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卡伦都来查看马克,早晨八点左右给他拿来了桔子汁。他独自一人在那小小的候诊室里,她轻轻地把他唤醒。
尽管他眼前面临着一大堆问题,但他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这位漂亮的护士小姐。他吸着桔子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对亮晶晶的棕色眼睛。她拍了拍盖在他腿上的毯子。
“你几岁了?”他问道。
她笑得更欢了。“二十四岁。比你大十三岁。你干吗要问?”
“习惯呗。结婚了吗?”
“没有。”她轻轻地拿去毯子,开始折叠起来。“沙发怎么样?”
马克站起来,伸伸腰,眼看着她。“比妈妈睡的那张床好多了。你整晚都工作吗?”
“从晚上八点到早晨八点,十二小时一班,一周干四天。跟我来,格林韦医生在房里,他要见你。”她拉起马克的手,一下子使他服服贴贴。他们来到里基的房间,卡伦就离开了,随手关上了门。
黛安显得很惟悴。她站在里基的床脚跟,颤抖的手上,拿着一支没有点着的香烟。马克站在她的身旁。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格林韦医生按摩里基的前额,跟他说话,他们站在一旁看着。里基闭着眼,没有反应。
格林韦站得笔直,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嘴里说:“病情非常严重。”他说得很明确,几乎在跟自己说。
“下一步怎么治疗?”她问道。
“等待。他的脉搏、呼吸、体温、血压都很稳定,因此没有生命危险。他会苏醒过来的。当他醒来时候,你必须在这房间里。”
“我不走,留在这里。”
“你,马克,可以稍微进进出出走开一会儿,但最好你也尽可能守在这里。”
马克点了点头。格林韦将手伸进包里,拿出一份孟菲斯晨报。他将报纸放在床上,又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黛安。“我的办公室在隔壁那幢楼。这是电话号码,有必要时可打电话。记住,他醒过来的时候,打电话给护士工作台。她们会立即打电话给我的,行吗?”
黛安接过名片,点了点头。格林韦翻开放在里基床上的报纸,让他们看。“看到过这个没有?”
“没有,”她回答说。
在报纸头版的末端有条关于罗米的大标题,“新奥尔良律师在盂菲斯北部自杀。”大标题下面的右方登了一张伍-杰罗姆-克利福德的大照片,在左方有一个小标题:煊赫一时的刑事辩护律师被怀疑与黑社会狼狈为奸。马克听到“黑社会”这一词,心头一惊。罗米的面目又浮现在眼前,他突然想要呕吐。
格林韦身子往前探,压低声音说,“克利福德先生在新奥尔良似乎是一个相当有名气的律师。他与参议员博伊特的案件有关。显然他是辨护律师,为那个被指控为杀人凶手的人辩护。你知道那些情况吗?”
黛安已将那支未点着的香烟放入嘴里了。她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哎,这是一件大案。第一个在位的参议员被人谋害。我走后你可以读一读这篇报导。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人都在楼下,一小时前我来这里时他们就等在那儿。”马克紧紧地抓住床脚上的扶手。“他们想找马克谈话,当然他们要你在场。”
“为什么?”她问道。
格林韦看了一下表。“博伊特案件很复杂,我想,等你读了这篇报道以后,你会知道得更清楚些。我告诉他们,在我同意以前,他们不能找你和马克谈话。这样行吗?”
