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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密令

    虽然玄宗皇帝只是一时好玩,认下了任天翔这个国舅,却也令世人对他刮目相看。之前人们得知任天翔与韩国夫人合伙做生意,便已将他当成杨家的人,如今再被玄宗皇帝认为国舅,更被视为杨家的红人。消息传出的第二天,就陆续有人登门求见,或送礼巴结,或邀请赴宴。

    但任天翔知道自己发达的根源来自哪里一一除了被皇上戏认为国舅外,更主要是被不知情的人当成杨家的红人,他知道要想在玄宗皇帝面前得宠,离不开贵妃娘娘的暗中支持,可惜禁宫深深,无法当面向贵妃娘娘致谢,所以他特意备了一份贵重的礼物,亲自去拜见贵妃娘娘的堂兄杨国忠,希望通过他向贵妃娘娘转达自己的谢意。

    准知来到杨府,任天翔却吃了个闭门羹。门房趾高气扬地说:相国说礼物他收下了,不过国事繁忙,无暇待客,请任公子改日再来吧。

    任天翔只得带着昆仑奴兄弟悻悻而回。刚回到自己临时租住的宅院,就见褚刚神情异样地迎了出来:"方才有人送来厚礼,价值不菲,还请公子过目。

    任天翔怪道:我不说了不收礼吗?为何你不推辞。褚刚解释道:我推辞了,不过来人身份特殊,而且他留下礼物就走,我也不好将他的礼物送回去,所以只好等公子回来处置。说话间任天翔已随褚刚来到内院,就见一箱箱、一担担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几乎堆满了整间屋子,粗粗一看起码值好几千贯,小薇正喜滋滋地在清点。任天翔惊讶地问:是谁这么大的手笔?一出手就如此豪阔?

    是安禄山安大人!小薇欣喜地答道,他说是孝敬舅舅,还说新建的骠骑将军府已经修缮完毕,请舅舅过几天去玩,这是请帖。对了,你什么时候做了安将军的舅舅了?

    任天翔皱起眉头,回头对褚刚吩咐:立刻将这些礼物都退回去,一文钱也不能要。

    褚刚奇道:这是为何?任天翔正色道:安禄山身为三府节度使、骠骑大将军,不在自己任上供职,却滞留京师,你难道没看出点原因?

    褚刚迟疑道:公子意思是,他已受皇上猜忌?任天翔微微额首道:所以他才要大肆结交权贵,广散钱财,以求保全。为此他甚至不惜拜贵妃娘娘为母,尊皇上为父,就连我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也能屈尊当我外甥。你以为皇上真是在认我这个国舅吗?他是在用我试探安禄山!没想到安禄山能如此隐忍,当众给我下跪磕头不说,今日还亲自登门给我这个假舅舅送礼,你说这礼咱们能收吗?

    褚刚小声道:你是怕将来安禄山出事,连累到咱们?任天翔叹道:仕途险恶,人心难测。安禄山不出事则罢,一旦出事,所有与之交厚的官吏,业定受到株连。官场行贿受贿不算什么大事,但最忌站错队跟错人,如今安禄山已受圣上猜忌,所以咱们一定要跟他划清界限。

    明白了,我这就将礼物送回去。褚刚说着就要出门叫挑夫,却又忍不住回头问,公子从来没当过官,为何精通这么多为官之道?

    任天翔微微笑道:这得感谢司马道长将我关起来读书,以史为鉴,可以明白很多道理。见小薇在一旁撅着嘴有些不乐意,任天翔笑着劝道:心痛这些东西,它们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你就当从来没看到过,改天我绘你买一套新首饰。"

    公子说话算数?小薇忙问。算数,当然算数!任天翔忍不住在小薇脸蛋上拧了一把,相处日久,他已不觉得小薇的容貌有多丑陋了。

    褚刚很快就找来挑夫,将礼物送了回去。这件事又在京中引起了轰动,安禄山位高权重,深得皇帝器重,走到哪里都是人人争相巴结,没想到现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将礼物退回,这不啻于当众被掮了一耳光。

    就在任天翔退回安禄山重礼的第二天,一道诏书将他召人宫中。微臣给圣上请安,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任天翔依着朝礼拜见玄宗后,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也祝神仙姐姐与姐夫永享仙福,寿比南山。玄宗哑然失笑,骂道:不学无术的东西,拍个马屁也不伦不类。行了,娘娘没在这里,你也不用光说好听的,朕有正事问你。

