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了,恬芮将抹布浸进水桶时,心想。在她一生中最恐怖的四天里,她又搓又洗直到她的手已经粗糙龟裂。
“你一定非常想要达到你的目的,是不是?”老女仆海瑟在第一天结束,看到恬芮先用扫帚,再是抹布,然后是刀子,攻击厨房中那些世纪顽垢时说。
恬芮除了发号司令没有对任何人说话,她唯一的目的就是离开这个恐怖地方和这些她不喜欢的人。马库的男人对她嘻皮笑脸,彷佛她是他们见过最大的笑话。两个老女仆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好像她是来供她们观赏娱乐的。
不论恬芮怎么说,没有一个人试图协助她清理这栋肮脏的老屋。
至于麦杰斯,自从她在他床上醒来的那天早上,她就没再见过他。
“或许他是和桂琴在一起。”一位女仆耸耸肩说,彷佛那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恬芮致力拯救落难女子多年,这种公开犯罪仍令她震惊。乡下地方不是应该比较具有是非观念吗?
而这个被迫当他情妇的可怜女人又当如何?她是遭到哪样不幸才会走上这条路?
恬芮到达麦杰斯家的第二天,她母亲送的一车东西到了,连带还有装有她衣服的大小皮箱。看到那些箱笼,恬芮这一辈子从没这么快乐过,因为自从到达后,她一直穿着那身永远干不了的旅行装。送来的东西中有三个装满冰块的大木桶,里面是棉纸缠扎的包裹。两个木条箱装满了蔬菜水果,甚至还有几瓶葡萄酒。
当然,马车到达时,所有在麦府“工作”的人都聚了过来好奇地打量。
“那是牛肉吗?”一个她知道名叫亚力的男人问。他的口气悠闲,彷佛他根本不在乎马车里的东西。
恬芮早已疲倦而且受够了,所有的礼貌全消失不见。“想要吃一点,你就帮我。”她的声调不容他争辩。
下一瞬间,她被人推开,那三个马厩工人开始抽出冰桶中的大包裹。看到他们任由她的衣箱留在马车中不顾,她双手插腰狠狠地瞪着他们的后脑勺,直到他们转身。
米勒将一个沉重的皮箱拉到马车边缘,弯下腰,将皮箱扛到背上。“你要把它放到哪。”他问恬芮。
“她住在皇后房。”老爱比说,声音中有掩不住的趣意。
说到房间,恬芮不觉讶异。那间她在第一晚之后找来暂住的房间是皇后房?什么皇后?她纳闷,哪个世纪的?
其它的人抬起剩下的皮箱进屋,然后送到楼上恬芮据为己用的肮脏卧室。厨房对面有间海瑟说是管家房的空房,但恬芮拒绝住在那间窗户破损又没有家具的房间。因此她在楼上找了个房间,里面有张四柱床,到了晚上她倒上去,累得也顾不得它是否干净了。
“其它几个当中只有四个留到这么久。”雷西在其它人进入主屋后对她柔声说道。
“其它四个什么?”她问。
“管家。”男孩回答。他和恬芮一样高,因此她可以平视他的眼睛。“多数在第一天就走了。你什么时候要走?”
“等我做完我的工作。”她迅速回答,接着就紧闭上嘴。
“啊……”男孩说。“你的确是怀着目的到这里来的。你可是要——”
“老天助我,如果你是要问我是否要嫁给麦先生,我这就不理你了。”
男孩闻言微微一笑,恬芮看得出来有一天他会替许多女性制造困扰。她瞇着眼看他。“你想你知道如何清洗地板?还是非得在上面洒上马粪,你们苏格兰的男性才会清洗它?”