“行,”马克脱口而出。“我不想跟他们谈。”黛安和格林韦朝他看着。“要是那些警察老来纠缠,我的结果也许会跟里基一样。”由于某种原因,他知道警察还要来,还要问他很多问题。他们跟他还没有完。但是,登在报纸头版上的照片以及联邦调查局的介入使他不寒而栗,他需要坐下来。
“现在不要让他们来。”
“他们问九点钟来找你行不行,我说不行。但他们不肯走。”他又看了看他的手表。“我中午再来。也许那时我们得跟他们谈谈。”
“听你的安排,”她说。
“很好。我将他们推迟到十二点钟。我的办公室已与你的老板和学校电话联系过了,尽量不要为此而担心。就陪在床边,别走开,等我回来。”他随手关上门,脸上挂了一丝笑容。
黛安匆匆走到盥洗室,点上了烟。马克在里基床边,使劲按遥控器上的按钮,直到打开电视,找到当地的新闻报道。但是除了天气和体育,没有其他内容。
黛安读完关于克利福德先生的报导,将报纸放在折叠床下面的地板上。马克不安地看着她。
“他的当事人谋害了一名美国的参议员,”她害怕地说。
这不是闹着玩的。一定有一些难以应付的问题要问。马克突然感到肚子饿了。时间已过九点。里基还是一动不动。护士们已把他们忘了。刚才还是实实在在的格林韦一下子似乎成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历史。联邦调查局的人正在某个阴暗处等候着。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这房间也变得越来越小。他坐着的那张廉价小床使他腰酸背痛。
“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感到别无他话可说。
“报纸说杰罗姆-克利福德与新奥尔良的犯罪团伙有联系。人们普遍认为他的当事人是这团伙中的一员。”
他曾在有线电视上看过《教父》和续集,有关犯罪团伙的事他都知道。影片上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他的肚子疼痛越来越烈,心怦怦直跳。“我肚子饿了,妈。你饿吗?”
“为什么你不对我说实话,马克?”
“因为警察在房里,对不起,妈。真的,我很对不起。我打算一旦我们单独在一起时,我就告诉你,这是真的。”
她摸了摸她的太阳穴,显得很伤心。“你从来不对我撒谎的,马克。”
别说从来不了。“我们以后再谈这个行吗,妈?我真的肚子饿了。给我几个美元,我到下面的自助餐厅买炸面饼圈吃,我喜欢吃炸面饼圈。我给你买点咖啡来。”
马克吃了四个炸面饼圈,见母亲想在床上打个盹,于是亲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后便说,他想出去随便走一走。她告诉他不要走离医院。
他又从楼梯走下去,因为他估计哈迪、联邦调查局人员和这一帮子中的其他一些人也许正在楼下什么地方徘徊,等他偶然路过。
马克快步穿过他现在已熟门熟路的地方,通过一个小门廊,走出医院来到门罗大街。在电话号码簿的面页有一张市区地图,他已认真看过。
一个新的策略正在酝酿形成,要是给警察局或联邦调查局打个匿名电话,告诉他们那具尸体在什么地方,那会怎样呢?秘密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知道了。要是罗米没有撒谎,那具尸体定能找到,凶手就能缉拿归案。他边走边问自己,眼睛注视着人行道,避免与过往行人的目光接触。然而这样做要担风险。昨天他打了911电话,结果却是灾难性的。只要他一打电话,对方立即就会知道打电话的又是那个小孩子。联邦调查局会将他录下音来进行分析。黑手党也不是傻瓜蛋。
也许这不是个好主意。
他在三号大街拐了弯,一下窜进斯坦里克大厦。这是一座旧楼,非常高,门厅用瓷砖和大理石砌成。他跟着人群乘上电梯,按下到三楼的按钮。一些穿着雅致,手提公文包的人按了其他四个按钮。他们轻轻交谈,声音压得低低的,典型的电梯里的交谈方式。
他第一个下了电梯。一走出电梯是一个小厅,左右和正面都与走廊相通。他顺着左边的走廊漫步,一副若无其事,镇静自若的样子,似乎他走访律师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这座大厦里,律师事务所有许许多多。
他顺着楼梯走到二楼,东看肴,西望望,发现律师比楼上的还多。在一道门上他数了一下铜牌上的姓名,竟达二十二个之多。除了律师还是律师,其中之一必定能帮他忙。在大厅里他们中有几个从他身边走过,但他们都大忙,没有注意他。
一名保安人员突然出现,缓步向他走来。马克向前面的一道门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用小写字母写着雷吉-洛夫——律师。他漫不经心地转动门把,走了进去。小小的接待室很安静,没有人,也没有委托人在那里等。一张玻璃茶几周围放着两把椅子,一张沙发。杂志放得整整齐齐。柔和轻松的音乐从房顶传来。硬木地板上铺了一张漂亮的地毯。一位年轻人站了起来,离开办公桌向前走了几步。写字台前面有几棵盆栽树木。他系着领带,没穿外套,说话很和气,“有什么事要我办吗?”他问道。
“有,我要见律师。”
“你要见律师还年幼了一点,是吗?”