    任天翔忙道:圣上但有所问,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半句不实,圣上便将我降职降级,从四品侍卫降为五品好了。

    玄宗再次失笑:你想得倒美,欺君之罪,轻则杀头,重则株连九族,你好好掂量掂量吧。任天翔吐吐舌头,讪笑道:还好微臣从未想过欺骗圣上,所以倒也不用害怕。

    玄宗原本想吓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没想到对方竟浑不在意,也不知是真的实诚还是大智若愚。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突然问:听说昨天你将安将军的厚礼给退回去了,京中收过安将军厚礼的官吏多不胜数,将他的礼物退回去的你却是第一人,朕想知道为什么?

    任天翔一愣,没想到自己退礼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圣上耳中,看来圣上的耳目依旧敏捷聪慧,不像外间谣传的那般老迈昏庸。他谨慎道:微臣位轻年少,虽被圣上认作国舅,却哪敢真当位高权重的安禄山将军是外甥?所以当他以外甥的身份来向微臣送礼,微臣万万不敢收。

    真是这样?玄宗皇帝冷冷盯着任天翔,显然不信。任天翔想起玄宗方才关于欺君的警告,心中一凛,暗道:就赌这一把,胜败生死,听天由命!他深吸了口气,徐徐道:微臣将安将军的礼物退回去,是因为不想跟他结交。

    为什么?玄宗奇道,京中官吏莫不以与安禄山结交为荣,你为何反而不愿与安将军结交?任天翔略一迟疑,方正色道:因为,安禄山外表忠厚,内心奸诈,也许还包藏祸心,微臣是怕受他牵连。

    玄宗一声冷哼:安禄山包藏祸心?可有证据?任天翔无奈摇头:我没有,不过我知道安禄山正借幽州史家大肆敛财,其商队已远达中原乃至长安。他们为了赚钱甚至不惜与商门正面冲突。试想一个忠厚耿直的驻边将领,巳经拥有三府的赋税还不够,还要赚那么多钱干什么?任天翔虽然没有直指安禄山有谋反之心,但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他知道凭自己?了地位资历,要指控一个镇守边关的大将有谋反之心,弄不好会有杀头的危险。他心中惴惴,不由偷眼打量玄宗,就见他目无表情,缓缓拿起桌上本卷宗翻了翻,突然开口道:你曾在洛阳梦香楼,与安将军有过一次冲突,你该不会是挟私报复吧?

    任天翔赶紧分辩道:微臣确实与安将军有过一次冲突,不过那时微臣并不知他的身份,所以才无意间冒犯。但安将军并没有因此怪罪微臣,所以微臣也没有因私废公报复他的理由,望圣上明鉴!

    玄宗皇帝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突然轻叹道:满朝文武,竟只有你公然退掉安禄山的厚礼,看来这件事,朕只能交给你去办了。

    任天翔连忙道:圣上但有吩咐,微臣必定竭尽所能,为圣上分忧不知圣上有何事要微眨去办?

    玄宗收起卷宗,淡淡道:朕要你与安将军结交,将他的一切情况向朕汇报。见任天翔不解,玄宗解释道,有大臣对朕说,安禄山有谋反之心。虽然朕心中不怎么相信,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安禄山几乎手握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一旦作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朕需要一个心腹假意与安禄山结交,以了解他是否忠心。可惜满朝文武,不是与安禄山有交情,就是对他有成见,让他们去了解安禄山,不是偏袓就是偏见,朕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个与安禄山和满朝文武素无瓜葛的外人,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任天翔笑道:圣上若对安将军不放心,直接撤了他就是,何必这么麻烦?玄宗皇帝摇头叹道:若是别人,撤就撤了,但范阳是控制契丹人的战略要地,安禄山在镇压契丹人的叛乱中对朝廷有大功,而且他手下的兵将多为胡人、突厥人和契丹人,换个将领未必约束得住。若处置不当引起胡人或突厥人不满甚至叛乱,那就是得不偿失。再说因猜忌就随意撤换边关重将,实乃朝廷大忌,朕也不能冒这个险。

