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慕容世家
道路泥泞,崎岖难行,车厢的剧烈颠跛将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的杨飞拖了回来。
自己现在何处?不会在yīn曹地府吧?杨飞只觉全身上下似被紧紧缚住,不禁大力挣扎,脑袋重重撞在车壁之上,隐隐作痛。
“啊,你终于醒了!”旁边支肘假寐的白玉霜立时惊醒,紧紧抱住杨飞,喜极而泣道:“你已经睡了三rì三夜了。”
“玉霜姐,玉霜姐!”杨飞首次与白玉霜如此亲近,不由大觉尴尬。
“哦,对不起!”白玉霜偷偷抹去泪痕,笑道:“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她这三rì衣不解带,和杨飞挤在这马车之内,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小弟尚未完成师伯遗愿,岂会这么早死?”杨飞脸现灿烂的笑容,四下打量,并不宽敞的车厢被他所躺的矮榻占去大半,而白玉霜却勉强挤坐一侧,默默忍受自己身上散发的阵阵臭气。
白玉霜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包含着感激,所有委屈顿时化为乌有,憔悴的俏脸微微一红,嗔道:“几个月没见,你怎的变得跟你表哥一般油嘴滑舌的?”
杨飞干笑两声,忽然问道:“玉霜姐,小弟是被俊哥所救吗?”
白玉霜神sè微变道:“不是。”其实杨飞所猜不差,只是付俊将三人送出长安城时特地叮嘱白玉霜不可将实情告知于他。
“原来是玉霜姐救了小弟,小弟…”杨飞勉强挣着坐了起来,却“哎呀”一声,又痛苦的倒下。
白玉霜服侍他躺好,责备道:“你毒伤未愈,岂可乱动。”
杨飞默默运功,却觉丹田空空如也,任他千呼万唤,亦是毫无动静,顿时大惊道:“我的武功,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霜一脸不忍道:“你中了一种叫蚀功散的奇毒,此毒对常人无效,可对武林中人来说,却是歹毒无比,能将他们jīng修数十载的内力化为乌有,你中了此毒足有三rì三夜,恐怕…”
杨飞颓然道:“那我现在是不是武功全失?”
白玉霜柔声安慰道:“也不是全无解救之法,只要能尽快解去此毒,内力也会慢慢恢复。”
杨飞jīng神一振道:“咱们现在赶去江南找败家子,那小子医术高明,定能解此奇毒。”若非逼不得已,他是万万不肯低声下气去求南宫逸的。
白玉霜愕然道:“败家子是谁?”
杨飞“败家子”一向叫顺口了,老也改不过来,尴尬地笑道:“是南宫世家的二公子南宫逸。”
白玉霜啐道:“人家堂堂世家公子,救死扶伤,你干嘛骂人家中败家子?”
“那小子老在外面四处游荡,大手大家的花家里的银子,不是败家子是什么?”杨飞兀自不服,连声辩解,可见白玉霜嗔中带怒,俏脸挂霜的可人神情,心中一软,苦着脸道:“小弟错了,玉霜姐你别生气。”
白玉霜呆呆瞧着他,忽然笑骂道:“几月不见,你为何变得跟你表哥一个德xìng?”
杨飞与付俊已然反目,闻白玉霜左一个你表哥,右一个你表哥,心中老大不舒服,问道:“玉霜姐,你还在想着俊哥吗?”
“他是我杀父仇人之子,我岂会想着他?”白玉霜忽然大声娇笑,笑声凄凉,笑得半晌,忽然伏在榻首轻轻抽泣起来。
杨飞低声道;“玉霜姐,你大声哭出来,别憋在心里。”
白玉霜抬首望他,晶莹的泪珠犹挂俏脸,别有一番楚楚风情。
有美在前,何况还是青梅竹马!杨飞sè胆方起,大力陡生,爬将起来,伸手将白玉霜搂入怀中,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痕,咬着她圆润的耳珠道:“玉霜姐,小弟从小就喜欢你,只是有表哥在,小弟一直不敢明说,今后,今后你就做我的女人吧。”他一向敬畏白玉霜,若是以前,是万万不敢如此大胆放肆。
白玉霜哪想一向老实的杨飞如此大胆,顿时惊得呆了,看着杨飞一双yin手探入衣襟,然后大嘴吻来,她挣了两下,僵在当场,由着杨飞大占便宜。
良久,杨飞得偿夙愿,心满意足,松开娇喘吁吁,面红耳赤的白玉霜,柔声道:“玉霜姐,小弟一定会象俊哥那般好好待你的。”
白玉霜神sè一黯道:“不要再提他了。”
杨飞暗骂自己蠢蛋,如此良辰美景,别的不提,干嘛提付俊?他打了个哈哈,忿开话题道:“是谁在外驾车?信得过吗?”
