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到——”一声洪亮、高亢的呼报声,震撼了南王府。
四名鹅风堡庄丁簇拥着吕天良,大步迈进南王府宫门。
郡主娘娘万没料到,杨玉竟会以鹅风堡在主的身份突然前来拜访。
事出意外,一向沉着镇定的郡主娘娘,不禁心慌意乱。
鹅风堡出事了?
凌天雄出事了?
还是凌云花和胡玉凤出事了?
她猜不到。
俗话说:做贼心虚,放屁脸红。
她心中有鬼,纵是胆大包天,也禁不住心扑腾乱跳。
她深吸口气,定住心神,扁嘴传出话:“有请杨大侠。”
她有意避开“杨玉”和“庄主”两种称呼,冠以“大侠”二字,既示尊敬,也表示和杨玉没有什么其它关系。
吕天良经何仙姑易容之后,扮装出来的杨玉神采飞扬,比三年前的杨大侠更威风,更透一分风采。
他跟随杨玉三年,再上花布巾的调教,声调、语气,一举一动,无不模仿得维肖维妙。
云玄道长、天一禅师和冷如灰等人都一致认为,郡主娘娘决识不破“杨玉”的庐山真面貌。
何仙姑更有信心,她敢与花布巾打赌,连凌云花也会认不出杨玉。
吕天良信心百倍地迈步跨进了南王府前宫客厅。
郡主娘娘端坐在厅中太师椅上,双手按住椅把,神态俨然。
吕天良大步走到郡主娘娘身前,拱起双手道:“鹅风堡杨玉拜见郡主娘娘。”
郡主娘娘一双冷厉的眼睛直盯着吕天良,半晌,才抬起干枯的手臂道:“杨大侠不必多礼,请坐。”
“谢郡主娘娘。”吕天良在宾客座椅中坐下。
四名鹅风堡庄丁在座椅后垂手而立。
侍者送上香茶,然后躬身退下。
郡主娘娘凝视着吕天良,轻咳数声后,说道:“有消息说杨大侠在无果崖闭关炼药,身中剧毒,已经……”
吕天良浅笑道:“郡主娘娘也相信这道听途说的消息么?”
“我……”郡主娘娘抿抿嘴,“我不是相信,只是关心而已。”
“谢郡主娘娘的关心。”吕天良道:“你看我不是很好吗?”
郡主娘娘道:“听说杨大侠在三年前就已看破红尘,离开鹅风堡,退出江湖,隐身在无果崖内与世隔绝,今日为何复出江湖,又自称鹅风堡庄主?”
吕天良轻叹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再管江湖之事,但南王府和鹅风堡之事,我却不能不管。”
“放肆!”郡主娘娘厉声道:“你道你是什么人,南王府的事你也要管?”
吕天良沉声道:“您不要忘了,我是南王爷的儿子。”
“哼!”郡主娘娘瞳仁里闪过一抹寒光,一丝毒焰,“南王爷没有你这个儿子!”
吕天良沉静地道:“您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事实上我终究是你的孙儿。”
郡主娘娘想了想道:“你我不必兜圈子了。你到南王府来,究竟想干什么?”
“请您将后金特使赤哈王爷和两名护将交给我。”吕天良肃容道。
郡主娘娘脸色倏变:“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
吕天良道:“祖母,您应该明白。因为这一切都是您的主意。”
郡主娘娘凝眉道:“玉儿,如果你真当还是我的孙儿,就请你不要管这件事。”
吕天良深沉地道:“正因为我还当是您的孙儿,这件事我就非管不可。”
“为……什么?”
“为南王府和鹅风堡数百条性命。”
“这与南王府和鹅风堡数百条性命,有什么关系?”
