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盟,一个近两年来在江湖上迅速崛起的神秘门派。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些
什么人,从哪儿来,又是谁的门下,只知道他们是四个武功奇高的年轻人,名字
中分别有天道昭彰这四个字。他们的行事令人匪夷所思。江湖上传说,他们的宗
旨便是替天行道,哪里有不平事,哪里便会有天道盟的身影,管的都是一般江湖
人不敢管、管不了的事。这两年来,江湖上被天道盟救过、受过他们恩惠的人不
计其数,而一班热血江湖子弟更以能够加入天道盟为荣,是以声誉鹊起,短短两
年时间,名头已盖过了昔日的豪侠令。
你瞧清了,真的是他们的人?一个苍老却雄浑的声音响起。
不错。柳云龙惶然道:是天道盟的老三,叶昭。武功极高,好像便是
传说中的天道无情手。
那人站定了身子。相貌极其威猛,眼光如利箭,隐含霸气,道:他们为何
要来趟这趟浑水?难道也是为了他停住了口,略加沉吟,疾道:山庄周
围,多加人手,严密防护。若再有疏失,唯你是问。柳云龙悚然,应了一声
是。那人冷冷一笑,望向窗外,道:很好。这一次,我便要让天道盟的人
有来无回。语声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剑儿坐在船头,好奇地睁大眼睛望着叶昭。后者正懒洋洋地躺在舱里,
打起了瞌睡。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道:恩公我们不是要到傲世山庄吗?叶昭
眼皮也不抬,道:你见过大白天溜进别人家里的吗?剑儿登时住了嘴,只是
不停地看天色,心中只盼日头快点落下来。叶昭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他坐立不
安的样子,有点好笑,也坐了起来,道:急也急不来的,要打架,先得养好精
神,懂了吗?剑儿点了点头,心中羡慕,叹道:什么时候剑儿要有恩公那样
的功夫就好了。
叶昭哈地一笑,道:若你见了我大哥,那才真叫好功夫。剑儿的眼
睛闪闪发亮,道:是聂天城聂大侠吗?叶昭的眼中也露出敬仰之意,道:
正是。剑儿极是兴奋,道:传说他是武林中第一侠者,我真想见到他。
叶昭道:这还不容易?等此处事了,我带你去见他便是。不过,你别恩公长恩
公短的行不行?叫大哥吧。剑儿依言叫了一声叶大哥,脸上绽出了微笑。
夜昏黑。流萤四处,却不见星月。傲世山庄中点点灯光亮起,屋宇连绵,重
重叠叠,人影憧憧来往,望去森然难测。
叶昭与剑儿伏在庄外草丛中已有多时,剑儿已觉得有些不耐,偷眼看叶昭,
仍是双目炯炯,望着夜色中的傲世山庄,不禁悄声道:叶大哥,我们是在等援
手吗?叶昭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天道盟的叶三没要过援手,从来都是独来
独往,望了一眼剑儿,不觉泄气道:今天却多了你这个小累赘。剑儿沮丧,
嗫嚅道:我的武功真的那么差劲吗?叶昭不答,忽然长身而起,向东南
角直奔过去,剑儿急忙跟上。
二人来到墙下,那墙壁极高,约十丈有余,且墙壁光滑,无落脚处。只见叶
昭贴墙而立,也不见他作势,忽地疾往上行,轻飘飘一丝风声也无,整个人便如
一只风筝扶摇直上,瞬息间已至墙头。剑儿大急,想要跟上,苦于轻功不济。正
彷徨间,上面垂下一根索子,不觉大喜,当下抓住了,叶昭双手一提,将他提了
上来。
远处传来更鼓之声,剑儿伏在琉璃瓦上,心中怦怦乱跳,低声道:叶大哥,
现在该怎么办?叶昭道:刚刚听了梆子的声音,这里的守卫约莫半个时辰巡
游一遍。此时还早,莫紧张。惊扰了庄客,便救不了人了。剑儿这才知道,他
适才是在暗察山庄中的形势。
夜越来越静,巡夜的山庄弟子已经都有了困意,忽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立
刻有人大叫:着火了!人声杂沓,直奔火光而去。便是在这时,叶昭的身形
如一只大鸟,贴地急掠,火是他命剑儿放的,但傲世山庄素来谨严,这点把戏只
能扰乱一时,还需速战速决。他对于这里的地形早已研究过,判断了一下方位,
更不迟疑,倏地没入了西首一间小小厢房之中。这里仅有一榻一几,却有几名庄
客守卫。见他进来,都是一惊,正要出声示警,叶昭是何等身手,运指如风,所
到之处庄客纷纷倒下。只余了一名年轻人,一把抓过他的脖颈,如拎小鸡,沉声
道:说!宁堡主人在何处?
