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平定了江郡,但他对江郡太守严颜仍余怒未息。他下令将被擒的严颜押入他的帅府大厅,他自己事先高坐案上,只待严颜进来,便狠狠消泄心中怒火。
严颜被五花大绑,推了进来,他怒视高高在上的张飞一眼,决计不肯下跪拜上。
张飞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我张翼德到此,你尚敢不降,更敢抗拒,你可知罪?”
严颜面不改容,怒目而向,大声厉斥道:“你们无义、侵我州郡,我力抗强虏,何罪之有。”
张飞怒道:“你不怕我将你斩成十八截么?识趣者快快下跪降服。”
严颜哈哈大笑道:“莽匹夫,你可知在我心中,只有断头将军,决无降贼之将也。”
张飞厉声暴喝道:“刀斧手,将此老匹夫推出去,斩他一百零八刀。”
刀斧手架起严颜,狠狠的推他出去,严颜回头怒喝道:“贼匹夫!要斩便斩,就算多斩一百零八刀,我亦无惧,发甚怒火。”
张飞但见严颜毫无惧色,神态从容,不似受死,倒似赴宴,又声音雄壮,性如烈火,暗道:倒与我张飞有几分相似。
他不禁回嗔生喜,忽地放软口气,喝令刀斧手退出。
然后张飞又走下台阶,亲手替严颜松绑,再将他扶上自己的座椅,俯身垂首,向严颜拜道:“张飞冒犯虎威,请勿介怀,将军降与不降,我均放你离去便是。”
严颜见状,不由一怔,道:“你真肯放我生离江郡?”
张飞决然说道:“放!不但放,且送赠黄金百两,以便将军安享晚年。”说罢,张飞果然令军士捧出黄金十锭,每锭十两,足一百两,双手捧呈严颜。
严颜心中感动,终于长叹一声,慨然说道:“将军恩义,令人感佩,但我无功不受赏,留待为将军建功之后,才敢领受。”
张飞一听,不由大喜道:“严将军肯为我效力,同辅我义兄得成大业,妙之极了,百两黄金,便权作张飞的见面礼吧。”
严颜决计不肯收下,张飞只好道:“既然如此,便当张飞替将军暂时保管吧!待将军建立奇功,再双倍奉赠。”
严颜见张飞意态甚诚,毫无虚伪,这才断然说道:“实不相瞒,从江郡到雒城各地关隘守军,皆受我统辖,感将军大义,无以为报,老夫愿为将军前锋,沿路将下属召唤出来,向将军降顺便是。”
张飞大喜,再三的向严颜拜谢。
严颜果然言出必行,他率领张飞的前锋部队三千兵马,一路向雒城挺进,沿途所经关隘,守军将领皆严颜的旧部,严颜又极受部属的拥戴,因此严颜一到,传话下去,守军兵将,多半心悦诚服向张飞降顺。但有犹豫不决的,严颜便慨然说道:“旧主昏庸,新主英明,迎新送旧,为保益州百姓,此乃大势所趋,我亦已降服,何况你等呢?”因此部属均向张飞军献关隘降顺。
张飞有严颜相助,一路上进展十分神速,而且兵不血刃,根本没有受任何阻延。
此时,刘备困守涪水关,已接孔明的飞报,说各路人马将于雒城会合。
刘备接报,不由大喜,多日的烦恼一扫而空,他召集军中将领,将此喜讯宣示,道:“我已接军师报示,他与翼德、赵子龙分三路入川,会于雒城,再进取成都。不久将至,只待孔明抵达,我便可立刻进兵了。”
黄忠进言道:“主公不宜久待,被蜀军窥破我军心虚怯,必先发制人,向我发起猛攻,军师又未赶到,则我军危矣。”
刘备道:“庞军师夭逝,我已无良策,如何稳定军心,将军有甚妙计?”