雷西投降地竖起手掌。“只有两位管家曾经洗过任何东西。”
“那么那一定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她厉声说,接着立刻进屋。
马车里面又有一封母亲的信,通知她艾桑妮小姐会在两天内到达。她知道她的角色并且必须保密,她母亲写道。我相信你会发现她……
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看到这,恬芮必须回想她曾替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男人,要求过什么样的妻子。
啊,对了:漂亮,不要太聪明,几乎没受教育。现在,环视这个地方,恬芮希望这位年轻女性最好近视。
因此,接下来的两天,恬芮尽可能地又刷又洗又擦。只要那三个男人、两位老妇人,还有那个男孩同意,她尽可能指使他们做事,并且用母亲送来的牛肉加以回报。看来她母亲是说对了,支使男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喂饱他的肚子。
恬芮拿着一把锐利的斧头到厨房,去刮掉桌上已经硬掉的食物残渣时,心想,或许等她回到纽约,她可以利用这种知识向城里最难搞的居民募款。或者她可以利用这种技巧拉回那些落难女子的迷途丈夫。
突然间她停止了刮擦。何不替贫民区的女人开办烹饪课程?或许她们可以学到如何运用一点点钱,做出更好吃的食物。嗯,好耶,她一面想同时恢复擦拭。
她母亲会想出烹饪这个主意实在不常见,恬芮没料到母亲在某些状况下,竟然很有用。自从父亲在她十四岁时去世,需要人照顾的一直是欧梅兰,不是她。
艾桑妮小姐预定到达的那天一大早,恬芮开始紧张起来。她设法清理干净了四个房间——厨房、入口大厅、餐厅,还有一小间卧室——万一那女人要在此过夜。幸好屋里只会点蜡烛,否则她将会看清这栋房子凄惨的状况。
虽然——恬芮必须承认——看到她清理干净的房间,她很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而这栋老房子似乎也因为它的部分被清理干净而备觉得意。
站在入口大厅门口,恬芮摸摸门柱。好漂亮,她瞧着天花板上彩绘云彩上的小天使赞叹。
“这是一间值得人爱的屋子。”她柔声说,接着摇摇头甩开那个想法。她有太多的事要做,没有时间想唯美的事。
现在她必须撮合艾桑妮小姐和麦杰斯……
想到那,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她知道什么爱情的事?她从没有感觉过令人变成白痴的恋爱激动。老实说,恬芮完全不懂那种感觉,而从她所看到过的,她也不想懂。
不过,她必须撮合麦杰斯和他未来的新娘。如果食物对马厩的那些男人有效,对他们的主人又为何不能?
但恬芮根本不懂烹饪,而她可以确定,那两位女仆也不懂。但她又想,那可能会有多难?对着母亲送的食谱,恬芮坐了下来——而且用母亲送的那枝铁笔——她下菜单,并要雷西将它送给麦先生——不论他在哪里。
奶油浓汤
炖小羊肉
洋芋米饭红烧西红柿
青豆萝卜色拉
苹果派
一小时后,雷西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麦先生会在天黑时回来晚餐。接着男孩从他的马鞍上抓出一头可爱的小羊丢到她怀里。“晚餐。”他说,掉转马头骑走了。
恬芮看着那头羊,牠舔了她的脸两次。她把牠放在马厩前的干净石地上,牠却跟着她进入厨房。当小羊用那双大眼睛看着她,她倒了一碗牛奶放在小家伙面前。
恬芮拿起那晚的菜单,划掉小羊肉,改为黄瓜酱鲑鱼。接着她叫来雷西去找根鱼杆替她弄条鱼回来。
接着恬芮开始研究如何按照食谱做饭。
日落西山麦杰斯回来晚餐的时间到了,恬芮的脾气恶劣且紧张。她母亲送来的女人在哪?她一直胡思乱想着,难道她碰上米德连的居民因而不来了?若是没有女人出现,恬芮永远无法替麦先生找房媳妇,她也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这一辈子她就得和这些视她为天大笑话的人住在一起。或是她必须回爱丁堡、在麦安格的统治下过活?
杰斯进入厨房,门被他过大的力道甩上再弹开,一阵风钻了进来,引出了她的斥责。“关门!你为什么由厨房进屋?难道你不知道你是族长,族长就该由前门进出?”
“我以为你不是来当我妻子的。”他语带幽默。
恬芮忍不住笑开来。她穿着围裙,但衣服上仍沾到了面粉和鲑鱼皮。有一件事是确定了,她不可能教人烹饪。
一时间杰斯只是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瞪着厨房,彷佛他从没看过这个房间。巨大的古老炉灶里生着熊熊炉火,房间中间的大橡木餐桌光洁发亮,各式装着食物的锅盆整齐地置放其上。
“那是不是我送过来的晚餐素材?”他指着睡在炉灶旁一张羊皮上的小羊问。
“大概吧!”恬芮低下头不让他看到她羞红的脸。什么样的管家会无法宰杀餐桌所需的动物?
