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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灯火管制做得很彻底。在近海高地路上,白莎把灯光转成低灯,慢慢地以每小时15英里速度爬着。她把车靠边停下,把引擎熄火,仔细听着。除了尚未被车声吓阻的夜声外,什么也没有——一些蟋蟀鸣叫,一些青蛙在唱和,还有一些都市听不到的不知名的声音,没有车子在跟她过来。

    白莎白皮包拿出她的手电筒,淡淡的手电光帮助她找到通往小屋去的路。

    平房好像突然在她面前耸起,阴影里的房子有神秘感,显得比实际大了一点。她沿著有短铁栏的小径,来到门口,爬上阶梯,停下来。门关得紧紧的,那一定是警察的杰作,白莎不知门是否也加锁了。

    她试试门把,门是锁着的。

    白莎用手电向门里照,不太容易,但自钥匙孔里,她看到没有钥匙在门里面的钥匙孔里,警察一定是锁上了门把钥匙带走了。

    柯白莎皮包里有一套万用钥,她知道即使被人发现,也会有不少麻烦的。但是为了必要时的方便,她倒不计较那么多。而且,白莎是一个在要得到东西的时候不太犹豫就动手的人。

    3次使用万用钥匙未果,第4次她就把门打开了。

    柯白莎把门推开,站在门外一动也不动,她要确定门里面没有什么怪里怪气的东西。

    听听里面没有什么声音,用手电光照照里面也没有不寻常的东西,她机动地把手电光集中到左手倒角上,想看看那诡异的血迹,还在不在地毯上,还在。

    白莎把手电筒光熄掉。

    突然她听到房间里移动声,她冰冷的手立即又拨动手电筒的开关,她感觉到有东西直冲她而来,然后是多骨的手指好像爬上了她的脖子。

    白莎一只脚猛力向前面空间踢过去,又把左手握拳挥向空中,右手乱舞手电筒,要找出袭击她的敌人。

    在大叫出声后白莎才突然明白,喉咙上的东西也自动离开了。她听到空气中的拍翅声,放大了的阴影在光线暗淡的手电灯光下,魁影似地自动失去形迹。

    “阿福!”她惊魂初定地咕啃着。“是那只鬼蝙蝠。”

    她把手电灯光重新照遍整个房间,像是要确定房间里已经没有再架设准备对付屋主回来的新陷阶。手电灯光不停的暂停下来,停留在物体上,她也不敢在弄清楚前向前移动,以免会牵动什么看不到的钢丝,引发致命的枪弹。

    现在看来,前一夜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孟吉瑞急着要进屋子来,想在有人看到前能拿到那只音乐匣——以致牵动了引发猎枪的钢丝。今天白莎仍有相同的焦虑和怕人发现的惧怕,不过白莎不甘心人宝山空手而返。

    房子很平常,但布置得很舒服。显然高朗尼还经常在家招待他的一帮人,所以有5、6张很好的沙发椅放在起居室里,围成一个圆圈。靠墙窗下是一个书柜,柜子里没有书,一只桌子,桌子上没有报纸,没有杂志。白莎的两眼固定在窗侧一只高的置物台上。她向前走。伸手拿到音乐匣。第一次那盲人在街上把音乐匣给她看的时候,她只是随便的看了一下,现在她集中全力地加以观察。

    自手电筒灯光可以看出这匣子是由极硬的木头雕刻打光的。外侧的一面有油画的田舍风光,对侧画的是一个漂亮少女,用现代目光看来稍丰满了一些,在画画的当时,一定是一个标准大美人。

    油画画好后,在油画上又涂了一层光亮的漆,现在,光亮的漆和油画都有地方变薄,褪色了。不过,匣子外面一点也没有损伤,摸在手里犹如外面有一层缎子铺着,足证那么多年来,所经手的人都把它当作传家之宝加以善待。真奇怪怎么会流落到古董店又被购赠给一个盲丐。

    柯白莎把手电筒握着,只离开音乐匣3、4寸,仔细观看匣子的外表。外面没有标帜,没有记号。白莎失望之余把匣盖打开,几乎立即听到“苏格兰的蓝钟花”自音乐匣传出,叮叮略步地使这冷清的房间充满了甜蜜的温暖。