黄忠道:“蜀将张任,每日均来挑战,若不向他示以颜色,则张任必轻视我军矣,张任挑战多日,兵将皆疲,又必疏于防范,正好趁机主动出击,今晚夜深,引军偷袭张任,必可令蜀军不敢轻视我也。”
刘备同意黄忠的献计,他下令黄忠领兵从左路杀向张任营寨,魏延从右路进攻,他自己则走中路。
当晚,刘备、黄忠、魏延等三路兵马杀到时,张任果然毫无防备,被刘备军冲入营寨,放起火来,蜀军大乱,四散奔逃。
张任无法,只好率部分兵马,退返雒城。
刘备乘势向雒城推进,在半路扎下营寨,第二天即向雒城进击。但一连攻城三日,张任均按兵坚守不出。到第四天,刘备亲自率小部兵马,攻打西门,令黄忠、魏延二人合力攻打东门。又故意留下南门、北门不攻,企图诱张任从南、北门杀出,便可从东、西二面合围张任,只要击溃张任的守军,则雒城便唾手可得了。
张任在雒城上亲自督战,但见刘备在西门,骑战马往来驰骋,亲自指挥攻城,便下令坚守不出。当刘备在西门攻城大半日,人困马乏之际,张任即令副将雷同、吴兰二人,率军从北门杀出,然后转向东门,拖住正攻打东门的黄忠和魏延。
他自己则率军从南门冲出,转抄西门,围攻已露疲态的刘备军,雒城内,则改由民兵守城,又在城上擂鼓助威,以振土气。
刘备率军亲攻西门,打了大半日,雒城依然固若金汤,而兵将已十分疲困。刘备知危机将至,下令三军速退。不料就在部队刚向后移动时,张任率领的大军已杀到,专门认准刘备,要将他生擒活捉,张任更率一千精兵,风驰电掣的追向刘备。此时大将黄忠、魏延在东门,被雷同、吴兰拖住,不能前来救援。刘备无奈,只好亲自迎战张任,拼死厮杀。
刘备军本已疲困不堪,被张任的生力军一轮冲杀,登时大乱,四散奔逃,刘备本来就非张任的敌手,此时见军队溃散,不由更惊,不敢再与张任苦斗,当即拨马而走。
张任一心要生擒活捉刘备,绝不放松,从后面策马追杀,刘备单人匹马,在山僻小路狂奔,背后张任亦仅得数骑,紧追不舍。
刘备正奔逃间,忽地山路上有一队兵马杀出,刘备一见,不由仰天长叹道:“前有伏兵,后有追军,今日天亡我呀。”
就在此时,山路前面的伏军中,却有一员铁塔似的大将,手挺丈八蛇矛,驰马而出,从侧面截住张任,大战起来。张任一见此将,便已心慌意乱,根本不敢缠斗,仅打个照面,便转身飞奔,率军火速退回雒城。
原来此人却是张飞,他与严颜迅速进抵雒城外山路,正欲直插雒城,与刘备军会合,半路且蜀兵正围攻刘备军,便杀了出来,击退张任。
张飞趁势追击张任,张任见张飞已率大军赶到,料想张飞既然已从荆州抵达,那刘备的军师诸葛亮,便必在张飞军中了,他如何还敢大意,立刻退入雒城,也不管雷同、吴兰所卒的兵马尚留在东门外,立刻扯起吊桥,紧闭城门。
张飞直逼杀到吊桥下,见吊桥已扯起,城门紧闭,便不恋战,转身奔回,与刘备军会合。
刘备此时已由张飞的先锋严颜接迎,进入中军帐。张飞大步而进,向刘备拜见。刘备与张飞执手道:“若非三弟赶至,刘备今日几乎被张任擒捉了。”他一顿,又立刻道:“军师已抵此地了么?”
张飞道:“军师以赵子龙为前锋,从水路入川,约定会于雒城,却未赶到,被我夺了先拔头筹之功。”
刘备道:“山路险峻,关隘重重,你如何可如此神速长驱直进?”