原来看起来很宽大的厨房,在他进入后突然显得缩水了许多。他一身尘土又穿着老旧的格子裙,但或许那个就要到达的女人——如果她真的会来——会认为他的膝盖很浪漫。
“晚餐在餐厅举行。”她说,背对着他端起一锅汤穿门而去。
汤在餐厅放好后,她转回身,看到他站在门口,巨大的身躯占满了整个门框。他震惊地张大了嘴瞪着餐厅。
“你是如何做到的?”他问,意指干净的房间、银制烛枱、干净的桌子、琳琅满目的食物、摇曳生姿的炉火。
“那些人有帮忙。”她简短地说,开步要往厨房走,但他挡住她的去路。
“为什么只有一份餐具?你又是在哪找到那些餐具的?”
“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她焦急地说。
“我多得是时间听你说,”他静静地说,低头看她。“而我不想一个人进食;至少吃炖小羊肉时不行。”
恬芮突然领悟她有多想和人交谈。自从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她曾说过的话只有:拿这个来,去做那个,搬开。而她已经累了,她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若是那个白痴女人真的出现,恬芮随时可以告退。
“好,我陪你一起吃。”
“柜子后面?”杰斯吃完最后一片鲑鱼时问。
“我看到柜子下面不像上面那么深,因而判断里面应该有暗格。小雷西用一根铁棒拆下木板,露出了里面的磁盘。是威其伍出品的耶。”
“有价值吗?”他问,拿起他的奶油碟对着烛光打量。
“看它的花色和出品年代而定。你这些瓷盘的状况极佳,因此或许值上一些钱。它们为什么会被藏在那里?”
他喝一口恬芮母亲送来的葡萄酒。“我祖母喜欢花钱。”说这话时,他转开头,双唇紧绷。过了一会儿,他才再回头看她。“小时候我父亲告诉过我们小孩她买了许多东西并把它们藏了起来不让她丈夫找到。”
“我有一个朋友也像那样,”恬芮说。“她三十五岁仍未婚,因为她父亲拒绝了十一个向她求婚的人,她因而……呃,狂买东西。”
“你们女人的确有办法伤害我们男人。”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些苦涩。
“我们女人!”恬芮几乎站了起来。“如果你知道我看过的事,看到女人是如何地被你们……你们男人,伤害!”
“哈!”杰斯回应。“任何你能说出来的故事都比不上我知道的惨,我有个朋友有十一个孩子。”
恬芮等他说出重点,他却吃起青豆沙拉来。“说下去啊!”
“小时候他出过意外。细节我就不说了,总之他不能生育。”
恬芮眨眨眼,接着她微微一笑。“我懂了。如果他告诉别人孩子不是他的,他就必须解释他是如何能确定。但如果他默认孩子是他的,外人会认为他是超级种马。”
“进退两难,嗯?”杰斯回她一笑。“换是你会怎么做?”
“我是那个男的还是他妻子?”
“你想当哪一个?”他回问她,接着两人同时笑开了。
就在那时门上传来敲门声,恬芮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脱口说出“终于!”两个字。她扔下餐巾站起来。“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她说,一面跑进大厅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恬芮此生见过最漂亮的年轻女子。她有张精致的心形脸蛋,蓝色大眼睛,小巧的鼻子,略微上翘的菱角嘴。美丽的金色发髦自一顶和她的眼睛完全相配的蓝绿色帽子披下。这个美丽的头下面是一具娇小的身躯,丰胸细腰,而她不可能超过十八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可人儿,恬芮明白只要是活着的男人没一个能抗拒得了她。
但接着她张开她可爱的小嘴说话了。
“哦你一定是恬芮而我是桑妮但我所有的朋友都叫我爱妮因为我就是有那么多人爱而你继父说你是个老小姐但是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漂亮虽然你的眼角的确有皱纹但是我母亲说如果我不瞇眼或是笑得太多我永远不会有皱纹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母亲自己就有皱纹但是她说她在小时候笑得太多这就是我从不笑的原因不过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事好笑而他在这里吗因为我从来没见过皇室人员我母亲说他并不算是真的皇室人员但是在美国就是我的家乡对唷你也是美国来的耶他是不是非常英俊那不是非常非常浪漫呀就是因为这样我的车夫必须拿榔头敲坏我们马车的轮子好让我们看起来是被困在这里晚餐吃什么不过这个国家的食物不是很好吃我是说在老家我什么都吃得到但是你不觉得春天举行婚礼很好而你想苏格兰国王会不会来参加婚礼而他来了没有?”
