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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真是个甜蜜的小东西,”崔斯在蕾妮耳畔低语着,并啮咬着她的耳垂,不过当蕾妮渐渐苏醒时,他又连忙退开一些,准备欣赏蕾妮清醒时慵懒的姿态。果真,蕾妮还没有睁开眼睛便伸了一个懒腰,只见她带着一抹浅笑,胸前的衬衫也紧绷着,有如凝脂般的肌肤也隐约可见。

“是你。”蕾妮见到了他,她坐起身,握着两拳便朝崔斯捶去。

崔斯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将她的两拳一起握入一双大手中。“我就等着你来欢迎呢!”他满意地说着,并将蕾妮拉入怀中,“我老是忘记你是淑女,因为你总是这样冲进我怀里。”

“我才没有冲进你怀里呢!”蕾妮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老是要歪曲我的意思?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留下来,你不放我走,你没有权利……”

崔斯用一个吻堵住了她下面的话,“如果你肯告诉我带你到那里去,我马上就会放你走的,像你这样年轻的少女不会没有亲人的,你只要透露一个名字,我就送你回去。”

“不行,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一定会自吹自擂把我们的事宣扬出去的,你只要放我走就可以了,我自己会回家。”

“你不会说谎话。”崔斯笑道,“因为我只要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我已经告诉你许多次怎么样才会送你回去,我懒得跟你讲了,我是不会让步的,所以我劝你最好早点接受这个事实,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蕾妮猛然抽开身,并昂起下巴,“ 我们比赛看谁固执好了。”她狡黠一笑,“我知道你快要回美国了,所以到时候你非放我不可。”

崔斯考虑了一会儿,“我到时候会想出个办法来,对不对?”他摸摸下巴,“我真不愿意回美国的时候,还留下你那双美腿让人垂涎。”

蕾妮惊呼一声,想抓住被子一角来遮掩自己,只可惜被子的一头被钩住了。崔斯倚向她,帮她把被子拉好,但是却乘机进入她衬衫内侧,在她臀部摸了一下,蕾妮尖叫一声,立即站起身,把被子紧紧围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到底那一点得罪你了?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什么受到这种待遇?”

由于蕾妮一番出自肺腑的抗议,崔斯不由垂下两眼,“我也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他呐呐地承认道,“也许我应该放你走的,但是我实在做不到,因为我这样做的话,就好像把羔羊送到虎口一样。”当他抬起眼时,他两眼中充满了温柔,“我对这件事实在别无选择,我不能让你走,但是我也不想把你关起来……天哪!我自己连一个奴隶也没有,我怎么会和一个纯真的小女孩为难呢?”他说完话,重重往屋角一张椅子上一坐。

蕾妮见到他一副无奈而又自责的神情,一时便有安慰的冲动,在彼此尴尬无语时,她注意到屋角箱子上堆着各色包裹,“你帮我带衣服来了吗?”她静静问道。

“是的。”崔斯咧嘴一笑,方才的沮丧立即消失了,他扯开一只包裹的绳子,拿出来一件又像棕色、又近乎红色、又泛着金光的天鹅绒衣服,他把衣服递给蕾妮,然后解释道,“这件衣服的颜色就像你眼睛一样,又不是红色,又不是棕色,又不是金色,而是三色一体的颜色。”

蕾妮惊讶地抬眼望着他,“真……真是罗曼蒂克,我不知道你……”

崔斯大笑着把衣服拿了回来,“你不知道我的地方太多了,而我更不知道你,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

蕾妮犹豫地伸手轻轻摸着他手臂上的天鹅绒,她的衣服一直是最便宜的衣料做成的,而这套天鹅绒是她所见过最漂亮的衣料,不过她虽然渴望穿这件衣服,她却不敢太大意,“我叫蕾妮。”她轻轻回答。

“姓什么呢?就叫蕾妮吗?”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如果你以为用新衣服可以贿赂我,那你就错了。”她高傲地回答。

“我从来不贿赂人。”崔斯淡淡地回答,“我已经告诉你放你走的条件,和这件衣服根本没有关系。”他把天鹅绒衣服往床上一扔,然后又去拆其他盒子,把盒子的东西一一倒在床上,只见其中包括另一件浅蓝色的丝质衣服,还有一件纯棉的粉红色睡袍。此外还有两双皮鞋,正好配新买的两件衣服。

