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御林军去不久,忽又有一彪守城军士怕不有五百人,由三名军民率领,也飞奔过去了。
苏东二对司马如龙道:“情况必有变!”
司马如龙道:“我看得出来。”
柳青青道:“不会是为我舅出动的吧!”
三人正在等候,有人在欢叫了:“前门大街东厂番子们完蛋了。”
“好咧!”
“被大军包围正在抄证据呐!”
柳青青落泪了:“如龙啊,我舅成功了。”
司马如龙道:“是的,文大人成功了,也立了不少的功德了。”
忽的,苏东二坐上他的马微微笑了。
柳青青急问:“苏壮士,你上那儿?”
司马如龙也楞然,道:“兄弟,你想撤鸭子?”
笑笑,苏东二道:“柳姑娘、司马兄,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司马如龙伸手拦住苏东二,道:“你不能走!”
柳青青也上前,道:“苏壮士,你若走了,我怎么向我舅交待?”
苏东二道:“东厂番子们完了,我再留下来便多余了,是不是?”
司马如龙道:“这是什么话!”
柳青青道:“你留下来,我舅只有高兴。”
一笑,苏东二道:“二位,你们真是自私呀!”
司马如龙道:“我自私?”
苏东二道:“还不自私呀,不为我苏东二想—想呀!”
“怎么说?”
苏东二道:“司马兄,如今你已有了心上人,而我苏东二却沦为单身汉,我能留下来吗?”
司马如龙一怔,他转而看看柳青青。
苏东二又道:“其实你们也不用为我难过,我也有心上人,我的心上人在关外,我现在就打算出关去找我的珍珠了,哈哈……”
他抖丝缰,闪过柳青青与司马如龙二人,然后又自马上回过头来露齿一笑,道:“再见了,哈……”
司马如龙还有什么理由留住苏东二?柳青青也无话可说了。
就在二人怔忡中,忽的传来笛声,苏东二就在大街上骑马吹起笛子来了。
他的笛子吹的好凄凉,哦,引得不少人跟在他后面听,好像大伙忘了前门大街东边的东厂番子被一个个上了绑,押往天牢的大事了。
苏东二并未发觉他的后面跟了大群的人,他甚至已忘了身在何处。
他只是吹着笛子,把自己带向关外的镜泊湖了。
他好想念他的珍珠啊!苏东二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想再找到珍珠姑娘,他只有再去镜泊湖去找,他相信必然会找到的。
就快出城了,苏东二仍然吹着曲子,好凄凉的笛子,令不少人都失去了笑面。
跟在他后面的人,一开始还有笑容,因为他们感到新鲜,也奇怪,但当人们仔细听了他的笛曲之后,仿佛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欢乐的事情了。
已经出了城门,苏东二大概觉得饿了吧,他在城外的一家洒馆门前勒住坐骑,这才回头发觉跟来不少人,不由一紧眉头。
跟来了上百人,当苏东二走入酒馆中的时候,这些人好像听醉似的并未立即散去。
苏东二却笑了。
苏东二也不能坐下来吃喝了,他买了两包吃的与一袋酒,抛下—块银子便骑马走了。
他不再吹笛子了,他在马上吃喝起来。
苏东二骑马并不往西,他出了北京城往北去,往北乃是出关的路,八达岭绕过去便是古北口了。
苏东二真的又要去找他的珍珠妻子了。
苏东二渐渐的不再吹那悲伤怀念的曲子了,他吹的较为轻松轻快的曲子。
苏东二忘不了关外一片好风光,有支曲子便是写的:长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他想着跃马草原上蓝天白云悠悠的美境,便也忘了血腥。
人呐,为什么一定要从血腥中找寻快乐?苏东二并非厌倦了他的杀手职业,他只是弄不懂天下事为什么定要动刀!江湖上很少人会“豁然想通”这句话,因为当人们到达豁然想通的境界,往往已是无可奈何的时候。
苏东二已遥道看到长城了,古北口就快到了。
苏东二当然也想到了关外的一切,包括他刺杀了乌拉西王爷,他相信如果他再到关外,必有人会再找他拼命,但苏东二不在乎。
苏东二只在乎他的珍珠。
一道斜坡上,忽听有人大声在呼叫,这声音立刻令苏东二一怔,他抬头,只见一个矮壮汉子往他奔过来了。
“是他,神行太堡于风!”
苏东二心中一沉,因为,他果然看到来人正是于风,而且于风还向他直招手。
苏东二勒住马了。”嗯哼,我又等到你了,苏东二!”
“你为什么又等我?”
果然是于风,他似乎看上去风尘朴朴的样子。
苏东二等着于风开口了。
于风却指了一下远处的古北口,道:“苏东二,我没有去关隘,我还不打算去见那刘明山,那个王八蛋,他果然利用我。”
苏东二笑笑,道:“他嚣张不久了,哼!”
于风似是听出什么来了,便立刻问道:“苏东二,你准备对他出刀?”
苏东二道:“我出刀他就死定了。”
于风道:“我们应该杀了他。”
“不,咱们不杀他!”
“放生?”
“也不是,京中已有变化,东厂番子们全完了。”
于风一听,笑道:“司马如龙果然成功了,哈……太好了,霍先生在五台山应该放心了。”
苏东二一听,道:“霍先生去了五台山?”
于风道:“平定镇外紫竹林已被人围起用火烧了。”
苏东二吃—惊,道:“有这种事?”
于风道:“你出中原不久,这事便发生了。”
苏东二怒道:“你怎么不去告知我?”
于风道:“不是我不告知你,是霍先生不允许,霍先生说,开封的文大人事情要紧,不能稍有大意,只有你与司马如龙的配合,才会万无一失。”
苏东二道:“可是先生一家……”
于风道:“自从把你派走以后,先生就把家人分散在各地,先生也去了五台山。”
“为什么要去五台山?”
于风道:“也是先生得到消息,驻守太原的大将军胡震山,准备率人前往五台山搜找三王爷朱英,这件事更重要,所以霍先生亲自去了。”
苏求二冷笑了。
他重重的道:“真想不到一个魏老奸,他的神通几已通天,便镇守边关的将军也受他利用了!”
于风道:“我总算又等到你了。”
苏东二道:“我原是打算出关的。”
于风道:“别出关了,当年几个逃到关外的几个魔头,他们一个个的出现了。”
苏东二道:“霍先生有何打算?”
于风道:“先生未说明,只叫我把你找回去。”
苏东二道:“你怎不去京城找我?”
笑了,于风道:“你的毛病我清楚,京城如果事成,你是不会多待半日的,必然出关找你的珍珠,哈……果然我押中了。”
苏东二道:“这就回去五台山?”
于风道:“不,咱们先去喝几杯,顺道……”他指指长城,又道:“个王八蛋刘明山……”
苏东二哈哈笑了。
于风陪同苏东二,拉着马来到古北口,就快到那家平安客栈了,哦,从城边的军营中有人大声喊叫了。
喊叫的可不是别人正是刘明山是也!苏东二低声对于风道:“娘的,该来的果然来了。”
于风道:“苏东二,咱们只装作不知道。”
苏东二道:“那就看你的了。”
“嗨,好兄弟,这几个月想死人了,太冷的天,你这是同苏兄弟去那儿呀?”
“嗨,好哥哥,这几个月我还真想你死了,我冒着西北风来瞧你呀!”
一怔,姓刘的道:“你这是开玩笑呀!”
于风笑道:“咱们这是家乡话,土话就是很想你的意思嘛,休听错了。”
他又是一句土话,却已上前拉住刘明山,指着平安客栈,道:“进去,大伙薰薰。”
刘明山笑道:“应说大伙晕晕才对。”
“哈……”
于风大笑,回过头来还冲着苏东二挤眉弄眼呐!