张飞把严颜引领到刘备面前,大笑道:“沿途关隘果然极多,共计四十五重,之所以如此迅速得过,全靠严颜老将军仗义相助之功也,因此一路上并无花甚大气力。”
于是张飞把如何义释严颜之事,向刘备述知。
刘备不由大喜,他即时脱下身披的黄金锁子甲,赠与严颜,欣然道:“若非老将军义助,三弟怎能神速抵此地,于危难之际救我一命,老将军当真义气盖山河埃”严颜见刘备如此厚待,亦向他真诚拜谢。
就在此时,军中探哨忽然人报,说黄忠、魏延二将,与雷同、吴兰二蜀将交锋,雒城中的吴懿、刘磺又率兵助阵,两下夹攻、黄、魏二将抵敌不住,败退向东面去了。
张飞一听,便向刘备道:“哥哥,我与你兵分两路,杀去救援。”
刘备欣然答应:于是和张飞各率一军,杀奔雒城东门而来。
蜀将吴懿、刘磺见有刘备生力军杀到,不敢恋战,慌忙退入城中。
吴兰雷同二将,却只顾追杀黄忠、魏延军,一路向东追击,其后路便被张飞和刘备堵住了。黄忠、魏延见刘备、张飞援兵杀到,立刻回马围攻。雷同、吴兰二将知难硬抗,只好下马向刘备投降。
这一仗,刘备在张飞的神勇助战下,总算稍有收获。不过,欲想破雒城,却依然千难万阻。刘备无奈,只好先在雒城郊外五里处扎下营寨,待军师孔明来到,再作下一步行动。
此时,在雒城中,张任因精于用兵,已隐然取代吴懿,成了蜀军的主帅。他见失了雷同、吴兰二将,心中不由甚感忧虑。
吴懿是蜀主刘璋的舅父,名义上是蜀军的主帅,但他深知用兵不及张任,因此督军大权交给了张任,此时吴懿向张任道:“兵危势急,若不决一死战,如何退得敌军,趁刘备的军师孔明尚未抵达,宜速用计破之,否则,我们只怕死无葬身之地也。”
张任亦极为敬畏孔明的谋略,暗道:吴懿所言不错,若孔明赶到,要破刘备便难上加难了。张任心念电转,便决然说道:“我明日亲领一军前去挑战,诈败奔城北,刘备军必追,城中再出一军,截断追兵退路,刘备军必败无疑。”
吴懿欣然答应,并决定由他亲自出城助战。
第二天一早,张任率四千精骑,出城向刘备挑战。张飞大怒,跃马挺矛来战张任,张任与张飞斗了了十余回合,即诈败而奔,绕城而走。张飞在后面穷追不舍,追到城北门,吴懿率军杀出,截住张飞的后路,张任趁势率兵杀回,将张飞困在中心,进退不得。
张飞虽然毫不畏惧,但苦战半日,依然难以脱身,兵将已渐露疲态,再斗下去,必定溃败。张飞不由有点吃惊,心想:张任这贼匹夫,倒有用兵之谋,张飞今日只怕败于他的手下。
正危急之际,一队兵马从江边那面风驰电掣而未,领先一员大将,银枪银甲,跃马挺枪,神威凛凛。
张飞远远望见,不由心花怒放,忙大叫道:“赵子龙,见你如见军师,他必已来到也,我被张任贼匹夫困住,正兵疲势危埃”那面的银枪银甲大汉,果然是从水路挺进入川的赵子龙。赵于龙听张飞在阵中大叫大嚷,不由呵呵大笑道:“翼德放心,军师已有万全之策,我先来救你脱困。”说罢,跃马挺枪,来势快如电奔。
张任和吴懿军,此时被赵子龙和张飞二员猛将里外一吼,更听说刘备的军师孔明已驾临,军心立刻涣散,纷纷觅路奔逃,张任脸色亦不由骤变,慌忙抢先退入城中。
吴懿却被吓得手忙脚乱,逃奔不及,破赵子龙快马抢近,一枪刺来,吴懿手中长枪吓丢到马下,赵于龙趁势银枪一抖,将吴懿的腰带挑住,扔到马下,兵士一拥而上,生擒吴懿。
张飞大喜,策马飞奔而近,向赵子龙大叫道:“子龙,军师的名头果然惊人,甫于蜀川亮出,便将贼匹夫张任吓退了,军师现在何处?”