    在匣盖的里面,白莎找到了她要的东西。一小块圆型的贴纸,印着“白氏古董商——稀有古董买卖”。

    柯白莎把音乐匣放回原处,把匣盖关上也阻断了音乐的声音。她转身返向大门,改变主意,走回来,把音乐匣里外的指纹擦掉。

    把手电指向大门,隐隐地有黑影在墙上张牙舞爪,白莎知道一定是蝙蝠饿了,再不然它急着要人类的友情,但又知道柯白莎不是那个盲人。

    白莎试着把蝙蝠赶到房子外面去,如此她可以把大门再锁上,但是蝙蝠就是不肯出去。

    白莎嘘嘘出声地赶,嘴里念道:“你这个笨阿福,要是不出去,门锁上了你只能饿死。”

    蝙蝠也许懂她的话,也许人的声音刺激了它,蝙蝠一下又飞到她头上打转。

    白莎用手赶它,“滚蛋,”她说:“我不喜欢你,你叫我紧张,你要再停到我头颈来,我一”

    “你又要怎么办?柯太太?”宓善楼的声音说:“我现在倒对你真正有兴趣了。”

    白莎惊得一下跳起来,好像踩到了针尖。她转身,但是一开始没有找到宓警官藏匿的地方。然后她见到他,隐身在门廊前爬藤植物高架的阴影里,一时搁置在爬藤架子横源上,面颊依靠在手背上。站在土地上的他比站在门口的白莎低了两尺,柯白莎低头看向他,看得出他脸上得意的味道。

    “好吧,”白莎道:“有什么特别不对说出来好了。”

    “盗窃,”富警官说:“是一项很重的罪名呀。”

    “这那里是盗窃?”白莎说。

    “真的吗?”他说:“也许你有一张法院的许可证,再不然法律已经改过了而我不知道,否则,像你刚才那样破门而入

    “你可能对法律有所不知。”白莎告诉他。“所谓盗窃罪,你一定要打开,进入,目的是为了大小的窃盗或是犯其他重罪。”

    善楼沉思了一下子,大笑道:“老天,我相信你是对的。”

    “我知道我不会错。”白莎说:“跟全国法律头脑最精的人在一起混几年,你以为我白混的呀!”

    “另外一件事就更有兴趣了。你打开,进入这扇门,目的是什么呢?”

    白莎快快地动脑筋,她得意地说:“我一定要让蝙蝠飞出来。”

    “喔!是的!那只蝙蝠。”宓善楼说:“我承认它一度伤过我脑筋,你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阿福,是吗?”

    “是的。”

    “真有意思,是一只养驯了的宠物,是吗?”

    “是的。”

    “越来越有意思,你是来放它出来的?”

    “是的。”

    “为什么?”

    “我知道,没有人放它出来,它没有食物,没有水,会饿死的。”

    宓善楼绕过门前平台的角,走上阶梯,站到白莎面前,他说:“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只是尽量对你客气一点。你当然也知道,我问你这些问题不是为了好奇心作祟,而是为了我的职责。”

    “我知道。”白莎说:“你是在兜着圈子找破绽,但是你会乏味的,我最不喜欢碎嘴的样子。”

    宓善楼大笑。

    白莎赌气道:“把你这咱野鸡大学毕业的人弄进来做警察根本就是错误的。”

    “算了,柯太太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还要更差。”

    “好了,我们现在不要批评警察制度。我现在对蝙蝠有兴趣——尤其是这只蝙蝠。阿福。”

    “好吧,阿福又如何?我告诉你我来干什么了。”

    “你是来放阿福出来的,所以你一定知道阿福是在里面。”

    “我想它可能在里面。”

    “什么使你这样想呢?”

    “高朗尼平时让蝙蝠自由出人,他用橡皮门止老是使房门开3、4寸,而且因为有门止,风也不会把门吹上,或是吹开太大。我在想你们这批笨人可能把门锁上了,把蝙蝠关在里面了。”

    “我可以确定我们不会这样,我想蝙蝠是你开门后,又自外面飞回去的。”

    “当然有可能。”

    “吓了你一大跳,你还大叫和——”

    “换你还不是一样,黑夜里有东西出来,抓你的喉咙。”

    “蝙蝠抓你了。”

    “是的。”

    “有意思,柯太太。这是我第一次在案子里碰到蝙蝠,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人把蝙蝠当做宠物。”

    “你没见过的东西还多呢,你年轻呀!”