苏东二仍然面无表情。
苏东二是个直性子,心中有事很快的就会反应在他那脸上,而这种人最易吃亏不过。
苏东二要看于风如何消遣刘明山了。
“嗨,是于爷回来了,这几个月去了那里呀,咱们都在念叨你呐!”伙计三个迎上前。
于风笑道:“念叨我的银子?”
伙计一笑,道:“人也想,当然也想于爷的大方呀!”,于风果然大方,一块银子塞过去,笑道:“先如你们的愿,再送好酒菜。”
三个伙计全笑了。
刘明山更是笑哈哈,他拍肩搭背的与于凤苏东二三个人坐到一张桌子边。
苏东二双目一亮,他直视坐在他对面的高明山。
刘明山却笑笑道:“苏兄弟,你打算再出关吗?”
苏东二道:“去是要去的,只不过还有件事情尚未办成,等办成了,自然要出关的。”
刘明山拍着胸脯,道:“老弟台,你如果信得过我刘明山,那就说出来,看我能不能为兄弟你把事情办妥当,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他说的十分热诚,谁会相信他是个内藏奸诈的人。
江湖上没有一个人能一眼看穿一个人的心,只有在吃了这人的亏才会知道上当了。
于风却心中就在冒火,于风想到紫竹林被焚,霍先生独步五合山,这—切还不说,三王朱英几次受扰,若非朱全与醉和尚的拼命保护,怕是早惨了。
于风暗中在咬牙。
于是,酒菜送上来了。
那伙计真亲切,为三人把酒斟上,笑道:“于爷,你尝尝这酒,刚开坛。”
于风挥挥手,道:“你去吧,咱们慢慢的喝。”
他提着酒壶为刘明山满满的斟上酒,转而对苏东二,道:“苏兄弟,咱于风交朋友那可是推心置腹不转弯,拿朋友当自己亲兄弟一样,你说是不是?”
苏东二点点头,道:“我知道!”
刘明山拍拍于风,笑道:“于兄弟,你的大方,一开始我便喜欢上你了,咱们交往也快两年了,我刘明山怎么样,同老弟兄一个样的把朋友当成亲兄弟,唔,比亲兄弟还要亲几分呐,是不是?”
于风道:“不错,刘兄,我于风最不愿交的乃是酒肉朋友,我恨的更是出卖朋友的家伙,刘兄,咱们可说是心比心的好朋友,对不对?”
刘明山哈哈一笑,道:“对,对极了。”
他举杯,又道:‘来,干!”
于风瞧瞧苏东二,一笑举杯,道:“干!”
苏东二放下酒杯面色渐渐的不太好看了,刘明山还未曾注意呐,于风可开骂了。
于风一掌拍在桌面上,“咚”的一声,骂道:“他奶奶个臭皮的,也不知是那个狗操的,不但把三王爷朱英躲在五台山出家之事往京里东厂番子们去报了告,更把主事的江湖老侠客霍天行主持其事的这码子事也向番子们暗通款曲,害得五台山有血腥,一把火也烧了霍老先生的根,操他娘的,我是越想心中越发火,我恨不得挖出这人的心肝来,掏吃他的五脏六肺来。”
哦,刘明山还真能沉得住气,他也开骂。
刘明山骂的是北京骂:“他妈的.这是什么人漏了口风呀,兄弟,你想一想,什么人如此狼心狗肺呀,你对老哥说,我去宰了这小子。”
他还表现的金钢怒目,看的苏东二也多少有些怀疑了,他的双目一厉,嘴角霹出个冷笑。
手风突然抓住刘明山一臂,道:“刘兄,这个人我以为就是你呀!”
嗨,刘明山先是一瞪眼,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于风面无表情的道:“是不是你?”
刘明山道:‘于老弟,你以为我刘明山是那种人?”
于风道:“那么,我想问你一声,那日我苏兄弟进关来,也是咱们四人在这平安客店吃酒,咱们附近无别人,我于风拿你当兄弟,你也大骂朝中魏老奸,咱们才把事情当着你的面坦然的说出来,我苏兄弟护送朱三王爷儿子回去五台山,没两天,东厂番子们便率人到了五台山拿人,我问你,这是何人走漏消息?”
刘明山道:“也许是五台山的和尚们走漏消息呀,兄弟,你怀疑到我的身上来了。”
于风冷笑道:“会有那么巧?”刘明山道:“巧事天天有呀!”
苏东二开口了,他面寒寒的道:“五台山和尚走不出五台山,因为有个醉大师守在山道出入口,姓刘的,我便把事情直对你说了。”
他仍然未发现姓刘的有半点惊慌之色,便也不由得十分佩服这人的阴,太沉得住气了。
刘明山还笑笑,道:“有什么大事呀?”
苏东二道:“这一回京中发生剧变了。”
刘明山眼一睁大,道:“剧变?”
苏东二道:“不错,也可以说天大的事情。”
刘明山道:“请苏兄弟明说!”
苏东二道:“大明仍有不怕死的忠良,开封府太守文昌洞就是一位令人钦佩的忠良。”
“文昌洞?文……昌洞……呀!”
苏东二道:“不错,文大人就不怕死,他搜了魏奸与东厂诸多罪状,便直奔京城,他忠肝义胆的表现感动了当今,他把魏奸搬倒了,东厂也被抄了,牢中关满了人,我以为他们活不成了,而且,东厂有花名册,同他们一气的家伙,只怕一个也难逃了。”
刘明山听到这时候才变了样,他唬的一声站起来,大吼道:“可能吗?”
苏东二道:“拿你当朋友,我才告诉你的。”
刘明山举杯一饮而尽,道:“二位老弟,我要把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向兄弟们去报告,你们请继续的喝,我去去就回来。”
于风道:“可别叫咱们久等哟!”
刘明山抛下一个苦笑就走,头也不回。
苏东二道:“他要逃走了。”
于风道:“你说对了,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
苏东二哈哈笑了。
就在苏东二与于风二人愉快的吃喝着,忽听得远处马蹄声传来,于风第一个跳出平安客栈门外瞧,只见十几个官兵拍马往西南奔去,为首的敢情正是那刘明山。
于风立刻拔腿便追,他大叫:“刘兄……”
刘明山当然发现于风追来了,但他仍很坦然的勒住马,他还冲着跑过来的于风笑笑。
于风拦住这些官兵,道:“咱们等你叫酒呐,你老兄怎么了,走也不说一声?”
刘明山嘿嘿冷笑,道:“于风,你们说对了,不错,我就是那个走漏你们消息的人。”
于风大怒,道:“你……”
刘明山却平淡的道:“我刘明山不是为东厂番子们干活,我还攀扯不到他们,我是同胡将军办事,我可不图什么,只想当个忠实干部。”
他指指随他后面的十二个骑马的,又道:“将军叫咱们往东,咱们不会往西,京中出了大事,咱这里赶回太原府,如果将军就义,我们就义,对于你于兄的抬爱,只怪刘明山身不由己。”
能说这不是一蕃道理吗?于风就不知如何对付刘明山这篇大道理,是的,人家也有上面指挥的人,他于风还不是一样受人指挥。
于风几乎是怔住了。
刘明山又开口了。
他还回过头去看看平安客栈那面,苏东二并未走出客栈外。
刘明山又道:“于风,咱们的交情就此打住,如果他日咱们再遇上,也许就免不了动刀子,我刘明山只求到了那种无奈的节骨眼上的时候,你于兄弟就别念过去,说怎么出刀就怎么个杀.因为我刘明山是不会对你于兄弟手软的,哈……”
刘明山笑着,突然重重的看了于风一眼,抖然一声大吼:“哈……”
他率人立刻拍马而去,倒也把于风楞在那儿了。
于风自言自语的道:“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他是个奉命行事的军人。”
于风回过头,苏东二又站在他身边了。
苏东二早就来了。
苏东二担心于风吃亏,他绕过一道荒废的墙转在附近的暗角,便听了刘明山的话。
于风对苏东二道:“他们这十几个全是来自太原的胡震山麾下。”
“刘明山还接过一拨新军来此,我见过。”
苏东二对于风笑笑,又道:“这光景我暂时还不能出关了。”
于风道:“真抱歉,咱们必然回一趟五台山,霍先生在等着你呐!”
