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刚起床就给陈秋笛家打了电话,她的家里没人。于是他就心神不定地上实验室去了。他先去找了许梅,告诉她江谷请假的事。
许梅听说白果年纪轻轻就得了肠癌,就显出一付很惋惜的样子,她要吴笑天转告江谷,要他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到时侯自己也给拖垮了。接着她说了:“江谷平时做试验不是很用功,整天老是见到他坐在电脑前上网,现在他太太出事了,他又忙不过来了,试验上肯定又要担搁了。你知道,我们实验室的人多,我如果偏袒了谁,这摊子就难于管理了。”
她平时在实验室都是说英文,而这些话却是用中文说给吴笑天听的,以示亲热。她顿了一会又说:“这样吧,你告诉江谷,让他好好照顾他的太太,不要着急,这十二月份的薪水我照旧Pay他,如果他明年一月还不能照常来上班,那么我这里就停发他的薪水,他的职位我还给他留上两个月。从三月份开始,他得换实验室,我们这里再另外去招人来干。他的Project不能搁下了,我还指望着他出成果,好让我申请Grant时多点分量呢,谁知道……”
吴笑天说:“如果这样的话,江谷的压力就太大了,就这么几天时间,他人已经瘦了一圈了。”
许梅叹口气说:“古人云:冬资葛,夏资裘。所谓有备无患。也怪江谷他自己平时太懒散了,新的Project连一点眉目都没有!现在遇上麻烦了,急也没用。”
她摆弄着眼镜说:“还有,你申请Fellowship的文章我看过了,罗列的材料不够充分,Background交待的不引人注目。你最好再抽空写一遍,把计划也给写进去。”
吴笑天离开许梅办公室时,心里暗暗替江谷着急。
他知道,江谷在接下去的三个月里,肯定要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白果身上,如果按照许梅的意思,他要么在实验室里加把劲,给许梅一个好印象,要么就得在倾心照料白果的同时,另寻出路。这两个前景对他来说无疑都是困难重重。但是吴笑天也理解许梅的做法,因为没有一个做老板的愿意自己的手下是吃闲饭的,这得增加他们的开支。许梅之所以要吴笑天申请Fellowship,一个原因就是减少实验室经费的压力。科研单位毕竟不是慈善机构。不过如果许梅真要让江谷走人的话,那么客观上对江谷来说,却明显的是雪上加霜了。
吴笑天因为陈秋笛没有音讯,再加上江谷的事,一整天做起试验来都显得心不在焉。他本来想打个电话给江谷,又担心如果跟他说了许梅的话,会更增加了他的心理压力,因此不如等到白果的病稍有起色后,再将这些事告诉他。
Stacy问他江谷到底出了什么事?吴笑天把白果生病的事跟她说了。Stacy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白怎么可能得癌症呢!她看上去那么Healthy和Sweet!”
晚上回家后,吴笑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陈秋笛家打电话。这次电话是她的母亲接的,他费神地听懂了她母亲夹杂着浓重的闽南话口音的国语,大意是说陈秋笛不太听她的话,今天早上跟她闹了别扭,现在一赌气跑到她以前在国中时的同学家去了。
吴笑天赶紧向她要陈秋笛同学家的电话号码,她推辞说不晓得。最后她问吴笑天:“你是哪个人?”
吴笑天说:“小笛如果回来了,你就告诉她说,我是天天跟她一起吃饭的那个人。”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陈秋笛的脾气了,所以他对她赌气离家躲出去也不以为奇,但是是什么原因弄得她跟她母亲过不去呢?她再怎么耍小孩脾气,在她父亲刚刚过世的居丧期间,也不能惹她母亲生气。虽然以前陈秋笛跟他说过,她和她母亲的关系很疏松平常,不过他觉得她这次还是有些不懂事。
于是他马上给陈秋笛发了一个E-mail,要她收信后立即给他打个电话过来。
他胡乱下了两包快食面吃了,然后就躺在沙发上等着陈秋笛的电话。他确信陈秋笛两天了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她肯定会给他打过来的。因此他不但不敢上网,连上卫生间时,手上都要拿着话筒。
他心神不宁地看着一部搞笑肥皂剧,不知不觉地就昏昏入睡了。忽然间他听到一下刺耳的电话声响,他立即条件反射般地一骨碌翻坐起来,攫住话筒。
他瞥了一眼电视,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没想到这么一睡,就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电话是江谷打来的,询问他向许梅请假的事。
吴笑天想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把许梅的话告诉他。吴笑天说:“这个月实验室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月底的时候你最好再抽空跟许梅谈一次,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详致的说一下,我想只要你做出一些成绩来,她也下不了狠心的。现在你先照顾好白果,只要人好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江谷说:“今天我跟白果商量了一下,她想邀请她父母过来探亲,顺便可以照顾她一段日子。我本来是不想让她父母知道她的事的,可又拗不过她,只好依她了。”
吴笑天说:“她现在有精力准备邀请材料吗?”
江谷说:“我是想以我的名义发邀请的。”
吴笑天沉吟一会说:“这样也好,她父母过来了,她也可以多一点精神上的安慰。父母毕竟是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