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叹道:我叹息的只怕别人说我吹牛。
石观音也不禁怔住了,笑道:吹牛我一向对别人说的话都很了解,但这句话,我却实在不懂。
楚留香道:日后若有人问起我:可见过石夫人?我自然说见过,那人若再问我:右夫人长得是何模样?我可就回答不出了。
也苦笑着接道:那人见找忽然语拙,必定要认为我是吹牛,却不知夫人容貌之美,世上本无一人能够形容。
石观音嫣然道:我平生也听过不少恭维话,却从来也没有这样能令找开心的了。
屋子里自然有张床,宽大而舒服。
石观音缓缓坐了下来,静静的瞧着楚留香。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瞧着,没有任何言词,没有任何动怍,但却比世上所有诱惑的动作和言词都要诱人。
她身上仍穿着一件轻盈的纱衣,掩盖着她的躯体,露出来的只有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一双纤美的足踝。
但这已比世上任何一个赤裸着的美女都要令人动心。
楚留香目不转睛,竟似瞧得痴了。
石观音嫣然一笑,道:你许久以前就已听到过我的名字,是么?
楚留香道:嗯!
石观音道:但直到现在,你才见到我的真面目。
楚留香道:嗯!
石观音道:你失望么?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夫人看我可像失望的模样?
石观音道:你你不觉我老?
楚留香道:对女人说来,老确是最可怕的敌人,但夫人显然已将这可怕的敌人征服了。
石观音笑了笑,又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楚留香道:除了夫人的闺房外,世上那里还有这样的所左?
石观音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来?
楚留香这次只点了点头。
石观音眼波忽然蒙胧,柔声道:你既知道,为何还不过来?
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这种诱惑,是么?楚留香终于抱起了她。
她身子轻盈得像是真能作掌上舞。
她眼睛里像是笼罩着一片迷蒙的雾,耳语般柔声道:无论今后会怎样,有了今夜,你就永远也不会后悔了。
楚留香道:我从来都不会后悔的。
他忽然用尽剩下的全部力量,将她远远抛了出去。
石观音的身子就像一片叶子,虽然被他重重抛了出去,还是轻轻落下,只不过她的面色已变了。
她不但愤怒,却更惊奇,她这一生也曾做过一些荒唐离奇的梦,却连做梦也想不起楚留香会将她抛出去。
楚留香笑嘻嘻瞧着她,道:瞧你的神情,好像以为我是个疯子,是么?
石观音在这瞬息间已恢复了她那优美的风姿,淡淡道:你难道不是疯子?
楚留香大笑道:我只恨现在没有力气,将你抛得更远些。
石观音柔声道:你忍心么?
她盈盈站了起来,那雾一般的纱衣,便自肩头滑落,露出了她那如象牙雕成的胴体。楚留香的呼吸骤然沈重起来,几乎不信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胴体,如此纤细的腰枝,如此美的褪
这光滑而温暖的胴体,已蛇一般缠住了他,坚挺的双峰,已压上了他的胸膛,那秀美的语声在他耳旁轻轻道:你是个很有经验的男人,是么?
楚留香道:嗯!
石观音梦呓般低语道:那么你就该知道,我现在是多么需要你,你忍心拒绝我么?
楚留香的手,沿着她背脊轻轻溜下去,她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世上永远没有任何事比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更令人销魂。
她眼波已蒙胧,伏在楚留香肩上,颤声道:这里已是天堂,你还等什么?
楚留香叹了目气,喃喃道:不错,美人的躯体,的确就是男人的天堂只可惜这天堂却离地狱太近了。
也忽然在她身上最光滑,最柔软,也最诱人的地方重重拧了一下,重重将她推倒在床上。
石观音仰躺在床上,柔和的恺光,满了她乳白的胴体,却又偏偏留下几处阴影。
那是诱人疯狂的阴影。
她在等待着,这是等待的姿态,是邀请的姿态。
谁知楚留香竟忽然攫起床头的金杯,高高举起,缓缓倾下,杯中琥珀色的酒,一条线般流出来,在她身上。
楚留香大笑道:现在你更要认为我是疯子了,是么?