苏东二道:“霍先生去五台山,我以为霍先生必然会知道五台山会出事。”
于风道:“我们都担心五台山会出事,苏兄弟,唉,我依然耿耿于怀。”
苏东二道:“为了一个刘明山?”
于风道:“我对他推心置腹呀!”
苏东二道:“休忘了刘明山的话,交情已完,下次遇上各凭本事了。”
于风道:“娘的,我于风还真下不了手。”
苏东二道:“那么,你就死吧!”
于风还猛一怔。
平安客栈这顿酒也别吃了,两个拉马就走,两个人当然是回去五台山了。
苏东二想着平定镇外紫竹林的霍家,太行名医就那么毁了,实在令他心中一痛。
太行神医霍天行很少人知道他的武功,而苏东二就知道霍天行的武功比之他的医术是一样的高明。
如今那么个主持江湖正义的人,竟然也被人烧了他的家,那实在令人大为吃惊。
苏东二吹起他的哀伤曲子了。
苏东二还真的吹得悲凄凄令人唏嘘,于风就有些鼻酸,只差未落下泪来。
于风是不会讨厌苏东二吹笛子的,他已听了多年,而且还有时候找苏东二为他吹奏一曲。
司马如龙就不同了。
司马如龙是个喜欢静的人,他讨厌有人打扰他的宁静,所以苏东二只要有司马如龙在场,他就只是把笛子放在口边,但时间久了,他潜修到吹出无声笛来,当然,也只有他的心中才体会出来那种感受。
苏东二只要吹起无声笛子,他会有不同的表现,又哭又笑,别人以为他发了神经呐!
现在,苏东二骑马太行山,他与于风一起去五台山,他把笛子吹的好凄凉,那不只是他在怀念他的珍珠,也在为霍先生不平。
于风是很会欣赏苏东二笛声的人,他就时常对苏东二称羡,道:“苏兄弟,你可以称笛仙了。”
他怎知苏东二吹笛子也是在练气功呀,霍天行就知道苏东二的这一手。
贴着几十里长城,到了倒马关,这已是第二天的过午两个时辰了。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西北风刮的呼呼啦啦响,山中的枯树也摇晃了。
于风道:“苏兄弟,咱们得找客店铺子住下来了。”
苏东二道:“真想尽快赶到五台山.霍先生他们不知怎么样了!”
于风道:“也不急于一个夜晚,这个天呐,怕是免不了一场大雪了。”
倒马关过去三十几里便有个出山口,那也正是上五台山的入山口,北岳恒山就在正西面。
于风对这儿知道的不多,但倒马关内的客栈有五家之多,这儿客栈多,那是为上山进香人而开的,也分季节性,当然,过年时前后的进香客也最多。
于风与苏东二找了一家客栈,却发觉同个伙计正在院子里面清扫着,有个伙计见二人牵马到了门口,挺着扫把迎出来了:“嗨,二位来的真巧呀!”
于风道:“巧?什么意思?”
那伙计指着一院的马粪垃圾,道:“倒马关来了一批官兵,嗨,他们刚走不久……吃过午饭就走了。”
千风指指天空,道:“干什么去了?天快下雪了。”
那伙计道:“天有不测风云呀,他们走时天上无云,还出日头吶!”
苏东二与于风也拉马走入院中,马廊就在院子左面,槽上只有两头叫驴。
另一伙计,道:“你们幸运,要是山中遇大雪,那可就惨了。”
他领着二人走入一回炉房,笑笑道:“这两天五家客栈住的都是官兵,娘的,一点小费也没捞到。”
于风一笑,道:“你在提醒咱们了。”
那伙计吃吃笑了。
这—带的店房都喜欢额外的收入,小费已是常事。
为了有好的侍候,于风当先把一块银子抛在桌上,笑道:“先弄一盆炭火来。”
伙计拿着银子,笑道:“爷真大方,说风就是雨呀,行,一切你们等着,立刻送上。”
他又回身道:“来个热身澡怎么样?”
于风笑了。
苏东二点头了,这些天他还真的有些人困马乏的,如果弄上一个泡热浴,那太好了。
几个伙计齐出动,一个房中抬来了两个大木桶,人坐其中只能露出个脑袋。
不旋踵间,用挑子挑来两担热水倒入桶中,毛巾全是新的,另外还有香草泡的香水也有了。
哦,苏东二对于风,道:“太好了,再赏!”
于风一笑,立刻又是一块银子抛在桌上,笑道:“收下吧,快去准备酒菜来。”
几个伙计乐歪了嘴,立刻笑着走出门,回身还把灯送上,再把房门关起来。
于是,苏东二与于风每人一支大澡桶,跳到热呼呼的水中舒服的毗牙咧嘴了。
他二人怎知道,五台山那面可有事情快发生了。
二人正在好洗呐,房门有人拍起来。
于风道:“谁?”
“我!”
“你是谁?”
“店伙计呀,爷们!”
“干什么?”
“爷们,要不要人来侍候呀?”
于风道:“还有搓背捏脚师父呀,娘的,太好了,听说南边扬州的澡堂师父手艺好,我却喜欢咱们北方的师父粗手粗脚搓的过瘾呀!”
苏东二闭上眼,他没有意见。
于风道:“喂,伙计呀,找个手艺俐落的呀!”
“当然,当然,哈……”
于风对苏东二道:“苏兄弟,咱们要不就来个全套的,你着如何?”
“什么全套的?”
“搓脚锤背捏拿骨节外带挖耳朵修指甲呀!”
苏东二一笑,道:“好呀,不过是银子多花些嘛!”
于风道:“好,咱们兄弟就这么说定了,我叫伙计们烧炉火了。”
他说叫就叫:“喂伙计呀!”
“客爷,心火压压,就来了。”
于风道:“压什么心火呀,快先烧冷炉呀,伙计!”
外面一声笑,道:“已经烧了呀,客爷!”
这光景就等着享受了。
于风哈哈笑,苏东二闭目未出声,于是……外面似乎刮大风了。
苏东二并未睁开眼来,他泡在热水中养神呐,他心中也在想着,今夜来—次全身捏拿,多天来的疲累便也一次抛开了。
于风可也带着急躁的呼叫,道:“喂,伙计呀,怎么还不快来,再晚了水也快凉了。”
就听门外传来一声笑.道:“哈,来了,来了咧!”
那客房的门响起,伙计又低声道:“快进去,两位客爷等急了咧!”
房门自外面推并了,灯光之下看的清,是两个粉头进来了。
这两个女人只一进入门内,立刻把房门紧关上。
两个女人吃吃笑,先剥她们自己的衣裳,嘻嘻哈哈的每人只余下小亵衣短裤便分别往大桶奔过去。
先是于风吃一惊,他张大嘴巴不知如何开口了。
苏东二仍然来睁眼睡,只觉得一支细腻又光滑的双手已按在他的两肩上捏着。
猛古丁,于风—声吼叫:“伙计!”