白玉霜正襟坐好,强笑道:“是李老伯,他对白家忠心耿耿,绝对可信,而且镖局中人根本不知他和白家的关系。”
杨飞笑道:“没想到玉霜姐还留了如此一手。”
白玉霜低声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爹对他有救命之恩,我只是依照爹早先的嘱托行事而已。”
杨飞怔道:“原来师伯早有交待!”
白玉霜忽道:“飞扬,对不起!”
杨飞愕然道:“玉霜姐,你哪里对不起我?”他心中一紧,暗忖白玉霜莫非与俊哥已珠胎暗结,故有此说?
白玉霜黯然道:“若非我大意使然,让付无忌知道小月的事,她也不会死了。”
杨飞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安慰道:“玉霜姐这么说,那小弟更是罪大恶极,都是小弟连累她,她才…”
白玉霜幽幽道:“希望小月在天之灵,不要怪罪我们。”
二人伤感半天,杨飞又问道:“玉霜姐,小月有个亲生兄弟叫幸小龙,你可见过?”
白玉霜道:“他说他要找他师父学好武功,为姊报仇雪恨,离开长安后便不知去向。”
杨飞道:“他师父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一的‘酒丐’元天化,假以时rì,想必会有一番出息。”
白玉霜叹道:“他小小年纪,可不要被仇恨蒙蔽心灵,以致做出错事来。”此语又何尝不是说自己?
杨飞愧然道:“小月临终要小弟好好照应她弟弟,可恨小弟现在自身难保,无法照办!”
白玉霜道:“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他师父又德高望重,想来保护好小龙,你不用担心。”
“希望如此!”杨飞心中感慨,推开车窗,外面rì薄西山,原来已近黄昏。
白玉霜这几rì甚是疲倦,见他不语,便伏首睡去。
晚霞将天际染成一片彤红,万千变幻的云彩辉印着一片银白的大地,向世人展现那令人沉醉的如画风光。
杨飞呆坐若痴,他凝望远方,灵台空明,心神随着天地无限延伸开去,刹那之间,方圆百里的虫呜鸟语,人踪物影,无不尽在他脑中呈现。
天地渐渐暗了下来,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远眺”。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忽忽之间,只闻白玉霜焦急的声音疾呼道:“飞扬,你怎么啦?”那声音好似极远,又好似极近。
杨飞身体一震,自那美好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望着泪痕满脸的白玉霜,愕然问道:“玉霜姐,怎么啦?”
白玉霜破啼为笑道:“你方才无声无息,心跳全无,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杨飞大吃一惊道:“玉霜姐,你不要吓我,我不过看了片刻晚霞。”
“片刻?”白玉霜娇哼一声道:“都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杨飞望着繁星似点的夜空,搔首道:“对不起,玉霜姐,让你受惊,小弟实在,实在…”
白玉霜板起脸道:“你知道就好。”见他可怜兮兮的傻样,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是夜,三人觅了处有水源的小山谷夜宿。
那李老伯年近六旬,不苟言笑,弓背微驼,不时还咳上两声,看起来既老且朽,可那麻利的动作和目中偶尔掠过的敏锐眼神让杨飞知道此老必是一个武林高手,不敢失了礼数。
车内安营扎帐之物一应俱全,杨飞心怀歉意,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那副身轻气爽,“力大无穷”的样子令白玉霜暗暗称奇:他不是内力尽丧,刚刚还虚弱不堪,连站立还需人搀扶吗?
围着火堆,食过干粮,三人便商议如何露宿。
前两rì杨飞昏迷不醒,白玉霜为了照看,便和衣与他一起睡在营帐,由李老伯守候马车。
可是如今杨飞活蹦乱跳,白玉霜哪里还能与他同帐而眠,否则难保这小子不sè胆包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最后,白玉霜与李老伯换了个位置,睡在马车之内,而杨飞只好和李老伯同居营帐。
杨飞对着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听着震天yù聋的鼾声,辗转返侧,难以入眠。他心中不禁大叫倒霉,暗忖早知如此,就厚着脸皮央白玉霜和自己一起大帐同眠了。
好不容易捱到半夜,正在酣睡的李老伯突然一跃而起,抓起枕边的马鞭,掠出帐外。
“李老伯,怎么回事?”车内白玉霜和衣而卧,也是孤枕难眠,闻得动静,拿起长剑,匆匆跳下车来。
李老伯的回答简单之极:“有敌人!”
