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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愿意赌上全部

天气越来越冷,南宁很少有这么冷的冬天,尤其是起风的时候,刮在脸上竟像刀割似的疼,已经好些天没见太阳了,每天都是阴雨绵绵的。

但是这样的天气丝毫不影响毛丽的好心情,圣诞节快到了,她嚷嚷着要借赵成俊的公寓开个party,说是要让同事正式认识他。赵成俊欣然应允。那些天毛丽忙坏了,每天都往家里搬许多东西,吃的用的,圣诞树,各种小礼物,彩灯,圣诞帽等等,两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居然快堆不下了,连卧室床头都堆满了圣诞老人。

赵成俊很不习惯,开玩笑说两个人亲热还有人盯着,多不好……可是毛丽乐意,她整天像个快乐的小主妇,虽然褒的汤一如既往的难喝,不是咸得要命就是清淡寡味,但是他每次总能喝掉满满两大碗,只因她会快乐。

多好,她能这么快乐!

赵成俊给毛丽精心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北海道旅行,他偷偷为她办了签证,又亲自订好机票和酒店,就等着party过后带她直飞北海道。henson闻知他在这种状况下还要出门旅行,极力阻止,但他根本听不进去,“我答应过她的,这是目前我唯一可以为她做到的事,我给不了她婚礼,给不了她未来,只是一次旅行,为什么我不去兑现诺言呢?我没时间了,henson。”

毛丽对此一无所知,那日她赖在赵成俊身上,问圣诞节他会送什么礼物时,赵成俊笑着搂紧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毛丽问。

“把你打包送我就可以了。”

“坏人!”

寂静的夜里,赵成俊习惯在毛丽的安抚下睡去,他的咳嗽始终不见好,咳久了胸口会很难受,毛丽就会替他抚摩胸口,她敢说她从来没这么温顺乖巧过。赵成俊睡着的样子让她心疼不已,他一定很辛苦,连入睡都那么疲惫,眉心的褶皱怎么都抚不平,也许他在梦中都很辛苦吧,他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经常在半夜咳醒,为免吵到毛丽,赵成俊总是好言劝她回自己的公寓去住,毛丽哪里肯依,她现在很少回自己的公寓了,因为实在放心不下他。

而随着气温持续下降,赵成俊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候他的助理彼得安会将公司的文件送到公寓来给他过目,他穿着厚厚的睡袍在天台的玻璃花房中边晒太阳边批阅文件的样子,让毛丽十分担忧。她一再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他坚持说是老毛病了不碍事,要他去医院打点滴他又不肯,她仔细查看他每日服的药,她略微懂些英文,药瓶上的英文标签她多半都认得,确实都是些增强免疫力的非处方药,还有各类维生素,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但是这事问多了赵成俊会不耐烦,发了几次脾气后,毛丽不敢再问,心想也许跟天气有关系。她问过老中医,呼吸道疾病遇上寒冷天气会加重病情,她自我安慰地想,也许是她太多虑了,赵成俊只是免疫力差点而已,他不会有事的。

事实证明,有些事是不能多想的,一想就心绪不宁,为了分散注意力,毛丽那阵子将自己弄得很忙碌,不让自己有过多空闲,她坚信女人的毛病都是闲出来的。所以从外表上看她还是那么活波开朗,依然积极地准备圣诞party,赵成俊说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她就努力在他面前展露笑容,以让他觉得她跟他在一起很快乐。她快乐,他眉心就会舒展许多,她有些悲哀地想,他们俩到底是谁在演戏?

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跟毛丽同处一办公室的白贤德却觉得这丫头未免太得瑟了(她以为她是真快乐),为了采购圣诞party所需的食物和礼品,毛丽经常上班溜号,白贤德看在她难得这么开心的份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没有太耽误工作也就随她去了,但还是被她得瑟的样子刺激得不行,又不好说她,就旁敲侧击地问:“呃,你有没有请老容?”

因为毛丽这几天正在算参加她party的人数,编辑部人人都接到了她的邀请,连朱阎王都在列,白贤德倒对她有没有邀请容若诚很感兴趣。

结果毛丽说:“不大好吧,老容素来不喜欢热闹,而且这又是年轻人的聚会。”听她的意思就是不打算请。

白贤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朱阎王也不是年轻人吧,他比老容的年纪还大!”

“我没有别的意思啦,你还嫌我们的绯闻闹得不够啊。”毛丽这才说出了真心话。白贤德一听就乐了:“嘿,你还别说,我就是乐见你们的绯闻,没有了你们的绯闻,整个出版社都黯然失色,气氛沉闷……”

毛丽跳起来就要去掐她。

两人正闹着,门外突然晃进一人,“你们这是干吗呢?”来者一身深咖色的夹克,背着手,儒雅稳重神采奕奕,正是容若诚!