石观音静静地躺着,动也不动,任凭那冰冷的酒,流过她高耸的胸膛,平坦的小肮
她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不是疯,你只不过是个白痴而已。
楚留香微笑道:你认为一个正常的人,是绝对无法拒绝你的,是么?
石观音道:永远也不能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那些山谷中的奴隶,也许就是因为太正常了。
石观音霍然生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楚留香道:我若不拒绝你,就也会和忙们一样,去扫那永远也扫不尽的风沙,直到死为止,因为你见到一个特殊的男人,就想征服地,占有他,要他将灵魂都奉献给你,但等到这男人真的将一切都奉献给你时,你便又会觉得这男人太卑贱,最多也不过只配为你去扫地。
石观音瞪着他,良久良久没有说话。
楚留香道:也许这因为你的心灵很空虚,所以一直在不停地寻找,想找个男人来填补这空虚,但你却永远也找不到的。
石观音忽又笑了,柔声道:也许我所要找的男人就是你。
楚留香道:现在你或许觉得我和别的男人都有些不同,但等到我也被你征服时,也就会和也们一样了。
石观音温柔地笑道:你对你自己难道没有一点自信?
楚留香笑道:我不是没有自信,只不过不愿意冒这个险而已。
石观音道:我我难道还不值得你冒险?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笑道:也许我觉得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值得我为她冒生命之险的。
石观音悠然道:苏蓉蓉呢?
楚留香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却仍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在我眼中,她们并不是女人,只不过是我的好朋友,为了自己好朋友,大多男人都会冒生命之险的。
石观音面上温柔的笑容忽然不见了,冷冷道:但你不知道,拒绝我的男人会有什么结果么?
楚留香笑道: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有别的男人拒绝你?
石观音道:有一个,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个。
她目中忽然露出了恶毒的笑意,道:你可知道我对他怎么了?
楚留香道:你杀了他?
石观音狞笑道:杀了他,那有如此容易我将他赤裸裸地困在烈日下,让烈日晒毁他的脸,晒瞎他的眼睛,再让他像骡子般推磨,永久也不许他有片刻休息
她格格地笑着接道:你可知道他最后变成了什么模样?
楚留香跟前已泛出了石驼的影子,长叹道:我知道。
石观音道:你难道也想变成他那副模样?
楚留香淡淡道:我只知道他并没有死,他后来终于逃了出去,我也知道他现在虽然痛苦,但也比那些扫地的人好得多。石观音变了颜色,咬牙道:但你你永远也休想活着逃出去。
楚留香微笑道:我还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没有完全死心,还不会像那样折磨我的。
石观音忽然拎起只枕头,向他摔过去,大喝道:滚!乘我还没有杀死你之前,快滚出去。
楚留香微笑鞠躬,道:遵命!
他微笑着走出去,只听得石观音在身后喘气。
楚留香一步步走回屋去,这位轻功天下第一的名侠,此刻每走一步,都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
两个少女在后面跟着他,走得远远的,像是生怕自己若和他走得近了些,有灾祸降临。
楚留香忽然停下脚步,回首道:我走不动了,姑娘来扶我一扶好么?
那少女瞪眼道:前面就到了,这两步路你难道都不能走?
楚留香道:姑娘难道如此狠心,要我爬过去吗?
另一少女道:大少爷,求求你,别替我们找麻烦行不行,已经有两个人为你送了命,一个人为你断了手,你还不满意?
楚留香苦笑道:但现在我只求姑娘们扶我两步否则我只好坐下来了。
那少女跺脚道:你真是个魔星,女人见到你,真是倒楣。
姬冰雁见到两个少女扶着楚留香走进来,楚留香竟像是已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冷冷道:看来你对那位石夫人,倒真是卖力得很。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的想像力也如此丰富,只可惜你却想错了
话犹未了,双肘突然向外轻轻一撞。
那两个少女连惊呼都未发出,已倒了下去。
楚留香叹道:抱歉得很,在下虽不愿恩将仇报,但为了逃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一点红和姬冰雁都已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姬冰雁失声道:你你那里来的力气?
