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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关头,赵石也就不兜圈子了,头一件事,春耕……”
张培贤听了一下抬起头,这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虽说赵石的咄咄逼人,已经让他气的肝儿疼,气势上也一落千丈。
但毕竟,他还是大将军张培贤,胜不骄败不馁,是他们这样领兵大将的基本素质。
他在时刻寻找反击的机会。
不过没想到的是,赵石说起的第一件事,却是春耕,在他想来,这本来应该是赵石,或者是他张培贤讨价还价的筹码。
而赵石偏偏开头说的就是春耕。
这让他无比意外,却又不得不关注,同时,也在琢磨着赵石的用意。
赵石板着脸,瞅了一眼张培贤,这会儿,他已经彻底把握了谈话的节奏。
“河洛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将军应该比我清楚,多余的话,也就不用说了,朝廷的意思是,顺势整编河洛,河中,河间殿前司禁军,裁汰之禁军士卒,将入河洛,发放田产……”
“此时其他地方已然开始,本来呢,我先一步入河洛,跟将军你商量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这个,只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赵石笑了笑,带出了些讥讽。
张培贤咬了咬牙。没吱声。两人间隔阂已深。说什么都没用,已经难脱公事公办的范畴……
赵石也不在意,接着绕过这个话头,“河洛膏腴之地,粮产倍于秦川,不能及时耕种,不管对于朝廷,还是河洛而言。损伤都不小。”
“所以,四月末尾之前,定要春耕完毕,这是件大事,谁也不得轻忽视之,而四月开始,随时都可能有大批壮年,进入河洛,彭大人在潼关病着,这么一来。也只能劳烦张将军了,赵石虽为钦差。能做的也都做了,其他的,就要看河洛上下的能为,做成什么样子,过后朝廷自有定论,不知将军对此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培贤紧皱着眉头,这会儿他也只能抛去其他心思,沉吟半晌才道:“交个底,到底能有多少人过来,而且,禁军裁汰下来的军士,定然满腹怨言,又都离乡背井,来河洛谋生,怕是不好管啊。”
赵石道:“多少人过来,不好说,只能说尽力而为,其他的,到不用担心,都曾是我大秦军兵,肯定比河洛这些白眼狼好用就是了,而且,只要他们能在河洛扎下根,河洛也就乱不起来了。”
“事已至此,利弊也不用多做考量,先解河洛燃眉之急才是正经,您说是不是?”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将口气话锋缓了下来,进入了谈正事的节奏。
张培贤点了点头,“此乃关乎河洛长治久安之事,老夫自然旁无责代。”
他这个时候,算是清楚了,也许在来河洛之前,朝廷已经开始做出准备,河洛这边,也只能这么做下去,甚至失去了进言的机会。
朝廷对河洛上下的失望,在这件事上便可看出几分来,这件事若再办砸了,河洛上下面临的,必然会是一场从军中到地方的大规模清洗,也许,派晋国公赵柱国来河洛,就是为了这个在做准备。
而赵石作为皇帝最为倚重的近臣,他的意见尤为重要。
想到这里,张培贤又是暗自咬了咬牙,跟姓赵的已经差不多算是翻了脸,可以想象,回京之后,其人不定会怎么编排自己呢。
当年几次机会摆在他面前,怎么就没找机会,除掉这个兔崽子呢?
张培贤心中恨恨,翻腾着些比较凶险的念头,脸上却不动分毫,反而抿了一口酒,呵呵一笑道:“朝廷雷厉风行,看来啊,又有的忙了……”
小小的反抗和讥讽,赵石浑不在意,不过在京师呆的久了,这话锋可一点都不差。
“就河洛臣民而言,有的忙才是好事……”
这话当即就让张培贤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赵石看也不看他,径自说道:“事有轻重,方才说的是河洛第一等的大事,是需要河洛上下,同心协力办好的大事,该怎么办,办的怎么样,赵石也无权指手画脚,接下来,我要跟张将军说说,第二件事。”
张培贤心里道了一声,来了,随即缓缓将酒杯顿在了桌子上。
赵石则相反,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才沉声道:“此为本钦差份内之事,要做的干净利落,却还需张将军点这个头,不然的话,这河洛上下,本钦差可是寸步难行。”
在京师那地方呆的久了,赵石对于轻重的拿捏,显然已是脱胎换骨。
虽然句句都好像戳在张培贤心窝上,但只能将怒火憋在心里,无法喷吐出来,头一个说的春耕,根本没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处头一个就送到了手里,接下来,你也只能听着了,让你来我往的政治交易的味道淡到了极点。
这样说话的技巧,聪明人只要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清楚。
先说难事,后送好处,与先送好处,后谈其他,简简单单的次序颠倒,所表露出来的姿态完全不同。
就像现在,张培贤火气很盛,但话头被死死堵住,找不到什么话再来搪塞。
这个时候,赵石自称的改变,也加重了这种味道,强硬却又颇具技巧,虽说现在赵石做到这一点,还有些僵硬,但纯粹的军人。是不会有这样的手段的。
赵石竖起手指。“第一。先向将军借个人。”
张培贤嘴角牵动,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僵着脸瞅着赵石,看的出,虽然完全落在下风,他还在努力挣扎,“钦差大人开口。别说一个人,就算是老夫,也只能听凭调遣吧?”