赵子龙欣然笑道:“军师紧随我上岸,此时想必与主公会合了。”
张飞一听,连忙与赵子龙一同直奔刘备的中军大营,他心急难熬,非要当面见到孔明才放心。
赵子龙和张飞同入中军大营,帐中,刘备正与一位羽扇纶巾之人殷殷叙话,只见刘备欣喜万分,就如孤儿见了至爱至敬的娘亲。
张飞见了,大步走上前去,向羽扇纶巾之人俯身拜道:“张飞参见军师先生!见到军师,我便心安了。”
帐中羽扇纶巾之人,果然是军师先生孔明。只见孔明向张飞欣然一笑,又拱手贺道:“恭喜!恭喜!翼德已占先行入川之奇功也。”
张飞自进军蜀川以来,他试着用计,又义释严颜,竞兵不血刃,便速破四十五座关隘,他由衷的确认,战争之道,计谋之士,的确能抵百万雄师,而由此他对孔明更为倾佩,他见了孔明,心中已十分欣喜,此时听孔明向他祝贺,不由呵呵笑道:“军师!我的成功,全赖先生行前再三嘱咐,令张飞亦试着用计行兵,否则,只怕尚被阻于江郡城外埃”孔明欣然一笑,暗道:“莽张飞”这名号,只怕须改一改了。他向张飞笑道:“翼德亦晓用计谋,此乃主公之洪福也,如今蜀川东部已平定,应该是进军蜀川心腹重地成都之日矣。”
刘备道:“雒城守将,有刘璋之子刘磺、刘循等,而唯一的劲敌却是张任。此人极善用兵,又有胆色,不可轻敌。”
孔明微一沉吟,即决然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定计先捉张任,再克雒城。”
孔明说罢,即不顾远途奔波疲困,亲自乘马前去雒城郊外,视察地形,赵子龙恐孔明有失,亲自护送。
孔明但见雒城东面有一座桥,名“金雁桥”。桥下河水甚急,两岸有大片半人高的芦苇草丛。孔明仔细辨察一番,便向赵子龙欣然道:“可矣!我明日必捉张任。”
他返回中军大营,即召集军中诸将,下令道:“魏延、黄忠二将听令。”
黄忠、魏延深知孔明用兵如神,他的令旨已下,哪敢怠慢,即一跃而出,肃然道:“未将黄忠、魏延听令。”
孔明道:“雒城东面有座金雁桥,桥下河水甚宽,无舟不可渡也。离桥六里,有大片草丛,魏延引一千兵马,伏于左岸,以长枪专刺马上兵将!黄忠引一千军伏于右岸,专以大刀砍马脚,敌军溃败,张任必走东面小路,翼德可引一千军埋伏,待张任来到,即生擒活捉。”
张飞一听,大喜道:“好啊!我有擒将之机,必不负军师所托。”
孔明欣然点头,又对赵子龙道:“子龙率军伏于金雁桥北面,我亲自诱引张任过桥,你便将桥拆断,陈兵于桥北。张任必不敢北走,转奔南面,正好中计。”
赵子龙、张飞、黄忠、魏延四将,领令各率兵马部署去了,孔明毫不犹豫,立刻准备明日一早的诱敌。
此时,在雒城的张任,知吴懿被捉,更已投降刘备,心中不由更为惊怒,幸好此时刘璋从成都派来卓膺、张翼二将前来增援,张任这才稍感安慰,他为了先发制人,决定留张翼助刘磺守城,他自己则与卓膺出城退敌。
张任刚出城列好阵势,便见孔明率一队凌乱的兵马,走过金雁桥,向这面而来,在百丈外列好阵势,但也显得十分混乱。
孔明坐在一辆四轮车上,手执天机无为羽扇,越众而出,向张任羽扇一招,笑道:“张任!曹军百万雄师,闻孔明之名,亦望风而逃,你敢不投降么?”