白玉霜神sè微变,掠到杨飞身侧,叮嘱道:“你武功尽失,躲到车内,切勿出来。”
自己为何老要女人保护?杨飞大感不是滋味,可他内力尽丧,就算想要帮忙,也力有未逮,应了一声,依言登车,借着月光,自窗缝瞧去,果见不远十余骠骑汹涌驰至。
李老伯一语不发,圈起马鞭,迎将上去,与敌人战作一团。
白玉霜随即加入战团,二人联手御敌,竟然与众敌战了个棋鼓相当。
杨飞瞧着咋舌不已:他本以为白玉霜的武功较自己内力未失之前差出老远,依现在看来,自己就算武功犹在,只怕仍差她老大一截,看来白玉霜自小经白向天暗里调较,武功非同凡响,只是一向藏拙,未曾显山露水而已。
白玉霜究竟是个女子,战得半个时辰,内力不济,渐渐败下阵来。
“小姐,退下!”李老伯独撑战局,突然厉声大喝,在呼呼风声之中,发出连连暴响,更奇异的是,在黑夜之中,电光隐现。
“雷霆万钧?”一名使钩黑衣人低声惊呼,身形疾退。
其他十余名黑衣人却没有他见机得快,瞬刻之间,被长鞭圈住,yù走难离。
长鞭在黑夜中形成一道道光圈,那些黑衣人若被抽中,随即一阵抽搐,惨叫连连,倒毙在地,受伤之处,焦黑一片。
数十息之后,那些来不及逃走的黑衣人无一生还,变成一具具焦尸。
先前那黑衣人已逃出百丈之遥,突感背后劲风袭至,不假思索,手中双钩一错,接个正着,可他还未来得及庆幸,便闻白玉霜娇喝一声,印堂一凉,连惨叫亦未发出,便直挺挺倒在地上。
白玉霜一指毙敌,可那黑衣人额头破开一个血洞,鲜血和脑浆爆将出来,她避之不及,被溅了个满头满脸。腹中一阵恶心,俯首大吐特吐,差点连胆汁也吐了出来。
李老伯扬鞭立定,冷冷望着漆黑的远方,愈发苍白难看的老脸神sè蓦地一变。
狂风忽然大作,积雪飞扬,无数寒星裹挟其中,四面八方的奔袭而至。
李老伯身形一转,将长鞭舞得密不透风,在漫天鞭影之中,直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脆响。
“好功夫!”伴随一声大笑,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飘忽掠过,一连数掌,击向李老伯。
李老伯百忙之中,勉强挡了三掌,最后一掌正中胸口。他身躯晃了一晃,厉喝一声,长鞭一阵暴响,有如电弧般向前抽去。
“轰隆”一声,场中爆成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二人相对峙立,沙石扬尽,只见那名偷袭之人黑衣蒙面,难见真容。
白玉霜娇叱一声,人剑合一,直刺来人。
那黑衣人哈哈一阵大笑,双掌一拂,白玉霜剑势一滞,再看之时,那人已不见踪影。
“飞扬!”白玉霜脸sè骤变,掠到车旁,推门一看,里面杨飞踪迹杳无?
白玉霜一咬银牙,提剑追得几步,忽闻李老伯低沉的声音喝道:“小姐!”
白玉霜方始发现他面若黑漆,显中剧毒,大惊道:“李老伯,你中毒了?”
李老伯强撑摇摇yù坠的残躯,苦笑不已:“小姐,老奴不能再伺候你了。”
白玉霜急急道:“你所中何毒?玉霜去觅解药。”
“唐门的三步倒见血封喉,老奴中毒已深,恐怕无药可救。”李老伯咳了两声,嘴角渗出汩汩血丝,跌坐在地,低声道:“小姐快去救杨公子。”
白玉霜道:“玉霜岂可弃您老不顾。”盘坐下来,助他疗毒。
※※※
杨飞被唐芸提在手中,耳边风声呼呼,两侧黑影向后疾退,他心中害怕之极,壮起胆子大声道:“妖女,放开老子!”
