌谱在我房中
云仙突然抓紧九指怪老抽搐道:天元,天元
九指怪老大声道:孙兄弟,你放手让让我先走
孙敬之双掌撤下九指怪老一口气接不上,倒在云仙怀中死去。
云仙紧抱九指怪老脸色痛苦的道:天元,我我来了
不一刻云仙也断气,但是她长长十指深插九指怪老腹侧肌肤内
她临死前一刹那,非常痛苦的
赵蜀云恸哭起来:师父奶奶
孙敬之内家真气耗损过多,蛊毒早就开始猖撅,双颊配红好似醉了一般,他自知毛病又犯了,急忙拔开酒葫芦,仰颈大饮。
赵蜀云痛哭奶奶与师父之死,哭了一阵不见孙敬之陪着自己伤心,忖道:他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抬头抹去眼泪看去,只见他非但没有伤心,反而在饮酒作乐呢。
赵蜀云含泪娇喝:孙敬之!
孙敬之没理她,只顾饮酒,酒葫芦饮了一半才稍解蛊毒,抹抹嘴旁酒渍,收好酒葫芦,说道:姑娘唤我何事?
赵蜀云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他道:你,你
孙敬之心知她气自己不该在死人面前饮酒,也知道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
他甚至也赌气不屑于向她解释,突然站起,用力一甩头,仿佛把所有酒意挥去,然后默不作声的背起九指怪老与云仙的尸体,大步走去
孙敬之找到一块野花盛开的园地,放下尸体,拔出刀剑当工具,开始刨坟
刨好一座双人坟,分开紧抱的尸体,一个睡在左穴,一个睡在右穴,堆埋成一座大坟。
忙了这一阵,孙敬之累了,又灌了几大口酒。
赵蜀云流着眼泪看孙敬之葬好奶奶与师父,本甚感激,但见他又颓废茫然,又痛饮着烈酒,只知麻醉自己,不肯面对现实,这种人怎会有前途?啐了一口,不悦地掉头而去。
她岂知刚才耗费内力的他度过李天元的魔琴十二操,接着又耗尽真元,延续她师父的生命,现在又费力挖这么大的坑,岂能不累得半死?
哪还有余力哄着她?
求着她?
孙敬之在坟前做块木碑插上,一切忙妥,只见赵蜀云挟着小青。小黛的尸体走来,也放在这里的园地上。
又从背囊中取出一柄采药用的香锄,一锄一锄地挖着泥土,像这菊园内只有她一人,一眼也不看站立一旁的孙敬之。
不理他,用力挖下两锄,晤,这两锄泥土够多的了,差不多可以盛上两碗。
孙敬之见她这样挖坟,要挖到何时?走上前探视小青、小黛,问道:她两人谁杀死的?
只一提起,赵蜀云就忍不住的悲从中来,心中血液狂涌,泪如泉下,自己的爷爷杀了自己的婢女,说出来实在丢人
只一下子工夫,自己最心爱的奶奶与师父就变质了一堆黄上,自己最倚赖的小青,小黛也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心中一阵悲痛,脑中轰地一声,赵蜀云晕眩着伏倒在花丛中了
孙敬之伸手向小青、小黛的胸口一探,不禁大喜,扬声道:她们还有心跳,她们还没有死
不见赵蜀云回答,只道她仍赌气不肯搭理,不禁怒道:你到底要不要救她们?
只见她仍旧不理,心中不满,扛起一个,挟起一个,大步走过花园,走过古树,走向她们的居处
花木掩映中,微见一角古雅的屋字突出,孙敬之知道那就是他们的居处了。
孙敬之推门而入,果见室内清洁雅净,织尘不染,有如仙人隐居之所
好一处幽雅沽净的滞湘竹建的宽敞雅轩。
而且满屋子的香气,各式各样的花香,各式各样的药香,各式各样的酒香!
对于这样的香气,孙敬之是最爱的,尤其是那闻来似乎比拜月教百花酒更好十倍的某种酒香
孙敬之忍不住地用力吸口气,抬头望去,只见后进有一间极宽大的屋子,那些香气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孙敬之抱着二女闯了进去,只见这屋里鼎炉器械,四壁架上,满是各式各样的药材
更有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更装有各式各样的药酒!
