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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吳橋雜技冠天下

    老化子問石中玉可否有報仇的本錢時,見他猛笑,問道:“你笑什麼?”

    “老伯,我不瞞您說,先父意外獲得了那冊‘王禪老祖秘笈’,我養父全教給我啦!

    “老學究會武?”

    “以前不會,到了關外精研那冊秘笈,如今他的武功,已高不可測。”

    “小子,這可不是吹著玩的,技差一籌,縛手縛腳哇!”

    “不信您可以試試啊?”

    “怎麼試?”

    “您可以攻我幾招哇!”

    “你真行?”

    “你試試嘛!真的假的,豈不一試便知?”

    “對!小兔崽子接著!”他說著就來了個“黑虎偷心”,誰知,石中玉比泥鰍還滑,-晃就溜過去啦!

    “我就不信你有多大本事!”老化子接著又來了一式“雙風灌耳”也叫“鐘鼓齊鳴”。

    石中玉一縮頭,從他老人家腋下溜了出去,右掌就要從老化子的背後“心俞”穴上按。

    他這一掌不管多輕,只要按下去,老化子這一世英名,可就完了。

    就在這一瞬間,袁老門主給他做了個急止的手勢,他才忽然警覺,一個翻斛鬥,躥出丈外。

    老化子兩招落空,才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果然深藏不露,老化子這兩把,別說普通人啦!就是當今幾大門派掌門,也不見得有你這麼輕鬆的化解。”

    好!這老傢伙趄不知道馬瞼有多長。

    石中玉笑道:“伯父,小侄失禮啦!您看我報先父母之仇行麼?”

    “行、行!不過麼……”

    “伯父!不過什麼?”

    “你雖不能說是‘以一人敵一國’,可也得以-人敵大半個江湖啊!小子,你估量著點,辦得到麼?”

    “伯父!您不是曾答應過我爹,照顧我麼?”

    “我是答應這老傢伙照顧你,不但我照顧你,如今你老丈人的扯旗門不也扯進去了麼!他們能袖手旁觀麼?不過,以我的丐幫,再加上你老泰山的扯旗門,要想與天下武林為敵,那還差得遠哪!”

    “伯父,那我該怎麼辦?”

    “你得多交些江湖朋友,先闖出個‘萬’來,建立個基地,然後才能天下尋仇呢!”

    “伯父!先闖出個‘萬’來,‘萬’是個什麼東西?”

    “那不是東西,是江湖唇典,也就是闖字號揚招牌,讓全武林中人,全知道有你石中玉這一號。”

    “說來說去,‘萬’就是自己的名字啊!”

    “一點不錯,那是江湖唇典,也叫黑話,你今後要在江湖上行走,首先就得懂江湖唇典,不然人家會把你當成空子。”

    “伯父!空子是啥?”

    “就是說你非江湖中人,對江湖事務,什麼都不懂。”

    “那唇典跟誰學呢?”

    “是老江湖全懂,你可以跟你老婆明珠那丫頭學呀!”

    石中玉晚上回房,頭一個事,就是脫光了褲子,叫袁明珠看看屁股蛋子上是否真有一顆梅花紅痣。

    袁明珠一看,可不是真有青銅錢大小的一朵紅梅花,他這才確定老要飯所說的一點不假,然後問道:“珠珠,你會江湖唇典麼?”

    “嘻嘻!姑奶奶生在江湖,長在江湖,不會唇典還算江湖人麼?”接著反問道:“你問這幹嘛?”

    “化子伯伯叫我向你學江湖唇典。”

    “好哇!我馬上教你,不過麼……”

    “你又不過什麼呀?”

    “教你可以,你得先拜師!”

    “哈哈!向老婆學黑話還要拜師?”

    “當然啦!要學就拜,不學拉倒!”

    “天底下哪兒有向老婆拜師的?”

    “在江湖上這叫傳道,你不拜誰會教你?”

    “老婆教啊!”

    “不行!不拜師不教。”

    “你當真不教?”

    “不教!”

    “果然不教?”

    “當然不教!”

    “那好,你不教,可別怪我關你的禁閉。”

    “關我什麼禁閉?”

    石中玉在她耳旁不知說了什麼,就見袁明珠臉紅的跟紅布一樣,笑駕道:“不要臉!”

    “你要真不教,我就那麼幹啦!”

    “死人!你真能纏人!”

    “這麼說你答應教啦!”

    “沒法子,怕你關禁閉麼!”

    “啊哈哈哈!”石中玉樂透啦!

    袁明珠開始教他唇典黑話。

    誰知,袁大妹子在老公前拿了半天的翹,可是到了真教起來,可就不知該如何教法啦!哎唷一聲道:“老公啊!咱們由哪兒教起呀?”

    “隨便由哪兒教起不全是一樣,你隨便教,我就跟著隨便學啦!”

    “‘咳!只好如此啦!我先教你數數好不好?”

    “好!你怎麼教都好。”

    袁明珠把左手張開,用右手中指從左手拇指按起,按一個數-個數,是一、二,三、四,五,然後再從左小指扳開一個數一個,是六,七、八、九、十。

    石中玉道:“我請你教唇典,這麼數還用你教哇!”

    “不這麼數,一開始就用唇典,你能懂麼?聽著!”

    她又開始按手指頭了,這回數的可不是一、二、三、四、五啦!而柳、月、望,在、中,然後往外扳指頭,而是神、興、張、愛、居、啦!

    石中玉聽了之後道:“嘿!真有意思!”

    “有意思吧!你自己數數!”

    石中玉按柳、月、望、在、中、神、興、張、愛、居,數了一遍.袁明珠道:“很好,孺子可教也!我問你,八三一怎麼說?”

    “張、望、柳啊!”

    “答對啦!”

    石中玉道:“往下教吧!”

    “好!聽著!東、南、西、北,唇典叫陽、墨、道、妾。”

    “東、南、西、北叫陽、墨、道、妾!”