“啊!真是太漂亮,太漂亮了。”蕾妮将丝质长衫在面颊上摩擦着。

崔斯望着蕾妮,深深为她迷住了,她实在是小女孩和女人的混合体—一会儿气呼呼的,像发怒的猫咪;一会儿又变得纯真无比,散发着另一种魅力。当他注视她两眼洋溢的笑意时,他觉得自己有如中魔一样,除了她,再也无法想到别的事物了。他缓缓地坐到蕾妮身边,“你喜欢吗?我不知道你喜欢那种衣服、那种颜色,不过店里的人告诉我,这些都是最新流行的款式。”

蕾妮没有回答,而只有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崔斯凝视着她妩媚动人的微笑,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就像他对他庄园的感觉一样。他毫不犹豫地倚身将蕾妮搂入怀里,而且不让她有抗议的时间,饥渴地吻了她,他希望这一吻能够弥补他这一天对她无时无刻的想念。

“我的衣服,”蕾妮惊呼道,“你会把衣服压坏的。”

崔斯一把便将所有衣服往椅子上一扔,“我一天都在想念你,”他低语着,“你到底对我施展了什么魔力?”

蕾妮虽然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不已,但是她仍然尽量装不在乎地说道,“我根本不会什么魔力,否则我就会要你放我走了。”

“你真的要我放你走吗?”崔斯粗嘎地问着,并开始亲吻她雪白的颈侧。

蕾妮知道崔斯又要对她做那件可怕的事了。可是,她虽然知道,却没有将崔斯推开,因为她太希望依偎在他的怀中,也太喜欢他亲吻的方式,他男性的气息与他慑人的抚摸了,他庞大的体躯内,她特别感觉到自己的娇小与安全,彷佛被层层保护似的。

当她感觉到崔斯的嘴唇游移到她赤裸的乳房时,她所有思想都停住了,她呻吟着,两手攀住了他的肩。不过,正当她意乱情迷之际,崔斯却缓缓推开了她,她迷惑地张开眼,发觉崔斯正站在她面前解衣,她默默凝望崔斯的一举一动,无法将视线移开。

在夕阳斜照下,他们所处的房间都染上了金黄的色彩,使得原本平凡的一间房间,变得金碧辉煌、眩目不已。她两眼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崔斯一寸寸裸露的躯体,神情由好奇转为敬畏。在夕阳的衬托下,崔斯俨如一尊罗马神像,没有一处不给人一种力与美的感受,“哦,天哪!”她尽情浏览着崔斯,一点羞赧的感觉也没有。

崔斯笑着往她身边一躺,“虽然你老是在抗议,不过我敢打赌,等我好好教会你以后,你一定会变成一个色迷迷的小妖精的。”

“不,不要。”蕾妮最后一次微弱地抗拒着,只是崔斯丝毫不予理会,他将蕾妮所余衣物除去,然后开始纯熟而大胆的爱抚着,而在此同时,他的嘴蜃、舌尖、与牙齿也恣意亲吻、舔拭、与啮咬着。

这一次,当崔斯终于进入她时,她不再感到疼痛,反而感觉很好,她昏乱而笨拙地迎着他,不知如何才能使她渐增的情欲得到解脱,“慢慢来,小猫咪,慢慢来。”崔斯握住她的臀部,开始指引着她。

蕾妮并不明白崔斯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她除了听从崔斯的摆布外,也别无选择。很快地,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无形中的胀大盘升,而当崔斯逐渐加快速度时,她更感染了他的兴奋,她弓起身体抵住崔斯,然后终于像炮火在她体内爆裂一般,一时间炫烂、灼热,而耀眼夺目,久久以后,依然令她难以忘怀。

崔斯虚弱地压在她身上,身体上满是汗水,蕾妮也同样感到疲倦而慵懒,只是内心的感觉却太轻松、太愉快了,彷佛千斤重担都已藉此除去。

蕾妮不确定是否小睡了一番,她只知道,当她清醒时,方才亲密的一刻已成为她幻梦的一部分了。她惶恐地躺在床上,不知道日后将如何面对法罗?法罗必定会得知自己和这个美国人的丑闻,他会不会以自己为耻?或者甚至不再理会自己?她很想解释她系出于被迫,只是这个美国人说她的眼睛会渲泄心底的秘密,那么她又如何骗得过法罗?天哪!如果她的眼睛真的会说话,那么天下人不是都知道她是个毫无贞操观念的人了吗?