如里甚至有一张宽大的竹榻,孙敬之也不管是谁住的,将二女放倒床上,由那浓烈的香气指引,他很快地找到一坛里面泡着许多药材的药酒!
孙敬之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人嘴中一尝,味道好极了!
他随手抓起一只大碗,舀了一碗,畅饮淋漓!
倾刻一碗下肚,孙敬之只觉得精神振奋,内息充沛!
解决了自己体内酒蛊发作的危机,孙敬之再去注意其他那些瓶瓶罐罐,只见上面都贴得有标签,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丹。膏、丸。散。
只可惜孙敬之完全没有一点医药常识,所以一样也看不懂。
孙敬之救人要紧,不再犹豫,只找到一只白色瓷瓶,上面写着正露回魂丹。
打开闻了一下,香味扑鼻,令人心神舒畅。
倒了一颗在嘴里嚼碎,只觉满口芳香,遇津生液,顺喉而下进入腹中,立时化为一股暖洋洋的内息,瞬间散布四肢百骸,融入奇经八脉之内去!
这下子真是碰对了,孙敬之将整瓶正露回魂丹都拿来,喂给小青、小黛吃。
谁知她二人经过赵蜀云一阵误判而耽搁,再经孙敬之这样一阵折腾,气息更加微弱,根本不能咀嚼吞咽
孙敬之在翠竹谷曾经有过救治钱玉凤的经验,此刻不再犹豫,将五颗正露回魂丹丢人自己口中嚼碎,再以口对口,哺人小青檀口之中
同时一口真气渡人,协助她咽下去
他知道这药效还须以真气导引,药力才会发挥效用,像她们这样虚弱,如何催动药力?
不得已只好解开她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胸膛
这个刚刚发育的少女,胸膛已经丰满而坚挺,但是此刻的孙敬之是无暇多想,只是伸出手去,以掌心贴在她的胸口厄中穴以一股柔和的凝玉功缓缓渡人,协助她的内息流动,将药力化开
救了小青,当然也要救小黛,这次又嚼碎五颗正露回魂丹同样以口对口,喂人小黛口中,同时一口真气渡人,协助她吞咽
哪知道这小黛的伤势远比小青严重得多,她甚至连咽都不会了
孙敬之心中着急,连接不断地以真气向口中渡人
果然有效,果然将所有的药汁都灌人了她的腹中
接着他又解开她的衣衫,露出胸膛伸手按住她的胸口膻中穴以大量的凝玉功渡过去
这样以凝玉功救人,而且一次要救两个人,倒是颇为吃刀
不多久他就已满脸涨红,汗流侠背了
但是他却不敢松懈,在小青、小黛功行一周天,完成第一阶段的治疗之前,他不敢停手
他只有咬紧牙根,苦撑下去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想起那一次在翠竹谷救治钱玉凤的开阳功掌伤
不再犹豫,他暂时放开了小青、小黛,自己先吞下一大把正露回魂丹又去灌下一大碗那种药酒
然后他就动手剥除了自己的衣衫,又把小黛也剥光
小黛的伤比较严重,她须要立刻救治
他攻人了她
因悲愤过度而昏倒的赵蜀云,终于悠悠醒来
全身酸痛,几乎虚脱,努力挣非、爬起身来,不见了小青、小黛
再一看,就连那个混蛋家伙孙敬之也不见了1赵蜀云只觉得自己快要病倒了,她没有精神去关心那个混蛋家伙,把小青、小黛二人的尸体弄到哪里去了
她奋力迈开步子,她要尽快离开这个令她伤心失望的地方但是在走前,她还要回去一趟,师父交代给她的李氏歌谱还在她的房间里。
赵蜀云努力打起精神来,才回到家,就听到师父的练丹房里传出奇怪的声音
她好奇伸头一看立刻就面红耳赤,羞不可抑!
原来她见到三条赤裸的肉体,在于那种羞死人的勾当!
她看到的那三个人,正是孙敬之与小黛,小青!
那孙敬之正满脸赤红,满身酒味,与小黛在于那种羞死人的勾当,小青只是半昏半醒地躺在一旁
赵蜀云看到了这一切,但是她不知道这是孙敬之在给小黛、小青疗伤!