楚留香笑了笑,道:好像是天生的。
姬冰雁道:但但那迷香
楚留香笑道:你当我真的也和你们一样,也被那见鬼的迷香迷晕过去了么?
姬冰雁怔了怔,苦笑道:不错,你自然是假装的,否则你又怎会比我们先晕过去,又比我们后醒过来?但石观音没回来时,你为何不逃走?
楚留香悠悠道:那时我还想见她一面哩!
他嘴里虽这么说,但姬冰雁却已知道,那时也之所以不逃走,只为的是怕自己逃走后,害了他们。
楚留香又道:现在我已将那位石观音气疯了,一个半时辰内,她绝不会出来,咱们要走,就得乘这个时候。
姬冰雁叹道:但我们还是没有力气,只怕走不出去。
楚留香先不答话,却将那两个少女的腰带解了下来,然后才沉声道:你先将红兄背在背上,用这腰带扎紧,我再背起你你站起来的力气总该有吧?
这是间石头屋子,有一缕情泉,自石壁上的虎口中流出来,两个赤裸着的少女,正在清泉下沐浴。
她们面貌虽不美,但结实的胴体,却充满着青春的魅力,正互相泼着水,格格的娇笑着。
忽然间,三个人闯了来。
这三个人竟是叠在一起的,就像是叠元宝似的。
少女们瞪大眼睛,张大嘴,再也笑不出来,其中一人蹲下来用手掩自已的胸膛,另一人却去抢衣服。
楚留香微笑道:姑娘们请放心,在下等都是正人君子,眼睛不会胡乱看的。他的手一弹,那少女只觉半身麻木,刚拿起的衣服又掉了下来。
这少女连耳朵根子都红了,颤声道:正人君子为何为何不许人家穿衣服?
楚留香柔声道:这只因在下知道,一个人身子若是赤裸着时,就不大会说谎的。
姬冰雁接道:而且也一定不好意思出手。
这少女咬着嘴唇,只有也蹲下来。
楚留香仰首望天,道:现在我只想请问姑娘,石夫人将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三个人藏在什么地方了?
那少女呆了呆,道:三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了,
楚留香叹道:自然是女的。
那少女咬着嘴唇,道:我们夫人从来不会将女人藏起来的。
另一少女道:这里一共有五六十位姊妹,但都没有姓苏的。
楚留香皱起了眉头,回首道:你看她们说的可是真话?
姬冰雁道:女人在如此情况下,还能说谎的并不多。
楚留香长叹道:如此说来,她们的确是不在这里的了。
他瞧了少女们一眼,又叹道:沙漠上每天渴死的人至少有十个,姑娘们却在这里洗澡唉!
一口气叹出时,手指又轻轻弹了出去。
长廊中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姬冰雁沉声道:你认得出去的路么了?
楚留香道:她们将我抬进来时,我已记住了。
姬冰雁道:蓉儿既不在这里,你为同还不快走?这里的女子武功都不弱,你若遇见几个穿着衣服的,只怕就麻烦了。
一点红忽然道:我也想找个人。
姬冰雁皱眉道:谁?
楚留香却微笑道:莫非是那位曲姑娘?
一点红似乎叹了口气,道:我只觉得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姬冰雁道:但你认为她会跟咱们走么?
一点红默然半晌,黯然道:只怕不会的。
姬冰雁道:你既明知她不会跟咱们走,为同还要去找她?
一点红沉声道:但我却知道,她至少不会拦阻咱们
突听一人冷笑道:你凭什么以为她不会拦阻你?就凭你们三人这样子,若能逃得出去,这地方只怕早已变成了一片瓦砾。
胡铁花倒在沙堆上,喘着气,现在只怕已没有几个人认得也就是胡铁花了,简直连他自己都已不认得自己,也只觉得又脏、又饿、又累,喉咙里更像是被火烧一般,烧得他整个人都要发疯,整个人都要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