他叫的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掉似的,吓的那女子一声低呼,道:“唷,爷呀,是不是捏痛你了?”
这是女子声,苏东二听的吃一惊,他此刻睁眼看,立刻把头也几乎泡入木桶里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于风!”
苏东二不知如何来应付了,他斜眼看着吃惊的身边女人。
于风道:“我怎会知道,还以为是捏脚搓背师父呐,怎么会是两个女人呀!”
两个女人并不算老,三十来岁好年华呀,只听声音又细又甜就知道了。
一个女人吃的—笑,道:“两位爷,你们如果上大澡堂子去,那儿才有搓背修脚的师父,客栈中没有,客栈中只有我们来侍候。”
于风又是一吼:“伙计!”
于是,门外传来伙计声音,道:“客爷,你们两位爷还有什么吩咐呀!”
于风吼道:“怎么找来两个姑娘呀!”
那伙计一笑,道:“搓背捏筋她二人都会呀,倒马关可是有名声的呢!”
于风道:“你怎么不说是女人呀!”
伙计回应道:“二位客爷是男的呀,当然为二位爷找女的侍候,对不对?”
于风吼如虎,道:“对你个头哇,你快快把她二人召回去,爷们不来全套了。”
伙计道:“爷,何不叫她们试一试.不满意再轰她们也不迟呀,如果只侍候洗个澡不在炕上作陪,也行呀!”
苏东二抬头看那女子,他发现这女子似乎委屈的在落泪了,心中软下来了。
苏东二道:“来吧,我只叫你侍候我这上半身,下半身就免子。”
大木桶他只把双臂再提高,那女子果然为苏东二捏又拿,香水洒,小心侍候不说话。
另一边,女的也为于风抓筋,抓得于风毗牙咧嘴的差一点叫起好来了。
于风心中在说……果然有一套,女子也能侍候洗澡。
就在一阵搓又抓之后,苏东二仍然不起来,他对身边的女手指着炉上,道:“把我的上衣取过来。”
那女的以为苏东二要起来了,她把自己带来的大毛巾为苏东二去裹身子。
苏东二笑笑,他裹着身子站出来,于风道:“苏兄弟,咱们也算开荤了。”
苏东二道:“那是你以为!”说着,他自衣袋中取出两锭银子,那可是五两重一个的,穷人过日子足够一两月的开销。
苏东二把两锭银子每人塞了一个,道:“收下,回去吧,你们做得很好。”
两个女人怔住了,两个女人也不走了。
于风叱道:“走吧?还在这儿干啥?”
苏东二又欲抓银子,他心中很痛苦,因为他心中想着他的珍珠。
有个女子走上前,她对另一个女的道:“咱们把衣服穿起来,二位客爷是好人呐!”
两个女的穿衣服,于风又吼叱:“穿好了快出去。”
又是那女子开口了。
她走近苏东二,道:“爷,你给的银子太多了,咱们这种服务半两就多了。”
苏东二道:“那就走吧!”
姑娘道:“爷,老实说,咱们出了这门,伙计们要抽成,你说,咱们能给他五两银子吗?”
苏东二道:“说的也是。”
他立刻又取出一个银块。道:“这是送伙计的,你们可以走了。”
两个女的彼此看一看,然后走向房门边,二人再回头看一眼,道:“谢谢!”
两个姑娘开了门,果然,伙计站在斜对面,这么大的西北风冻的他缩起脖子来。
这伙计见两个姑娘走出来,口中还喃喃的:“看上去满大方的,怎么忽然小气了,怕姑娘侍候花费大呀!”
只不过有个姑娘把一块银子塞在这伙计的手上时候,他又笑了。
两个姑娘刚走出门,客房中于风又是一声大吼:“伙计,快来!”
两个伙计一齐跑来了,那是因为小费给的比住店的钱还要多。
于风见了两个伙计,他沉声道:“换水,娘的,水都凉了。”
两个伙计立刻陪笑,道:“马上,马上换,嘻!”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的是一些不假,就见两个伙计又叫来两个伙计,匆匆的把两大木桶洗澡水给换上热的,更小心的问道:“二位如果喜欢男的来侍候,小子很快为二位叫来。”
于风叱道:“什么喜欢男的,你小子说爷们有毛病呀,娘的,不好听!”
那伙计道:“爷你听错了,倒马关没有男人陪宿的,倒马关有洗澡师父。”
于风道:“那就快去找两个过来,银子不少给。”
伙计吃吃一笑,匆匆的冒着天空刚开始飘下的大雪花往街上澡堂子找人去了。
今夜还真的要下大雪了。
苏东二又闭上眼睛了,苏东二为什么如此?于风知道为什么,因为苏东二在想他的珍珠了。
房后面有个伙计开口了:“客官,炉热了。”
是热了,烧炉的人把风门关上以后,这个大炉就会热呼一整夜。
于是,又有人在大院中开口了:“在那一个间?”
“我带你二位走,跟我来。”
这伙计把两个大汉带到房门外,道:“就这一间,你二位只要手艺全用到,银子就少不了。”
“行,咱们尽力做到叫客人满意为止。”
那伙计在房门外,道:“爷们,洗澡师父来了,两个都是男的,手艺一流的。”
“轰”的一声门开了,两个大汉走进来,立刻再回身把门关上。
这两个男的都是胖子,他们先把带来的一应家伙搁在桌子上,仔细看,哦,小刀、搓、小捏子、剃刀、夹子、外加一把匕首。
这些家伙之外,还有一套挖耳用的,当然还有剪刀大小三把放的齐。
于风一看吃一惊,干什么呀,动手术不是?便太行名医霍天行也投这么多的工具呀!“喂,你们干什么的?”
两个胖子回过身,大爷,竟是两个大胡子,绕腮胡子都泛了白,外加一顶白圆帽,这说明,两个人还是真主的子民呀!于风急问:“你们不是来剥羊皮的吧!”
有个胖子吃吃笑,道:“哈哈哈,你真会说笑。”
这二人尚未走到木桶边,那股子羊骚味已传过来了,于风真想骂人。
苏东二却淡淡的道:“凑和吧,都是你叫的。”
他起身躺在热炉上了。
苏东二先是爬在炉上排开四肢闭上眼,哦,那位侍候他的洗澡师父还真有一套,灯光之下,先修手指甲,再剪脚指甲,把苏东二身上的三十六根大筋七十二根小筋拉一遍,这胖子可就开口笑子:“嗨,你老弟这身筋骨有些奇呀!”
“怎么说?”
“弹性特别好,拧几下没关系,你大概会武功了吧!”
苏东二笑了。
于风也吃一惊,心想:“真有一套!”
他吃吃的笑了。
侍候苏东二的胖子真有力气,他双手找来一条湿毛巾,就在苏东二的身上抹起来,哦,这一手就令人大开眼界了,因为苏东二的身上至少被他刮下半斤黑垢来。
这胖子提过灯叫苏东二瞧,笑道:“你瞧瞧,你这身上污垢有多少,如果你有女人睡在一起,包准把女的薰死掉,不过我这么一搓,你就爽快了。”
他叫苏东二往木桶中泡,这就算完事了。
苏东二还在全身松散呐,他走近木桶,却发现这胖子翘着尺长大草胡子取来灯一盏,笑道:“泡,泡进去就明白我的功夫了。”
苏东二抛个斜眼看向于风,哦,于风也被那大胡胖子搓得嘴巴也张大了。
苏东二双手按在桶沿,呼的一下子跳进热水中,他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就见油灯照在桶内水面上。
“干什么?”