    “對了!官衙叫六扇門,拿強捕盜的官差叫鷹爪孫.和尚叫花疤!吃飯叫上啃,喝酒叫抱瓶;有錢的人家叫水多,銀子叫魚,有錢人家銀子多,叫水多魚旺!土匪叫捻子,也有的地方叫棒老二,請問貴姓叫春個萬,馬叫風子,驢叫兒子,狗叫皮子,老百姓叫林子!如果狗叫了,叫皮子炸了,老百姓大夥追來了,叫林子發!攔路打劫叫剪路,燈叫亮子,火柴叫迸星子,錢叫杵,一吊錢叫千杵,點火香叫火邱,壺叫龍頭,碗叫鳳尾,襖叫稱吉,鞋子叫蘆言,襪子叫汪……”

    袁明珠花了五天的時間,把江湖常用的唇典大致都告訴了石中玉,而石中玉真有入耳不忘之能,全記下了。

    老化子這天道:“中玉呀!你先跟你岳父同小丫頭學點江湖經驗,我老人家出去踩踩,也許能踩著點你仇家的蛛絲馬跡!”

    老化子說完了,走了。

    石中玉每天跟阿珠膩在一起,度他們的蜜月。

    袁明珠道:“郎啊!天天在屋子裡滾,膩不膩?”

    “哈哈哈哈!美人在抱,我一輩子也不會膩!”

    “死相!我是說,你沒跑過揚州,咱們白天裡到處逛逛,也好叫你這土包子開開眼界,晚上嘛……再……嘻嘻!”

    他二人逛開了揚州的風景名勝。

    揚州的風景、名勝、古蹟,值得一看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在古蹟方面就有樓、橋和廟宇.

    樓!就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的“騎鶴樓”和粱昭明太子撰文的“文選樓”與隋煬帝的“迷樓”。

    不過如今“騎鶴樓”已成了大酒樓,已落入了四大鹽商姓汪的手中了。

    再說橋,其實揚州的橋並不多,要比起蘇州的三百座名橋來,差遠了,不過因當年小杜(杜牧)一句詩:“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叫吹簫!”才把揚州的橋,抬上了檯面了。

    二十四橋,只不過是一座橋的名字而已,並不是二十四座橋樑。

    當然啦!像五亭橋啦、萬歲橋啦、開明橋啦、通泗橋啦、太平橋等等,也還算不錯啦!

    至於廟,可就多啦!大多數都是千年古剎,並經歷代增添改建,可就大有可觀啦!

    這夫妻倆,首先去了“天寧寺”,天寧寺可算揚州第一古剎。

    二人進了天王殿,殿中只有一座大佛,栩栩如生,挺著一個大肚子,露出了肚臍,令人看了發笑!原來是大肚彌勒佛!其旁有副對聯雲;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

    慈顏常笑,笑世間可笑之人。

    他們又去了殿後,見-巨鍾,據當地人說:這鐘一響,聲音十里,宋,孚禪師在寺聞聲頓悟,曾作頌曰:

    三十後前未遇時,

    一聲鼓角-聲悲;

    如今枕底無閒夢,

    大小梅花一任吹。

    真是禪機無限。

    看完天寧寺,他們又轉到了“史公祠”。

    明末,史可法鎮揚州,清兵圍城,城破殉國,遺骸不可得。次年其家人舉袍笏招魂,葬衣冠於梅花嶺上,後人更立史公祠於衣冠冢側。

    黃文涵曾題一聯曰:

    萬點梅花,盡是孤臣血淚;

    一杯故土,還留勝國衣冠。

    另又-聯,不知為何人所作,聯曰:

    殉社稷,只江北孤臣,剩山殘山,尚留得風中勁草;葬衣冠,有淮南杯土,冰山鐵骨,正好伴嶺上梅花。

    大節昭然,千古共仰!

    石中玉問道:“滿虜入關,曾經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揚州十日,就是報算復,史可法之死在城破之前,殺滿州韃子殺的太多,怎麼還准許史閣部立祠呢?”

    “這………八成就是所謂史閣部的正氣吧!正氣足以令敵人喪膽.民間立了‘史公祠’,韃子也就澉吭聲了。”

    “看來正氣傳千古,精忠昭日月,一點也不錯。”

    瘦西湖!

    揚州景物雖多,但仍以城北之瘦西湖為代表。

    瘦西湖固以為名,實際為一條四、五里長的明媚小河,自南至北,纖腰楚楚,故以“瘦”名之。

    湖上點綴了一些州、島、亭、橋,有“小金山”、湖心亭”、“五亭橋”、“白塔”等名勝,秀麗婉約。

    夾岸楊柳具千縷柔條,江煙水淪,詩意無限。

    小金山四面環水,假山重疊,以略鎮江之金山得名。上有月觀、風亭、吹臺等諸構。

    五亭橋,上面有五座亭子,亭下則十五涵洞,其造型之妙,世所罕見,每當明月之夜,吹簫亭中,更能領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的皎皎月色。

    白塔,俗稱喇嘛塔,上為錐,下為蹲,與五亭橋並稱。

    從五亭橋到觀音寺,但見青山隱隱,綠水迢迢,楊柳拂面,此即古代“十里珠簾道”,其名來自杜牧詩: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

    他夫妻逛罷瘦西湖之後,回到家中,一進客廳,就見袁門主正陪老叫化子喝酒呢!

    石中玉從老叫化子一言不發,猛喝悶酒,準知道他這趟踩探必是無功而返。

    不管他有功也好,無功也好,總得見個禮吧!於是上前一揖問了聲:“伯父,您回來了!”

    老化子只“嗯”了一聲。

    “伯父,您這趟踩著點什麼了沒有?”

    “踩著了,踩著了!他媽的踩著貓尾巴啦!嘿嘿!”

    袁明珠一聽他說踩著貓尾巴啦!本想笑,可是一想這場合不對,硬忍住了,可是臉上憋的那樣子啊!可真叫人忍俊不禁哪!

    老化子嘆了口氣道:“咳!我這趟去少林寺,見到了主持廣法大師,向他打探當年追殺你父母,有少林派的人沒有?”

    石中玉問道:“伯父,廣法大師怎麼說?”

    “他說,你父石鑑,乃是少林俗家弟子,與少林一脈相傳,得知你父因獲得了一本秘笈而被江湖人追奪的時候,他曾派了廣字輩的高僧前往,想在必要時,給予援手,我問他是否有意要你爹把秘笈呈給少林時……”

    “他怎麼說?”