“叛反之罪,诛灭九族。”
郡主娘娘全身一抖,随即迅速宁定,板起面孔道:“杨大侠,南王府中没有你说的什么后金特使,更没有什么赤哈王爷。”
吕天良也铁青起脸道:“我知道他们三人在南王府中,军府幕僚徐怀石冒死托人送给我的那颗蜡丸,也在南王府。”
郡主娘娘脸上透出一丝冷笑:“我没想到,杨大侠居然还有心思到南王府来,与我开这种玩笑。”
吕天良闪烁的目芒盯着她。“我不是开玩笑,是想救你的命。”
“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谁能救得了?”郡主娘娘冷然一笑。
吕天良不觉心中动气。杨玉说的不错,这郡主娘娘果然是鬼迷心窍,一点也没有反悔之意。
他愤然道:“郡主娘娘,你执迷不悟,必定招来杀身之祸,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南王府、鹅风堡和琪儿!”
琪儿?郡主娘娘目光一闪。
不对,此人是不是杨玉?
杨玉唤楚天琪,该是唤玉儿,而不会唤琪儿。
此人难道是杨玉身旁的那个吕天良?
吕天良觉察到了郡主娘娘的目光变化,知道她已起疑心。忙暗敛住气道:“请祖母三思而行。”
郡主娘娘忽然换了个口气,柔声道:“玉儿,此事能否让祖母考虑几天?”
吕天良知道这是缓兵之计,但他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也就顺口道:“好,三天后我再来见祖母。我想只要祖母取消密约,杀了赤哈三爷三人,再通知一声琪儿,这件天大的事,不消半月便会烟消云散了。”
郡主娘娘拍拍手:“送客。”
吕天良起身施礼,带着四名庄丁,出了客厅。
郡主娘娘久久凝视着吕天良消失在厅门外的背影。
那背影,神态,脚步,全都酷似杨玉。
她心中原有的那一份怀疑,不免又为之动摇起来。
凌云花已改口唤楚天琪为琪儿,杨玉会不会也改口呢?
这个人究竟是杨玉,还是吕天良?
不管此人是谁,看来自己的阴谋计划已经暴露。
必须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地采取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禀郡主娘娘,外面来了一群化缘的叫花子。”一名府丁入厅房禀报。
郡主娘娘皱皱眉,摆手道:“打发他们一些散银不就得了!”
第一步,得马上打发赤哈王爷三人动身。
第二步,不管后金是否发兵攻打边关,应通知楚天琪在京城立即举事。_“禀……郡主娘娘,外面又……来了一群叫花子。”又一名府丁慌慌张张奔人厅房。
郡主娘娘长脸顿时如同冷铁:“传令侍卫与我轰走!”
“是!”府了高声领命奔出。
“哼!”郡主娘娘冷哼一声。
想找南王府的麻烦,没这么容易!
第三步,自己立即亲自赶往京城,与福王和九大臣控制住各路勤王兵马。
然后就是撤换九省十三州的大臣……
她脸上绽出一丝梦幻似的傻笑。
“郡主娘娘!不……好了!”三名府丁同时间入厅房。
“什么事?”郡主娘娘敛起笑容,厉声斥问。
“外面来了很多叫花子……”
“难道想造反吗?”郡主娘娘打断府丁的话,厉声道:“传我命令,杀一做百!”
“禀郡主娘娘,杀……不得的!”三名府丁同时嚷道。
“为什么?”郡主娘娘沉下脸道。
“他们的人太多了,如果杀……”三名府丁结巴着说不上话来。
郡主娘娘心一跳:“有多少人?”
“说不清,前门、后门,坪里、坪外,墙下、檐下都是乞丐,大概有几千人吧。”
“我看不上,至少有一万多人。”
“胡说!”郡主娘娘喝道:“哪会有这么多人,你们敢骗我?”
三名府丁一齐跪地,叩首道:“奴才怎敢骗郡主娘娘?娘娘要是不信,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郡主娘娘怔住了,双眉紧蹙。
厅外隐约传来澎湃的人潮声,人潮声中响着杂乱的莲花闹。
“传令下去,关闭府门,加强护卫,不得招惹他们!”郡主娘娘咬牙下令。
“遵命!”三名府丁飞也似地奔出。
郡主娘娘头额渗出了冷汗,全身直打着哆嗦。
杨玉居然用丐帮来对付自己!