崔斯终于清醒过来,他支着手肘,含笑俯视着蕾妮,“我说的不错,”他低语道,并伸手抚摸她散开的头发,“等我教会你以后……”

蕾妮推开他的手,抓回自己一绺头发,“不要碰我!”她低吼,“你已经强迫我做了太多我不想做的事了。”

崔斯懊恼地轻笑了一下,“我们又回到老问题了吗?我还以为这一次你应该看清事实了呢!”

“事实,我当然看清了事实,因为事实俱在,你就是扣留着我,而你的行为也和最下等的流氓一样。”

崔斯叹口气,滚下床来,并开始穿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扣留你了吗?”他突然面对着蕾妮,“你知道外面码头上的人会怎么欺负你吗?他们不会和我们刚刚一样文明,他们会掀开你的裙子,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强暴你。”

“我没有裙子,”蕾妮惊呼,“我只有一件撕破的睡衣。”

崔斯两手一摊,近乎绝望,“你只看你想看的一面,对不对?所以我觉得我对你的责任更重了,我不但要保护你免受色狼的摧残,还要保护你免于作白日梦,把事情想得太美、太单纯。”

“你没权扣留我,”蕾妮又转为请求,“求求你好不好?求求你放我走。”

崔斯恍如没有听见她的话,而打开门向楼下大喊,叫女侍送晚餐来,“等你吃饱,你就会觉得比较好。”他又将门掩上。

“我不饿。”蕾妮昂着下巴。

崔斯抓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扭过来面对自己,“你最好吃,否则我会把晚餐灌到你喉咙去。”他两眼不再温柔,而隐约含着钢铁般的意志。

蕾妮所能做的只是点头,像她多年的习惯一样。

“好吧!”崔斯又愉悦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把新衣服穿上呢?穿上新衣服,你也会开心一点的。”

“那你要出去一下。”蕾妮柔弱地说着,对于崔斯骤升的惧意依然未消。

崔斯扬起眉毛,然后一举将她抱下床,赤裸裸地站在他的面前,“你全身上下我都已经看过了,若是你不希望房东看见你这样子的话,你最好快穿衣服。”

蕾妮拿着崔斯扔给她的衣服,突然想到她没有内衣可穿。不过,为了逞强,她一语不发地穿上了天鹅绒的衣服。这是一件低领、高腰的衣服,前胸处装饰着皱纱,她瞄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发觉自己第一次穿着像个女人,而不像个孩子了,只是她蓬乱的头发、发红的双颊,与过分明亮的眼睛,在在都显示她方才做过爱—而且乐在其中。

当晚餐端来的时候,崔斯很高兴蕾妮不待催逼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只是蕾妮自始至终都对他的询问支吾其词,而且时时神色惶惶,他终于忍不住盖住她的手臂,“真可惜,英国女人自小便被灌输不能享受性爱。”他同情地安慰道,“美国女人就比较实际,她们喜爱她们的男人,而且不怕让人知道。”

蕾妮很惊讶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因为她正在懊恼自己已非处女,永远不能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了,她堆满假笑,故意甜蜜地答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回美国,去找你们美国女人呢?”

崔斯哈哈大笑,连碗盘都震动不已,他在蕾妮面颊上亲了一下,“好啦,小东西,我还要记点帐,你可以到床上等我,或者……”

“或者自己出去走走?”

“你真是不死心。”

其后,当蕾妮躺在床上默默看着崔斯工作时,她一直好奇崔斯究竞在忙什么?不过为了怕过分涉入崔斯的生活,她终于忍住没有问,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崔斯上床将她搂入怀里,她才终于沉沉入睡。


早上,蕾妮慵懒起床时,崔斯早已不见人影了,她无聊地洗了个澡,然后无所事事的在房间逛来逛去,结果直到吃午餐时间崔斯也没有出现。当太阳西沉了,她正诅咒法罗找崔斯决斗,一剑刺死崔斯时,楼下传来了崔斯独特而低沉的声音,她寂寞了一天,懊恼了一天,至此完全化为乌有,她忍了半天,才没有用笑脸迎接崔斯的归来。

崔斯一进门便打量着她,并露出真诚的微笑,“你穿这件衣服很漂亮。”他脱下了帽子和外套,然后疲倦地跌坐在椅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在田里忙了一天也没有这么累,”他感叹道,“你们英国人是一群心胸狭窄的势利眼,他们连听我问话的耐心都没有,更别指望他们回答了。”

蕾妮企图掩饰她的好奇,“也许他们不喜欢你的问题吧?”