饼了几秒恬芮才明白那女孩真的停止说话了。“国王来这里了?”她问。
“没有,”桑妮慢慢说道,彷佛恬芮是智障。“他,族长大人。杰斯大人。”
“哦。”恬芮觉得她的脑袋像被掏空了什么都不剩。
“我要见他并且让他喜欢我话又说回来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我而你母亲说我就是他想要的那种新娘或是你要他娶的那种妻子我不确定是哪一个但是如果我真的嫁他我不要住在这种恐怖的地方因此我希望我在见他之前能和你排演一遍然后我可以知道——”
“桑妮!”恬芮喝止的声音太大,她不由得瞟向餐厅门一眼看看杰斯是否听到了。“待会儿让我来说话好吗?我的意思是,虽然你——”
“每个人都说我是那么可爱但是我会让你说因为你比我年纪大那么多我会假装你是我母亲因为你和她很像但是你真的得注意你那些皱纹我会给你一些我带来的面霜但是以你的年纪你真的应该用我母亲用的那种软膏因为她说——”
“安静!”恬芮嘶声道,接着伸手放在桑妮的背上推她走向餐厅。
她母亲是怎么想的,把这种没脑筋的白痴送来?恬芮纳闷。任何男人怎么会爱上这种女人?
但是接着恬芮看到那女孩走路的姿态,柳腰款摆,她想或许,如果她能让她闭嘴,男人或许会喜欢她。话又说回来,男人一向喜欢美色甚过头脑,也许她的顾虑是多余的。
恬芮跟着桑妮进入餐厅时,她瞟一眼挂在墙上的镜子。镜子的背衬已经泛黄,但它仍清楚地让恬芮看到桑妮一再提到的眼角细纹。“管它!”她嫌恶地说,急急赶上前好在桑妮之前进到餐厅。
恬芮看着桑妮,竖起一根手指按在唇上,接着打开餐厅门。“看来我们有客人了,”恬芮口气轻快地说。“容我介绍艾桑妮小姐?这位是麦杰斯大人。”恬芮不懂杰斯的名字后面是否该加大人,但在这一刻它听起来相当有力。“艾小姐的马车坏了,她看到灯光,因此到了这儿来。我们可以在她的人修理马车时,请她共进晚餐?”
恬芮看到杰斯的视线没离开过那女孩,值得庆幸的是,桑妮也正文静地低头看着她的手。
“当然可以。”杰斯愉快地表示,接着跳起来拉出一张椅子。
他都没替我拉椅子,恬芮发现自己有些吃味。但她接着提醒自己,他对桑妮的绅士行为很好。恬芮早把餐具准备在一旁,而她很庆幸她找到了威其伍瓷盘。不过,当她打开菜盘盖时,她看到已经没有鲑鱼了。她准备的不只两人份,这才领悟她和杰斯已经不知不觉地吃掉了所有的鱼。
“来点汤吧?”恬芮问,舀起剩下的奶油浓汤到一只汤碗里。
“你怎么会大老远地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杰斯用那种男人碰到漂亮女人时的口气揶揄道。
桑妮正要开口,恬芮急急大声插入。“风景!还有历史文物!艾小姐爱死了这些东西,是不是呀,艾小姐?”
再一次,桑妮张嘴欲言,但是杰斯看着恬芮说:“你怎么知道她深爱历史?你以前见过她?”他的声音露出怀疑。
“我在今晚之前从没见过她,”恬芮甜蜜蜜地说出老实话。“但我们在门口时,她告诉了我许多关于她的事。”
“如果你不介意,现在让她来告诉我。”杰斯转头看向桑妮,表情随之柔和下来。“嗯,我们说到哪儿了?”