苏东二以为胖大胡子看他水中裸体呐,不料那家伙把手中灯晃了一晃,笑道:“我为你搓下半斤臭泥巴,你只一看水面漂的便知道了。”
苏东二低头只一看,老天爷,水面上灰澄澄的一层厚油泥,双手一拨便又跳出来了。
“好脏呀,哥哥!”
他这太行山区土语,意思是无奈。
苏东二忍不住的大声叫:“伙计,伙计,快来!”
苏东二叫了几声才把伙计又叫来,他吼道:“快换,快换呐!”
伙计—怔,道:“叫来女的你们不喜欢,叫男的,怎么,男的也讨厌呀!”
伙计走进门,又道:“他二位可是倒马关的洗澡大祖师,你们还不满意!”
苏东二道:“谁说了,叫你快换冼澡水.你看看,我能在泥水里洗吗?”
那伙计低头一看,笑了。
他指着大木桶中水,笑道:“这些全是你身上的呀,嘻嘻……洗下来多可惜呀!”
苏东二道:“什么意思?”
伙计笑道:“留在你身上也是一件内衣呀,嘻……”
苏东二道:“少俏皮,快换呐!”
于是,于风也叫伙计快为他换热水了。
又是三个伙计走来,匆匆的把木桶中的热水又换过,苏东二笑了。
苏东二跳入水中哈哈笑:“真轻松呀!”
有个大胡子胖子笑道:“二位客爷,你们慢慢的泡热水,咱们这就要回去了。”
苏东二伸手取过衣衫,他问两个胖子,道:“这一次的服务多少钱?”
胖子挺脸一笑,道:“全套要你一串钱,两位加起来一共是两串钱,嘻……当然客爷如果……如果……”
这胖子在他自己两手之间搓起来。
苏东二道:“一串就是一百个方孔钱,一两银子就是一千个方孔钱,只不过……”
另一胖子道:“客爷,这是官价,不打折扣的,咳咳咳.也是辛苦钱嘛,你说是不是呢?”
于风已哈哈笑起来了,他坐在热水中不动了。
苏东二道:“你说对了,这原本就是辛苦钱,只不过我这里……”他在袋中掏,半天未开口。
两个胖子互相在瞪眼,莫非他们没钱付?苏东二道:“我这里没有方孔钱……”
两个胖子变了脸,原本胖嘟嘟的脸蛋更圆了。
苏东二忽的掏出两锭银子在手上,他又在袋中摸,才摸出一块碎银子。
真大方,伸手便送在胖子面前;道:“呶,都拿去,每人五两之外,小块银子送外面的伙计们。”
两个胖子傻了眼,一时间忘了伸手去拿了。
苏东二道:“快呀,记住把房门关上。”
胖子取银在手中,他二人每人揣了一个银元宝在怀中,给苏东二服务的胖子低声对苏东二,道:“客爷,你是财神爷呀!”
“我是人,不是财神。”
“你若是人,那你准是财家子,阔太少。”
苏东二听的一瞪眼,另一胖子忙陪笑,道:“客爷,我这个伙计爱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如果你们不走,咱们天天来为你二位服务。”
苏东二道:“我天天都有那么多泥灰呀?”
胖子一笑,道:“当然不会那么多了,哈……”
两个胖子走了,还真的笑到客栈大门外。
苏东二与于风二人单只洗个痛快浴也已折腾到二更天了,二人吃过酒菜之后,各拥老棉被在火热的炉上睡了。
他二人还真的睡得稳,几乎忘了五台山的大事情。
天色不刚五更天,屋对面却是一片白,客栈中纸糊的门窗这不住光,照得客房中一片亮。
于风忽的一瞪眼,他急急忙忙披衣而起,边叫苏东二,道:“快,咱们该走了。”
苏东二睡眼朦胧把被子掀起来,只一看便着衣跳下床,他可也急了。
他边着衣边对于风道:“雪天无时辰,不知此刻是不是午时了!”
于风已拉开房门呼叫道:“伙计,伙计。”
只有一个伙计刚起来,于风道:“备马,也备吃的喝的,咱们要走了。”
那伙计道:“才五更天,正好睡呐!”
于风道:“咱们有急事,快去准备。”
另外两个伙计也起来了。
只一听是客人呼叫,伙计们是不会不理的,因为倒马关这儿的客栈都贪小费。
苏东二但觉周身无比的轻松自在,想着昨夜洗的也痛快,便不由得冲着于风道:“想不到倒马关还有这一项服务,他日必再来。”
于风已跨上马背,他笑道:“兄弟,走马江湖,偶尔有所享受,多了会叫人颓废的。”
苏东二取出笛子来了。
山道上白雪皑皑,天空中雪似乎快停了,苏东二原是吹着轻快的笛曲,也不知是怎么的,他又转而吹起哀伤的怀念曲子。
苏东二又在想他的珍珠。
从“倒马关”至五台山只不过三十里深山荒林路,一夜大雪封了山道,如果走路实在危险。
于风与苏东二骑着马也走到近午才过了一座山头,当苏东二把笛子吹得更响亮的时候,前面的于风已示意苏东二别吹了。
苏东二似乎不理会于风,他吹的是“战刀曲”。
苏东二为什么快到五台山的时候吹起了战刀曲?原来他早已发觉五台山口的敌踪了。
于风道:“苏兄弟,有敌人!”
苏东二道:“是的,我早已看到了。”
于风道:“你这么一吹,敌人早警觉到了。”
苏东二的笛子收起来了。
苏东二突然跃下马来,他示意于风也下马,两个人往雪皑皑的丛林中走进去,深林中他二人把马放在山林中立刻便往附近—道横峰上攀过去。
于风先找了个地方掩护住自己身子,那苏东二极目遥望向山口处,他徽微笑了。
原来苏东二发觉五台山出道口处的那块罗汉石头上正坐了—个大和尚在吃酒。
这光景令苏东二放心不少,因为和尚只要在,五台山就是平安的,只不过当苏东二再往一道山谷中瞧去,他还吃了一惊,因为山谷中驻扎了一队官兵,十座帐蓬支在一处平坦谷底,若非有人自帐蓬中走出来,还真不易被发现,只因为蓬帐已是白色了。
于风对苏东二道:“怎么官兵也来了,这旗号会是谁的队伍?”
苏东二道:“别管他何人旗号,这队官兵是来对付五台山绝错不了。”
于风道:“苏兄弟,你有何打算?”
苏东二道:“咱们不骑马,先往五台山道口去,听听醉大师怎么说!”
于风道:“苏兄弟,霍先生如今不知在不在五台山,他如果不在,三王爷一家三口也不会在了。”
苏东二道:“且去见了醉大师再说。”
两个人边商量着下了横岭,还未走近山道,忽见另一边的山沟中奔来一彪人马。
这彪人马守北口,另一谷中的山谷中那么多的官兵守南口,这是把五台山前后山口全堵住了。
苏东二与子风二人从斜坡大雪堆滑下去,两个人不去拦住奔来的人马,却直往两里外的山口狂奔。
于风个子小,跑起路来苏东二也追不上。
于风有“神行太保”之称,跑路那是他的绝活,也可以说这是他吃饭的本事。
先是于风到了山口处,打横有个大和尚拦住了他,这人手中还提着大酒袋,那么冷的天,他额头还在冒汗,那热气还在头上冒。
于风知道这和尚就是醉大师万愚,他开门见山的道:“万愚大师,我们来了。”
醉和尚不认识于风,他打横一拦,沉声道:“告诉过你们,雪停了才许你们上山,山路艰难,出了人命谁负责?”