小青发现了她,声音虚弱地呼唤道:小姐!
赵蜀云怒哼一声,调头而去!
赵蜀云奔回自己房间内,取了一件薄外套披在身上,心想:要出远门不再回来,又随手抓了几件首饰她不想再去见那尴尬场面,便穿窗而出,绕过花圃,往山下疾奔
果然听到那个混蛋家伙孙敬之在后面呼叫道:云儿!云姊姊!
赵蜀云不想理他,展开轻功,往山下狂奔
但是她绝未料到这孙敬之的轻功比她还要高明多多,才百丈左右,就已被他超前,拦住了去路。
赵蜀云要紧急刹车才能避免与他迎面撞上,不禁怒道:你拦住我干什么?
孙敬之伸手一指,道:泰山在那一面,云姊姊走的方向不对了!
赵蜀云道:我又不一定要到泰山,干么一定要走那个方向?
孙敬之道:云姊姊要不要参加这一届泰山大会?
赵蜀云道:家师所命,焉有不参加之理?
刊敬之道:那么云姊姊就得赶紧动身闻说本届泰山大会在九月初旬举行,离今只剩下二个月不到的时间,此去鲁冀,行所费至少一月多,倘若再不动身预为准备,仓碎参加,怕难夺盟主之位!
赵蜀云冷冷道:要你替我着急什么?
孙敬之道:我不是着急,既然钱老前辈命咱们相扶相助共争盟主一位,我自然要耽心点!
赵蜀云冷笑道:你会耽心?你只知喝酒、玩女人,你还记得家师的话么孙敬之这才知道她是在生这种气,急忙解释道:云姊姊你误会我了,我喝酒,是因为我中了苗疆拜月教的酒蛊至于小青、小黛,我是在救她们的命
赵蜀云打断他的话,大声道:你用不着跟我解释,我也不要听!其实我并不需要一个酒色之徒来扶助我,金蜂门下弟子,绝对不止你孙敬之一个!孙敬之怒意顿生道:云姊姊是不是瞧不起我?
赵蜀云悲痛亲人之丧,心理不大正常,又见孙敬之是个贪酒好色之徒,芳心失望,脾气一邪,冲口道出:不错,赵蜀云早就瞧不起你孙敬之了!
孙敬之脸色苍白道:好,好,难怪你骗我,骗我说九指前辈住在落霞山,其实,其实
赵蜀云见孙敬之生气痛苦,微觉快意,冷冷接道:其实家师根本未离莫离山过!
孙敬之太气了,结结巴巴道:从从一见面你你就瞧我不起
赵蜀云心中恨得咬牙,暗中想起道:一见面我可没瞧你不起,倒是你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她要是把这句话说出来,孙敬之还可气消,可惜她只是说在心里,孙敬之哪里听得到?
孙敬之心想:人家根本瞧我不起,还有什么颜面留下?
含恨的望了赵蜀云最后一眼,拔脚奔去
他奔回到雅竹轩去,因为与赵蜀云斗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救小青,小黛
孙敬之耐心地以凝玉功与小青、小黛疗伤,经过七七四十九日后,二女伤势终于痊愈
除了与小青,小黛疗伤,他也抽空将钱老传授的一套剑法,细细体会,勤加练习。
所谓熟能生巧,愈练愈有心得,愈觉得他这套剑法博大精深,威力无穷。
小青、小黛学会了他的凝玉功心法,每日轮流与孙敬之反复交媾练功,享受着千般幸福,万般恩爱,不仅所受的伤势痊愈,连内功也更精纯了。
她二人与孙敬之恩恩爱爱,却也一再耽心她们的小姐赵蜀云,本来打算要出去找,可是人海茫茫,不知该从何处找起
最后还是决定留守下来,安心等候,她们相信总有一天,小姐会迷途知返,再回莫离山来的
倒是孙敬之心中不安,他因答应了李天元要照顾赵蜀云的,他终于决定亲自去找
他在李天元的练丹房里,找到一只大号酒葫芦,他将那种最好的药酒装了满满一壶。
他终于离别小青,小黛,独自上路了
当然她们也希望孙敬之能够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