白贤德立马站起来:“容总编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进来坐。”说着就要去泡茶,容若诚说:“别忙活了,我来问年终书店回款的情况,营销部说把明细表给你了,你给我看看。”

“呃,好的。”白贤德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都在这儿呢,还将去年同期的数据也列出来了,今年的情形比去年的要好。”

“就是要一年比一年好嘛,要不我们忙活什么。”容若诚看看表格,抬眼又看了看毛丽,问她,“还有几天就元旦了,你手头的工作忙得怎么样了?”

他脸上依然是温暖如春风的笑容。

毛丽简要地汇报了下,本来只是普通的工作交谈,啥事都没有,结果白贤德一把拉过老容,“哎呀,我们刚才都在说你呢。”

“说我什么?”容若诚的心情看上去不错。

毛丽一看白贤德那诡异的笑容,就意识到不妙,来不及堵她的嘴,白贤德就抢先说道:“容总编,圣诞节那天有没有安排呀,要是没安排的话,来参加我们的party吧,毛丽刚才还说要请你呢,又怕你拒绝,不好意思说……”

容若诚不知内情,笑着问毛丽:“你真打算请我?”

毛丽只觉两眼发黑,都到这份上了,想装糊涂是不行的了,只好说:“当,当然,就是怕您没空,年底这么忙……”

“我有空,我一定去!”没想到容若诚很爽快地答应了,似乎还很感动的样子。白贤德奸计得逞,笑得那个喜庆,一直把老容送到门外,还反客为主,“容总编,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哦,毛丽请客,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听听,好像她是女主人似的。

送完老容,白贤德若无其事地踱进办公室,也得瑟起来:“哎哟,毛丽啊,不要板着脸好不好,老容待你不薄,他又是我们编辑部的主管领导,不请他请谁呢?”

大概是良心过不去,中午白贤德请毛丽一起到出版社对面吃四川火锅,两个女人都嗜辣如命,辣出满头大汗,吐着舌头大呼过瘾。吃完火锅,毛丽礼尚往来,请白贤德到餐馆隔壁喝普洱茶,消化午餐的脂肪,毛丽苦口婆心地劝白贤德:“这次的事就算了,以后甭再把我跟老容扯在一起,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没缘分。”

白贤德不甘心:“老容哪里不好了,不就是没地王那位帅吗?”

“唉,贤德啊贤德,我们共事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我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其实我内心很渴望去好好地爱一个人,投入我全部的感情,人这辈子如果没有爱过,岂不是很可悲?我相信爱情,亲爱的你也要相信!”

“我相信有个屁用啊,老娘我都结婚了,难道还能红杏出墙不成?”白贤德咕噜着,凑过身子问,“你真的这么爱地王那位?你们才认识多久?”

“我认识他虽然不是很久,去年他租我的房子,就这么认识的。但是他之前应该就认识我,他还曾经在网上以尘的身份跟我聊了一年多呢。”

白贤德跟赵成俊见过几次面,印象也还好,但没想到他对毛丽这么痴情,她原以为他就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不想竟然是个情种。

毛丽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说:“被人爱是件很感动的事情,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让我很感动,我原来是怀疑爱情的,但是现在觉得如果可以爱,为什么拒绝呢?我跟他在一起很快乐,这种快乐是从前没有过的,你懂不?”

白贤德盯着毛丽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毛丽,你刚才说赵成俊跟你在网上聊了一年多?”

“没错啊,我一直不知道他就是尘,也就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

“你怎么断定他就是尘呢?”

“他承认的啊。”

“赵成俊承认他是尘?”

“嗯。”毛丽点点头,“你干吗这眼光,我又没骗你。我们交往后,他就不让我上网聊天了,说是怕别人勾引我。”

白贤德举双手投降,只是笑:“我明白了,ok,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我知道女人一旦恋爱,智商就归零,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所以我保持沉默,以后再也不掺和你和老容了。”

“嗯,改邪归正,回头是岸,还是个好同志。”毛丽完全没有深究白贤德话里的意思,正如白贤德说的,女人一恋爱大脑就退化到动物阶段,不会思考了。

老容总是最后一个下班的八楼领导。白贤德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对着窗外抽烟,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自己的落寞和伤感。

