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早上,当阳光洒满一室时,妮可睁开了眼睛。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头昏,第二个感觉是惊讶——因为她突然发觉自己全身一丝不挂。她努力回想昨天的际遇,但是除了隐约记得克雷把她带回农场之外,其余便是一片空白了。
她放眼打量四周,发觉自己置身一间蓝白色调的宽敞卧房,家具也好、窗帘也好,甚至她所躺卧的大型卧床,无一不搭配得赏心悦目、华而不俗。她慵懒地伸个懒腰,觉得精神舒畅,头晕的感觉也消失许多了。
她轻快地下床打开壁橱,发现她和珍妮在邮船上一针一线缝制的衣服都挂在里面,像是特别欢迎她似的,她开心地选了一件印度软绵薄料日服,并配了一条同色系统的浅紫色发带。
她刚想走出房间,却被南面窗户所吸引了。她走到窗前往外望去,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乡野景致,和英国小家小户的景观迥然不同。在近处胡桃树林间,有着几栋建筑,大小不一,其中有两间还冒着炊烟。正前方则是一座漂亮的花园、池塘、亭台、小径、流水,别具匠心。在花园过去则是一畦畦的农作物,有棉花、小麦、大麦,以及烟草,许许多多人已经在田间与谷仓间忙进忙出了。在农田远处还有一弯河水,像银带一样呵护着这一片绿色大地。她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夏日气息,觉得心旷神怡、优然自得。
“妮可!”有人在窗下呼唤着她,妮可看到是珍妮,立即开心得挥手打招呼。“下来吃点东西吧!”
妮可一经提醒,肚子便叽叽咕咕叫起来了。她疾步走出卧房,轻快地步下宽阔的楼梯。她发觉这个屋子布置得相当高雅大方,触目皆是美。她刚下楼梯,珍妮便迎上来了,嘴里还东问西问个不停。
妮可哈哈笑着,举起了两手。“我饿死了!等我吃饱了再一样一样答复你。”
珍妮也笑着带她走出了后门。门外有三条小径,珍妮介绍着:右边小径通往艾先生的办公室和马廐;中间小径通往花园;左手小径才是通往厨房的。妮可兴致盎然地跟着珍妮走进厨房,立即遇见了又高又大,满头红发的厨娘美姞。
“你的腿好点没有?”美姞一双蓝色眼眸熠熠发亮,“当然啦,经过昨晚那么体贴的照顾,我想不好也得好!”
妮可茫然地望着美姞,觉得莫名其妙。
“你闭嘴吧!美姞!”珍妮叱责着,把妮可推到餐桌旁坐好,不让她开口。
妮可在珍妮和美姞双双监护下,吃完了丰盛的一餐随即珍妮便领着她去参观农场各项设施,包括奶品场、织布场、洗涤场、酿酒厂、与烟熏场等等,甚至还参观了奴隶、长工、与领薪工人等的住处。珍妮每至一处,便介绍妮可为艾夫人。妮可抗议过两次,但是珍妮仍然将头抬得高高的不予理会。
当妮可跟在珍妮后面逛了半天,珍妮尚宣称妮可只参观了农场三分之一,见了一半不到的工人时,妮可不禁告饶了,“我看这里像村庄,不像一户人家嘛!”
珍妮得意地笑了,“就是呀!这边每户人家都距离得很远,交通要靠河道,所以每一家都必须自给自足才行。”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呢?”妮可好奇地问道。
“我负责织布场所有作业,”珍妮露出驾轻就熟、胜任愉快的神情,“美姞负责厨房所有设备,你有事也可以找她。”
妮可从远处眺望着艾家人居住的主要建筑,觉得这栋建筑主要美在它的设计简单,韵味古典,虽然只有六十呎长,但是却气势不凡,卓然特出。
“你还想继续参观吗?”珍妮询问道。
“我很想参观一下大房子,我今天早上只看了一下我睡的卧房,不知道其它房间是不是也和我卧室一样漂亮?”