“是,但我有些麻烦事。你是雷吉-洛夫吗?”
“不,雷吉在后面。我是她的秘书。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她的秘书,雷克是女的。秘书是男的。“嗯,马克-斯韦。你是秘书?”
“此外,还是个准律师。你为什么不在学校读书?”放在办公桌上的姓名牌表明他叫克林特-范-胡塞。
“那么说你不是律师?”
“对,雷吉是律师。”
“那我要跟雷吉谈。”
“她现在正忙着。你可以坐一会儿。”他挥手指向那张沙发。
“要等多久?”马克问道。
“我不清楚,”这位年轻人被这一小孩要找律师逗乐了。“我去告诉她你在这儿。也许她会接见你一分钟。”
“这事非常重要。”
这小孩很紧张,然而很诚恳。他的眼睛向门口看去,好像有人跟踪他似的。“你是否遇到了麻烦,马克?”克林特问道。
“是的。”
“什么样的麻烦?您得告诉我一点,否则雷吉不会跟你交谈的。”
“中午我该与联邦调查局谈话,我想应该有个律师。”
这么一讲就够清楚了。“你坐,稍等片刻。”
马克慢慢坐到椅子上,等克林特一走,他立即打开黄色的电话号码簿,迅速地一页页翻过去,一直翻到律师那一栏。
雷吉-洛夫五十二岁,从事律师事务还不到五年。她中等身材,头发已花白,剪得很短,前面的刘海下垂,几乎触到了她那副成正圆的、黑框架的眼镜。她的绿眼珠目光炯炯,正看着克林特,好像他说了什么有趣可笑的事似的。
“给你找了一个新的委托人,”克林特微笑着说。
“我不需要新的委托人,克林特。我需要能付钱的委托人。他叫什么名字?”
“马克-斯韦。他还是个小孩,才十岁或十二岁。他说中午他该去会见联邦调查局人员。他说需要个律师。”
“他独自一人?”
“是。”
“他怎么找上我们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秘书,请记住。你得亲自问他。”
雷吉站起身来,环绕办公桌踱着步。“让他进来。十五分钟后你来帮我脱身,行吧。上午我忙得很。”
“跟我进来,马克,”克林特说。马克跟在后面,穿过一道狭窄的门,顺着走廊往前。她的办公室门上装了彩色玻璃,一块小小的铜牌上刻着雷吉-洛夫——律师。克林特打开门,示意马克进去。
她面带微笑在门口与他相见,笑得非常得体。“马克,我叫雷吉-洛夫。”她伸出手来,马克勉强握住。他很少与女人握手。
“请坐下,”她说,“我只有一分钟时问。”
马克坐在椅沿上,突然心里感到害怕。他向母亲撒了谎,向警察撒了谎,也向格林韦大夫撒了谎。他也准备向联邦调查局撒谎。罗米才死去不到一天,他已在到处撒谎,谁问他就向谁撒谎,明天也许要对另一个人撒谎了。也许该是全盘招供,改邪归正的时候了。
“你几岁了,马克?简单地谈谈你自己的情况。”
“我十一岁,在杨柳街小学上五年级。”
“克林特说你中午要会见联邦调查局的人,这话是真?”
“真的。他们要在医院里问我一些问题。我可以问你些事情吗,雷吉?”
“当然可以,”她咧开嘴笑着说。很显然她觉得一个小孩子要找律师这件事非常有意思。马克知道如果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她就不会再笑了。她的眼睛非常漂亮,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如果我告诉你事情,你会说出去吗?”他问道。
“当然不会。这是你的特权,绝对保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说,不管你给我讲什么,我永远不能说出去,除非你对我说我可以说出去。”
“永远?”