也只有白贤德知道,他电脑桌面上的那只米老鼠代表什么。

就是毛丽这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幸福着呢,整天哼着小曲儿,共事几年白贤德从来没见她这么开心过。白贤德知道,这丫头是认真的,能让她喜欢上的男人当然是不俗的,地王那位条件是没得说,完美得无可挑剔,是女人都会心动。可那家伙是不是太完美了,完全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放到现实中感觉很不真实,这样的人能过日子吗?谈恋爱就是为了结婚,结婚就是过日子,这过日子可是实实在在的,整日风花雪月的,那不成神仙了。像老容这种人才是真正居家过日子的男人,虽不懂风花雪月,可是待人实诚,年纪是大点,但正是年纪大才懂得体贴人,毛丽这死丫头错过了真是可惜。

下班时,白贤德最后一个走。刚好在电梯里碰到了容若诚,他肯定也是他们那层楼最后一个走。搬到八楼去办公,白贤德知道老容其实并不乐意,她听说老容曾经想要把毛丽调上去,好像是毛丽不肯,这事才没成。

“老容,这么晚才下班啊?”白贤德跟容若诚共事有十几年了,彼此已经很熟,私下里她常叫他“老容”。

容若诚笑笑:“你不也这么晚下班嘛。”

“我们是做事的,当然晚点。”

“难道我不是做事的吗?”

“你是领导嘛。”

“小白啊,私下里就不要把我当领导吧,见外。”容若诚很随和地说笑,眉宇间却难掩淡淡的哀愁。白贤德叹口气,看着他说:“老容,有些事能放下就放下,别太往心里去,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勉强不来的。”

容若诚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他什么也没说自顾自朝前走。白贤德跟着他出了大厅,站到门口看天色,淅淅沥沥的,还在下雨。

“我送你吧,下雨呢。”容若诚说。

“不用了,我到前面就可以搭车,很顺路。”白贤德推辞。

容若诚点点头,有些恍惚的样子,也就没有勉强。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白贤德还是忍不住,犹豫一下,又说:“老容,我什么都知道。”

容若诚正欲去车库取车,回头笑了下:“你知道什么啊?”白贤德心想不挑明是不行的了,咬咬牙:“你就是跟毛丽聊了一年多的那个尘吧?”

容若诚的身子僵住。

他站在雨里,背对着白贤德,似乎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缓缓走下台阶,脚下像有千斤重。背对着白贤德,他还是停住了,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别告诉毛丽。”

两天后的中午,毛丽与哥哥毛晋共进午餐。毛晋来南宁了,此行是为了参与风岭某块地皮的招标,这种大项目以往都是毛延平亲自出马,但这两年毛延平开始有意识甩手了,很多事情都让毛晋去独挡一面,因为这份家业早晚要交给儿子,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靠着老子这棵大树逍遥快活,一向纵容儿子的毛延平很清楚这点,不得不为饭店的将来作打算了。这次若竞标成功,毛家准备在南宁开设连锁分店,所以毛晋此番责任重大,眼看着圣诞节快到了都没时间陪女友过,来南宁后数日连轴转,一直到这天中午才抽出时间陪妹妹吃顿饭。

兄妹俩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小时候两人倒是寸步不离的,毛晋到哪里都会带上妹妹,而且乐于收买妹妹,干了什么坏事怕大人知道,就会给毛丽买好吃的或者小玩意堵她的嘴。后来毛丽渐渐大了,又聪明又伶俐,没那么好哄了,脑袋瓜子往往比毛晋转得还快,于是反过来经常讹诈哥哥。毛晋是既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又怕了她,别人家是妹妹崇拜哥哥听从哥哥,到自家倒反过来了,妹妹一直就比他强势。

这会儿两人又说起小时候的许多糗事,似乎都有点感慨时光飞逝,眨眼工夫他们都长大了,而毛晋扯了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后,轻咳两声,似乎故意将话题往某个方向引,试探道:“我上个礼拜在上海见到章见飞了,他来上海参加一个亚贸会议。”

如果是往常,毛晋敢提章见飞的名字,毛丽肯定一脚就踹过去了,但是这次她不过是停顿了下,没有吭声,却明显放慢了切牛排的速度。

毛晋于是继续试探她说:“他请我吃饭,我们聊了许多,我可是好几年没见到他了。听他说他去年结的婚,太太上个月刚生了个儿子……”

毛丽微微抬起头,表情看似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眼皮明显跳了下。毛晋观察着妹妹的神色,确定此刻是安全的,又补充:“可惜没活过来。”

“没活过来?”