“漂亮是漂亮,不过很久没有清理布置了,”珍妮率先往大房子走去,“克雷把房子外面整理得很好,但是房子里面就没有另外雇人清理了。他那人对于吃住很随便,为了懒得多跑,他经常倒在树底下就睡过一夜了。”
进到屋内后,珍妮让妮可自行参观,她则赶回织布场去监工了。妮可悠哉游哉地开始参观每一间房间。她发觉楼下有着四间很宽阔的房间,分别是图书室、餐室、正厅与起居室。
每一间房间都和屋子本身一样简单而别致,处处可见到精细的手工和匠心的设计。不过诚如珍妮所说的,由于太久没有清理,到处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看了令人心疼,而有不忍卒睹的意味。
她没有再继续去参观楼上,因为她突然发觉自己有事可做了。她准备去向美姞借一条围裙,把所有染上灰尘的地方清理干净。她还有一个念头,她刚刚在奶品场看到一架制冰淇淋机,好像很久没有人用了。既然克雷不重视吃,她准备做点新鲜的东西让克雷换换口味。
当天晚上,妮可正换上一袭宝蓝色真丝长袖礼服,准备下楼吃晚餐时,一阵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妮可,麻烦你来图书室一趟好吗?”克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妮可未作答,又听到克雷的靴子声走远了。
妮可带着一丝惶惑的心情,绑好发带。这是她和克雷第一次正式谈话,她不知道克雷要跟她说些什么?当她力持镇静地步下楼梯,走进半掩的图书室时,克雷正站在书桌后等她,手上正拿着一本书在阅读。
“晚安。”妮可静静地招呼道。
克雷注视她好一会儿,才把书摆在书桌上,“请坐,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目前……情形商讨一下。嗯……你要不要来一点饭前酒?雪莉怎么样?”
“不用了,谢谢,我不能喝酒,一喝就会醉!”妮可说着,往一张皮椅上一坐。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因为克雷听了以后眉毛一扬,彷佛有什么含意似的。在明亮的烛光下,她详细打量着克雷,觉得克雷实在是个属于严肃型的男人;尤其眉心中的小山峯,更衬得他深棕色的眼眸格外忧郁不解。
克雷自己倒了一杯雪莉,“你说话法国腔不重。”
“谢谢,不过我还是常常先用法文想,再翻译过来。”
“有时候还会忘记翻译?”
妮可有些惊异,“是的,不过只是我很累或……很生气的时候。”
克雷坐了下来,拿出一封信,“当珍妮告诉我真实情形后,我马上就写了一封信给我一位法官朋友,请教他我们的情形该怎么处理。”
妮可点点头,看样子克雷没有回到家就开始进行注销婚姻的事了。她第一次了解他对碧安用情之深。
“今天我那法官朋友写了一封回信,还寄给我一本婚姻法。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是证明你是在被胁迫的情形下结婚的。”
“证明?怎么证明?我说的话还不可靠吗?再说,我是古妮可,不是梅碧安,你也可以证明啊!”
“如果结婚证书上写的是梅碧安的名字,那么只要我们两个的证词就够了。”克雷啜了一口酒,眼睛却注视了一下妮可低凹的衣领。
妮可差一点便像孩子般掩住自己的领口了,“那……那船医怎么样?找他证明可以吗?”她开始后悔当时在船上还固执不肯假冒梅碧安的名字。
“可以是可以,不过他在抵达美国后又搭另一班船回英国去了。我已经派人去追他了,可能还要好几个月他才能来出庭帮我们做证。”克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默默注视着她。
妮可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那我们只好等他啦!……真抱歉我没有用碧安的名字!”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这件事全错在我,我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
妮可站起身,“我接受,不过,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一下。”
“没问题,你说吧!”
“我想,既然我一时还不能离开美国,那么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工作?我受过教育,会讲四种语言,我有把握可以当一个很好的家庭女教师。”
克雷猛然站起身,并走开去,“不行!”他断然拒绝了,“不管我们的婚姻合不合乎法律规定,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我的太太。我不要我太太像奴工一样去伺候别人的千金少爷。我不能答应你,你就住在这里,等我们找到船医后,我再和你商量以后的事。”
妮可大表惊异,“你想替我计划未来吗?”
克雷两眼闪过一丝笑意,“是啊!因为你现在由我照管啊!”
妮可傲然抬起下巴,“我不是自愿受你照管的,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一份差事,因为我还有账单要付!”
“账单?你还需要什么吗?我会派人到波士顿去替你买,”当克雷看到妮可尴尬地揑弄着身上的衣服时,他若有所悟,“哦,你是说衣服啊?我很抱歉指责你偷窃!这些衣服就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好了。希望你能笑纳。”
“我不能接受,因为这些衣料实在太昂贵了!”