    任天翔终于明白了玄宗皇帝的意图,暗忖这事要答应下来,自己就真成了皇上的心腹,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不过安禄山也不是善类,要被他反咬一口,弄不好小命不保。毕竞自己跟安禄山比起来可谓微不足道,关键时候玄宗皇帝也许会牺牲自己以笼络安禄山,这其中的凶险与机遇并存。不过人生就是赌博,不下大注怎能赢大钱?想到这他将心一横,俯首拜道:微臣愿做圣上的耳目,将安禄山的五脏六腑看个明明白白。

    玄宗皇帝微微颔首笑道:朕不会让你白干,现在御前侍卫副总管的职位正好空缺,就赏了你吧。有这身份你可以随时进宫见朕,不必经过内侍传唤。谢圣上隆恩!任天翔大喜过望,不过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好意思地道,只是有一件事臣得对圣上实言相告。微臣虽然出身江湖知名帮会义安堂,但却没练过什么武,做个带刀侍卫已经有些勉强,要做御前侍卫们的副总管,微臣只怕不能胜任。

    玄宗哑然笑道:你有几多斤两你以为朕不知道?要你投机取巧、使点阴谋诡计还凑合,要让你保护朕的安全岂不是强人所难?可惜朕身边信得过的人中,舞刀弄剑的高手多不胜数,缺的正是你这种机灵善对之徒。你放心,朕和皇城的安全不用你这个副总管操心,你就专心替朕去查安禄山,这事完了朕会另委重任。

    多谢圣上!任天翔再次谢恩,然后小心告退。出得玄武门后,他忍不住乐得手舞足蹈,顾盼自雄,遥望暮色四合的苍穹在心中感慨:一不小心就做了御前侍卫副总管,看来跟对人、走对路,比什么都重要。

    都说衣锦要还乡,任天翔也不能免俗。就在御前侍卫副总管的任命下来的当天,任天翔带上施东照和几名侍卫,直奔洪胜帮的长安总舵。洪胜帮自与义安堂联姻后,已然成为长安城最大的帮会,不过见到一干侍卫突然上门,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将众人迎进了大堂。

    任天翔开门见山,对领路洪胜帮小头目道:我是来看望我妹妹还有我妹夫,顺便给他们带了点礼物。我妹夫呢?怎么不出来迎客?

    那小头目这才认出任天翔,脸上神情微变,忙道:帮主回了洛阳,没有在长安。少帮主有事出去了,也没有在。

    我妹妹呢?她也没在?任天翔追问,见那小头目神情有异,他一把抓住对方衣袖,喝道,快说,我妹妹在哪里?

    那小头目嗫嚅道:少夫人这两天有恙,正卧床休息,不便见客。他妈的我是客吗?我是她哥!任天翔一把推开那小头目,径直往里就闯,洪胜帮虽然人多势众,但来的是皇上身边的人,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只得眼睁睁看着任天翔闯了进去。

    一路来到任天琪的卧房,任天翔不顾几个丫环的阻拦硬闯进去,就见任天琪果然卧病在床,见到他进来,先是有几分惊喜,却又赶紧将脸转开。不过任天翔已经看到她脸上的伤痕,急忙上前将她的脸扳过来,就见她脸颊上有几块游青,显然是外伤。怎么回事?任天翔忙问。

    任天琪强笑道:没事,是我打猎时不小心坠马,摔伤了。任天翔对这种拙劣的谎言也懒得点破,强忍怒火平静地道:你好好养伤,我去将那匹马宰了给你出气。说着转身就要离去,任天琪从他眼中看到了骇人的杀气,赶紧从床上扑下来,拉着他的腿急道:三哥你你别乱来

    任天翔心痛地扶起妹妹,柔声道: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是嫡亲兄妹,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三哥?任天琪迟疑半晌,眼中泪珠滚滚而下,终于忍不住抽泣道:是洪邪,他迷上了醉红楼一个新来的妖精,不仅整夜留宿不归,还在外面给她买了房子,当外室给养了起来。我说了他两句,他就他就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行了,哥知道了。任天翔柔声劝道,男人天性好色,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来告诉三哥,不要跟他正面争吵。

    为妹妹掖好被子,任天翔转身要走,任天琪忙拉住他问:三哥你要去哪里?任天翔强笑道:我去找洪邪谈谈,没事,只是跟他谈谈。别担心,再怎么说他还是你丈夫,只要你没死心,我就不会拿他怎样。

    别去!任天琪急忙摇头,我不是怕你把他怎样,而是怕三哥吃亏。醉红楼是洪胜帮的地盘,你这一去岂不是羊人虎口?

