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出现一条黑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却反射出淡淡的红色,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震动着地面,便是阿尔奇河的河水也不时的泛起涟漪。
黑线越来越近,马上骑士们们的身影也清晰了起来,他们穿着草原人从来不曾见过的浅红色衣服,,就像是一堵红色的墙,在草原上不断的推进。
密密麻麻的战马,踏着轻快的步伐,在草原上小跑着,带起的声势却足以让任何草原部族震撼无语。
严整的军阵,整齐划一的着装,同样式样的刀枪,弓箭,显示着这些骑兵与草原上任何部族的骑兵迥然有异的身份,他们行动起来,就像是一个整体……
金国人,这是额尔勒第一个念头,因为只有出现在草原上的金国人才会穿着一样的战袍,拿着一样的武器和弓箭,不过也是让人绝望的一个念头,金国人的残暴早已传遍了整个鞑靼草原,在他们面前,不用想着逃走,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鞑靼人,女人孩子都不会放过,他紧了紧握住弯刀刀柄的手,回头望了望聚在一起的部众。
几十个人,都是女人和孩子,成年的女人们骑着马,手中握着弯刀,孩子们同样骑着马,握着小小的弓箭,这是他部落里现在所有的部众了,没有奴隶,没有成年的战士,也没有老人和太过幼小的孩子。
但在马蹄声响起的时候,他们都回来了。没有一个选择逃走,他们脸色苍白,身子颤抖,显得分外的害怕,但在这最后的一刻,却都提起勇气,选择了回到天神那温暖的怀抱……
是的,不用再逃跑了,只要在草原上生活的人都会看的出来,这些金国人坐下的战马高大而又健壮。比草原上的战马整整大了一圈还多,他们的耐力肯定不如草原上的马匹,但冲锋起来,在很短距离内,他们的速度是草原战马所无法比拟的。
据说这样的战马,大多出产在西北那边,是传说中西域的汗血宝马的后代,他们奔驰如电,草原战马只有在拉开很长的距离之后。才能凭着自己的耐力,有着脱身的机会。现在嘛,不用想了……
作为现在部落里唯一一个有经验的成年战士,额尔勒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了起来,快了,快了,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可以发起冲锋,他慢慢的拔出弯刀。举向头顶,随时都有可能挥舞下去,带领着自己的部众,勇敢的冲向强大的敌人,他相信,自己以及部众的忠诚和勇气,一定能打动天神。死后给予他们应该得到的荣耀。
但就在两马之地,那如同乌云般涌来的骑兵停住了脚步,战马的马蹄声很快就消失了,他们安静的坐在战马上。冷冷的望了过来,即便隔得很远,额尔勒好像也能清楚的瞧见,他们轻蔑的眼神以及不屑一顾的表情。
这无疑刺痛了额尔勒的心,他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让这些金国人明白,鞑靼人的勇气是不可以被亵渎的。
但之后的变化,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行十余骑从军阵当中策马而来,很快来到不远处,金国人怪异的举动,让额尔勒按捺下了沸腾的鲜血,他心里却只有苦涩,漂泊的太久了,连战死的勇气也没了吗?
顺着草原的风声,传来的是熟悉的鞑靼语,“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报上你们的名字,如果是朋友,我们想要在这里扎营安歇,与主人交谈欢笑,如果是仇敌,那就让我们用鲜血来洗刷仇恨吧……”
金国人都是些豺狼,不会这么彬彬有礼,额尔勒转着这样的念头,他的女儿悄悄的已经来到他的身边,惊吓过后,却是露出了孩童般的天真好奇,她张望着前面,一张黑黑的小脸上,满是震骇和惊奇。
额尔勒定了定神,催动战马,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他不怕这是什么阴谋诡计,因为那根本不可能,他不愿再动什么脑子,只想上去问个清楚,用问话来解答心中的疑惑。
“金国人,你们来到这里想做什么,这里只有些女人和孩子,如果是做客是话,我们无法招待你们,因为宰杀我们所有的羊群,也不够客人享用,如果想要战斗的话,我们到是可以奉陪,天神的子孙,从不缺乏作战的勇气和力量。”
“我们不是金国人……”喊话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来的近了,额尔勒已经看清,这个人是个青年人,留着短须,身子健壮,笑容爽朗,好像没有多少恶意,看着好像……还有些眼熟……
“我们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你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吗,你们属于哪个部落,我们没有恶意,战斗?哈哈……我们从来不向女人孩子挥出弯刀,射出箭矢。”
额尔勒疑惑的看了看他,又望了望他身后那安静而又充满了压迫感的队伍,,心想,有这样的一群战士,到了哪里会享用不到美酒和食物?