“对,这就像向你的医生诉说病情或向牧师忏悔一样,整个谈话都是保密的,不准泄露。你懂这个意思吗?”
“我想懂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
“都不能。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能把你的话告诉别人。”
“如果我告诉你的事情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那怎么办?”
“我也不能说出去。”
“一件警察局正想知道的事情?”
“我也不能说。”
马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整整看了她一分钟,终于相信她是可以信赖的。她脸部表露出热情,目光宽慰人心。她很随和,和她谈话不困难。
“还有什么要问的?”她问道。
“有,你怎么会叫雷吉的?”
“几年前我把名字改了。原先我叫里贾纳,嫁给了一位医生。后来各种各样的不幸发生了,于是我将名字改成了雷吉。”
“你离婚了没有?”
“离了。”
“我的父母也离婚了。”
“很遗憾。”
“不用遗憾。他们离婚了,我和弟弟从心底里感到高兴。我的父亲常常酗酒,殴打我们,还打妈妈。我和里基都恨他。”
“里基是你的弟弟?”
“是,就是住院的那个。”
“他怎么啦?”
“这是这一复杂事情的一部分。”
“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一事情?”
马克踌躇了片刻,想起了几件事情。他还没有准备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你要收多少费?”
“我不知道。是一件什么样的案子?”
“你承接什么样的案子?”
“主要是涉及儿童的案子,如处理一些遗弃儿,儿童的收养,婴儿误诊或治疗不当等事情。但主要是承接虐待儿童的案子。我承接的有些案子性质相当严重。”
“那好极了,因为这是一件性质真正非常严重的案子。一人死了,一人住了院。警察和联邦调查局要找我谈。”
“喂,马克,我估计你出不起很多钱来雇佣我,对吗?”
“对。”
“法律上讲,你应该付我律师费,一旦你付了费,我就是你的律师,我们就由此开始。你有一个美元吗?”
“有。”
“那么你为什么不付给我作律师费呐?”
马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一美元的钞票交给了她。“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
雷吉并不想要小孩子的钱,但她拿下了,因为职业规矩总归是职业规矩,而且他以后也许再也不会付费了。他会因为雇了一名律师感到自豪。她以后再想办法还他。
她把钱放在茶几上,“好,现在我就是你的律师,你是当事人。我们来说说这件事情的经过吧。”
他又伸进口袋,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剪报。这是格林韦大夫给他们的。他将这张报纸剪下的报道交给了她。“你看过这个没有?”他问道。“这是晨报上剪下的。”他的手在颤抖,报纸也在抖动。
“你害怕了,马克?”
“有一点。”
“尽量放松一点,好吗?”
“好,我努力这样做。你见过这个?”