    “他說,少林有七十二種絕學,又何在乎這一本?不過秘笈要落入邪道手中,他派去的人,就要主持正義了。”

    石中玉聽到這兒,嘆了口氣道:“咳!正義,正義,多少人假做之名,而行巧取豪奪之實啊!”

    袁老門主也道:“少林寺本來就是一群勢利和尚。”

    石中玉問道:“岳父,您怎麼說少林寺是勢利和尚呢?”

    “咳!孩子,你不知道哇!他們一向就與官家牽扯不清,想當年唐朝李世民討王世充的時候,少林就曾派十八棍僧助戰,如今少林寺裡面的牆上還繪得有十八棍僧的壁畫呢!歷朝都有僧兵為朝廷效力,就拿他‘少林寺’那塊匾,就是康熙的御筆呢!”

    “岳父,那他們有沒有替滿虜效過力?”

    “有是有,那不過是為了國家抵禦外侮。”

    “抵禦外侮?什麼時候?”

    “沒多久啦!沙林曾派五百僧兵,由月空和尚率領,到福建沿海抵禦倭冠,月空和尚腿還受了傷,後來就全住在泉州少林寺,開南少林-派,本來少林功夫全在腿上,所謂拳打三分不易,腳踢七分不難,可是他因為腿受了傷,才專攻拳術,如今才有南拳、北腿之說。”

    石中玉轉對老化子道:“伯父,他們有沒有說,追殺先父母還有哪些人參加?”

    “我問過他,可是他沒說,只說他派去的人還沒到,你父母已遭了毒手,至於哪些人殺了你父母,他就不知道了。”

    袁老門主忽對老化子道:“老哥哥,我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您看行不行得通?”

    “哈哈哈哈!袁老弟,你對事一向不輕易表態,可是你只要一表示意見,必有見地,你想出來的法子,準能行,快說出來,讓大夥夥聽聽!”

    “老哥哥,我想用餌!”

    “好!沒有香餌怎能釣金鱉,高,高,高!”

    “老哥哥,別臊我啦!我這用餌,還得請你們丐幫幫忙呢!”

    “行!你叫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說出你的法來吧!”

    “老哥哥,首先由你們丐幫放個消息出去。

    “啥消息?”

    “就說當年雙俠的後嗣,石中玉被你所救,送往苗疆,你經常往苗疆跑,就是去看他,同時把你那身功夫,全傳給他了,這次帶他回到中原,一是要找回石大俠找人代譯的秘笈,二是要報殺父殺母之仇。”

    “好!你這故事編得好!”

    “當然啦!若以老哥哥的武功,絕不是全天下武林的對手,可是石中玉只要能得到他先父意外獲得的‘王禪老祖秘笈’,只要關三載,必可天下無敵。”

    “妙!廟後頭有個洞,廟(妙)透啦!這麼一來,過去參加過追殺雙俠的人,是必要想搶先一步得到秘笈,或者是先把石中玉除掉,以絕後患,好!高!叫他們自己送上門來。”

    石中玉道:“岳父,您這法子是好,可是細節該如何行動呢?”

    “你趕緊到烏義市匡家村,把我們的構想告訴你義父匡老爺子,然後同你童伯父,再在江湖上露露臉,因為你是我的女婿,大半個江湖人物都認得你啦!你只要隨童幫主一現身,馬上就會傳遍江湖,你們再在江湖上各處轉轉,然後再到匡家村,當著村民面前,向匡老學究討回秘笈正本與翻譯本,你還怕他們不上鉤麼?”

    “岳父,您這辦法,好是好,萬一他們抓住您,威脅我交出秘笈,那該怎麼辦?”

    “小子!你就別管我啦I能為親家報了血海深仇,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啦!”

    好!此老真可算得上義薄雲天啦!

    “岳父,這樣吧!我把學過的秘笈,抄一份給您.您照著內功入門先練,如不間斷,三個月會有小成。我同養父曾得了幾顆天山雪蓮子,他叫我經過直隸(河北)省,安國縣時,再買些中藥,他可煉成一料‘解毒萬應丹’。這藥不但可解百毒,練武之人吃了,還可以增進功力,我想先去抓藥,請我養父把藥配好,您吃兩丸,功力大增之後,就不用怕他們了。”

    老化子道:“小兔崽子!既是這樣,你現在還不快去抓藥!”

    他們飯也吃過了,石中玉立刻動身。

    馬快,心急,他連夜趕,一千三百里的路程翌日中午以前就趕到了,照方抓藥,買了一口袋,因為全是珍貴藥材,足足花了八幹兩銀票,好在剛賣了玉器沒多久,有鈔票,付款之後,立刻趕回了揚州時還沒過半夜呢!

    紅鬃寶馬,就是寶馬,到揚州時還沒過半夜呢!

    翌日,袁老門主道:“孩子,你趕緊給你養父去送信吧!”

    袁明珠道:“我也去!”

    老化子道:“小丫頭,你去幹什麼?”

    “老伯伯,我這醜媳婦,不該去見見公公麼?”

    “該,該,該!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等他這趟回來,你們兩口子跟我在江湖上轉夠了,再去見他,向他討秘笈。”

    袁老門主道:“丫頭別鬧,你童伯伯說得沒錯,你目前還不能叫匡家村的人看見呢!”

    “好吧!有啥法子呢!等吧!”

    再說,石中玉來到烏義市,匡家村,老遠就把紅鬃馬藏在林子裡,扛著-口袋藥,乘黑夜,溜進了不第書生匡老爺子的家。

    匡小威正在院子溺尿,一見有人溜進來.忙大聲問道:“誰?”

    石中玉一聽,笑道:“是小威麼?”

    匡小威聽出聲音來了,忙喊道:“爺爺!爺爺!嘟嘟回來啦!”

    好在這時大夥還沒睡,全出來啦!

    石中玉見到匡老爺子,叫了聲“爹!”“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快到屋裡來吧!”

    大夥進屋之後,石中玉又與匡敬和文君見了禮,然後就把這段日子的所作所為,詳細地說了一番。

    匡老爺子笑罵道;“小兔崽子!娶了媳婦這麼久,才知道回來呀!那你媳婦呢?怎麼不跟你一塊兒回來呀?”