“闭嘴!”唐芸不耐烦地冷喝道:“再乱喊乱叫,本姑娘便一针刺死你。”她提着一个大男人,一路飞掠,渐感力乏,哪有心情与杨飞闲扯。
杨飞望着她手中的八支银针,心中一凛,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老子武功恢复以后,再找你这小丫头报仇。
他乖乖闭嘴,忽然sè目瞪得老大,原来唐芸将他侧提,无巧不巧,他目光所视,正好是唐芸急骤起伏的诱人酥胸,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大饱眼福之际,恨不能扑将上去,狠狠咬上一口,以图后快。
“你在看什么?”不知何时,唐芸已然驻足,见这家伙盯着自己胸口yin光大放,顿时又羞又怒,将他狠狠掷在地上。
幸而此处是个山坳,少有人迹,地上积雪颇厚,杨飞虽然摔得灰头土脸,却没有再次遭秧。不过他**道受制,无法动弹,犹若死鱼般直挺挺躺在那里,闷声道:“在下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珠子能动,无意看到什么地方,也不足为奇。”
银光一闪,八支银针贴着杨飞身侧,团团钉住,最险的一针自他胯下穿过,只要偏上寸许,恐怕他以后再也无法大展雄风。
唐芸道:“你道本姑娘真不会杀你吗?”
杨飞明知唐芸在没有得到蝉翼剑之前不会杀他,大义凛然道:“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只求姑娘给在下一个痛快。”
唐芸冷冷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姑娘会让你生不如死。”
杨飞不惊反笑道:“姑娘不会准备将在下今天一刀,明rì一剑,千刀万剐之后,才让在下如愿吧?”
“是又如何?”其实唐芸只是随口说说,真要她将杨飞如此这般,倒也是不敢下手的。
杨飞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可惜!”
唐芸不觉问道:“你可惜什么?”
杨飞道:“可惜姑娘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国sè天香,倾国倾城,却有这般一副蛇蝎心肠。”
唐芸闻他赞自己貌美,本是心中暗喜,可听了最后一句,勃然大怒。
“找死!”杨飞眼前寒星点点,那八支银针排成一字,刺向他的面门。
杨飞方才说得豪气万丈,但死到临头,便骇得屁滚尿流,就差没有当场出糗。
唐芸见他没有求饶,心下叹服,暗生敬意,哪里料到这家伙是吓得呆了。
那些银针来去如电,无影无踪,可到了杨飞眼前三分之处,却凝定下来。
杨飞到地府逛了一圈,吓出一身冷汗,惊魂甫定,月光映下,方才发现那些银针尾端皆系着一根形若无物的长丝,怪不得唐芸能如臂驱役,收发自如。
唐芸收起银针,冷冷问道:“你将蝉翼剑藏在何处?”
杨飞笑嘻嘻道:“姑娘要知道倒也不难,只要先放了在下。”
唐芸道:“你想耍什么花样?”
杨飞道:“在下此刻功力尽失,就算有什么花样,也难逃姑娘之手。”
唐芸知他诡计多端,仍在犹豫,杨飞添油加醋道:“何况在下这般躺着,就算姑娘放过在下,只需两个时辰,在下亦将活活冻死。”
唐芸一想也对,便道:“那好吧,等我解开你的**道,你可不许耍花样。”
杨飞道:“姑娘放心,在下一定老老实实,不耍花样。”
唐芸摒指在他身上点了两下,杨飞哎哟一声,打了个滚,揉着酸麻的手脚,赔着笑脸,爬将起来。
唐芸喝道:“我放了你,快说,在哪?”
杨飞道:“那东西众所瞩目,在下当然不敢随身携带,藏在一个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以后再取。”
唐芸道:“什么地方?”