    任天翔心中有些感动,拍拍妹妹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他冲突。从小到大,你啥时候见过三哥莽撞行事?见任天翔神情如常,任天琪放下心来。看看天色不早,任天翔这才起身告辞。刚出洪胜帮总舵,任天翔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他对施东照和众侍卫道:诸位哥哥,小弟有一事需要大家帮忙。

    施东照忙问:老七是不是想收拾洪邪这混蛋?你只要说一声,我们乾去将那混蛋的屎给打出来。你要怕人手不够,我这就回去叫人。

    任天翔摇头道:刚才咱们在洪胜帮这一闹,早有人跑去给洪邪通风报信。他要么已经躲了起来,要么就做好了准备,咱们这一去正好上当。

    有什么好怕?施东照嚷嚷道,几个江湖草莽,难道敢跟咱们皇家侍卫动手不成?

    任天翔微微摇头道:我倒不怕洪胜帮敢跟御前侍卫动手,我只怕洪邪将几个言官和御史请来。咱们要在醉红楼打架闹事,定会被御史们在圣上面前参上一本。要是圣上怪罪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施东照小声问:那兄弟打算怎么办?

    任天翔想了想,对他低声道:你明天去请大哥和三哥过来喝酒,我有事要他们帮忙。这次一定要将洪邪治得服服帖帖,不然我就不姓任!

    任天翔带人大闹洪胜帮总舵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洪邪的耳中。他也风闻任天翔做了御前侍卫副总管。原以为不过是谣传,没想到竞是真的。如今这小子身份不同,洪邪不敢大意,急忙令人去请相熟的御史和京兆尹,然后又调集洪胜帮的人手埋伏在醉红楼周围。他倒不是想要跟御前侍卫正面冲突,只是想在任天翔闹事时,有足够的人手保护自己。至于醉红楼,御前侍卫们要抢要砸尽管动手好了,有御史大人和京兆尹在场,御前侍卫们的行动会很快就传到皇上耳朵里,足够那小子喝一壶。

    谁知做好一切准备,却不始终不见任天翔上门寻衅,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兄弟回来禀报,任天翔并没有带人来醉红楼,却去了另一家酒楼喝酒,然后又去了赌坊耍钱,最后回家,让洪邪摸不着头脑。但他依然不敢大意,密令帮众盯着任天翔。谁知一连数天,任天翔只是四处赴宴,接受众人的恭维和祝贺,似乎早巳忘了妹妹受辱之事。

    洪邪稍稍放下心来,以为任天琪比较识趣,没有向她哥告状。不过他依然不敢大意,令手下继续盯着任天翔,将他每天的行踪和举动都做详细回报。数天后,负责盯梢的手下来报:任天翔带人去祝贺安禄山将军的乔迁之喜,骠骑将军府邸戒备森严,咱们的人混不进去。

    洪邪疑惑起来,喃喃自语道:这小子前几日不是刚退掉安将军的厚礼、因而闻名长安么?为何今日又巴巴地赶去巴结安将军?

    不光洪邪感到疑惑,拿着任天翔拜帖的安禄山也十分疑惑。新建成的骠骑大将军府邸中,庆祝的鞭炮和唢呐声此起彼伏,不过后院的一间书房中却十分雅静。安禄山将拜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递给身旁的司马瑜道:这小子前倨后恭,必有溪晓,不知先生怎么看?

    司马瑜接过拜帖肴了一眼,笑道:将军机会来了,能否离开这危机四伏的长安回到范阳,全在此人身上。安禄山奇道:先生何出此言?