    石中玉又把老門主的話和大家的決定,詳詳細細地說了-番。

    匡老爺子道:“好辦法,的確是個好辦法,那你的藥全抓齊了麼?”

    “抓齊了,我前天到安國縣去抓來的。”

    “用了多少銀子?”

    “八千兩。”

    “那幾塊鐲玉,值這麼多錢麼?”

    “爹!那玩藝可值錢啦!玉蟾蜍和溫玉佩沒賣,還賣了十二萬兩呢!”說完,掏出一大把銀票,放在桌上道:“爹,還有十一萬多,夠您辦幾所學校呢!”

    “哈哈哈哈!我用不著,還是你帶在身上,在江湖上交朋友吧!”

    最後死說活說,匡老爺子才留了一萬兩,其餘的叫他帶在身上用。

    翌日一早,老爺就開爐煉丹了,整整煉了七天七夜,這料“解毒萬應丹”才煉成,共得一百二十顆。

    匡老爺子道:“你拿二十丸吧!剩下的我留著濟世救人啦!”

    石中玉取了二十顆道:“爹!我打算明天就回揚州。”

    “好!早點去,也好早點把殺你生身父母的仇人引出來,早點為他二人報仇雪恨。”

    “爹!您也得小心點,我一出現江湖,仇家們說不定先找到您呢!”

    “哈哈哈哈!當年我怕他們,才把你關外,如今我還會怕他們麼?”

    天亮之後,他辭別養父義兄嫂和小侄子小威,溜出了家院,到了林子裡,找到紅鬃馬,飛馳而去。

    幾百里路,中午就到了。

    老化子一見道:“小子!這麼快就回來了,全交待好了麼?”

    “伯父,你放心吧!不但事情都交待好了,藥也煉成了呢!”他說完,取出“解毒萬應丹”,道:“您幾位,每人吃兩丸,好增強功力。”

    處非常時期,他們也沒再客氣,袁門主夫妻每人吃了兩丸。

    石中玉道:“伯父、妹妹,你們怎麼不吃?”

    老化子笑道:“咱們爺倆要在江湖現身,以身為餌,有人子給我老人家保駕,我還用再增加功力麼?”

    “伯父,話不是這麼說,萬一敵方人手多,我照顧不過來,那豈不是一大憾事?”

    “瞧你這麼說,我非得吃藥練功不成了.”

    “侄兒確實希望您吃藥練功,能增強功力,也好防身。”

    “好!吃吧!”佔了便宜他還要賣乖。

    袁明珠也吃了兩顆,忽然道,“玉哥哥,請你再多破費兩丸吧!”

    “好哇!給誰?”

    “我想給管家的袁叔叔,他要是也能增加功力,一旦有事,豈不是我爹孃的一個幫手!”

    “那你就快去請袁叔叔來呀!”

    不一會管家袁仁俊同袁明珠一起來了。

    石中玉把請他吃藥、練功的原因一說,這位袁總管真是喜出望外,立刻一躬到地。

    石中玉送給了他二丸藥,並告訴他武功心法。

    一晃眼,二個月就過去了。

    這吃過藥的五位,內功已有小成,功力大進,但石中玉看了,還不太放心.又陪大家練了三個月,見他們大有成就之後才決定到江湖做餌,好釣仇家現身。

    老化子和新媳婦袁明珠,隨石中玉一起上路了,臨行時,袁老門主又選了兩匹好馬,一頭是袁明珠平時騎的玉獅子,仍由她騎,給老化子選的是匹棗騮,也是千中選-的好馬,三人三騎上路了。

    在沒出發之前,老化子就叫丐幫弟子在江湖上放了訊息,誰知道,這消息一放出去,立刻傳遍了武林,其訊息之快,簡直比打“電報”還快,江湖馬上起了滔天巨浪,江湖人士紛紛奔走相告。

    他們離了揚州,-直往北走,準備在全國繞個大圈子。然後再去烏義市匡家村。

    這一路行來,看到很多拿刀背劍的江湖人,全對他們三位十分注意,老化子見,忽然一驚道:“中玉呀!我忘了一件大事。”

    “伯父,您忘了什麼大事?”

    “你的仇家全都手握兵刃,到時候你想用空手對敵不成?你得趕緊預備乘手的兵刃。”

    “伯父,您也練過那本秘笈,您當知道,那上面根本沒有招式,只有練功、練氣、練勁的要領,主講究一個快字,所謂‘制敵機先’,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要練到意動身行的境地。”

    “那應該是啥兵刃都可以用嘍?”

    “當然!”

    “要這麼說就好辦了,我認識一位河南鞏縣的老鐵匠,善打各式兵刃,尤其是他用的鋼好,鋼全是自己煉的,出來的兵刃,雖不能與前古神兵相提並論,但用來斷金切玉,卻綽綽有餘!”

    “伯父我不喜歡跟大大刀王五一樣,天天扛著把大刀。”

    “那你總不能徒手對敵呀!你想用啥好呢?”

    “伯父,我想帶把文雅一點的兵刃!”

    “文雅點的……那麼打把鋼骨的扇子如何?”

    “好哇!它既可當兵刃,天熱的時候,還可以扇扇涼風,一使兩用。”

    “不過”

    “伯父,不過什麼?”

    “這種可以當兵器的摺扇,普通的鐵店、刀剪店,他們打不出來,除非是上北京打磨廠,真正老王麻子那兒,只有他才能打造。”

    “伯父,說不得,咱們就去北京逛逛吧!”

    三人真奔北京而去。

    誰知,一進山東地界,在臺兒莊就被一群武林人物給擋住了。

    石中玉在馬上一看,豁!人還真不少呢!男女老幼都有,而且每人手中全都拿著兵刃。

    老化子這時道:“中玉啊!你們可得要小心了,來者不但全是江湖高手,尤其那幾個女的,更是心黑手辣。”

    “伯父,他們全是誰?您先給我指點指點。”

    “孩子,你注意看,那個年過半百的老者,乃是山東雙義,老大猛俠武維揚.老二莽俠武維義,家傳武學,性烈如火,但不失為正道俠士。”

    “伯父,那三個女的呢?”