“我负责。”
这一声不是于风说的,这一声乃是附近石后一人说的,和尚侧脸看,他吃吃笑了:“是你呀苏施主!”
不错,苏东二跟上来了,他对醉和尚道:“大师,有一批人来了。”
“那是一批东厂番子。”
“东厂番子?”
“不错,他们来了两天了,头一天我阻止他们上山,我告诉他们等两天,因为庙中在打扫快过年了,这是规矩,却不料昨日过午这批番子中还有官兵十多个,他们要搜山,也算天公相助,下雪了。”
他猛喝一口酒,又道:“今天他们见雪停了,他们当然又来了。”
苏东二指向南面山口,道:“大师,那面山谷中至少有上百名官兵驻扎,他们……”
醉和尚道:“胡震山率兵来了。”
苏东二一听,看向于风,道:“太原守备胡震山?”
醉和尚摸出个碟文对苏东二,道:“胡震山下达通碟,限三天把藏在庙中的叛逆朱英文出,今天乃是最后一天,嗨,我正打算是不是同他们一拼呐!”
于风急问:“霍先生在什么地方?”
醉和尚道:“霍天行守在三王朱英一家那里,那朱全很用功,他学会了和尚的‘大罗汉步’,令我十分高兴。”
三人正说着,苏东二还来不及对醉和尚说出京中己发生的事情,斜刺里一彪人马杀奔过来了。
苏东二着的一瞪眼,心想:“娘的,该来的全到了。”
只见为首的乃是东厂大档头关青石,二档头尹水天,魏公公身边的大红人齐大掌事,便随着齐大掌事一同去开封刺杀文昌洞大人的三个黑衣中两个,三个黑衣人除了齐大掌事之外,便是王子丹与王子壮二人,那夜兄弟二人被司马如龙杀伤之后,齐大掌事也流着鼻血一起逃出开封城。
想不到他们三人都来了。
关青石与尹水天也受过伤,真快,他们尽挑东厂精英赶来了。
最令苏东二与于风二人意外的,乃是那十几个官兵,可不正是刘明山率领的人。
原来刘明山比苏东二早走一晚,他们先是到了山口外,本是去太原的,不料天降大雪,又在山沟中遇上了东厂番子们在躲雪。
刘明山见了这些人之后,便把苏东二说的一切向齐大掌事们说了一遍,不料两个大档头就先笑了。
关青石拍拍刘朗山,他指着山对面,道:“刘兄,你们的胡将军就在山那边,正准备进攻五台山,你却听信王八蛋们的瞎话,你呀,上他的当了。”
刘明山一听,再想想胡将军也到来,不由大骂苏东二不是东西。
他以为这个当上大了,如果不听姓苏的嚷嚷,这么大的风雪,他必在平安客房中吃老酒烤炭火呐!尹水天笑对刘明山,道:“你们就别走了,咱们这里住一晚,明日选个黄道时辰杀进五台山,谁出手拦,咱们就说他造反,立刻杀活人。”
刘明山一想,也对,明日立了功,大将军面前先记一功再说。
他立刻叫人找地方,大伙围起来升火取暖,准备第二天干一番了。
刘明山再也想不到苏东二与于风二人全来了。
刘明山是不会忘了他对于风说的话,那是他说的,只再碰上面,先忘了过去的那一段,各为其主拼江山。
现在,雪地里他着的一瞪眼。
于风跳到大石头上,他的双脚已埋在雪里了,他戟指刘明山叱道:“姓刘的,你他娘的真可恶,你同番子们也拈和在一块呀!”
刘明山冷冷道:“咱们大将军也来了,妈的,你在古北口骗得爷好苦呀!”
苏东二却笑了,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刘明山叱道:“狗屁,你那些狗屁话呀,我此刻一听就不是味。”
苏东二道:“不是什么味?”
刘明山指着山对面,道:“大将军出来了,什么京中全完了,全是想唬人!”
关青石嘿嘿一笑,道:“咱们来的时候早由公公把刺杀文昌洞那狗官的任务交由另外几位人去执行了,爷们来时天下太平,会发生什么事?”
苏东二一想也是,他们离京必然早了一两天,这也难怪,官兵们围上前门大街东厂番子的老窝时候,就未遇到什么抵抗,原来关青石几人都来了。
关青石不但率人来,而且也有太原胡将军的配合,他们以为五台山再是不卖帐,三王朱英一家也完了。
一边的醉大师双目一亮,道:“苏施主,你说文昌洞文大人进京成功了?”
“绝对错不了。”
于风也加上一句,道:“要不然苏兄也不会那么快的回来了。”
醉和尚大笑,道:“太好了,天变了,阿弥陀佛。”
关青石看看齐大掌事,就听齐大掌事厉声叱道:“他妈的,文昌洞什么东西,他绝对进不了京的,你二人呐,休在说双簧了,爷们是不会上当的。”
于风怒视刘明山,道:“你这家伙,我可是念在两年的交情上对你提起的,你敢不信呀!”
刘明山拔刀在手,叱道:“刘大爷对你说过,咱们再见面的时候,你是你,我是我,忘了咱们曾相识,姓于的,你还不出刀!”
于风咬牙切齿,道:“娘的,真乃是‘人心难摸,鸭肥难剥’今天叫你知道于大爷的厉害。”
醉和尚笑的声音更高吭了,忽的,山上传来大声回应道:“大师,我来咧!”
众人抬头看去,那朱全几乎自山崖上飘飞而下,他踩地的雪印也不过一寸深。
苏东二看的真,他点头笑了。
朱全落下石道,立刻对苏东二道:“叔叔,你们也来了,太好了。”
关青右大怒,吼叱道:“老子仍是来杀人的,不是看你们叙旧,兄弟们,杀呀!”
“杀!”
果然,于风已奔向刘明山杀过去,大雪地上不方便,可也杀的惨,只见--醉和尚大口喝了—口烈酒,他高大的身躯堵在山道入口处,官兵番子二三十个,就是没有人闯过他的那—关。
有几个向大师出刀的番子被醉大师摔在雪坑中半天也难爬上来。
另一面,关青石与尹水天二人合击苏东二,三个人几乎在走马灯似的狂砍怒劈。
朱全来的正是时候,因为他与醉大师似乎有约定,事情到了非杀不可的时候,醉大师就会发出暗号来。
醉大师的暗号乃是宏声大笑。
此刻,朱全与齐大掌事外加王子丹王子壮兄弟二人在一起了。
于是,双方就在这山道上干起来,一声声喊杀,一声声凄叫,均划破当空传来回音吓人。
先是,于风与刘明山二人对杀对砍的往林子里移动着,这二人前不久还是哥俩好的碰杯喝着二锅头,拍肩勾臂的称兄道弟,此刻二人变了脸,谁也不让谁。
于风出刀尽朝敌人的头上砍,他还咒骂着刘明山:“操你老表舅子的,你在老子手上骗吃骗喝不少钱,哪一回叫你出过银子了?你却狼心狗肺呀!”
刘明山也不示弱,他回骂:“妈的,吃你喝你那是老子看得起你,别人请老子,老子还不用呐!”
于风的脸色也变了,忍无可忍的突然撞入刘明山的怀抱里去了。
刘明山就是看不出于风的这一招怎么来的,他有些挥之不去的大叫一声:“杀!”
“杀!”
刘明山一刀滑过矮小的于风肩头,而于风的刀已送进刘明山的肚子里了。
“噢……唷!”