“可不是,一生下来就没气儿,见飞老伤心了。”毛晋说着直摇头,“唉,他这人也真够背的,听说他太太受到刺激,人都不清醒了,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问他怎么不来南宁看看你,他说有时会过来看……看你……”

毛丽的脸上仍然无风无浪,好似事不关己一样,毛晋于是放宽了心,他是典型的话唠,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见飞在广西有生意,来南宁其实也很正常,而且我听说最近他和赵成俊的关系……不大好。说起赵成俊这个人,我一直觉得他性格太冷不好接近,不如章见飞那么随和,在英国留学时如果不是因为章见飞,我跟他可能不会有什么交情。我一直想不通他跟章见飞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却偏偏比亲兄弟还亲,就说两家公司闹到这地步了,博宇收购泓海势头这么猛,章见飞居然一点也不动怒……哎,话说这两人真是冤家,当年我在英国认识他们的时候,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会先后成为我的妹夫,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太奇怪了……”

毛晋喋喋不休说着这些的时候,毛丽一直在低着头切牛排,这会儿就像被施了魔法定住了似的,她手中的刀叉一动不动,凝神屏息间透出可怕的沉默。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黑滚滚的乌云压上来……

毛晋终于察觉到了毛丽的异常,张大嘴巴,“毛……毛毛,我说什么了?”

“你说呢?”毛丽抬起头,瞪着他,情绪明显已受影响,切牛排时因为用力过猛,刀子在盘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包间里让人听着莫名有点心悸。

“妹妹?”毛晋陪着笑,“怪我,都怪我,不该扯起这个话题。”

毛丽不露声色地嚼着牛排,一时间也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毛晋讨好地将妹妹喜欢吃的罗宋汤推到她跟前,“喝点汤,今儿的牛排有点老。”

毛丽脸上依然看不出端倪。就在毛晋以为警报解除的时候,毛丽忽然放下叉子,盯住毛晋,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博宇为什么收购泓海?”

晚上,赵成俊很晚才回公寓。房间里黑灯瞎火的,他估摸着毛丽可能没过来,回自己公寓住了,也好,他实在太累,没有精力在她眼前演戏。可是当他上楼进卧室时,突然看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有个人影,他吓了一跳,“谁?”

灯开了,室内顿时亮如白昼。原来是毛丽坐在沙发上,瞪大眼睛看着他,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不开灯?”赵成俊将外套脱下来,绕过床边走过去看她,“怎么了,眼睛瞪这么大,不认识我了?”

“阿俊,你认识我有多久了?”毛丽的声音异常沙哑,似乎哭过。灯光下那张脸浸在暗黄的灯光里,像是泛黄的老照片,透着令人心悸的忧伤。

赵成俊在床沿坐下,看着她,“你问这干吗?”

“我想知道。”

赵成俊的第六感一向很敏锐,他凝视她片刻,直觉今晚的毛丽异常,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宝贝,你怎么了?”

毛丽深吸一口气,表情十分的无助:“阿俊,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你怎么认识我的?博宇收购泓海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你跟章见飞……”

“毛丽!”赵成俊打断她,“你怀疑什么?你到现在仍然不相信我吗?我工作上的事情没必要跟你交代吧?”

毛丽直直地看着他,目光闪了下,陡然扬高声音:“你跟章见飞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还要瞒我多久!阿俊,我不是傻子,我也尝试过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的感觉骗不了人,你们肯定有事在瞒我……阿俊,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想要一份简单的感情,心无旁骛地去爱,我已经下定决心重新开始,我输不起了……”

赵成俊起身猛地将她揽入怀里,“对不起,毛丽……”他紧箍着她战栗的双肩,将她的脸贴在胸前,“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很多事情我一时半会儿没法跟你讲清楚,我跟他之间的牵扯与你没有关系,如果因此让你担心我很抱歉,我保证我会在恰当的时候给你个交代,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也许是他的怀抱给了她莫大的慰藉,毛丽渐渐平静下来,她伸出双臂箍住他,“我知道我太多心,老是患得患失,可是阿俊,我原本已不相信爱情的,但这次我愿意赌上全部,你可别让我失望,我伤不起了,真的。”

“毛丽,你一定要相信我爱你。”

“我相信。”

“这就够了。”

两人相拥着入眠。他以为她睡着了,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他怀里;她也以为他睡着了,抱着她呼吸均匀。其实两人各怀心思,根本难以入睡,她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心绪一团乱麻。赵成俊的闪烁其词在毛丽看来分明是在掩饰着什么,她不相信他会有意欺骗她,她实在没什么值得骗的,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苦花这么多心思去骗一个不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毛丽觉得自己太多心了,也许是因为从前被骗过,让她对感情格外的谨慎,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都怪吴建波那个贱男人给她带来的后遗症,哪怕他死了,她还是不能原谅他。

毛丽觉得拿吴建波来跟赵成俊比实在不应该,那个人渣给赵成俊擦鞋都不够格,她怎么能让他影响她与赵成俊的感情呢?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人与人之间不能没有信任,何况是恋人之间,如果对这世间满是怀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么一想,她平静了下来,从被窝中伸出手箍住了赵成俊的脖子。赵成俊显然也没睡,更紧地搂住她,轻拍她的背,“乖,快睡。”