“没有,我还没有读过它呢。”她接过剪报读了起来。马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行,”她读完后说道。
“报上提到这具尸体被两个小孩子发现的。那就是我和里基。”
“哦,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很糟糕,但发现一具尸体并不是犯罪。”
“要是这样就好了,因为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拿着笔准备记录。“我想现在就听你讲。”
马克的呼吸既深沉又急促。四块炸面饼圈在胃里翻腾。他害怕了,但他知道说出来以后会感到好一点的。他贴着椅子背坐定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睛注视着地板。
他从偷着抽烟开始说起,给里基看到了,然后一起去那个树林子。接着看到那辆汽车、水龙带以及那个胖汉。后来知道这个胖汉就是杰罗姆-克利福德。马克讲得慢慢吞吞的,因为他需要把这一切回忆起来,要让刚才聘请的律师把一切都记录下来。
十五分钟时克林特想打断他的话题,但雷吉对他皱了皱眉。他马上关好房门走开了。
他的第一次陈述花了二十分钟,中间雷吉很少插话。讲的内容有些地方不连贯,有漏洞,第二次陈述又花了二十分钟。雷吉将他们的谈话点移到她的办公桌那里。她推开笔记,准备第三次从头到尾再听一遍这一不寻常的事。她写完了一本法律事务记录本,又换上一本。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她那友好的,屈尊俯就的,祖母跟小孙子闲聊的口气也已改变,取而代之的是提出一个个犀利的问题,抓住每一个细节。
马克隐瞒的唯一细节是关于参议员博伊德-博伊特尸体的确切的位置,或罗米讲到的关于那具尸体的事情。随着这一秘密谈话的展开,雷吉显然意识到马克知道那具尸体传说中所埋藏的地点。她巧妙而又担心地围绕着这一话题转着。可能她要直接询问,可能她就不问,但这将是最后讨论的事。
他们从开始到现在已谈了一个小时,她稍休息一会儿,把报纸上的报道又读了两遍,接着又读了一遍,看来他讲的与报道的一致。他知道的细节很多,不可能在撒谎。这样的事情即使想象力极其丰富的人也难以编造,而且这可怜的小孩子已吓得要死。
十一点半的时候,克林特又进来插话,告诉雷吉她的另一位约定的人已等一个小时了。“取消这次约会,”雷吉回答说,一面继续看她的笔记,头也没有抬一下,克林特走了。马克趁她看笔记时在她办公室周围走了走。他站在窗前,俯视三号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然后他回到座椅上,等待着。看着他的律师那种伤脑筋的样子,马克几乎感到内疚。在电话号码簿上的黄色分栏上有这么多的姓名,这么多的照片,但他却把这枚炸弹扔给了雷吉-洛夫。
“你怕的是什么,马克?”她问道,揉了揉眼睛。
“怕的很多。我向警察撒了谎,我想他们知道我在撒谎,这使我害怕。我的弟弟因为我休克,都怪我不好。我向他的医生也撒了谎。所有这些都使我害怕。我该怎么办?”
“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吗?”
“没有,但几乎全部告诉你了。”
“你没有对我撒谎?”
“沿有。”
“你知道那具尸体埋在哪里吗?”
“知道。我是听杰罗姆说的。”
一刹那,雷吉吓了一大跳,惟恐他脱口而出。但他没有说,他们相互对视了好一阵子。
“你想告诉我那尸体在哪里吗?”她最后问道。
“你要我告诉你吗?”
“我还没有想好,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我害怕,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晓得这件事情,因为罗米告诉过我,他的当事人杀过很多人,正在计划把罗米也杀了。如果他杀过好多人,如果他认为我知道这个秘密,他一定要冲着我来。如果我把秘密告诉了警察,他一定要来找我算帐。他是黑手党的,真使我害怕。这会不会使你害怕?”
“我想会的。”
“警察威胁我非讲老实话不可。他们认为我在撒谎,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看要不要告诉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人?”
雷吉站起身子慢慢走向窗户。这一刻她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如果她建议她的委托人把事情向联邦调查局和盘托出,他照着办了,他的确有生命危险。没有一条法律非要让他说出来。虽然这有碍执法,但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而且他们弄不清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如果他们拿不出证据,他就不会有事。
“我们这么办,马克。不要告诉我那尸体在什么地方,行吗?至少现在不告诉我。以后也许要,但现在不要。我们一起去见联邦调查局的人,听他们说。你一个字也不用讲。一切由我来讲,我们一起听他们讲。听完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听起来很有道理。”
“你母亲知道你在这里吗?”
“不知道,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雷吉在电话号码簿上查到了号码,拨通了医院。马克向黛安解释说出去散步了,一会儿就回来。雷吉发现他说谎非常老练,滴水不漏。他听了一会儿,看样子很不安。“他情况怎样?”他问道。“我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眼睛看着雷吉。“妈妈心里很乱。里基已从休克中苏醒过来。她找不到格林韦大夫。”
“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那太好了。”
“联邦调查局的人要在哪里见你?”
“我想在医院。”
她对了一下表,将两本没有用过的法律事务记录本放进公文包。突然她也紧张起来了。马克在门口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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