    “全是江湖敗類,倒採花的女淫賊,而且心狠手辣,倒採花之後,向來不留活口,她們是姑侄關係,那個年齡稍大點的叫‘女王蜂花蕾’,小的叫‘粉蝶兒自花豔’。等下交手的時候,最好把這三個不要臉的丫頭殺了,以為江湖除一大禍害,其餘那幾個,全名不見經傳,我就不認得了。”

    他們正在談話,就見猛俠武維揚對老化子一抱拳道:“童幫主久違啦!”

    老化子也馬上抱拳回禮道:“好說,武大俠,沒想在這兒碰上.一向可好?”

    “託福,託福!跟閣下在一起的八成是河洛雙俠的後嗣,人稱索仇郎的石中玉吧!”他還真能給別人起綽號。

    老化子道:“不錯,正是石公子,這‘索仇郎’的綽號是閣下給他取的麼?”

    “我聽說他要橫掃江湖,為父母報仇雪恨,這是江湖朋友大夥給他送的綽號。”

    石中玉在馬上衝他一抱拳道:“老前輩您誤會啦!”

    “我怎麼誤會了?江湖傳說,你在苗疆由老化子調教了二十年,盡得老化子真傳,要恁一身所學踏平了中原,難道傳言是假的?”

    “我要踏遍中原,尋訪殺害父母的仇人不假,但是我沒有要與中原武林為敵呀!莫非前輩在當年也曾追殺過先父母,想奪‘王禪老祖秘笈’?”

    “呸!我啐你一臉水片,我家自有我武家絕學秘笈,誰稀罕你老子的什麼狗屁秘笈,別以為你小子學了幾手打狗棒法,就目空一切,叫化子的打狗棒,只能打狗!”

    “老前輩,既是未曾追殺先父,那咱們就沒仇沒恨,您請回吧!”“老子從不聽一面之詞。”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石中玉年輕氣盛,他也火啦!

    “老子倒要領教,領教你小子有什麼真本事、硬功夫,竟敢目空一切,藐視江湖。”

    是泥人也有個土性啊何況他正在年輕氣盛的時候,轉對老化子道:“伯父,把您的那隻狗棒,借我一用,我今天要用來打打這群無理取鬧的瘋狗!”

    老化子把打狗棒給了他,就見他飄身下馬,往當中一站,運起內功,真是威風八面。

    武維揚也越眾而出,兩人對上了。

    武維揚道:“小子出招吧!別叫人說我以大壓小,在這山東地面上欺負你這外來客。”

    “嘿嘿!你也不用依老賣老,小爺與人打鬥,從不先行出手,更何況你又不是我的殺父仇人。”

    “小子你好狂!”他說著一抖手中的九環刀,噹啷啷的迷人心神,然後直劈而下。

    其實石中玉一點打鬥經驗也沒有,今天是頭一回跟人動手,不過他以前經常與阿花姑娘相互對招,並沒被武維楊這動作給嚇住,反而嘿嘿冷笑一聲道:“來得好!”一閃身就到了他九環刀的威力範圍之外。

    接著武維揚一翻手,就是一招“玉帶纏腰”,動作一氣呵成,他這猛俠綽號,決非浪得虛名。

    他一看兩招無功,接著就是“進步撩陰”,九環刀由下而上挑起,乖乖!這要讓他撩上,可不要來個大開膛。

    可是人家石中玉是會的不忙,身隨刀起,來了個翻斛鬥,躲得輕鬆、漂亮,旁觀之人不由得叫聲:“好!”

    這聲好,簡直叫武維揚無地自容,於是怒吼道:“小子!光躲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拿出來與你爺爺對招!”

    “老前輩,我這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禮讓三招。”

    好!他這話更氣人,只氣得武維揚哇哇大叫,因而心浮氣躁。

    武老二維義一見,忙道:“大哥,別上了他激將之道。”

    武維揚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二弟這一點醒,立即收斂心神,凝神以待。

    這時老化子也怕石中玉得罪太多的江湖人物時,惹來無窮的後患,於是打圓場道:“武大俠,你們雙方根本無冤無仇,這全是誤會,我看你們雙方不如罷手言和吧!”

    武維揚心想,這娃娃武功深淺莫測,就恁我這連環三式,不知毀了多少武林豪客,而如今竟連他的衣角也沒碰上,再打下去,還真說不一定會陰溝裡翻船,聽了老化子的話,就有意收手,正猶豫間,就聽女王花蕾說話了。

    花蕾道:“對,武大俠,見好就收吧!反正你又沒殺他父母,別把一世英名,栽在水裡。”她這話,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石中玉在旁聽了,心說:“這丫頭好陰險!”於是轉對她道:“女王蜂!這麼說追殺先父母的準有你嘍?”

    女王蜂嘿嘿冷笑道:“小子你可聽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誰叫他們既不把秘笈交出來,又沒有保護秘笈的功力,不該死麼?”

    “好哇!今天終於叫我找到一個仇人,丫頭,過來受死吧!”

    “嘿嘿嘿嘿!姑奶奶正想打發你去見你的爹孃呢!”

    於是二人打了起來。

    女王蜂花蕾還真有點真才實料,兩柄鴛鴦蝴蝶刀,舞了個風雨不透,而石中玉又是初次與人正式過招,以“制敵機先”的要訣,根本不知如何發揮,足足跟她打了半個多時辰,才窺破好機,-打狗棒,點在了她的心坎上。

    就在這時候,忽聽老叫化道:“孩子,留她活口!”

    誰知,他手中的打狗棒,早已注入了真氣,硬把女王蜂的心臟給點炸了。

    老化子急得直跺腳。

    石中玉不解的問道:“您幹嘛這麼著急呀?”

    “咳!孩子,剛發現殺害你爹孃的線索,就被你點斷了。”

    “那……那……那她們-起的不還有她兩個侄女兒麼?那兩個生擒不就行了麼?”

    “咳!你小子真是糊塗蛋哪!你爹孃遇害時,她倆才多大點啊!能知道些什麼?”