早上毛丽起床的时候赵成俊还在睡,她知道他这阵子很辛苦,不忍心叫醒他,她自己的事情也多,年底了,她没办法再偷懒。

上班的时候忙起来时间倒过得很快,傍晚的时候,毛丽突然接到赵成俊的电话,说他有急事要赶回槟城,毛丽很意外:“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急。”

“是很急,我到那边再给你打电话。”赵成俊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并无异样,只是略微有些气喘,他说他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可是过两天就是我的圣诞party,我准备好多天了。”毛丽难免失望。

赵成俊好脾气地哄她:“乖,我回来再给你补。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找阿莫,我已经交代过她的。”

毛丽丧气极了,忙上忙下地忙活了这么久,他倒好,跑回马来西亚去了。不过听他的声音,好像是有很紧急的事,她也不好责怪他。当时是在办公室,白贤德一听赵成俊参加不了party,还高兴得要命:“这样也好,老容不会那么尴尬,也少受些刺激。”

“白贤德!”毛丽叫。

下了班回到公寓,突然感觉冷冷清清的,让毛丽很不适应,给赵成俊打电话,打不通,应该还在飞机上。她忽然又有了那种不安的感觉,昨晚原本强压下去的许多凌乱的念头一下子又全冒了上来,这些念头憋在心里让她堵得透不过气,虽然毛晋说博宇收购泓海只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但毛丽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估计毛晋知道的也不多,逼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现在赵成俊突然又飞回槟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烦躁不安着,阿莫来了,还抱来很多鲜花,“毛小姐,我来给你布置房间吧,老板走前交代过我的,要我好好照顾你,希望我可以帮到忙。”

毛丽当然乐意,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房间里多闷啊,有个人说话再好不过了。她连声表示谢意,捧过阿莫的鲜花,热情地邀她:“要不你明天也参加我们的party吧,反正都是年轻人,赵成俊又不在,你不会觉得约束。”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莫没有拒绝,笑道,“正好我也可以给你帮忙,招待客人很累的,把你累坏了,老板回来可不饶我。”

毛丽拉起她的手:“他敢!”想了想,又问,“他有什么事那么急啊,突然就跑回马来西亚,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阿莫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老板下午没在办公室,我也是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有急事要回趟槟城的。”

毛丽沉默片刻,忽然问:“阿莫,你在阿俊的手下做事有多久了?”

“有六年了吧。”阿莫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毛丽思忖着,又问,“你了解他吗?”

“这个……还算了解吧。老板很有魄力,做事很认真,对我们要求也很严格,但他心地宽厚从不为难下属,在公司里很有威信。”

“他不容易,白手起家走到今天。”

“是啊,我们都很钦佩他。”

“你认识章见飞吗?”毛丽冷不丁跳到另一个话题,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直盯着阿莫,显然这个问题她踌躇了许久。

阿莫笑了笑,“当然认识,他是老板的哥哥嘛。”

“但不是亲生的。”

“没错,但他们感情很好。”

“那你们公司为什么要收购泓海的股权呢?”

阿莫很尴尬,似乎怕说错话,“这是公司正常的商业运作,我们下属只管做事,具体为什么这么运作我们也不知道……但据我所知应该跟章见飞先生没什么关系,章先生刚刚从泓海离职,所以老板收购泓海应该是有其他的原因。”

“那你对章见飞了解吗?”毛丽的思维非常跳跃,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想问了,但又不好意思在阿莫面前表现得太心切,她问这个问题就是想试探阿莫知不知道她是章见飞的前妻这层关系。而阿莫显得很谨慎,回答每个问题都要想半天,小心翼翼地说:“我,我跟他不是很熟……他人蛮和气的,前几天有来我们公司……”

毛丽像只灵敏的兔子,似乎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他在南宁?”