“难道你因为我所受的屈辱和所浪费的时间就不值钱吗?我送你衣料只能代表我一小部分歉意而已!再说,我要这些衣料干什么?还不如穿在你身上比较好看呢!”
妮可开心地露出了笑,她两眼发光,向克雷敬了一个屈膝礼,“谢谢你的赞美!”
克雷凝视着妮可,待她缓缓起身时,他伸手握住了妮可柔软的小手,“我很高兴你的腿伤已经恢复了。”
妮可惊讶地望着克雷,她的腿伤在大腿深处,她不知道克雷怎么会知道的?莫非珍妮替她清洗后告诉克雷的?总不会是克雷替她清洗的吧?她突然觉得不放心起来,“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说什么或做什么不平常的事?”
“你不记得了吗?”
“我想我大概太累了,我只记得你帮我赶走两条野狗,然后带我骑马回来,再以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克雷注视她半晌,两眼留连在她诱人的双唇上,“你昨天晚上很可爱!”克雷终于开口道,“来吧,我已经饿坏了,”他将妮可的手插入自己臂弯,“我好久没有和漂亮女孩一起共进晚餐了。”
当他俩进入餐室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菜肴,好像有客人光临似的。不过克雷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妮可知道这种盛筵在埃达农庄是不足为怪的。他俩才刚刚坐下,餐室门立即被冲开了。
“克雷叔叔,克雷叔叔。”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一面嚷着一面跑了进来。
克雷立即扔下餐巾,往他们迎去,并半跪在地上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三个人又亲又吻。
妮可带着笑意看着他们的举动,内心却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因为克雷听到孩子们的叫声时,他严肃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虽然不是难得一见的笑容,但却是一种极其快乐的神情。她静静站起身,走到他们身后。
“你们在贝家有没有乖乖的?好不好玩?”克雷一手抱一个,站起身来。
“好玩!”在他右臂中的小女孩崇拜地望着她叔叔,“爱伦小姐还让我骑她的马呢!我什么时候可以有我自己的马?”
“等你的腿长长,可以踏到马镫的时候,”克雷又转向他左臂中的男孩,“你呢,亚力?爱伦小姐有没有让你骑马?”
小男孩耸耸肩,似乎对骑马的兴趣并不大,“罗吉教我怎么射弓箭呢!”
“真的吗?等那天有空,我也替你做一副弓箭,你呢?曼廸,你要不要一副?”
曼廸没有回答,因为她一双晶莹的眼睛正忙着打量克雷身后的妮可。她用甜腻的嗓门偷偷问克雷,“她是谁?”她的耳语大概奶品场也可以听见。
克雷转过身,妮可终于可以好好打量他怀中两个宝贝了。只见这一对孩子同样有着深棕色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眸,而且相貌酷似,准是双生无疑。论年龄,则大约七岁左右,而且一眼看去,便知道个性调皮活泼,八成是捣蛋精。
“来,我替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妮可小姐,妮可,这两个可爱的双胞胎是我侄子;艾亚力和艾曼廸。下去,去和妮可小姐行礼。”
正当亚力和曼廸行礼如仪时,门口传来清脆的女人声音,“我叫你们等一下,你们偏要自己跑!”
他们四人同时往门口望去,只见门口站在一位身材高佻、大约四十几岁的美貌妇人,她嘴巴虽责备着,两眼却一片笑意。
“克雷,我怎么没有听说你有客人?你好!我是贝爱伦,”她伸出手向妮可致意,“我和我丈夫哈洛就住在隔壁农场,沿着河流下去大概五哩的地方。”
“你好!”妮可也伸出手,“我是妮可……嗯……”她犹豫地望着克雷。
“妮可是我太太。”克雷毫不犹豫地补充道。
爱伦楞了一下才握住妮可的手。不过随即放开妮可的手,热情的拥住妮可,“我实在太高兴、太高兴了,克雷是个大好人,唯一比得上他的只有我丈夫而已,”她又松开妮可,转身拥住克雷,“你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这附近好久没有聚会了。尤其你这里,上一次聚会还是杰姆和贝丝在世的时候呢!”