    司马瑜微微笑道:皇上虽然对安将军信任有加,奈何以杨围忠为首的几个奸臣,常在皇上身边进谗,诬陷将军有谋反之心。就算皇上再英明,也架不住几个心腹大臣的谗言,因而才将将军滞留京师,明是加官晋爵恩宠有加,实是加以监视和控制。皇上一方面担心对你不公,激反范阳、河西等地的异族将士,另一方面又担心你真有异心,所以他现在最想知道将军的真心。但是满朝文武,不是与将军有交情,就是对将军有偏见,无法做到客观公允,所以皇上只能借助一个与官场从无瓜葛的外人。

    安禄山似有所悟:先生是说这小子是圣上派来侦察我的眼线?司马瑜笑道: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何前倨后恭,更无法解释以他的资历,如何能一步登天做到御前侍卫副总管的高位。圣上老了,已经不善掩饰自己的企图,只想着以高官厚禄笼络这小子,却不知让人一看就看穿其目的。这小子现在是奉旨与将军结交,所以有恃无恐。

    安禄山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先生慧眼如炬,令安某茅塞顿开。不知安某要如何做,才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司马瑜沉吟道:这小子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皇上既然以高官厚禄笼络,将军当加倍笼络,不怕他不为将军说话。除此之外,这小子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妹妹。必要的时候,可将他妹妹控制在手中,不怕他不为将军所用。

    安禄山沉声道:这好办,我这就让人将他妹妹控制起来。司马瑜笑着摇头道:将军暂时不必操之过急。咱们是要他心甘情愿为将军所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他感到不快。现在他妹妹是洪胜帮少帮主夫人,只要控制了洪胜帮少帮主,也就控制了他妹妹。安禄山微微颔首道:先生有理,我会小心行事。司马瑜笑容隐去,神情凝重地望向虚空道:不过就算让这小子为将军说话,令圣上相信将军的忠心,也只能保将军暂时的安全。要想离开长安,将军恐怕还得下点血本。

    安禄山忙问:什么血本?司马瑜淡淡道:让范阳前线打几次败仗。损失些兵将,让皇上知道范阳离不开将军。

    安禄山立刻点头答应:"这没问题,我手下兵多将广,死几个没关系。

    司马瑜颔首道:这是其一,还有个血本,我怕将军舍不得。安禄山急道:什么血本,先生但讲无妨!司马瑜正色道:将军要想离开长安,恐怕还得将长子安庆宗,主动送到长安做人质。

    安禄山一榜,迟疑道:庆宗精明能干,才智过人,在我儿个儿子中最有名望,深得将士们爱戴。用他来换我,安某实在于心不忍。换个儿子行不行?庆绪和庆和都可以。司马瑜微微摇头道:将军必须以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为质,才能得到皇上的信赖。

    安禄山如困兽般在房中踱了几个来回,最后一咬牙:好!我马上写信,让庆宗火速赶来长安!司马瑜额首道:只要将军舍得下这血本,离开长安指日可待!现在将军可出去迎接御前侍卫副总管任大人了。

    安禄山眼中杀气爆闪,冷笑道:先生放心,安某知道该怎么做。安某已经磕头给他当了外甥了,再给他当回孙子又何妨。

    新建成的骠骑大将军府邸,巍峨宏大,占地极广。门前的街道虽然宽阔空旷,但在熙熙攘攘赶来祝贺的宾客到来时,依然显得有些拥挤。

    任天翔身着崭新的四品御前侍卫官服,与施东照大摇大摆地进了将军府大门,尚未进得二门,就见安禄山率几个随从大步迎了出来。安禄山官居一品,按理应当任天翔以大礼拜见,谁知任天翔还没动,安禄山已抢先拜道:娘舅大人在上,外甥安禄山给你老请安!

    任天翔连忙还礼道:安将军折杀卑职了!卑职年纪比大人小,官职比大人低,岂敢以长辈自居。

    娘舅大人此言差矣!安禄山正色道,你是圣上金口认下的国舅爷,而安某却是贵妃娘娘认下的干儿子,论辈分你就是安某的娘舅,谁要敢怀疑你国舅的身份,就是在质疑圣上的金口玉言。

    我真是国舅?你真是我外甥?任天翔故意调侃道。那是当然!安禄山正色道,任大人年少有为又聪颖多智,深得皇上喜爱,小侄能做你外甥,那是天大的荣幸。任天翔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谁让皇上非要认我这个小舅子呢。贤侄乔迁之喜,我这个舅舅也没什么准备,这对玉狮镇纸便赏了你吧。