桑妮准备接腔。
“她喜欢苏格兰民族历史,”恬芮大声说。“我也是。或许明天我们三个可以去散步,你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历史上有名的古战场。”
杰斯转头看着恬芮,彷佛她神经不正常。“你指的是哪些战役?”
“我以为全苏格兰都曾发生战争,各族互相争战之类的。兔子王子查理不是在这里发生一些事?征服者诺曼不是曾到过这里?”
“不,”杰斯静静地说。“兔子王子查理和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声音大了起来。“诺曼也不曾征服这里。事实上,欧恬芮小姐”现在他几乎是用叫嚣了。“征服者诺曼是在英格兰!”
“喔,”恬芮看到桑妮又想开口,她迅速地接下去。“我敢赌艾小姐对那些都很清楚。她对历史了如指掌,是不是啊,艾小姐?”但是她不给桑妮回答的机会。“我想明天身为族长的你,应该亲自带领我们,看看苏格兰的这个部分到底发生过哪些大事,而——”
“欧小姐,”杰斯静静地。“如果你不让这位年轻的小姐说话,我会把你绑上一匹马,今晚就送你回我叔叔家。你听懂了吗?”
闻言,恬芮深吸了一口,在餐桌旁坐下,接着朝杰斯气弱地一笑。
他转头面对桑妮。“文小姐,说说看你自己吧!”
“喔没有人叫我艾小姐因为对每个人来说我是桑妮而我妈妈说我的名字取得很好因为只要我愿意连树上的小鸟都会爱上我但我不知道我是否会想那么做因为小鸟有时候是很吓人的而我也不懂历史因此我不明白恬芮为什么要编出那些话因为我要以真实的自己呈现在你面前因为你是族长我知道你一定会看穿我喔我是指看穿我的思想不是看穿我的衣服喔我说了一个笑话但是我不能笑否则我会像恬芮一样笑出皱纹而我不能有皱纹因为——”
杰斯转头注视恬芮半晌,但是她不敢迎视他。当然他不知道这个年轻女人是恬芮的母亲在她要求下送过来的,但是他被蒙在鼓里并不表示恬芮的良心能安。我永远无法成为玩牌高手,她想,眼睛瞪着漆黑的窗户,不看餐桌上另外两人。
“——而我真的想看看这个地方,尤其是认识这位王子因为我纳闷你说他是兔子王子是不是因为他戴了兔子帽喔我又说了一个笑话因此你可以看出有时我很难不笑因为我很有幽默感而我母亲说我应该把我说的话写下来因为我很会说笑话——”
恬芮在杰斯站起来时转回头。他要走了,她想。但他只是走到窗前将它大开。餐厅里有点闷,不过那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呼吸不顺。
“——你的仆人都叫你大人吗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在纳闷城堡里的仆人是怎么称呼你的妻子不过这里并不是城堡但是我也没到过里面住得有人的城堡但是你想他们会叫你的妻子大人夫人吗或是你想他们会叫她喔我的天你已经爱上我了是不是话又说回来许多男人对我都有这种反应而且——”
恬芮震惊地看着麦杰斯弯下腰一把将艾桑妮小姐抱起来往敞开的窗户走。令她佩服的是,桑妮甚至没停下喘一口气。或许每天都有男人将她抱在怀里她早已习以为常,恬芮想。
“——但是我母亲说男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爱上我因为我是这么的可爱我只需要开口男人就会爱上我她说我能做族长夫人或是大人夫人随便你仆人是怎么称呼我——”
杰斯用丢一袋马铃薯相同的力道将桑妮抛出窗外。对于那么娇小的人来说,她落地的声音显得出奇地沉重。
接着杰斯关上窗户,拉上沉重的暗红窗帘,惹出尘灰满室飞扬。
他走回餐桌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看着恬芮,黑眸瞪着她看她敢说什么。
“我想那些窗帘该洗了,你看呢?”
一时间他掉转了头,恬芮看到他的嘴角浮出一抹微笑。当他再看向她时,她说:“你的苹果派要吃热的还是吃冷的?”
“我要静静地吃。”他说,他们两人同时爆出大笑。
亲爱的母亲:
艾桑妮行不通。或许你可以送个同样漂亮但不那么无知的人,或许她应该受过一些教育。如果她的年纪大上一些或许比较好。
爱你的 恬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