当于风一掌推开刘明山那高大的身子的时候,刘明山的肚子上发出“丝”的一声标出鲜血来。
刘明山的双手就不知往什么地方搁了,他打着旋转“轰”的一声爬在雪地上了。
于风摸摸肩头,有些疼,但并不严重,他大叫一声:“杀!”便往几个军士扑杀过去了。
苏东二并未立刻对关青石与尹水天二人出刀,他只是稍稍杀动几步便站在一片雪地上不动了。
关青石动,尹水天也动,二人都曾被苏东二杀伤过,他二人似乎已设想出如何对付苏东二的招式了,所以二人只是左右的移动着。
地上的雪已可以看出来,被他二人踩出两条半圆弯的足印,而苏东二仍然未稍动。
刘明山挨刀死的嗥叫,并未引得他三人去注意,因为生死就在这一战谁还去多看?就在一阵僵持中,忽的那关青石贴地大叫:“上!”
“杀!”
这声音带些沙哑,却也沉重得好像重铅入耳一般难听。
难听就是吓人的声音。
那么快的两团人影,中途推着荫团极光便柱苏东二的上下两路击去。
“哗!”
“噢!”
“死吧!”
这—连串的动作几乎是同时间响起,而且几乎令人目不遐视的吃一惊。
只见苏东二的右足猛一起,一片雪花他当暗器,“哗”的罩向尹水天的头面。
别以为苏东二只是踢起一蓬雪花,在他的气功推动之下,那就是—把铁沙子。
铁沙子上了脸,尹水天立刻吃不消也看不见了,他用力的胡乱出刀狂杀,而苏东二已自他身边歪身闪过关青石的左边,他的刀只一现间,哦,关青石那一声叫,好像山中野狼出洞了,叫的人心慌。
苏东二的刀现见血,关青石爬在一块上面满是雪的石头上不动了。
苏东二的动作狂野,当尹水天正在回刀转身,他却一个斛斗自尹水天的头顶飞过,他的头几乎倒着碰上尹水天的头。
当苏东二落下地的时候,尹水天的脖子上在标血,尹水天临死一声骂:“他……妈……的……”
苏东二并不去支援朱全,他相信朱全必能杀了齐大掌事,因为那王氏兄弟已有一个不见了。
此刻,苏东二发现于风身上尽是血。
是的,于风冲入几个番子中间,他没想到前来的番子是经过关青石精选的,武功上都有相当的厉害。
于风想吃掉这七八个番子,他还是稍差一些,所以他身上至少挨了三刀在流血。
苏东二不出声,他忽的扑了过去,立刻便有三个被他撂倒,他也解了于风的危。
到了这时候.才听得苏东二大声叫:“统统死吧,你们这批小妖!”
“啊!”这是几个军士发出来的声音,他们被醉大师摔的个个头破血流,那光景想往山道上冲,又谈何容易。
苏东二宛如一头发了性的野豹,他穿棱狂杀在九个番子中间,出刀如电。
忽的一个番子张开双臂去抱苏东二,这番子来个大敞门,光景凭苏东二挑肥捡瘦对他下刀,而他,只图抱住苏东二就满足了。
“轰!”
他果然抱住了苏东二.他的肚子挨一刀,他还哈哈笑着大叫:“快杀了他。”
三把刀朝苏东二狂砍,岂料苏东二还真的有一套,他闪又躲,更叫抱他的人替他挨刀。
苏东二眼明手快的拖着那番子闪的妙,三把刀全由那抱他的番子身上接下了。
苏东二只一个大车轮,早把抱他的那个番子摔在三丈外的雪地上,那番子早已断气多时了。
苏东二贴地一个大扫堂,无数雪花飞溅中,他的人已随着雪花穿过五个番子的身侧,立刻听得几声闷哼响起,苏东二的刀几乎只一现便不见了,于是又见几个番子往雪地上倒下去了。
苏东二开始追杀未死而往林中逃去的三个番子,他这一回下了决心,他的决心便是不放走任何一个敌人。
就在这时候,附近石崖边传来一声尖吭的嗥叫,苏东二回头着去,只见朱全正自齐大掌事的胸口上拔出他的那把自东洋浪人那里夺得的短力来。
齐大掌事的那一声狂嗥震的四山回鸣不绝,而朱全已往王子丹撞过去。
王子丹在一侧大吼:“兄弟快闪!”
王子丹还是未闪过朱全的一刀切,好大一片血肉自王子壮的面皮一直切到肩头上,那鲜血立刻染红王子壮的半边丝棉袄。
“噢!”
王子壮大叫着往外闪,王子丹双手抱刀便档头砍向回杀的朱全,他口中大骂:“砍死你这小狗操的!”
“叮!当!”
“唷……”刀声与相击声随之又见鲜血飞洒,王子壮的—臂生生被朱全切掉,痛的他直咽大气。
朱全也不齐全,他的左手未拨中敌人的刀背,他拨在敌人的刀刃末端,左手几乎被切断,他反应快也回收的快,却也慌出不少鲜血来。
朱全受了伤他不吭一声,他去追杀王子壮。
王子壮跑的不对路,正迎着苏东二刚杀了逃走的三个番子折回来。
王子丹也逃过来了,朱全大叫:“叔叔,杀了他们。”
根本不用叫,苏东二只右手稍抬,猛光一现间,王子壮便瞪着双目倒下去了。
王子丹一看再回头,不巧迎上朱全也追来,王子壮几乎与朱全撞满怀,而朱全的刀也送人王子壮的肚皮中了。
朱全拔刀一脚踢,王氏兄弟二人死一双。
苏东二过来了。
苏东二抓住朱全吃惊的道:“你的手!”
淡淡一笑,朱全指着地上,道:“我杀了姓齐的,再加上他二人,我有得赚。”
苏东二忙取出那个瓷瓶,很快的朱全敷上药,再用丝巾匆匆的扎缠起来。
朱全大喘了一口气,苏东二却冷冷道:“怎会伤及这手掌?”
朱全道:“我去拨他的刀,才会。”
苏东二道:“肉碰铁呀,我好像没有这一招!”
朱全道:“叔叔,应该说我多此一举了。”
苏东二再看山道口,于风与醉和尚已把五个军土打得往南西山谷中狂逃而去。
醉和尚大声把于风叫回来,他已对苏东二笑了。
“苏施主,你好刀法!”
苏东二道:“大师也好绝的‘大罗汉步’。”
醉和尚道:“人来的可真妙,哈……”
忽见苏东二跃上一块大石,他把笛子取了出来。
苏东二面对着那么多死的敌人吹起了他的“血魂曲”,那真的是悲壮又凄惨的笛声。
醉和尚木然的面上一片哀凄,而朱全也站在于风身边不动,只有空中,空中是一片充满血腥而又悲痛的笛声直入云霄。
那真是听的人也忍不住的欲垂泪了。
苏东二吹着笛子,他吹的满面通红额头冒出雾气,他吹的附近传来野狼嗥。
他吹的一个飞影宛如大鹏一般的往这面山口飞扑过来,那是个人在飞腾。
人能飞吗?当然不能,但来人动作像飞,只见他振起双臂,上衣鼓涨,每落下来立刻又弹升而起,每起必是五丈高下,看上去就是飞。
山口的醉大师抚掌笑起来了:“哈……想你霍大侠也应该来了,哈……”
是的,飞奔下山的人正是太行神医霍天行。
霍天行是听到了苏东二的笛才下山来的。
于风立刻迎上去,道:“先生,对不起。”
于风为什么说这话?当然是有原因的,如果他不在刘明山面前提及朱三王爷之事,霍天行至今仍然住在平定镇郊的紫竹林,霍天行的一家也不会被霍天行分散各地了。
苏东二也迎过去了。
霍天行不问别的,他只问苏东二,道:“你同司马如龙二人办的事如何了?”