    可不是麼,他倆如今也不過二十三四歲,二十年前才三四歲,還不懂人事呢!這下子他可傻了眼啦!

    再說山東雙義他們這群人中,女王蜂可算頂尖兒的高手,居然命喪在石中玉的打狗棒下,誰還敢出頭?

    於是彼此交換了個眼色,溜吧!連場面話都沒交待一句,就一鬨而散。

    花自芳姐妹逃命要緊,親姑姑的屍首也不管啦!

    石中玉剛才聽老化子說,殺了這三個女的,好為江湖除害,今女王蜂雖然死了,可是這兩個要被她們跑了,豈不功虧一簣?於是撒腿就追!

    誰知,袁明珠一見他猛追那兩個妖女,誤會啦!吃醋啦!也跟著追。

    花自芳姐妹一見他們專對她們追來,準知把後背交給人家,絕逃不脫,於是把心一橫,轉身而立。

    石中玉夫妻追到二女進前,忽見她們轉身,也是一愣!

    這兩名倒採花的女盜,可是經驗豐富啊!就在他們一愣的瞬間,每人用機簧針筒,射出了一二十隻淬毒飛針。

    石中玉因早已發出正氣護身,全打在衣服上就被震落了,可是袁明珠內功尚淺,這一飛針,可全打在腰上啦!當時就倒了下來。

    這兩名妖女,打出飛針阻擋一下之後,又轉身飛遁,石中玉起步就追,誰知,被老化子叫住了,道:“別追啦!快看看珠丫頭的傷勢吧!”

    他這才知道老婆中了飛針,過去一看.見她的腰上黑了一大片,足見飛針毒性之烈,萬幸,她吃過兩丸解毒萬應丹.毒性才沒有蔓延太快。

    誰知沒多久,中毒的地方,黑印自動縮小,成了一個的小黑點,毒針也漸漸的露出針頭來。

    石中玉道:“我爹配的這副藥丸還真不錯,竟能把毒針逼出來!”

    老化子總算經多見石中五道,懷疑道:“你爹的解毒丹再好,似乎也不可能逼出毒針,八成她身上帶有什麼特殊的防毒東西。”

    石中玉忽然想起來啦!道:“伯父,我想起來了,我曾經送給她一隻天然生成的玉蟾蜍.”

    “那快找出來看看。”

    玉蟾蜍正在她中針附近的口袋裡著呢!石中玉一伸手就掏了出來。

    一看,乖乖!全黑啦!成了黑蟾蜍!

    老化子一看,樂啦!道:“沒想到玉蟾蜍,還有吸毒的功能呢!你快在她中針的位置,把玉蟾蜍放上,看能不能把毒針拔出來。”

    石中玉把五蟾蜍往袁明珠中針處一放,毒氣立即消失,往起一拿,針隨之而起,這一來他可樂啦!一一把所中之針,全行起出,袁明珠這時候也清醒了,問道:“我怎麼突然昏了過去?”

    老化子道:“丫頭!你中了絕毒的飛針,要不是你身上的玉蟾蜍有吸毒功能,你這條小命,早去找閻老五啦!”

    她還有點不信,問夫君道:“郎啊!真的麼?”

    “當然真的了,伯父豈會騙你?”說著,把玉蟾蜍送到她面前道:“你看看,它都成了黑蟾蜍啦!你中的這些毒針,毒性有多烈.”

    袁明珠問老化子道:“老伯伯,這玉蟾蜍已沾滿了毒藥,那該怎麼辦?”

    “我聽說有奶可以把器物上的毒吸出來,不妨試-試。”

    石中玉道:“咱們哪兒去弄這麼多的人奶呀?”

    “渾小子!有錢啥東西賣不到,只要你出得起價錢,要活人腦子,都有人肯賣!”

    他們進了臺兒莊的街裡,街口上要飯的一見老幫主駕到,忙一舉手中打狗棒,往地上戳了三下。

    這動作石中玉在進西安的時候就發覺了,笑問道:“伯父,他們這動作是啥意思啊?”

    “傻小子!這是丐幫中的大禮.”接著向石中玉要了十兩銀子,交給了那位叫化子道:“你去給我們弄碗人奶來,這臺兒莊有哪幾家大酒樓啊?”

    “東街上的‘會仙居’,酒菜馳名遠近。”

    “那好!等下你把人奶就送到‘會仙居’去吧!”

    叫化子捧著走啦!他們也去了會仙居。

    夥計一看,別看叫化子穿的破,就看這三匹良駒,足可以代表這三位的身價了,財神爺上門,還不打躬作揖的往樓上請麼。

    袁明珠見了笑道:“老伯伯,這傢伙計倒不勢力眼。”

    “誰說的?這家才勢力眼呢!”

    “怎麼會?”

    “怎麼不會?他們是看見了那三匹牲口,才這樣的,要是光我這個人,準連大門口都不叫進來。”

    夥計送來香茗之後,等著點菜。

    老化子道:“我也不知道你們這兒什麼菜拿手,我點的你們也不一定有!”

    夥計-聽,就要報菜名。

    老化子道:“別報啦!你把你拿手的只管往上端吧!等回吃了沒錢.你不早看上那三匹馬麼?”

    夥計尷尬一笑道:“老太爺,您真會說笑話,菜我給您幾位打點,喝什麼酒?”

    老化子道:“有二鍋頭麼?”

    “店裡沒有,您想喝,小的去糟房給您現接吧!”

    “那敢情好!”說完,就把他那個大葫蘆遞給了夥計道:“能接滿最好還有別的酒麼?”

    “除白乾之外,只有黃酒了。”

    “這兒的黃酒沒勁,我們全喝二鍋頭吧!”

    夥計抱著老化子的大葫蘆去到糟房接二鍋頭啦!

    這時候街口遇的那位化子上來了,手中端了-大海碗的人奶,送到老化子面前,道:“老幫主,人奶買來了,-共花了二兩銀子,還剩下八兩。”說著把銀子獻出。

    老化子道:“多的賞你啦!”

    “謝幫主的賞!”說完,行禮告退。

    石中玉道:“伯父,這碗人奶怎麼用?”