杨飞又道:“那地方隐密之极,在下就算说了,姑娘也未必寻得到。”
唐芸见他罗里罗嗦,就是不说地方,颇感不耐道;“少说废话。”
杨飞道:“姑娘走近一点…”
唐芸芳心jǐng惕起来,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杨飞苦笑道:“姑娘只消一个小指头,就可将在下就地正法,在下还能干什么?此地虽然空旷,却难保没有旁人,那东西人人yù得,在下若说得稍稍大声,让人听见,先去取了,姑娘岂非竹篮打水,空喜一场,还要误会在下中饱私囊。”他近来成语学得不少,每每出口成章,可这最后一句却有些不伦不类。
唐芸暗暗好笑,也不道破,应道:“这倒也是!”缓缓行近,低声道:“你说得小声一些。”手中暗扣断魂针,杨飞稍有不妥,便将他shè个对穿。
二人相距咫尺,杨飞附耳道:“那东西就在…”突然语气一变,又惊又喜道:“玉霜姐,你终于来救我了。”
唐芸大惊,转首回望,可后面哪里有人。
她疑心未起,后脑忽遭重击,眼角刚刚瞧见杨飞一脸jiān笑,便又挨了一记重拳,立时昏了过去。
杨飞喃喃道:“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辣手摧花。”他点**功夫本就不甚高明,又功力尽失,点**怕是不大灵光,故未怜香惜玉。
他怔怔瞧着唐芸,忽觉她脸廓十分熟悉,好似多年以前便曾见过。
她是豪门千金,自己原本不过一个镖局的小混混,若非诸般奇遇,恐怕一生无缘得见,以前怎会见过?杨飞暗暗自嘲,俯身在唐芸身上一阵摸索。
“找到了!”杨飞一声欢呼,取下唐芸腰际取下一方行囊,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杂物,小瓶倒也不少,却不知哪瓶是蚀功散的解药。
杨飞将行囊收好,笑嘻嘻道:“唐姑娘,后会有期,以后可不要这般凶神恶煞,小心嫁不出去!”yin手忍不住在唐芸吹弹可破的脸蛋狠狠拧了一把,起身离去。
北风呼呼,眨眼便将他的足迹掩得干干净净。
杨飞离开不到数里,只闻唐芸暴怒的声音自风雪之中远远传来:“姓杨的,你给本姑娘记住,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杨飞小声嘲讽道:“不为人,难道为鬼吗?”他生恐碰上唐芸的手下,故而绕了老大一圈,累得气喘如牛,回到方才白玉霜激斗之地。
马车依在,可白李二人已然不见,杨飞又不能大声呼喊,心中暗暗叫苦,此情此景,他孤身一人,四处乱窜,迟早被敌人擒下去见唐芸,那小丫头大怒之下,痛下杀手,恐怕他这条小命难保。忽然转念又想二人定是去追唐芸救他,无功而返,定会回来。
他饥寒交迫,吃了些干粮,藏在马车之内,候了半个时辰,不觉熟睡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杨飞一觉醒来,入目是描金绣帐,室内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此乃何处?杨飞意yù起床离榻,稍加动弹,只觉全身疼痛yù裂,不禁哎哟惨叫一声。
一名婢女打扮的清秀少女闻声赶来,见杨飞眼睛瞪得老大,又惊又喜道:“公子,你终于醒了。”
杨飞勉强一笑,问道;“姑娘,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婢女微笑道:“此乃慕容山庄,奴婢名唤喜儿,是奉宗主之命在此专门伺候公子,公子若不嫌弃,请直唤奴婢名字。”她虽然说得一口官腔,却带着一股甜甜的江南口音,与南宫燕颇为相似。
“慕容山庄?宗主?”杨飞呆呆瞧着喜儿,怔怔道:“难道这里是慕容世家?”
喜儿道:“公子猜得没错。”
杨飞又问:“在下如何来到贵府的?”
喜儿道:“是***带公子来的,公子难道不知吗?”
杨飞狂喜道:“她人呢?我要见她。”莫名力起,不觉自被中钻出,却又“啊”的一声缩了回去,原来他身上一丝不挂。
喜儿显已司空见惯,毫不介怀道:“公子病体未愈,不宜起身,奴婢这就去请***,她知道公子醒了,定然欢喜得很。”
杨飞老脸微红道:“喜儿姑娘,有劳了。”
喜儿微微一笑,飘然离去。
杨飞闭目细思:白玉霜带他远涉千里,来到江南,看来他昏迷已然有些时rì,不知南宫燕的情形如何,两大世家同处江南,相距想必不远,若他此刻能够动弹,定会快马加鞭,前去相见。
随着一阵拂面香风,只见白玉霜快步奔入。
此刻白玉霜一身仕女打扮,还少有的薄施粉黛,显得颇为秀丽。
杨飞哽咽道:“玉霜姐!”他重病初醒,陡见故人,恍如隔世,直想扑入白玉霜怀中大哭一场。
白玉霜倒先他落下泪来:“飞扬,你终于醒转,太好了!”