妮可很在乎克雷的反应。当她看到克雷听到后来似乎全身一颤时,她心里也莫名地泛起一股凉意。
当爱伦像旋风一般匆匆离去时,妮可和克雷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僵持起来。幸而曼廸和亚力像小鸟一样吱吱喳喳个不停,晚餐总算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
当天晚上妮可躺在床上时,不免感慨她的冰淇淋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因为克雷仍然一副食欲不振、索然寡欢的样子。幸而曼廸和亚力反应热烈,一看到她端出冰淇淋时便开始对她倾心了。这或许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第二天早上妮可是在童稚的喧闹声中醒来的,当她看到满室阳光中漂亮的卧房时,她先就绽出了笑意。她拥着欢欣的心情略事梳洗,便打开卧房另一道门去找双胞胎。不过,令她大吃一惊的是,连接她卧房的另一间房间不是双胞胎的睡房,而居然是克雷使用的卧室。尤其令她尴尬的是她闯进去时,克雷正在穿衣服。
“早安!”克雷无视于她的尴尬,自然地招呼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双胞胎……”
克雷拿起椅背上的衬衫。“你要不要喝杯咖啡?”他用下巴朝茶几上的咖啡壶指一下,“我应该请你喝茶才对,不过我们美国人现在对茶没有那么偏爱了。”
妮可带着一抹羞意走到茶几旁坐了下来。从眼角余波中,她发觉这是一间男人味很重的卧房,尤其一张大床更占据了卧室绝大部分的空间。她开始倒咖啡。当她发觉咖啡壶旁放了两只咖啡杯时,她知道美姞一定误以为她和克雷同床共枕了。她递了一杯咖啡给克雷,眼睛则有意无意地瞄了一下克雷衬衫敞开下的古铜色皮肤与强健的肌腱。
“谢谢。”克雷接过咖啡,看着她立即退开的身影,“还怕我吗?”
“当然不怕。”妮可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眼睛则不敢迎接克雷的视线,“我从来没有怕过你。”
“我认为你应该怕我才对,我很喜欢你头发垂下来的样子,还有,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我也很喜欢。”
妮可终于忍不住望着他粲然一笑,“我穿的是睡衣。”她很高兴她刚刚没有罩上睡袍,而遮掩住她一身高领无袖,略带透明的衣服。
“我今天起晚了,来,给你。”克雷把咖啡杯递给妮可,神情中隐隐有着命令的意味。
妮可毫不介意地上前接了过来,脸上仍然泛着盈盈笑意。她没有立刻退回茶几旁,而站在克雷旁边看他穿靴子,“你眼睛旁边为什么会有一道疤?”
克雷正准备回答,但又止住了。他望着妮可,眼睛熠熠发亮,嘴唇也不像平日那么严肃,“是革命战争时被刺刀刮伤的。”
“我怎么有种感觉,好像你在取笑我?”
克雷认真地说,“我一辈子也不会取笑一个站在我床旁边,只穿着一件睡衣的漂亮女人的。”他用手指拂过妮可的唇,“去把咖啡杯放好,回房间去吧!”
妮可笑着听从了他的指示。不过当她正准备开门时,克雷却又叫住她,她心一跳。
“妮可!我要做两个钟头的事,大概九点的时候,我会在厨房吃早饭。”
妮可点点头,头也不回的穿过门,走回自己的卧室,她觉得自己像孩子一样开心,因为克雷第一次用亲昵的口吻呼唤她的名字,又称赞她美丽。她回味了半天,才换好衣服下楼去。
她在接下来的两个钟头裹,一面和美姞忙着做桃子薄饼,一面抽空找双胞胎。但是无论她问到那一个人,那一个人都只是耸耸肩或摇摇头。
当克雷从农田里回来,开始大快朵颐时,妮可又问道,“双胞胎呢?”克雷又是耸耸肩。妮可气得用叉子指着他,“艾克雷!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就……我就……”
克雷嘴巴嚼着,一只手不费力地便拿开了妮可手上的叉子。“他们就在附近, 等饿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回来了。”
“你是说没有人管他们吗?他们就像野孩子一样到处乱跑吗?如果他们受伤了怎么办?你找都找不到!”
“他们经常躲的地方我都知道,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吃过?是不是你做的?”
“是啦!”妮可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他们怎么没有上学?”