那人本是凌傲世的大弟子姬盛门下,功夫也自不弱,算得上庄里第三代弟子
中的翘楚,此刻被他一拎,竟是动弹不得,无力反抗,不觉惊恐,嗫嚅道:在
就在床下的暗室中。叶昭一把将他抛向床边,喝道:带路!如敢耍花样,
便要了你的小命!
那人依言,伸手在身侧的床脚上按了一下,只听轧轧声响,整张卧榻立时翻
转,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地道来。叶昭抓过几上的烛台,命那人在前,进了地道中。
下得数级台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有一个囚笼,里面横卧着一个满身
血迹的人,一动也不动,像是晕了。
叶昭以指法、内力见长,外号便叫做天道无情手,无需兵刃,一双手几乎是
无坚不摧。当下左手制住那名庄中弟子的大椎穴,防他有异动,右手握住囚笼,
潜运内力,拇指粗细的纯钢条逐渐弯曲,看得身旁那名弟子目瞪口呆。
眼见得钢条弯曲至可容一人进去,叶昭闪身而入。他为人胆大心细,先侧耳
听了听,似无呼吸之声,便即伸手,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触手冰凉,竟已探
不到了。这下心中一凛,方待俯身详察,忽然眼前一片银光闪耀,心知有异。此
时也顾不得了,大喝一声,劲气自手中发出,宛如罡风掠过,左手拖过那名弟子,
权作盾牌。只听惨呼声起,那名弟子已然如刺猬相似,身上插满了牛毛一般的毒
针。便在这同时,地上那人蓦地腾起,脊背相向,直挺挺地向他扑来。叶昭的身
后便是铁笼。笼内空间狭小,已然无法避让。
好个叶昭,就在这一刻突然倒了下去,仰面贴地而卧,双手攀住铁笼,以此
为支点,身形游走,瞬息间双腿连环踢出,招招要害,全部踢在那人身上,却如
中败革。暗道不好,腰间使力,人已凭空拔起,铁掌如风,击在那人背上。忽然
掌心一麻,象是被蚂蚁咬了一口,随即便觉得麻木的感觉迅即上行,整条手臂竟
已不听使唤。就见那人的身后突然多了两只肥肥白白的小手,快疾异常,接连点
上了他的三处大穴。
剑儿伏在假山石旁一座小桥下,以壁虎功紧贴着桥底,大气也不敢出,这里
是叶昭与他约好的地点。耳听得人声杂沓从桥上走过,乱哄哄闹了一阵,又突然
静了下来,再听时却又是一片死寂。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黑夜沉沉,空无一人,
什么也看不到。他心中焦急,挂念爹爹,又担心叶昭不知如何,辗转数念,浑身
已然汗湿。当下也顾不得曾答应过叶昭不可胡乱行走,从桥下跃出,借着地形为
障,向前寻去。忽听耳边阴恻恻一声怪笑,不觉心中一凉:这声音他曾听过,正
是那日来捉拿他们母子的柳云龙。
只见一个高瘦的人影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脸色惨白,似笑非笑,道:果然
是你,宁家的小杂种。赶着来给你爹爹陪葬么?宁剑儿大怒,喝道:你们将
爹爹怎样了?柳云龙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道:你爹爹么,自然是好得
很。庄主正在请他喝酒,你也一起去吧。蓦地伸出手来,便向宁剑儿的肩头抓
去。剑儿闪避不及,眼见便要毁在他的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