二人相对哭了半晌,杨飞方才注意在她后面除了喜儿,还跟着一名朗目星眉,风流倜倘,俊俏非凡,令他自惭形秽的年轻公子,正含笑而望。他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抹去老泪,讪讪道:“玉霜姐,这位兄台是…”
白玉霜起身道:“他叫慕容平,是慕容世家的现任宗主。”
慕容平抱拳道:“杨兄,久仰久仰。”
“久仰久仰!”杨飞自叹风采远远不如,心中嫉妒之极,暗暗骂了一声久仰个屁,勉强还了一礼,大感愕然道:“慕容兄,慕容世家的宗主不是慕容天老前辈吗?难不成…”
慕容平神sè一黯道:“家父早在年前便已去逝了。”
杨飞惊道:“慕容前辈正值壮年,为何会英年早逝?”
慕容平道:“家父早年练功走火入魔,一直恶疾缠身,终在数月之前不治而亡。”
杨飞连忙赔礼道:“慕容兄,请恕在下失言了。”
“不知者不罪!”慕容平愁眉一展,笑道:“或许此刻家父正和白叔叔在天上故友重逢,把手言欢呢?”
“正是,正是!”杨飞贼目在慕容平身上上下打量,心中大感老天不公:凭什么这小子出身豪门,还生得如此俊俏?他忍住嫉意,大拍马屁道:“慕容兄少年英杰,定能将慕容世家打理得蒸蒸rì上,笑傲江湖。”
慕容平叹道:“杨兄过誉了,在下只盼守住这份基业,不要有愧祖宗便额手称庆了。”
当今武林有一帮二庄三家七派之说,这三家便指唐门、南宫、慕容三大世家,其中尤以唐门势力最为庞大,而以南宫世家最为殷富,反是慕容世家财势皆不及其他两家,总是叨陪末座,一直难有起sè,渐有沦为江湖二流世家之势。
白玉霜忽然笑道:“你们两个倒没完没了了,都是一家人,干嘛这么客套?”
“一家人?”杨飞满脸狐疑,心想我与他素不相识,何来一家人之说。
白玉霜看出杨飞心中疑惑,亲昵地拉过慕容平,倚着他道:“飞扬,为姊经过深思熟虑,已决定嫁给他。”
“玉霜姐,你要嫁给他?”杨飞大吃一惊,暗道你连父亲的遗命也不听了?
慕容平皱眉道:“霜儿,杨兄弟刚醒,你何必急着告诉他这个消息?”
白玉霜道:“人家现在除了他,别无亲人,不告诉他告诉谁?”
杨飞怔了半晌,失魂落魄道:“你们何时成亲?”
慕容平道:“三月初八,还有十余天,我们还以为杨兄弟无法及时醒转,到时婚礼难免有憾。”
“还有十天就是三月初八?”杨飞吃力的咽了下口水,追问道:“今天是什么时候?”
慕容平笑道:“今rì二月二十六,原来杨兄还不知自己在榻上昏迷了一个多月,待会让大夫给杨兄瞧瞧身体可还有什么不妥?”
“多谢慕容兄!”杨飞一脸苦笑,暗道自己的不妥多如牛毛,恐怕华佗再世也难救治。
慕容平见杨飞yù言又止,分明不方便当着自己说,便道:“你们姐弟重聚,想必有许多话说,那为兄先行告退了。”
白玉霜将他一推,啐道:“那还不快走,人家还有许多话要跟飞扬说。”
杨飞见她娇言嗔语,心中无限感慨:白玉霜月前还不是还恋恋不忘付俊吗,缘何现在就改变主意,另嫁他人,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变得好快,不过只要慕容平不是另有企图,白玉霜心甘情愿,他也只能衷心祝福二人夫妻和睦,折头携老了。
“飞扬,你在想什么?”白玉霜的娇唤将杨飞从沉思中惊醒。
杨飞瞧瞧左右无人,贼兮兮地低声问道:“玉霜姐,你这么快同意嫁给那个慕容平,是不是他对你使了什么暗招?”