    “把玉蟾蜍泡在奶中。”

    石中玉把玉蟾蜍往奶中一放,就見乳白色的人奶,慢慢的開始變黑。

    這時菜也陸陸續續的往上端,頭一個是大拚盤,第二個是糖醋千鯉,第三個是芙蓉乾貝,第四個是黃燜粟子雞,最後一個是蹄膀,還有一個口蘑湯。

    菜雖然不多,無論質和量全是一等的,而且色味俱全,使人看了,不禁食慾大動。

    這時酒也接來了,老化子從葫蘆裡倒了一酒壺出來,道:“這壺給你們兩口子,剩下的我老人家包圓了。”

    三人大吃大喝一頓之後,繼續上路。

    這天經過河北吳橋,就聽村子裡鑼鼓喧天,好象在舉行盛會。

    老化子奇怪問道:“今兒個是什麼慶典節目啊?”

    袁明珠道:“今天是八月初三,沒什麼慶典哪!”“那他們為啥敲鑼打鼓的呀?”

    “您問我?我問誰去呀?”

    “笨丫頭,咱們不會過去瞧瞧麼!”

    三人進村一看,原來是一幫玩雜技的朋友,正在彩排呢!

    這個雜技班的班主,一見來了三位騎馬的陌生人,趕緊過來一抱拳道:“幾位辛苦了,請下馬喝茶!”

    他用的是江湖客套,老化子也不含糊,道:“鼓樂聲聞遐邇,以致令我們誤闖貴寶地,尚請老大包涵!”

    “豈敢,豈敢!小班最近接了一檔演出,我怕孩子們生疏了,到時候出彩,特為教他們彩排,彩排,沒想到驚擾了三位貴人,抱歉,抱歉!”

    “哪的話,各位請繼續彩排,也好叫我們這些不速客,大飽眼福。”

    這時早有人搬過四把椅子,-個茶几,並沏了壺上好的好茶。

    班主每人獻上-杯之後,對雜技演員們道:“小子們,有貴客光臨參觀,全給我卯上點幹哪!”

    有他這句話,鑼鼓聲又響了起來,藝員們開始表演了。

    頭一場是抖空竹(扯鈴),就見有六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每人手上拿著抖繩,抖著-只空竹,聲音由小而大,漸漸抖出金鼓齊鳴之聲,接著是抖藝表演,只抖得那隻空竹身前身後,身左身右的轉著跑。

    袁明珠一看,她們把個空竹抖得已出神入化了,不由得拍手叫好。

    抖空竹的小姑娘們,一聽客人叫好,更加起勁,六個人站成-排.把空竹拋上半空,然後六隻抖繩,連成一線,抖上去的空竹,-只一隻的下落,全都落在第一名的抖繩然後-個-個的沿著抖繩向後滾,滾到最後一個人的抖繩上時,又被拋回第-手上,一個個的排著隊往後滾,直讓人看的眼花撩亂。

    這時袁明珠的兩隻玉手。可全拍紅了。

    接下來表演的是活動羅圈.上來的全是二十啷噹的小夥子,個個虎背狼腰,身手矯健,而羅圈則有大有小,大的直徑約二尺左右,小的只有一尺五六,大的放在地上,小的摞在大的上面。

    這時就見小夥子們,游魚躍水似的,成一路,從上面羅圈中躥了過去,動作乾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

    可是他們從上面的羅圈穿過之後,雙手著地,然後又腳前頭後,再從下面的羅圈,倒躥回來。兩個羅圈全躍過了之後,再加上一個,又是個小的。

    現在只有兩個人表演,先從最上一個羅圈穿過,再從中間的圈倒躥回來,再從最下面的圈穿過去,這三個動作,而且要一氣呵成。

    三個不夠,再加-個,現在全體演員成一路,從最正面一個,魚貫躥過。

    四個還少了點,再來一個,五個羅圈重疊一起,是有八九尺高,現在不但要從上面一個穿過去,而且還要從中間的圈倒回來,這………可真是高難度啊!

    高難度?還有更高的難度呢!現在羅圈成了三百六十度的轉了起來。

    老化子他們很奇怪的問道:“班主,這羅圈怎麼會轉呢?”

    “說穿了沒啥啦!那下面埋的有齒輪滑器,接上連桿,在外邊有人操縱。”

    看錶演吧!演員分四面站立,每當羅圈正面對正時,雙邊人員同時穿過,一邊從最上,一邊從最下。看的是真過癮哪!

    老化子道:“班主,看起來他們幾位全有一身好功夫哇!”

    班主道:“沒啥啦!莊稼把式啦!”

    “老化子老眼不花,他們的輕功要不是爐火純清,那根本辦不到,不知班主屬哪個門派?”

    “老客好說,吳門小四拳,名不見經傳啦!”

    “吳門小四拳?”

    “是啊!您沒聽說過吧?”

    “哈哈哈哈!我打聽個人,不知跟你怎麼稱呼?”

    “誰?”

    “吳長庚,吳老爺子!”

    “啊!您認識家父!”

    “在武林大會上,曾有一面之緣,沒想到他住在這裡。”

    班主一聽,忙起立抱拳道:“您原來是武林前輩,請恕吳危失禮,還請幾位到舍下待茶吧!”

    “吳班主,能否等我們欣賞完了他們的絕活兒,再去拜望吳老門主?”

    吳危道:“也好!”轉對大家道:“小子們!麻利點,接著上!”又一招手,走過來一位抖空竹的小姑娘,道:“爹!什麼事?”

    “你快去叫爺爺出來.說有故人來訪!”

    小丫頭飛快地跑了。

    節目接著演,這一場是軟骨功,由兩位十七八歲的姐妹花上場表演,真跟蛇一樣,柔若無骨,不知這兩姐妹的這身功夫是怎麼練的。

    這兩姐妹的表演剛完,就聽洪鐘也似的聲音,哈哈大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丐幫童老幫主駕臨,老朽未曾遠迎,恕罪,恕罪!”原來是門主吳長庚來了。

    老化子也起立一抱拳道:“沒想到誤闖貴門,未能先去稟告,失禮失禮。”

    “老幫主,你太客氣啦!”轉對吳危道:“你叫他們卯上點幹,在高人面前可別丟人現眼哪!”