当年杨玉,在武林大会上毅然杀死了亲生父亲杨凌风,名扬天下,受到武林各派尊重,被视为武林盟主。
只要他一声令下,除丐帮外,还有少林、武当、峨嵋,华山……
汗水滚滚而下,她感到了惊慌和恐惧。
即算自己大功告成,当上了皇太后,天下能会安隐太平么?
百天良扮装杨玉,揭露其阴谋,并以丐帮弟子予以威胁,目的确已达到。
但,目的达到,并非意味着成功。
因为,郡主娘娘并未改变主意。
她从颤栗的扁嘴里,恶狠狠地吐出六个字:“不成功,则成仁。”
这是她说与凌天雄的六个字。
她挥手抹去头额的冷汗,举手一连三击。
身着菜农衣装的府丁王坤宇,出现在她面前。
“听着。”郡主娘娘低声道:“今夜给千手怪圣送去个消息……”
“是,是。”王坤宇连连点头应诺。
郡主娘娘话音顿了顿,又道:“另外,叫胡玉凤今夜过来侍候赤哈王爷。”
鹅风堡的夜,一点也不宁静。
几乎每一间房里都亮着灯光。
几乎每一个人都不曾安睡。
坪里有人在走动。
狗不停地吠叫。
有些混乱,但洋溢着喜悦
谁也没想到杨玉会突然来到鹅风堡,并宣布自己要重任鹅风堡庄主。
他精神焕发,神采飞扬,一切关于他的种种谣言,都不攻自破。
他没有说明,他要重任鹅风堡庄主,复出江湖的目的。
但鹅风堡的人都带着一种虔诚的心情欢迎他。
主管事陈青志带头表示,支持杨玉重持鹅风堡事务。
接着,中风瘫倒在床的老庄主凌志云,命人将他抬到议事厅,当着女儿凌云花的面,由人代言,宣布杨玉重任鹅风堡庄主。
一切便成了定局。
凌云花无可奈何。
凌天雄更无可奈何。他根本就没有参加议事大会。
近日来有些显得沉闷的鹅风堡,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没有设宴,老庄丁悄悄卖些酒来庆贺。
欢愉的气氛,一直延伸到深夜。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凌云花。
她心中的疙瘩没有解开,对杨玉仍充满着怨恨。
她知道杨玉复出江湖,要重任鹅风堡庄主的目的,心中深深地为儿子楚天琪担心。
此刻,她一人坐在房中。
胡玉凤不在,已被郡主娘娘召去南王府了。
灯冷被寒,形影孤单,心中更是烦闷。
她痴痴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良久,一声长叹。
没想到杨玉炼药中毒之事,竟是谣言,他比三年前更潇洒,更透一分成熟男子的魅力风致。
她心目中自诩为天下第一神功的十二养身大法,也失去了魅力。
日间,她暗中将自己和他比较过,已是自叹弗如。
简直不可思议!难道杨玉在无果崖又练就了什么神功大法?她聪明过人,跟花布巾学得的一手易容术比何仙姑不会逊色半分,但她却没能看出杨玉乃是吕天良所扮,岂不有些不合情理?
解释只有一个。她根本不曾想到会有人扮装杨玉,而且由天一禅师和花布巾陪着来到鹅风堡。
这一次,她失算了,没能悟出其中的奥妙,深深地陷在痛苦之中。
她没有睡,在等待着杨玉。
她期望他能在这里留宿,给她一分丈夫的爱。但,她明白,这只是一种幻想。
如果杨玉能这么做,二十三年前,他就会这么做了。然而,他没有。
他仍然爱着宋艳红。
无论宋艳红变得多老、多丑,他都会永远地爱她。
无论自已变得多么年轻、漂亮,他都永远不会再给自己一分丈夫的爱。
她的心一阵绞痛。
然而,她仍在等待。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不是为她,而是为楚天琪。
窗外月光溶溶。风,在轻轻地吹。
她皱起眉头。
在她眼里,月光恼人,夜风恼人。
“能进来吗?”门外响起问话声。
他终于来了!