白玉霜坐在床头,狠狠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胡说什么?他什么招也没使?我们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的。”
杨飞松了口气道:“小弟是怕他为了那把剑才娶的你。”
白玉霜道:“他压根不知此事,何来此说,这把剑是爹留给你的,你离开慕容世家,连剑也带走,省得我睹物伤情。”
杨飞笑道:“那小弟就放心了。”暗忖既然那把蝉翼剑在梅云清那里,何不拿这把蝉翼剑去飞鹰堡交差,也不算有负白向天临终嘱托。
白玉霜道:“你怎么跟我爹似的,如此婆婆妈妈?”
杨飞笑嘻嘻道:“师伯临终让小弟好好待你,你既然不肯嫁给小弟,另择良缘,那小弟总得弄清玉霜姐所托之人是好是坏啊?”
白玉霜俏脸一红,啐道:“要不是你有那么多老婆,我这做姐姐不好跟弟妹争风吃醋,说不定就遵了爹的遗命。”
杨飞看得心中一荡,几yù忍不住动手轻薄,可白玉霜将为人妇,总不能坏了她的名节。他一咬舌尖,强定心神,忿开话题问:“玉霜姐,咱们如何来到慕容山庄的?”
白玉霜回忆道:“那时你被人掠走,李老伯又身负毒伤,我两相取舍,最后决定先替李老伯驱毒,再去救你,哪料你这家伙福大命大,自己脱身回来了。”
杨飞奇道:“那我为何没有看见你们?”
白玉霜道:“当时我们藏在暗处助李老伯驱毒,正是紧要关头,岂能分心,后来你受了风寒,伤上加病,倒榻不起,一昏迷就是一个多月。”
杨飞知她这一个多月来,风尘仆仆,远行千里,还要分心照顾自己,吃的苦头肯定不少,心中大是感动道:“多谢玉霜姐,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弟。”
白玉霜嫣然笑道:“我们是姐弟,有什么谢不谢的?”
杨飞瞧着她的如花笑靥,忽然想起自己昏迷之时,白玉霜似曾和他亲热过,他心中搁着这么一个老大疑问,犹豫半天,yù言又止。
白玉霜心中起疑,笑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干嘛吐吐吞吞的?”
杨飞好似回到从前,白玉霜还是以前那个豪爽大方,不苟小节,自己敬畏有加的玉霜姐,他心知此事若不问个明白,以后难免有个心节,便咬了咬牙,支支吾吾道:“玉霜姐,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把你如此?”
“什么把我如此?”白玉霜笑靥挂起一缕淡淡的红晕。
杨飞声若蚊蚋道:“就是行房。”
“砰”白玉霜赏了他一记爆炒栗子,轻骂道:“你瞎说什么?你们这些臭男人,做了chūn梦还信以为真,还将不将我当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杨飞抚着额头痛处,连赔笑脸,就差没有磕头认错。
白玉霜定定望他,紧咬红唇,忽道:“爹临终前要我嫁给你,我却有违他老人家的遗命,如果你真想和我那个的话,那我什么时候就陪你一宿。”
杨飞骇了一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不用,不用了!”心想真是如此,慕容平不把我大御八块才怪。
二人皆感尴尬,一时无语。
“咚咚咚”敲门声起,门外传来慕容平的声音:“霜儿,大夫来了,你和杨兄弟述完亲情了吗?”
白玉霜开了门,微笑道:“说完了。”
慕容平笑道:“你们在说什么?”
白玉霜俏脸一红道:“飞扬问了一些他昏迷时的情形。”
杨飞连声附和,暗道我们正在说如何通jiān,给你戴绿帽子。
慕容平也未在意,指着后面那名老者,对杨飞道:“这位是我慕容家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杨兄弟,你昏迷时也是他诊治的。”
杨飞勉强起身还礼道:“多谢慕容大哥。”
慕容平哈哈笑道:“我们快成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杨飞唯唯应诺道:“是,大哥!”
那老者替杨飞细细把脉,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下,慢悠悠道:“杨公子体内余毒祛得差不多了,细细调养,不出十天半月,定可痊愈,难办的是他功力尽丧,就算勤加苦修,没有三年五载,恐难复旧观。”
杨飞本来听得高兴之极,可听了后来几句,心中一沉,暗道老子现在在江湖之中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要是三年五载才能恢复功力,还混个屁。
慕容平见杨飞满脸乌云,沉声问:“难道没有别的法子?”
那老者摇头道:“除非世间真有仙术。”
慕容平道:“你先退下吧。”
那老者一脸惭愧道:“属下医术不jīng,令宗主失望了,属下下去再想想法子。”言罢,施了一礼,返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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