张任见孔明阵势混乱,不由冷笑道:“人说孔明用兵如神,如今看来,虚有其名罢了。”说时,把手中枪向前一挥,一队兵马即向孔明冲杀而来。
孔明从容一笑,座下四轮车忽地无风自动,向后疾退。
张任不舍,率军追杀,孔明退过金雁桥,张任亦追过金雁桥。
再追前五里,忽地两支军队杀出,左面刘备,右面严颜,孔明退入中军不见。
张任心知中计,欲退回金雁桥入城,但金雁桥竟于片刻间被赵子龙截断了,又见赵子龙在桥北面严阵以等,张任不敢接战,只好向南面绕河而奔。
逃奔不及六里,张任兵马来到河岸左面草丛,魏延率军从草丛中跃起,长枪齐刺,将张任的马上兵将刺死无数,右岸黄忠,亦用大刀砍马脚,张任的骑兵人仰马翻,大半被歼,其余的四散溃逃。
张任无奈,只好率数十骑兵向南面飞逃。不料突然杀出一将,正是猛将张飞,张飞发起神威,丈八蛇矛一挑,将慌乱的张任挑落马下,众兵一拥而上,活捉了张任。
张飞将张任押入中军帐见刘备和孔明,刘备本来欲劝张任投降,张任却大叫道:“忠臣岂可事二主?今日虽降,日后亦必反也。”
刘备亦不忍杀,孔明下令将他遗体葬于金雁桥侧,受雒城百姓年年参拜。
刘备令严颜、吴懿等一班蜀军降将,领先直抵雒城,向城中守军劝降。刘璋派来增援的蜀将张翼,在城上斩杀刘磺。
开城投降。刘璋之子刘循,则只身逃回成都去了。
孔明向降顺的蜀将打探从雒城往成都的布防,知除前面的重镇绵竹布有重兵外,成都兵力已不到四万,孔明判断,只要攻陷绵竹,则成都可不攻而破,于是决定集中全力,攻打绵竹。
由于有孔明用计,又有大将黄忠、魏延出力;而此时蜀军已人心涣散,人人思降。因此不消半月,刘备军便已攻陷绵竹,守城蜀军三万重兵,大半降顺。
孔明正欲趁势向成都进军,就在此时,却报说马超投入张鲁旗下,刘璋向张鲁求救,张鲁便派马超攻打葭萌关,守将孟达、霍峻难敌马超,形势危急。
刘备一听,不由大惊道:“马超乃虎将啊,若被其攻陷葭萌关,则我军前后受敌,其势危矣。”
孔明微笑道:“主公不必忧虑,马超虽然神勇,不外是勇士一类的人物,只须先以武慑其志,再用计服其心,马超不难破也。”
刘备道:“马超勇猛,如何可以武力慑之?”
孔明笑道:“若要马超慑服,须用翼德、子龙二将不可。”
刘备道:“子龙在外安抚界川各州郡末回,翼德在附近。
可急召他赶赴葭萌关救援。”
二人说时,张飞已在外面大叫而进道:“告辞哥哥,便去战马超也。”
孔明却只当不闻,对刘备道:“马超英勇无敌,除非往荆州召关云长来,否则无人可以抵御。”
刘备知孔明用的是“激将法”,便点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
张飞听了,忍不住大声道;“军师!你为什么如此轻视我?我曾独力抗拒曹操百万雄兵,岂会畏惧区区一名马超。”
孔明微笑道:“当年翼德拒曹操于长板桥,乃因曹操不知虚实而已;曹操若知底细,他岂会退兵?马超之勇,天下闻名,与曹操渭水大战,杀得曹操割须弃泡,几乎丧命,岂是等闲之辈?就算关云长至此,亦未必可胜。”
张飞被激,不由哇哇大叫道:“军师!张飞决计要去!若胜不得马超,甘受军法处置。”
孔明一听,欣然道:“既翼德肯立军令状,必会全力以赴,可作先锋,再请主公亲自押阵,我留守绵竹,待子龙回返,我当亲赴葭萌关破敌。”
刘备欣然答应,魏延亦向孔明请缨,孔明便令魏延为前部,张飞作先锋,刘备随后率一万大军,即日开赴葭萌关救援。
刘备亲率大军,赶到葭萌关,关下马岱已向关上挑战。
魏延先到,他欲抢张飞的头功,出战马岱,却被马岱一箭射伤左臂,张飞赶到,杀退马岱,救走魏延。
第二天一早,关下鼓声震响,报说马超兵到,正在关下挑战。
刘备与张飞上关楼俯视,但见马超纵马挺枪而出,头戴狮盔,身缠兽带,银甲白袍,面如冠玉,神威凛凛,仪表非凡。
刘备在关上见了,不由赞叹道:“当真不愧人称锦马超也。”
张飞见刘备赞马超,不由又妒又恨,他哇哇大叫,决要下关出战马超,刘备再三阻止住了,直到见马超的人马已呈疲态,已近午时,才向张飞道:“马超军已疲困,翼德可下关与他一战。”
张飞大喜,率五百精骑,飞驰出关,马超见张飞只率五百军出战,他银枪向后一摆,亦令所率大军退后百丈,单人匹马,迎战张飞。
张飞见马超胆气过人,心中亦暗暗称赞,他手执丈八蛇矛,飞驰而出,一面大叫道:“马超,认得燕人张翼德么?”