    安禄山一愣,才醒悟这声贤侄是在叫自己,他心中将任天翔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面上却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接过施东照递过来的玉狮镇纸,拱手拜道:多谢舅舅赏赐,舅舅请上座,外甥当好好敬舅舅几杯。说着就亲自将任天翔引导内堂最尊贵的酒席。

    内堂在座众官员原以为是个善讨皇帝喜欢的弄臣,对这个国舅并不重视,没想到官居一品、授三府节度使的安禄山对他如此客气,众人自然不敢怠慢,争相向他敬酒。

    任天翔推却不过,只得与众人同饮了一杯。虽然在座诸人官阶都比任天翔高,但有安禄山带头,众人便都以任天翔为主角,任天翔招架不住,只得酒到杯干,不多时就酒意上涌,醉意醺醺。安禄山见状便亲自将任天翔送入内堂休息,其态度之殷勤恭敬,与待长辈无异。

    安禄山亲自扶着任天翔来到内堂,然后屏退左右,这才道:前日外甥给舅舅送去一点薄礼,没想到让舅舅给退了回来。今日外甥重新备下一份礼物,望舅舅千万笑纳。说着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了过来。

    任天翔忙道:安将军折杀在下了,上次在洛阳梦香楼,在下便多有得罪,没想到安将军不计前嫌,竟亲自给在下送礼。不过在下不敢自认是将军长辈,所以那礼物在下万万不敢收,望将军千万不要多心才是。方才安将军在人前,已经给足了在下面子,私下里在下万不敢再充将军长辈,若将军不嫌弃,咱们私下里就以兄弟论交如何?

    安禄山大喜过望,忙挽起任天翔的手道:安某早就知道公子乃非常人物,当初梦香楼一别,心中便一直挂念,希望能结交公子这样的少年俊杰。没想到机缘巧合,咱们竟然都成了圣上的亲戚,这岂不是天大的缘分?公子既然真心与安某结交,安某岂敢不从?往后在外人面前,安某依然尊你为国舅,但在私下场合,安某就大胆认公子为弟,这样显得更加亲切。好极好极!任天翔鼓掌笑道,既然如此,安兄请受小弟一拜!安禄山连忙还礼,然后将任天翔扶起,顺势将手中的那方发黄的纸张塞入任天翔手中,笑道:这就当是为兄给兄弟的见面礼,往后兄弟有要用到为兄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这是什么?任天翔好奇地接过那方黄纸展开,才发现那是一张地契,上面注明是一座三重院子的宅院,任天翔心中又惊又喜,面上则假意推却,这这太贵重了,小弟无功不受禄

    安禄山强行将地契塞人任天翔怀中,直到他勉强收下,这才解释道我见兄弟现在还住在租来房子里,心中深感不安,所以特意为兄弟准备这座宅院,不光里外装饰一新,而且还为兄弟请好了丫环仆佣兄弟什么也不用操心,选个黄道吉日直接搬进去就行。

    任天翔连连感激道:兄长对小弟实在太慷慨了,小弟无以为报,兄长但凡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小弟无不从命。

    安禄山呵呵笑道:兄弟现在是皇上和贵妃娘娘最为赏识的年轻俊杰以后必定前程无量,为兄仰仗兄弟的地方还多呢。今后兄弟在外面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尽管找为兄帮忙;而宫中有关为兄的消息,也望兄弟暗中知会一声,咱们内外联手,必定无往不利。

    一定一定!任天翔连忙答应,跟着像是突然想起一事,沉吟道谈到帮忙,我还真有一事要兄长帮忙。

    安禄山忙问:兄弟有何为难之事?请尽管开口!任天翔不好意思道:兄长身边能人无数,像那个叫辛乙的契丹少年,就是个罕见的高手,想他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一个人,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安禄山以为任天翔说的是辛乙杀商门岑夫子一事,心中顿时咯噜一下,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兄弟想除掉谁?任天翔示意安禄山附耳过来,然后对他如此这般说了半晌,安禄山脸上凝重之色渐渐散去,释然笑道:小事一桩,这事我让辛丑去办。论刀法狠辣刁钻,辛乙无人可人可比,但若能行事之缜密周详,辛丑胜过辛乙。什么时候动手,兄弟通知一声便是任天翔欣喜道:"多谢兄长!事成后,我当好好谢谢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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