一连数天,赵成俊杳无音信。

电话始终打不通,公司里的人也说不出他的具体去向,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毛丽已经取消了party,这个时候她根本无心欢庆,她心里已经不是先前的不安了,而是深深的恐惧,她急坏了,问已经回到上海的毛晋,毛晋也说不知道。

万般无奈之下,毛丽终于鼓起勇气找阿莫打听章见飞的住处,阿莫很肯定地说章见飞目前还留在南宁,还特意打电话证实了,并将号码告诉了毛丽。但毛丽哪有勇气打电话,号码拨了无数次,但总在接通的一刹那慌张地掐断。

最后毛丽实在等不下去了,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赵成俊的身体不好是事实,他突然消失不见,她心急如焚。最让她不敢想象的是,博宇与泓海现在势同水火,赵成俊得罪的人不在少数,那些因为博宇和泓海相互倾轧而导致手中股票成废纸的股东们恐怕个个都想他死,毛丽不想则已,一想就胆战心惊,她必须去找章见飞,现在看来,也许只有章见飞知道赵成俊的下落。如果连他也不知道,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三年了,毛丽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况下去找章见飞。按照阿莫提供的线索,她在章见飞入住的荔园山庄外徘徊了半日,弄得保安都对她起了疑心,过来盘问她找谁。毛丽支支吾吾,报出章见飞的名字,保安摇摇头说:“你明天来吧,章先生今天出门了。”

“你怎么知道他出门了?”

“笑话!这山庄是一般人可以随便住的吗,很多重要客人还没来之前我们就得事先做好接待工作,章先生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每天进出都有官员陪同,我们怎么会不知道?”保安不耐烦地朝毛丽挥手,“走吧走吧,如果章先生认识你,你把名字留下,我可以帮你转告。”

毛丽只好说:“但他晚上总要回来的吧,我在门口等他可以吗?”

“恐怕不行,你这样会影响我们工作。而且据我所知章先生今天不会回来,因为他一大早就被北海那边派人来接走了。”

“他去了北海?”

“是的,你走吧,别在这儿转悠了。”

毛丽只得丧气地离开,就在她转身准备去马路对面取车时,旁边一辆停在路边的红色跑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子,事实上在保安盘问毛丽的时候,那女子就一直在旁边观望,她似乎认得毛丽,摇下车窗看了她许久。

“请问你是毛丽小姐吗?”女子娉娉婷婷地走过来,隔着数米远跟她打招呼。

毛丽诧异地望去,只见这女子一身黑衣,面容堪称惊艳,虽然身着黑色的宽松大衣,仍难掩住她婀娜的身姿,她拎着hm的限量包包,气质雍容高贵,她是谁?

“请问你是?”毛丽迅速在脑海里搜索这张面孔,确认没有见过她。

那女子站到她跟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个遍,唇畔漾出一丝说不清什么意思的微笑:“我是赵成俊的妹妹。”

见毛丽瞪大眼睛,女子又是一笑:“当然,也是章见飞的太太。”

白贤德气坏了,毛丽一整天都没上班。打她的手机不通,公寓的电话也没人接,白贤德这才担心起来,这阵子毛丽表现很失常,本来兴高采烈地要求大家参加她的圣诞party,结果突然取消,这几天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好心问她,她还发脾气。

白贤德了解毛丽,除非是真的有事,一般她很少不来上班的,而且像今天这样连假都不请,在以往的记录中绝无仅有。白贤德下了班先去幼儿园接喜儿,准备把喜儿送回家后去趟毛丽的公寓,等她接了喜儿回到家,发现门口蹲着一人,正是毛丽。她满脸都是泪,嘴唇发乌,估计是冻得太久,被白贤德从门口拉起来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讲了。

“毛丽,毛丽,出什么事了?”白贤德将毛丽拉进屋,把暖气开到最大,又拿了件大衣给她披上,毛丽才渐渐缓过神。白贤德正要问她话,她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贤德——”

凄厉绝望的哭声把白贤德吓住了,连三岁的小喜儿也吓得哭了起来,正好郝健一下班回来,她赶紧让他先把喜儿带出去玩。郝健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到毛丽那个样子,什么也没问,抱起喜儿就出去了。

“我完了,我活不下去了,贤德我完了!”毛丽揪着头发,哭得声嘶力竭,浑身战栗,嘴唇越发乌得厉害,“我又没有杀人放火,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贤德,信任一个人有这么难吗?人心到底是什么长的啊,我这么相信他,竟然还是被他骗,我这辈子是不是拿命去换都换不来一份真感情啊……”

白贤德抱住瑟瑟发抖的她:“毛丽,你冷静些,告诉大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吗?别哭,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是毛丽说得清楚吗?