崔斯知道她的心意,因此故意答道,“我只是问他们知不知道有人遗失一个漂漂亮亮,但是不讲道理的年轻女人。”

蕾妮张嘴想要抗议,但是她又突然领悟崔斯是故意激她的,“那他们怎么说?”

崔斯困惑地皱皱眉头,“我不但问不出谁家走失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而且问不出一个曾经见过你的。”

蕾妮并不感到惊奇,因为她居住之处从来没有访客,而且她几乎从来没有踏出住处一步,她像是关在古堡里的公主,从来不食人间烟火的。

崔斯研究着她的表情,希望从她表情中取得一些答案,他没有告诉蕾妮,他雇用了三个人在利物浦查问,只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一直考虑,他回美国前,该如何安排蕾妮才好,“你是离家出走的,对不对?”他从蕾妮神情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从那里逃出来?而且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找你?”

蕾妮别过眼,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感伤。

“我只能猜想,你大概做了一件让你家人非常生气的事。”崔斯继续注意蕾妮的表情,“由于我知道你没有跟别的男人鬼混,所以我想你大概拒绝嫁给一个他们替你安排的对象,对不对?是不是那个人又老又丑?”

“你正好猜反了。”蕾妮俏皮地回答。

崔斯大笑,因为从蕾妮眼神中,他知道自己猜的虽不中亦不远,不过,他口中虽然笑着,内心却大为震怒,是谁居然如此忍心,把这么一个纯真的女孩踢到街上?而且还让她穿着睡衣?即使当时出于一时气愤,为何迄今仍不闻不问。“我在想,你既然没有什么理由留在英国,那你不如跟我回美国去。”

“什么!”蕾妮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美国还是蛮荒之地,还没有开发,我怎么能去?那边都是印地安人、毒蛇猛兽,而且还有一堆野蛮的人……不要!打死我我也不跟你到那种落后的地方去。”

崔斯两眼中不再闪烁着幽默,他站起来走向蕾妮,“你这该死的英国人,我一整天都在受你们英国绅士的气,他们瞧不起我,因为我口音和穿着不合他们的意,再不然,就是因为他们有亲人在独立战争中战死——他们根本不想想那时候我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我已经受够了你们的侮辱了,所以你最好少惹我。”

蕾妮惊恐地往后退去,一双手下意识的伸到颈部,似乎在寻求自卫似的。

“我已经战战兢兢的对待你太久了,从今以后你都得听我的,你在这里又没有什么朋友,如果我把你扔下来的话,那我以后就休想睡好觉了,我懒得跟你说明美国是个怎么样的国家,因为你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我说也是白说,不过等我们到维琴尼亚以后,你可以找其他适合‘英国淑女’所做的事,省得留在这里沦为阻街女郎。”他把蕾妮逼到墙角,声色俱厉地怒视着她,“你听清楚了吗?”他不让蕾妮有回答的机会,反身便甩门走了出去,并上了锁。

“听清楚了。”蕾妮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说着。

蕾妮很高兴崔斯离她而去了,因为崔斯的存在始终使她无法静静思考。她心情紊乱地往床上一趴,开始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她一会儿想到如何激怒那个凶狠的美国人而逃向自由,一会儿又想到有关美国人的种种可怕传说,一会儿甚至想到法罗千钧一发之际解救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沉沉睡去的,她只知道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房间内已经大放光明了。当她意识到崔斯一夜没有回来,把她抛弃在房间内自生自灭时,她的心情更加恶劣了。正当她独自生着闷气时,门上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她故意转过头不去看崔斯,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门口竟传来几个女人的轻笑声,她诧异地坐了起来,发觉三个女人带着几本厚书和几个篮子走了进来。

“你是蕾妮小姐吧?”一个娇小迷人,肤色很深的女人问道:“我是罗沙夫人,他们是我的助手,我们是来替你量制行装的,听说你要到美国去了,对吗?”