她的心格登一跳,呼吸也骤然急促。
她压住怦然狂跳的心:“请进。”
门带着揪心的“吱”响被推开一条缝,吕天良走了进来。
她没有扭头,仍透视着镜子,木然地呆坐着。
吕天良走到她身后站住。
良久,谁也没有说话。
她在等他开口说话。
他不知该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凌云花首先打破沉默。
“我……”吕天良支吾着道:“请你不要怪我。”
凌云花倏然转身,一双灼亮的眸子盯着吕天良。
在那双利如刀刃的眸子面前,吕天又显得有些慌乱:“请你原谅,我这次回鹅风堡并非是要……”
凌云花眸子猛然一睁,尖声嚷道:“你不是杨玉!”
何仙姑易容术再精妙,吕天良声音、动作模仿得再维妙,也瞒不过深知杨玉个性和仍受着他的凌云花。
“娘,”吕天良低下头,“孩儿天良无理,望娘恕罪。”
凌云花厉声道:“他在哪里?在哪里?”
“他……他……”吕天良吞吞吐吐,不知该不该实言相告。
此时,房门再次被推开。
“我在这里。”杨玉走进房中。
凌云花痴痴地望着杨玉,满脸惊愕。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弯腰弓背,两鬓霜白,蜡黄的脸上满是皱纹,手背青筋高高凸起。
这老头就是杨玉?
“师傅。”吕天良近前搀扶住杨玉。
“哦,我不要紧。”杨玉轻轻摆手,“你去看看红玉,将实情告诉她。”
吕天良轻“嗯”一声,目光瞅着凌云花。
凌云花仍痴望着杨玉,不动也不出声,就象个木头人。
突然而来的意外,常会使人神志麻木,脑海中呈现一片空白。
此刻,凌云花就是这样。
吕天良低头退出房外,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掩好。
他不言。
她也不语。
两人默默相对。
他为她痴呆的表情和眼中流露出的真挚情感而感到震撼。
难道她还爱着自己?
他的心在颤栗。
她被他苍老、憔悴的面貌所吓倒,炼药中毒之事,果真是事实。
难道他真愿为宋艳红而牺牲自已?
她的心在淌血。
良久,她苏醒过来,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来和你谈谈。”他沉静地回答。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不谈咱们之间的事,是谈玉儿的事。”
“你应该叫他琪儿。”
“玉儿也好,琪儿也好,我不在乎怎么称呼他,我关心的是他的行为。”
凌云花秀眉一挑:“琪儿有什么行为不检点吗?”
杨玉凝视着她道:“你不要明知故问行不行?”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
“琪儿勾结后金外贼,阴谋叛反篡位,你会不知道?”
凌云花冷冷地道:“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杨玉正色道:“卖国求荣,通敌叛反是杀无赦的死罪,当诛灭九族。”
凌云花嗤笑道:“你也怕死?”
杨玉虽然武功尽失,面容憔悴,但神情仍是那么样凛凛含威:“我不怕死,但我得为琪儿、杨红玉、你,还有你的爹爹凌志云和鹅风堡数百人的性命着想。”
“你也会为琪儿着想?”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嘲笑。
“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不为他着想?”他语调诚恳,没有半点虚伪。
她眸子中闪射出冷厉的寒光:“你如果真为他着想,当年明知他被南王府劫走,就不会装聋作哑让他在南天秘宫十八年。”
他不无内疚地道:“当时我是为了回报郡主娘娘……”
“哼!”她冷哼着打断他的话,“你杀了郡主娘娘的儿子,就把自己的儿子送给她,一命还一命,好一个侠义之举!”