不料马超傲然道:“我关东世家子弟,岂识得你等村野匹夫。”
张飞大怒,也不打话,骤奔上前,挺矛便刺马超,马超长枪一横,震开张飞的蛇矛,两人的手臂均感一麻,显然两人神力不相上下,因此谁也不敢轻觑对方,奋起神威,矛来枪往,激战起来。
刘备在关上注视,见两人已激斗了百余回合,依然难分难解,他恐张飞有失,便鸣金收兵,召回张飞,马超也不追赶,长枪一横,于关下往来驰骋,十分威风。
张飞刚上关,见马超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大怒,不听刘备的劝阻,头盔也不戴,只缠了一条黑巾,又骤冲而出。马超毫不畏惧,挺枪接住,与张飞又大战起来。
刘备恐张飞有甚闪失,便亲自率兵下关,替张飞押阵见两人又斗了一百回合,依然难分胜负。
眼见天色近晚,刘备鸣金召回张飞,道:“马超英勇,不可轻敌,且先上关,明日再战吧。”
张飞杀得环眼血红,精神倍加,咬牙大叫道:“我誓死不会。”
刘备道:“今日天晚,不可再战也。”
张飞道:“点起火把,我与马超夜战。”
此时,马超亦纵马而出,向这面大叫道:“张飞!你敢与我夜战么?”
张飞被激得虎吼连声,再不从刘备劝阻,换了战马,令军士点起火把,关下如同白昼。
马超亦换了战马,驰出阵前。张飞挺矛而出,大叫道:“马超,我不将你生擒活捉,誓不上关。”马超亦大喝道:“张飞!我不能胜你,决不回寨。”
两人又激战起来,斗了五六十回合,马超拨马便走,暗中算计,用铜锤打张飞,张飞见马超突然退走,心中也自加小心。
马超见张飞赶近,忽然回身,右手一甩,一柄流星锤闪电般击向张飞。张飞目光如电,立刻窥破,头一侧,流星锤擦耳而过,丝毫无损。
张飞勒马而回,马超不舍,亦回身赶来,张飞忽地抽箭张弓,一箭向马超射来,马超目力超群,亦一闪而过,两人心中均不由一凛,各自暂回阵中。
刘备知张飞和马超功力相当,再久战下去,必定两败俱伤。他心中甚喜马超的英勇,便向马超叫道:“马孟起,我以仁义待人,不施诈,你可收兵暂歇,我决不趁乱追击。”
马超一听,暗道:我远道而来,果然已疲困不堪,刘备必已窥破,他却不趁虚而乘,果然不比曹操的奸险!于是马超向刘备大声答应道:“刘玄德,便依你之意,今暂且收兵,明日再战罢了。”
马超说罢,即传令收兵,又亲自断后,待大军退尽,他才驰回营寨。
刘备见马超身先士卒,英勇不凡,心中又羡又奇,下令不许追击,亦退回关上去了。
第二天一早,张飞又欲下关再战马超,就在此时,军中哨马飞报:“军师来到了。”
刘备一听大喜,连张飞亦不再坚持出战,无奈说道:“哥哥,既军师来到,战与不战,便由军师裁决好了。”刘备深知张飞对孔明敬若神明,孔明说一句话,甚至比他刘备更有力度,便欣然一笑,不再与张飞纠缠。
不一会,孔明已到,刘备接入,客气一番,便连忙将连日的激战情形,对孔明说知。
孔明听罢,目注张飞一眼,见他环眼血红,便知他已杀得虎胆暴炽,孔明向张飞含笑道:“翼德斗志可嘉,已足令马超不敢轻觑我军之武矣。”
孔明这一当面称赞,张飞不由如吃蜜糖,十分欣喜,他呵呵大笑道:“先生料事如神,张飞怎敢不信?但教马超知我军人材济济,不可轻觑,我愿足矣!战与不战,一切的从先生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