蕾妮搞了半天才终于弄懂,原来崔斯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就迳自请了一位裁缝师来替她预备行装。她实在气不可遏,但是却又不愿把气发在这在个女人身上,“好吧!我先看衣料好吗?”她无奈地说道。

那三个女人立即兴奋地把一匹匹五颜六色,各种质地的衣料拿出来给蕾妮挑选,其质料之高贵,大部分都是蕾妮以前从未见过的,“我们还带了其他配件来。”罗沙夫人又指示她的助手将一大堆缎带、花边、珠子、丝花、与盘扣等等一一拿给蕾妮过目。

蕾妮一时看得目不暇给、眼花缭乱,彷佛迷失在色彩缤纷的花花世界。

“因为崔斯先生只给我们一天的工夫,所以我们只能帮你把所有布料裁好,配件搭配好,至于手工部分,崔斯另外雇了一个裁缝,她会帮你在船上做好的。”

蕾妮终于清醒过来,也意识到事情棘手,她怀疑一个来自殖民地的大老粗是否了解这裁缝索价之高,“崔斯先生有没有跟你谈到价钱方面的事?”

“没有,小姐。”罗沙夫人惊异回答,“他只是吩咐我帮你准备全套行装。”

蕾妮本来想暗示她崔斯不谙于行情,但想想又闭了嘴,她幸灾乐祸地想着,就让崔斯接到帐单去捶胸顿足吧!她只希望这些女人在送出帐单后才开始裁缝,否则崔斯付不出钱时就惨了,“好吧,我们从什么开始?”

“就从日常服好了。”罗沙夫人建议道。

正午时分,她们的工作已大体告一段落了,蕾妮虽然很累,但是她却很得意订制了全套适于公主的行头—只可惜她无福享受而已。

“下午还有其他人会来,我再继续帮你选配帽子、皮鞋、手套,然后再选几件毛皮料。”罗沙夫人一面吃女侍送来的午餐,一面热心地解释道。

“啊,对了!”蕾妮毫不热心地回答,“我怎么忘了呢!”

当天色接近昏黄时,每个人的情绪都低沉了下来。蕾妮因为内疚感作崇,一再叮咛罗沙夫人将帐单送给崔斯以后再行剪裁,罗沙夫人则在含笑答应后,终于率助手打道回府了。

蕾妮精疲力尽的往椅子上一瘫,内心的怒气却有增无减,她痛恨自己的行为,因为她如此做,不啻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她虽然可以藉机打击崔斯,但是这些裁缝等于白忙一天,不也是她的错吗?

当她终于听到崔斯沉重的脚步声时,她的怒气已经接近爆炸边缘了,因此崔斯一打开门,她便将一双鞋子脱了扔去,正好扔在他肩膀上。

“又怎么了?”崔斯咧咧嘴一笑,“我还以为你今晚会比较高兴见到我呢!你不是一直埋怨没有衣服吗?”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的衣服担心,你没有权利囚禁我,更没有权利带我到你的野人国,我不会去的,你听见没有?我是英国人,我要留在英国。”

“留在这里有什么用?跟你的亲戚朋友在一起吗?”崔斯讽刺道,“我今天一整天又浪费掉了,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懊恼地刷了一下头发,“真是岂有此理,什么人居然忍心抛弃像你这样的孩子呢?”

不知是否因为睡得不好?或是累了一天?蕾妮悲从中来的落下一颗精莹的泪珠,难道法罗和她舅舅都骗崔斯,不肯承认她吗?几天来,她幻想法罗前来营救她的美梦终于破碎了,崔斯一言不发的将她拥入怀中,虽然她迭迭抗议,崔斯依旧将她搂得紧紧的,她终于趴在崔斯肩上,泣不成声地将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泪水。

崔斯将她拦腰抱起,一起坐在椅子上,然后像抱婴儿一般轻晃着。“你好好哭吧!小猫咪!”他柔声说着,“我早就觉得你应该痛哭一顿了。”

崔斯的搂抱与关切,相形之下更显出她舅舅和法罗的绝情,也更使她难过得泪水直流,她最难过的是,她再她没有机会向法罗证明她会是一个好太太了。

当蕾妮逐渐平静下来时,崔斯抚摸着她头发,轻柔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不快乐?”

蕾妮当然不可能把法罗的事告诉他,“因为我是一个囚犯。”她狠狠说着,并抬起头来。

崔斯继续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也依然充满耐心与谅解,“我认为在我遇见你以前,你已经是个囚犯了,所以你才会被当做垃圾一们扔掉,任何人都不知道。”

“垃圾!”蕾妮惊呼一声,“你怎么能叫我垃圾?”

崔斯同情地笑笑,“我不是说你是垃圾,我是说有人待你像垃圾一们。”他的表情转为困惑,“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人这样对待你,你却好像还想回去?”