他哆嗦着身子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郡主娘娘的儿子是我爹,我的儿子是郡主娘娘的曾孙儿呀。”
她脸上布满冰屑:“可是郡主娘娘把他培养成了南天秘宫的一号杀手,并处心积虑地安排了今天这场阴谋,这能怪谁?”
“我……”杨玉结舌了。
论唇枪舌战,杨玉不是凌云花的对手。
凌云花嘿嘿一笑道:“要是琪儿真能当上皇帝,哪有什么不好?”
杨玉痉挛的手指抓住桌角:“引狼入室,后患无穷,同时若琪儿在京城篡位,各地王爷必会发兵征讨,或是据地各自称帝,那时候烽烟四起,内战不休,将有多少人死于兵戈之下,琪儿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好一副侠士心肠。”。
“卖国叛逆之贼,人人得而珠之。”
“你杀了亲爹,又想亲亲儿子?”
“我不是杀他,是要救他。”
“救他?”凌云花抿唇道:“你能救得了他么?”
杨玉深吸了口气,站稳身子道:“实话告诉你,郡主娘娘的叛反阴谋是不会得逞的,咱们得设法救琪儿。”
凌云花心“冬”地一跳:“为什么?”
杨玉缓声道:“军府幕僚徐怀石盗走赤哈王爷藏在蜡丸中的密约书后,琪儿的叛反阴谋已经暴露,少林、武当已准备在途中拦截击哈王爷,丐帮已下打狗令,命三十万丐帮弟子即赴京城以防琪儿兵变,另外,两广巡抚除火速派人进京密报皇上之外,也准备调兵进京勤王护驾。”
凌云花脸色变得苍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杨玉吁口气道:“谁愿再受外番蹂躏?谁愿大明江山四分五裂,百姓再受生灵涂炭之苦?”
能言善辩的凌云花一时也哑口无言。
她岂不懂这个道理?
她岂不愿意这么做?
杨玉道:“郡主娘娘和琪儿冒天下之大不韪,形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凌云花顿觉一阵心惊肉跳。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声音有些发抖。
“你已经将蜡丸交给郡主娘娘了?”
“是的。”
“我们必须……”杨玉猛咳一声,身形摇晃,几乎跌倒。
“玉哥!”凌云花跳起来扶住杨玉,眼中猝然滚出两行泪水,“你真中毒了?要不要紧?”
杨玉摇摇头道:“不要紧,何仙姑已替我排除了体内的积毒,只是功力已失,目前身体较虚弱罢了。”
“她的病怎么样?”凌云花睁着一双滚动着泪水的亮眼问。
他知道她问的是谁,默然片刻,说道:“她的病现有好转,已无性命之忧了。”
凌云花盯着他道:“谢天谢地,她总算无性命之忧了。皇天不负有心人。”
“你还在嫉妒她?”杨玉道:“她要吕天良转告我,她病好之后就在白鹤庵落发为尼。”
凌云花缓缓地摇摇头:“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你们本是一对,我没有什么嫉妒,只有羡慕。”
杨玉轻叹口气,没说什么。
凌云花仰头贴近他问:“如果我得了奇难怪症,你会替我炼药,而不惜身中剧毒吗?”
杨玉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然会。”
“玉哥!”青春难再,旧情难断。亲情淹没了怨恨,激情唤醒了回忆。眼前这个弓腰驼背的佝偻老头,即是往日那个叱咤风云,英俊潇洒得令自己神魂颠倒的男人。她忽然明白,自己心底旧日的情爱,并未烟硝云散。她的心中,仍有他的位置。她与他,仍是这样生生死死不能分离。凌云花将头靠到杨玉的胸前,“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无论你怎样待我,我都不会怪你……”说到此,她已泣不成声。
杨玉也为她的真情所感动,长叹一声之后,深情地拍拍她肩头道:“叹!是我负你,欠你的情太多,恐怕此生已难还清!当此你我已经老去而又身处多事之秋,我们只能互道一声珍重……好了,跟我去冲霄塔,花布巾、云玄道长和天一禅师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