克雷忙着往嘴巴里塞东西,根本没有回答她。
妮可用法文诅咒了几句,把克雷面前的薄饼拿开。“你专心跟我说话好不好?我已经受够了一问三不知。”
克雷跳坐在桌面,从后面一把搂住了妮可的腰,紧紧压在自己胸前。待妮可肺部吸不进空气时,克雷终于成功地拿到了他的食物,“你不应该打扰男人吃东西的。”他取笑着,手臂仍然没有松开,一直到妮可虚弱无力时,他才吓了一跳,“妮可!”他把妮可转过来,轻轻揽在自己胸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妮可靠在他胸前,气息终于恢复了平稳。不过她仍然依恋着,希望克雷永远都不要放开她。
克雷温柔地推开她,把她按在椅子上,自己也恢复就坐,“你大概是饿了!来,吃一点东西吧!”他替妮可也装了一盘薄饼,放在她面前。
妮可重重叹口气,拿起了叉子。
早餐后,克雷带着妮可,东问西问地,终于在一棵胡桃树上发现了双胞胎的踪影。妮可好言好语地想呼唤他们下来,但他们却爬得更高,还嘻嘻哈哈个不停。她无奈地转向克雷。
“你叫他们下来好吗?他们或许会听你的。”
克雷耸耸肩,“又不是我要找他们,我还有事!”
妮可厌恶地望他一眼,再度命令双胞胎下来。但是双胞胎仍然不予置理,似乎向她的权威挑战,“如果是你找他们,你怎么办?命令他们吗?”她又转头问克雷。
“他们也不会听我的话的,”克雷看看双胞胎,脸上一副同谋的神情,“如果我找他们,我会上去抓他们!”
妮可立即知道克雷在骗她。她不相信双胞胎敢违抗克雷的命令。她知道克雷也是向她下战书的意思。她毫不犹豫地脱下鞋子,准备上树。“你借我踩一下好吗?”她要求克雷。
克雷两眼一亮。“没问题。”他合起两手,托着妮可攀上最低一根树干。
妮可刚刚站稳身体,便发觉的树干的另外一面竖着一个梯子,她狠狠瞪了克雷一眼。她并不怕爬树,因为她从小便在家里一棵苹果树上度过了不少童年。她揽着裙子,爬来爬去的,首先成功地逮到了亚力,送到克雷手中。不过当她追着曼迪爬上一根细枝干时,树枝却承受不住了。
曼廸大嚷,“你太重了啦!”她往下一看,发觉她的克雷叔叔正站在她下面,“我要跳下去啰!”她哈哈笑着,跳进了她叔叔的怀里。
妮可想退回去,但是细枝又剥裂了一声,使她吓得不敢轻举妄动,“跳下来!”克雷的声音传入她耳际,她没有多想便放开了枝干,降落在克雷怀里。
“你救了她一命呢,克雷叔叔!”亚力开心得大叫。
妮可心有余悸地望望克雷,不料却发觉克雷居然在笑。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迷人的笑,地也忍不住报以灿烂的笑容。
“再来一次吧!”曼廸兴奋地往梯子处跑去。
“不准了!听见没有?”克雷拿出了权威,“妮可小姐逮住你们了,你们以后就要乖乖听她的话。如果她告诉我谁不听话的话……”他眼睛一瞇,双胞胎居然有点害怕的样子。
“你该把我放下来了吧!”妮可静静说道。
克雷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困惑,“我实在很好奇,你是一直就是个麻烦人物呢?还是碰到我以后才变的?”
妮可嘴角仍残留笑意,“当然是为了你才变的,我是自己绑架自己、强迫自己嫁给你的。”
克雷不理会她语气里的讽刺意味,反而欣赏着她为爬树而裸露的玉腿。当妮可拉了半天,仍无法盖住腿时,克雷又笑了,“我不知道我比较喜欢你这个样子,还是你早先穿睡衣的样子。”
妮可觉得娇羞无比,脸上红成一片。
克雷把她放了下来,“虽然我很想看看你怎么对付双胞胎,但是我真的还有事,必须走了。”他说完话,便往田间走去。
当天晚上,妮可做了一个决定,她不能再陷下去了。她承认她已经爱上了艾克雷;也承认她来到农庄后十分快乐。但是如果照这种情况再发展下去时,碧安一旦来临,她将如何割舍?她深爱她的父母,但是她的父母被暴民拖走了;她深爱她的祖父,但是她的祖父也……。她不知道如果她再深深爱上克雷,克雷又离开她,回到碧安怀里时,她将如何自处?
为了自保、为了自存,妮可决定从第二天起和克雷保持距离。她知道这是违反她自己心意的困难之举,但是再困难她也得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