真相远比想象的可怕,当所有的猜疑和心悸被真相冷冰冰地呈现在眼前时,毛丽觉得整个人都神经错乱了,耳畔像是有大厦倾塌,短暂的轰鸣后是死灰一样的沉寂。那个叫赵玫的女人在跟她讲述这一切时平静得像是跟她谈天气,可是字字句句比匕首还锋利,杀人于无形,毛丽完全招架不住。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粉身碎骨了。

当时是在章见飞所住的荔园山庄的独栋别墅里,是那女人把她请进去的。不愧是赵成俊的妹妹章见飞的太太,这女人优雅端庄,教养极好,对毛丽还算是很客气的,“我应该叫你声嫂子,如果你愿意的话。”说这话时她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好像她们真的是亲如一家人的姑嫂关系。

这个女人显然有准备,最起码她对自己该说什么、怎么说心里有底,仿佛事先已经“演练”过许多次。毛丽当时很紧张,平日伶牙俐齿口才甚好的她在这个女人面前显得捉襟见肘,她没办法不紧张,因为这个女人的身份太特殊了,既是自己前夫的现任妻子,也是她现任男友的妹妹,她很少听赵成俊提起他这个妹妹,似乎有意回避。而赵成俊之所以回避,现在看来都是“情有可原”的,因为赵玫嫁给了他的兄弟,妹妹成为了他的嫂子,这种尴尬和难堪相信赵成俊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毛丽平日很少打探赵成俊的私事,好奇是好奇,但她觉得她跟赵成俊还没到相互谈论家事的程度,两人虽热恋,似乎对彼此都有所保留。

毛丽没有想到,赵成俊对她“保留”的完全不是一般的家事,他先前的闪烁其词,他对章见飞及其两人过往的过分敏感,在赵玫这里都找到了最好的答案。赵玫显然洞悉毛丽心里的一切想法,看她满脸疑惑,倒也不故意拖延,寒暄几句话后直入主题:“你想问什么我都知道,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想知道的都在这故事里。”

“故事?”

“是的,你想听吗?”

“故事”经赵玫云淡风轻娓娓道来,俨然是一部tvb豪门恩怨剧,尔虞我诈、骨肉相残原来不只是电视里才有,表面风光的贵胄名门背地里掩藏着太多逾越底线的残忍和无耻,这样的家庭里没有亲情,唯有自私和冷血才可以生存下去。尽管赵玫是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带过,毛丽还是感受到了赵成俊和妹妹自小在这个家庭里寄人篱下所受的屈辱,那些心酸过往想必让他讳莫如深,所以他从不对毛丽提及,这些毛丽都能理解,所以赵玫讲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心是疼痛的,她没有想到看似坚强淡定的赵成俊有着这样的痛苦童年。

但赵玫回过头又讲到赵成俊与章见飞父辈的恩怨时,毛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是章见飞的父亲逼死赵成俊的父亲的?

“是真的,家父当年在泓海任职,是章见飞伯父章世德手下的财务经理,职位很高,家父跟随章世德多年,算是他的心腹吧,章世德当年还是很看重家父的,家父为他鞍前马后地效劳多年,可谓忠心耿耿。他显然太轻信章世德了,他就没有想过章世德与弟弟章世勋为争夺泓海控制权长年恶战相互倾轧,手足亲情都可以弃之不顾,绝对不会对一个手下仁慈。当年章世德挪用泓海巨额基金东窗事发时,他毫不犹豫地抛出了家父当替罪羊,家父被逐出泓海不说还背上巨债,一家人因此流离失所。而章见飞的父亲章世勋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家父,他试图从家父的口中挖到章世德更多的违规证据,以期将章世德一棍子打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只有把章世德赶尽杀绝了他才可以在章老爷子退位后取得泓海的绝对控制权,但家父对章世德太忠心了,明知自己被章世德当作替罪羊仍然不肯背叛旧主,最后走投无路自杀身亡。”

有轻微的风声在窗外掠过,屋子里陡然沉寂得窒息。

客厅落地窗外的草地上,一位身着制服的园艺师在修剪草坪,咔嚓咔嚓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惊心动魄。白纱帘被风轻轻撩起,初冬的冷风带着树叶的清香直灌进屋子里,茶几上的工作文件被风哗啦啦地翻动页面,毛丽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她清楚地在那些翻动的页面中看到许多文件落款都有章见飞的签名,她认得他的字,曾经与他生活三年,自以为熟知他的一切,却不想她从来就没有真正走入过他的世界。

毛丽只觉脑子里嗡嗡响,她目光闪烁地看向赵玫,她多想听这个女人说声“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以此推翻她刚才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赵玫微微一笑,压根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似乎很满意毛丽脸上的震惊和恐惧,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很意外吧,我哥和章见飞之间有着这样的恩怨,换句话说,家父死在章见飞的父亲和伯父手里,这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你明白吗?”