“我……我……没有人……”蕾妮口吃着,泪水又涌了出来,因为崔斯这样讲实在令她太伤心了。

“其实,当孤儿也不是一件顶坏的事。”崔斯安慰道,“我父亲也很早过世了,也许我们注定属于彼此的吧!”

蕾妮抬眼望着他,内心却无法想像他会属于任何人。反之,他倒像绑架少女、据为己有的强盗。

“你又把我想成土匪了吗?”崔斯正色道,“我告诉你,我和土匪不同,我会保护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蕾妮大嚷,“我才不是你的呢!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崔斯欣然一笑,然后在她唇上渴慕无比、温柔备至地吻着,使得蕾妮两臂不自觉地围在他颈间,“你已经够认识我了,”他粗嗄着说,“所以你最好早点承认你是我的。”

“我才不是你的呢!我……”蕾妮的声音消失了,因为崔斯开始啮着她颈侧,使她一时心神动摇不已,她叹口气,将颈侧在一边。

“你是小妖精,”崔斯大笑道,“而且存心破坏我的工作时间表。”他坚决地把蕾妮推下自己膝头,“我虽然想留下来,但是我实在有事,我今晚可能很晚才会回来,因为后天就要开航了,许多事都等着我做。”

蕾妮没有回答,只是黯然垂下头,她太容易沉迷于崔斯的挑逗了,如果后天就要开船的话,她应该赶紧筹思脱逃之计才对,“不给我一个吻吗?”崔斯站在门边揶揄道,“外面很冷呀!”

蕾妮又抓起另一只鞋朝他扔去,只是这一次却被他闪过了,崔斯哈哈大笑走了出去,并照样锁上了门。

蕾妮由于累了一天,因此很早便上床了,没有崔斯的陪伴,她总觉得床愈变愈大,愈变愈空荡。

一觉醒来,她隐隐听到崔斯蹑足朝她走来的声音,她没有睁开眼,而只感觉到崔斯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当崔斯再度走出房间时,她竖起耳朵静待随之而来的锁门声,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崔斯竟好像忘了锁门,她猛然坐了起来,发觉房门竟然大开,她又揉揉眼睛,这才确定她没有看错,她不是在做梦。

她不敢多浪费一秒钟,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上天鹅绒的衣服,并拾起同色皮鞋,这才悄悄溜出房门,不知是否幸运之神特别眷顾她?她在溜出旅馆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留意到她。

她心慌意乱地随便选择一个方向便往前跑去,她知道崔斯不久便会发现她失踪的,她希望尽可能的跑远一些,那么崔斯遍寻不着,便会自动放弃的。

不过她想法虽好,但是她一双光脚却开始不堪折磨,而且周遭人也开始好奇打量着她,她心虚之余,立即跑到两幢建筑旁的黑巷子,蹲在臭味四溢的装鱼用木板箱之间,开始苦思她的逃亡之旅。

正当她气息稍定地穿她鞋子,准备去找一外藏身之处时,她忽然发现崔斯焦急地在巷子大肆咆哮,仿佛在指使大街上的人寻找她似的。她立即潜下身,而且一动也不敢动地蹲在箱子后面。直到崔斯沿着大路继续跑去,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她开始明白,崔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尤其她是趁崔斯疏忽之际才逃出来的,崔斯一定急于把她逮回牢笼,她顿时有种被困的感觉,既不敢随便跑出去,冒着被逮的危险,也不甘心就此束手就缚,而被迫送至美国。

在绝望间,她知道自己唯一脱困的机会便是坐等天黑,然后逃出码头区,她在想,只要她能寻回住处,找到伺候她多年的老仆玛塔,她便可以安全了,因为玛塔一定知道她应该何去何从的。

当她坐等天黑时,她又瞥见崔斯在巷子口出现两次,而且依然神情焦虑地在寻找她,她又饿又累之余,真的差一点叫出他的名字。由于前车之监,她刻意把头发绾在头上,尽量表现出她上流社会的形象,她相信,只要她以淑女的姿态走在码头上,那么别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时间终于在她的筹思与幻想中缓缓度过了。当太阳西沉,暮色渐浓时,她蹒跚地站了起来,由于长时间的空腹与蹲座,她筋骨痉痛,举步乏力,几乎丧失了斗志。

在自由的召唤下,她总算克服了犹豫与惊惧,昂首往巷口走去。她是淑女,没有人敢骚扰一个淑女的,她鼓起勇气,迈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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