他挺直腰杆,让自己尽量不显得卑微和怯懦,因为说出之后的话来,很可能便会引起一场战斗,但天神的子孙,就算已经失去了荣光,也不会在这样一个时候用谎言来回答问话,即使谎言能让人留下性命,那也不成,因为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丝骄傲留下,没有了它,天神是不会允许谎言者进入他的国度的。
“我们是汪古部的部众……你们不是金国人……”脑子转的确实是慢,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很有种惊喜的感觉。
金国人,对于草原上许多部落来说,都有着鲜血浇灌出来的仇恨,尤其是鞑靼人,这种仇恨来的更久远,更深刻。
青年人惊愕了一下,之后便是狂喜,没有什么遮掩,清晰的表露在脸上,他甚至催马上来,仔细的瞧了瞧额尔勒。
甚至于,有些害怕和犹豫的神情在脸上流露,复杂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明白自己在想着什么。
“汪古部的部众,圣狼的子孙?”
额尔勒骄傲的扬起头,这样的称呼,好像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过了,久的好像过去了整整一千年一般。
“是的,汪古部百夫长额尔勒,向您问好,请问尊贵的客人,您来自何方?”
既然不是金国人,又不是草原人,额尔勒彻底的轻松了下来,恢复了常态,用草原上惯常的问候,来交谈了……
“额尔勒……别台的儿子吗?”
让额尔勒惊讶的是,青年人一口便道出了熟悉的名字,他愣愣的瞅着青年人,越瞅越是眼熟,终于,眼睛猛的睁大,甚至身子都晃了晃,从胸腔深处,吼叫了一声出来。
他一下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脑袋深埋在青青的野草中,眼泪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哭的撕心裂肺……
青年人不用问了,正是重回草原的不颜昔班,带领着一万秦军,没有遇到任何凶险,望着曾经属于汪古部的草原进发,在这里,一个弱小的几乎看不出部落模样的部落出现了,竟然自称为汪古部的部众,这如何不让他惊喜难言,如何不让他心潮澎湃。
他翻身下马,来到额尔勒的身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眼眶也红红的,却笑的分外的欢畅,“额尔勒……我忠诚的部属,我,圣狼的子孙,汪古部的不颜昔班回来了……”
只有失去过的人,才知道重新得到的珍贵,额尔勒大哭着一把抱住不颜昔班,“我的主人啊,您可算是回来了,圣狼的子孙,原来不曾断绝,额尔勒等着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啊……”……
之后没什么可说的,大军在河畔扎下营盘,落后大军许多,随后赶来的是如云的羊群,和成群的战马,还有不少鞑靼人的部众。
一路上,大军所过之处,没遇到什么抵抗,为了军令,也为了积攒自己的部众,遇到的所有部落,都被大军裹挟而来。
在这样的大军面前,没有多少人会选择反抗,尤其是在大军没有过多的恶意的情形之下,也就没有多少人愿意无谓的战死。
只是有那么两个部落想要逃跑,被大军赶上,很快便被驱赶了回来。
一路到云外草原深处,聚集起来的鞑靼部落,已经有了不少,加在一起,已经有了两三千人之多,羊群马匹更是铺天盖地,就像一个真正的大部落在迁移。
有了这些部落,在草原上的耳目更加的灵通了起来,甚至于找到了一支金人来劫掠的军伍,也没费多少事情,追了三天,终于将其追上,依旧是不留一个俘虏,杀死所有的人,抢夺回来的收获,足以让所有的鞑靼部落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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