赵玫转动着手中的咖啡杯,鲜红的蔻丹轻轻抚过杯身华丽的金色图案,目光飘忽没有焦点。谈及过往,她似乎也变得感伤起来。

“这真是一个悲剧,不是吗?我哥和章见飞从小感情深厚,两人比亲兄弟还亲,我不太清楚我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最早应该是十几岁的时候吧,我妈告诉他的,你可以想象我哥当时有多么痛苦和绝望,他手足情深的兄弟竟然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而他自己竟然是吃仇家的饭长大的,多可怕!我哥这个人哪……”

讲到赵成俊,赵玫停顿了片刻,她格外强调起哥哥的好强。

“他从小就是个很要强的人,因为寄人篱下被人瞧不起,心里格外渴望自己出人头地,替枉死的父亲和我们忍辱负重的母亲争口气,他这人不服输的,即便输一回,下回一定要扳回来。从小到大,他最想赢的人就是章见飞。而章见飞跟我哥相反,他对什么都不在乎,从不去争夺什么,脾气好,性格温和,是章家出了名的老好人。可是他太聪明了,智商非常高,每次我哥千辛万苦去达成的事情,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我哥从小就不服气,虽然他们的感情很好,但我知道我哥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赢章见飞的念头,只是事与愿违,他好像一直不是章见飞的对手。”

“我哥的智商其实并不低,他也是非常优秀的,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有今天的成就,只是他把章见飞视作对手无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悲剧。他太想赢,太想为父亲报仇,关键时候却又顾念兄弟情,他其实远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冷酷,他心底过于柔软,所以他只能输。章见飞却不同,看上去是个老好人,与世无争,对谁都谦和有礼,其实骨子里是个非常冷酷的人,我跟他是夫妻,太了解他这个人了。他冷酷起来,什么都可以不顾及,兄弟情也好,夫妻情也好,他说放下就可以放下,而我哥和他决胜负的关键就是你……”

“我?”

“没错,就是你!”赵玫说这话时,目光已开始透出几分森冷,“章见飞深爱你,哪怕跟我结了婚他脑子里、心里装的仍然是你,可是他偏偏在你身上栽了跟头,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失败吧,也许正因为是唯一的一次,所以他非常在意却又无可奈何。而他的失败和无奈却成为我哥的机会,这些年来我哥从来没有放下过心中的仇恨,这也是他坚决要打击和报复章见飞的原因,而且他深知这世上唯一能打击到章见飞的就是你,你就是章见飞的死穴,也是他的软肋,明白我的意思吧?”

“……”

“不明白?”赵玫挑挑眉,“那我就直说好了,你不过是我哥打击和报复章见飞的一颗棋子,当然,他喜欢你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但相比他复仇的目的,这份喜欢就微不足道了,能追到自己喜欢女人的同时又能报复章见飞,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成功。他恨章见飞,恨章家的每个人,为了复仇他同样可以不择手段,商场上的人,从来只有利益没有感情,我哥还算是好的,他起码也曾顾念过兄弟情而对泓海手下留情,但是这次他不会了,我知道。”

“他为了接近你预谋了很久,也舍得花钱,比如他来南宁投资不能排除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你在这里,他可以说得上是孤注一掷,不仅要打击章见飞,也要置泓海于死地,所以他的公司现在正在大力收购泓海股权,这个你应该知道吧?毛小姐,你让两个男人为你争得头破血流,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不,这不是真的,阿俊不会骗我!”毛丽瑟瑟发抖,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流了一脸,她摆着头,徒劳地抵抗着,“你凭什么诋毁我跟阿俊的感情?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毛小姐,你脑子糊涂了吧,我跟章见飞是夫妻,不管我跟他之间闹得多僵,我都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我哥利用你来打击他势必会让他还手,到时候他们两败俱伤,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亲哥哥,你自己想想看,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毛丽哑口无言。

“离开我哥!如果你真的对他有感情,请你离开他,这样对大家都好。不管是章见飞受到伤害,还是我哥受到伤害,想必你心里都不好过吧?你跟章见飞好歹也有过夫妻情分,你扪心自问,你愿意看到他们互相残杀吗?”

毛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荔园山庄的,她在街边站了许久,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她头晕目眩,浑身像抽了筋骨似的没有一点力气。最后她想起她是开车过来的,便摇摇晃晃地上了自己的车,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地在街上横冲直撞,一不小心撞到路边的绿化树,她茫然不知所措地下车,满脸是泪,有好心的路人帮她打电话叫来交警,车随即被拖走。毛丽还是在哭,哭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她在街上游荡了很久,最后无处可去就找到了白贤德的家。

白贤德说什么她都完全听不进去,她只是哭,不停地哭,仿佛整个世界都离她远去,眼前一片黑暗,再也没有光明,再也没有尽头。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挣脱不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直到最后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

两日后,毛丽清空了她留在赵成俊公寓的私人物品,唯一留下的是赵成俊给她的公寓钥匙。她走时留了一张便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便条上只写了两句话:

我不会恨你,因为我曾经相信过你。

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爱上你。

毛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