    “谢谢。”

    “你怎么会正好在这里看我放蝙蝠呢?”

    他说:“那正好是巧合,我自己越来越对昨晚上发生事情的推理感到不满意。其实另外有一个可能,你的朋友孟吉瑞先生,猛套那盲人的话,发现盲人有一件他很想要获得的东西。他不采用同盲人一起来取的方法,而把盲人放在什么地方,自己一个人来取那件东西。很明显他没有得到。即使他得到,他也没带离现场,一切显示他一进门就被设在那里的猎枪陷阱杀死了。陷讲是盲人做来杀盲人的,很有意思的,我们听到过盲人牵盲人,这一次是盲人杀盲人。”

    “你慢慢说好了。”白莎道:“不必顾虑我,我有的是时间。”

    “所以,”宓警官说:“我自我检讨要随时多用脑筋,今天下午我在你办公室的时候,有一个受话人付款的电话进来找你。”

    “这没什么希奇。”白莎说:“你没接过要你付钱的长途电话吗?”

    善楼得意得把下巴向前戳出了两寸。他说:“奇怪的是你知道了对方是谁之后,才肯听这个电话——所以我脑子里就浮起了一种怪想法。你挂上电话后,我们还谈了不少有关高朗尼的事。在你挂上电话后你没有说过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你用的语气就比较特别。你说你已经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所有我的问题,每个问题现在能说的都说了。

    “我承认直到吃晚饭我才想通,是一种极有可能的情况,但是我不能叫部下来办,把他们派出来,空守一个晚上,没结果我会丢面子,有结果功劳又是他们的了。但是这可能性又太大了,假如孟吉端来这里是找什么东西,失败了。你去见姓高的,找出孟吉瑞想拿什么,你自己回来找这件特别事物,太可能了,太有兴趣了。”

    白莎道:“我什么东西也没有拿。”

    “这当然是要查一下才知道。”善楼说:“虽然我不希望麻烦你,但是我一定要用我的警车,带你去总局,那里会有女的警方人员可以搜你一下。假如,你真没有拿这里任何东西,那末——那末,情况当然不同。假如,搜出来你有拿这里什么东西,你就犯有刑罪、盗窃罪,我们就要拘留你。柯太太,我们至少要拘留到你有一个很坦白的声明,说明你进去是为什么的才放你自由。”

    白莎道:“不行,你不能这样整我,你不能整我……”

    “可以的,柯太太。”宓警官和蔼地说:“我现在就在执法。假如你没有取里面的一草一木,当然我不能依盗窃罪来处理你,除非——正如你刚才自己教导我的-一除非我能够证明你进入房子的目的是犯其他重罪。看来你进入房子之前是看过六法全书,有备而来的。”

    “我没有犯什么其他重罪的目的。”

    “这一点我不会忘记调查一下的,不过你也很难证明你破门而入没有犯其他重罪的企图,无论如何我向你宣告你被捕了,既然你懂法律,从现在起,你做任何不跟我去总局的行为都是拒捕,拒捕本身是一件刑罪。”

    柯白莎想一想,看看他假面具一样的脸,看到后面有一丝胜利的得意。白莎知趣地说:“好了,算你赢了。”

    “你的车就让它停在那里好了。”善楼说:“我不喜欢你有在去总局的路上,抛掉任何东西的念头。由于你打开音乐匣听到‘苏格兰的蓝钟花’那条歌,我想你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可能是很小的一件东西,藏也容易,抛也容易。柯太太,假如你不介意,请你再进屋去一次,让我在拿音乐匣的时候,眼睛可以看得到你,我拿到音乐匣,我们就可以直放总局了。”

    “好吧!”白莎说:“你凶,我们一起进去,你盯住我,不要闪眼睛。”

    “不是盯住你,柯太太,只是形式上的。好了,现在假如你不介意,我要你在前面走,把手放在头上,我可以看到你的手。你的手电筒不太管用,你看我的就好多了。”

    宓警官打开他的5节干电池警用手电筒,亮亮地照着走在前面的白莎回进盲人的平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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