苏东二道:“开始就有刺客去开封行刺,所幸咱们及时发觉。”
他收起笛子,又道:“一路之上东厂番子设下各种阴谋,还好,咱们还是保了文大人到了北京。”
霍天行双眼一亮道:“文大人进京了!”
苏东二道:“当夜文大人长跪午门外石坊下.东厂弄来了几个黑道枭霸对文大人出手。”
霍天行急问道:“谁?”
苏东二道:“有‘猴仙’吕太白……”
霍天行吃惊道:“可恶,姓吕的下山来了。”
苏东二道:“‘河涧阎罗’屠天云与‘老超渡’葛红也到了。”
霍天行所的仰天大笑:“哈……想不到当年原是有一场搏斗,这些人却弄毒,坑死九个高手,他们原来暗中与东厂勾结呀!”
苏东二道:“所幸他们并未得逞,我与司马兄配合的巧,他们还是逃了。”
霍天行道:“他们既出现,他们就不会逃走,看吧,早晚有消息一决定性的搏斗不远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京中情况如何?”
苏东二道:“成功了,文大人冒死上朝,半天功夫,京中御林军大举出动,已经抄了前门东厂,想那魏老奸必已被朝廷拿下入狱。”
霍天行立刻往雪地上跪下,他对天叩谢道:“上天开眼了。”他叩了三拜才又站起来。
醉和尚哈哈一笑,道:“霍大侠,爱天下之爱,果然一代侠客也!”
霍天行道:“大师也是世人不醉我独醉,世人不解我已知的高人吗?”
“哈……”
“哈……”
苏东二道:“先生,山那面还有胡震山,姓胡的还不知道京中已变天了,咱们如何叫他知道?”
霍天行道:“我原是与三王爷守在一起,听了你的笛音便知你回来了,有你赶到,咱们就有能力守住山道,胡震山不来便罢,他若前来,咱们阻他在此!”
苏东二道:“如何搏杀……”
霍天行道:“杀!”
苏东二道:“他乃是朝廷边防大员呀!”
霍天行道:“他却与魏奸勾结,如今魏奸已除,咱们为朝廷除此魏奸同党。”
苏东二道:“先生,咱们就在此等着他们。”
醉和尚道:“我很习惯在这儿,你们不必,可去近处落马崖洞中稍待,有消息我会叫你们,又何必大伙都在这儿喝西北风。”
霍天行点点头,道:“客随主便,咱们这就走了。”
霍天行当先往山道上走去,他再看着于风,道:“你这伤……”
于风道:“已不痛了。”
霍先生又对朱全道:“你也受了伤?这支手……”
朱全道:“老先生,敷了苏叔叔的药已好多了。”
霍先生再问苏东二,道:“司马如龙怎么不同你一起折回来?难道还想什么报酬呀!”
苏东二道:“司马兄还要送文大人回开封,同时他与文大人的保驾外甥女有了感情。”
“有什么感情?”
“文大人当面要柳姑娘在不得已时跟司马兄,他们也都点头了。”
霍天行道:“所幸大奸已除,只不过未来还有一场搏斗,他必须要回来。”
苏东二道:“只要先生召唤,司马兄必兼程赶回来的,只不知如今情况如何了。”
霍天行对于风,道:“盘缠还有吗?”
于风听的心中一热,知道先生要他去干事了,他立刻笑笑.道:“先生银子花不完的。”
霍天行道:“你此刻就走,今夜在倒马关,过夜之后快进京打听文大人的事之后,快把司马如龙找回来,叫他兼程来此。”
于风转身便走,他的身上还有伤。
霍天行又自取了一包药,叫住于风,道:“带在身上,这药很灵的。”
于风接过霍天行送他的药,找来马匹便走了。
霍天行带着苏东二与朱全二人找到一个石洞,果然洞口石上刻着“落马崖”三字。
霍天行三人走进去,这洞中还有石凳地上铺着草,由于背向西北方,这洞便也温和多了。
霍天行三人坐在石凳上,霍天行对朱全道:“如果事情顺利,过不了多久,你与三王爷便可以回京了。”
朱全道:“要看我爹的意思了,他已出家。”
笑笑,霍天行道:“那也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的出家当方外之人。”
霍天行看看洞外,又道:“生长帝王家,有许多无奈,一开始便与权利扯上关系,是幸也不幸。”
朱全当然听不懂这些,而霍天行却问苏东二,道:“几个当年决—生死的魔崽子,他们又出山了。”
他的面色也变的灰冷的又道:“都是那几个?”
苏东二道:“关外原只有‘老超渡’葛虹,‘河涧阎罗’屠天云与一个‘花蝴蝶’东方水儿,不料这三人暗中又回到中土了。”
霍天行道:“当你在关外发现他们,他们必然会回来的,这些恶人是不会永远寂寞下去了。”
苏东二又道:“这一回又遇上了‘猴仙’吕太白与‘湘西僵尸’桂大雷。”
霍天行双目一厉,道:“难道那个王啸天也来了?”
苏东二道:“倒是未见过王啸天,不过他的两个儿子王子丹与王子壮已被杀在山口。”
朱全接道:“是叔叔帮我杀的。”
霍天行道:“这么说来,王啸天大约己不在人世了,否则他不会只叫他的俩个儿子出马。”
三个人只在山洞中稍避寒风,就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传来,立刻就见朱英与他的妃子一齐走来了。
朱英只一进洞,霍天行立刻站迎。
朱英忙把手一摆,道:“霍施主,你坐!”
大家落坐,朱英伸手位住苏东二,道:“听了你笛子声音,我夫妻无心经课,下山来见苏义士了。”
苏东二道:“苏东二不敢担待。”
霍天行道:“三王爷就要大喜了。”
朱英道:“大喜?我不敢多想呀!”
霍天行道:“京中东厂番子已灭,文昌洞文大人冒死进京力谏,圣上十分震怒,三王爷,大概不久你们就可以回京了。”
不料朱英摇播头,道:“争权招天怒,夺利惹民怨,高山流清水,人间变混浊,我已决心在此出家了。”
霍天行低头不语了。
苏东二道:“大丈夫壮志凌云,应以浩然之气傲气壮山河之举,三爷只要精诚所至则金石必为之开,又何苦把一生埋没深山与钟鼓为伍,有负天意了。”
苏东二也会说出这番话来,也许他是常吹“战刀曲”吧!
只不过朱英却又道:“壮说的不差,但经过这次死里逃生,确实叫人心寒。”
苏东二道:“三王爷,若有机会,你还是应该站出来,以黎民为重。”
朱英的面上有了异样的变化,他转头看看妻子,只见妻子正在查看着儿子的左手。
朱全的手伤已不流血了,伤在左掌已无大碍了。
苏东二再把文昌洞如何自开封进京,一路上受尽危难,对朱英说了一遍。
朱英一听,他神色凝重的沉默有顷。
大家在拄视他,忽然朱英抬头,道:“别人都能冒生命之危而为大明社稷搏命,我朱英又怎能独善其身,我怎么对得起那么多为我抛头颅洒热血之土呢?”
他对王妃,又道:“咱们不能再躲避了,该是咱们进京的时候了。”
王妃点点头道:“是的,王爷,把圆正这个法名也带走好了。”
朱英落发之后,法名叫圆正。
霍天行对朱全道:“多多在武功上下功夫,将来你必是你父王的最好武士。”
朱全道:“是的,霍爷爷,我会的。”
苏东二道:“你要修刀的德性,刀是不轻易露出来的,出刀就要敌人出血。”
苏东二刀出必见血,他也要朱全同他一样。
朱全在点头,忽听远处传来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