赵石抿了抿嘴唇,毫不避让和张培贤对视着道:“将军府中有个姓文的幕僚,本钦差要借他人头一用。”
张培贤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文佑祖?”
赵石冷冷的笑了笑,“文瑞文佑祖,就是此人,将军惜才,赵石本应成人之美。但这一次,却只能强求将军割爱了。沟通乱匪,私放军粮,哪一条,都逃不得国法,为将军计,这样的人留不得,本钦差呢,也需要他的人头,才警示世人,别道我大秦可欺。”
文瑞,自佑祖,后周降官。
曾任横水县县丞,秦军出潼关,此人也曾引乡兵抗秦。
后孟珙亡,秦军重来,据有河洛,文瑞遂降。
因此人为官清正,在乡野之间,很得民望,大秦据河洛后,为安抚民心,他这样的后周降官,皆得任用,迁任新安县令。
新安离着洛阳很近,又在交通要道之上,这样一个大县交到一位后周降臣的手中,由此可见,其人很得上官喜爱。
到了成武六年,河洛大乱。
乱匪从南向北,蔓延开来。
到了新安这里,因临近洛阳,大军盘踞,乱匪过境,都是行色匆匆。
当时,此人称不忍见乡邻涂炭,也不能眼见百姓沦为匪类,遂迁县内乡民入城,并召境内秦军守护县城,以防乱匪攻城。
实际上,他将城外粮仓,直接扔给了乱匪。
匪祸平后,一地狼藉,不可避免的,新安缺粮。
于是,此人又以安抚民心为要之借口,私放城中军粮于百姓,在新安百姓眼中,此人如万家生佛,一来一去,全是为百姓着想,将民间声望,刷的是噼里啪啦。
但旁的不说,私放军粮,也没人能保得住他。
随后,此人自行入洛阳请罪,备述艰难,而新安未失,百姓皆颂其名,加上新安从匪之人绝少。
以如此名望,再加上交通大将军心腹之人说情,终于让大将军张培贤动了恻隐之心,稍隐其过,布政使衙门顺势放了他一马。
罢官除名,此人就此摇身一变,成了大将军衙府中的一个幕僚。
而不比张培贤,赵石还知道,洛阳国武监分院的那些叛乱生员,在国武监放了一把火,纷纷西逃之际,也正是此人,不闻不问,任这些重犯过了新安,分散到了各处。
这样一个人,却成了大将军张培贤府中的幕僚,赵石想想,也是觉着可笑,换了是他,这人又几个脑袋,都得被他先砍下来再说。
但人家张培贤,就敢将这等人放在身边,除了为了名声外,赵石实在想不出,张培贤有什么样的理由这么做。
本来,这事他不准备做的太过难看,劝服张培贤将人交出来的话都想好了的,但现在,他没那个闲心跟张培贤再墨迹了,就此向张培贤直接要人。
见张培贤开口就要说话,赵石摇了摇头道:“此为公事,张将军最好思量一下,朝廷自有律法,无情面可言……再者,若张将军顾忌民情……”
赵石哈哈一笑,“越是这种民望极高之人,杀起来,才越让人记得牢些,赵石在河中河东,下刀可从来没犹豫过,赵石知道,将军不愿担这个名声,但咱不介意,不劳将军动手,只需将军点个头而已,而且,之后会有本钦差的印信明发于河洛,怎么样,将军应该不会为了个犯官,而至国事于不顾吧?”(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huo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xiaoshuo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