    “得了老門主,孩子們的玩藝,實在夠精采的啦!我們今天可大飽服福啦!”然後他對石中玉同袁明珠道:“你倆快拜見吳門主。”

    二人同時衝吳長庚抱拳道:“參見吳前輩.”

    吳長庚慌不迭的還禮,並道:“二位少俠是……”

    老化子一指石中玉道:“故人河洛大俠之後石中玉。”再一指袁明珠道:“袁老偷兒的掌上明珠,袁明珠。”

    吳長庚忙道久仰,久仰!

    雖然如此,這爺倆心中可全在打鼓,心說:石中玉不就是江湖傳說的“索仇郎”麼?怎麼今天跑到小四門來了?當年追殺河洛雙俠,我們又沒參與,莫非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來找麻煩?反正是福不是福,是禍躲不過。等下瞧瞧再說!

    儘管這爺倆心中打鼓,可是節目還是照常進行。

    下面表演的是戲法(魔術),只有-個人表演。這位年齡大點,三十出頭,頭戴瓜皮小帽,長袍馬褂,袖口挽起,露出雪白的內衣,手中還拿著一個大手帕,場中擺了一個木頭架子。

    就見他把手帕一搶,就變出一隻純白的乳鴿,再搶,又是一隻,把鴿子放在架子上,鴿子也不飛,就在架子上,用嘴啄著翎。他一面抖手帕,一面變鴿子,整整變出了二十二隻,才-鞠躬,下臺而去。直到他人走了,大夥才想起鼓掌來了,而且足足鼓了三分鐘。

    接下來是千斤腿功!首先在場子中央,放了一張長板凳,一箇中年婦人仰躺在凳子上,雙腿高舉,腳心朝天,這時走出-個四五歲的小丫頭,爬到了婦人的腳上,然後仰面躺在婦人的腳上,然後兩臂、兩腳平伸。

    婦人這時用腳上的功夫,彈的小丫頭如風車般的三百六十度旋轉,旋轉了足有一袋煙的時候,又變成了上下翻轉,這個小丫頭不但不怕,而且還頻頻做鬼臉呢!

    接下來,由四個漢子抬來一隻大水缸,看樣子這口缸最少有四百斤,四個人把它放在婦人的腳上。

    這婦人用足上功夫,把這口缸轉得飛快。

    石中玉他們忍不住鼓掌叫起好來。

    再看,又有兩位十二三歲的小男孩,爬入了缸中,而婦人的雙腳,又開始轉缸,這兩個小男孩就隨著缸轉,等缸停下來的時候,缸的外面又爬上了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缸開始改為三百六十度旋轉,缸上的少女又在上面玩了許多花樣。

    最後這四五歲的小丫頭又爬到少女的身上,先扯了個須風旗,然後又翻斛鬥又打滾,就是掉不下來,乖乖!四五歲的小丫頭,她怎麼練的?

    等表演完了,袁明珠把小丫頭拉到身邊問道:“小妹妹!你今年幾歲?”

    “五歲。”

    “練了多久啦?”

    “三年半啦!”

    “啊!沒斷奶就開始練哪?”

    小丫頭點了點頭,門主吳長庚說了:“吳橋雜技演員,差不多全是那麼大開始的。”

    乖乖!怪不得吳橋雜冠天下,原來從還沒吃奶時肘就開始練啦!

    袁明珠這時掏出一張銀票,交給小丫頭道:“這個給你們買花戴、買糖葫蘆吃吧!”

    小丫頭接過之後,到班主吳危面前,叫了聲:“爹!”然後遞給銀票。

    吳危一看,眼都直了!竟是寶通錢莊出的銀票,白銀三幹兩!乖乖!這是夠讓他們表演一百場的。

    他馬上又遞給袁明珠道:“姑娘的賞,我們不能收!”

    袁明珠問道:“為什麼?”

    “太重了,我們擔不起。”

    老化子哈哈大笑道:“吳班主,你只管收下,明珠這丫頭出了手的錢,還能回去麼?”

    吳長庚回道:“多少?”

    “爹!您看看!”吳危把把銀票遞了過去。

    吳長庚一看,三千兩!忙道:“太重,太重,我們擔不起,還是請袁女俠收回吧!”

    老化子瞪眼啦!道:“吳老大,你要是不收,可就是看不起我侄女啊!她雖是扯旗門的,可是這銀子可不是贓款哪!”結果,好說歹說,吳危才道謝收了。

    既然收了人家這麼重的賞,總不能不招待人家一頓吃喝吧!酒酣耳熱之際,少不得談些江湖軼聞軼事。

    老化子道:“吳門主,你們經常到全國各地演出,可曾發現有東洋扶桑鬼子和羅剎鬼子?”

    “老幫主,您問這……”

    “是這樣的,河洛雙俠的屍體上,發現了羅剎窄劍和倭刀的傷痕,而且所中的暗器尚有東洋忍者的星形鏢。”

    “原來是這樣啊!老朽有個朋友,在京裡醇親王府當差,他倒是跟我提過,醇王府的大貝勒,養的有一批東洋武士。”

    “一個貝勒養一批東洋武士幹啥?”

    “我那個朋友說,這位大貝勒是領侍衛內大臣,除了手下的紫禁成的禁衛軍之外,還管的有侍衛營,可是他的近身衛士卻是東洋武士。”

    “好嘛!中國人靠不住,他用上了洋鬼子,那你可知道哪兒有羅剎鬼子?”“洋鬼子們,聽說全住進內城的交民巷,因為咱們漢人是不準隨便進入內城的,詳情我就不清楚了。”

    石中玉問道:“老前輩,您可知道醇王府在哪兒?”

    “聽說在什剎海,可是我沒進過內城,什剎海在哪兒,我也不太清楚。”

    老化子道:“多承指教,即有地名就好辦啦!”

    飯後,他們三位就在吳門小四拳那兒歇了。

    翌日一早,就告辭而去。

    這時吳家父子心上的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吳危道:“爹!石中玉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可怕嘛!”

    “咳!江湖傳言,往往失實,看樣子,他們應該都是有理智的人,不會亂殺無辜的,這傳言準是當年追殺雙俠的人造出來的,不管啦!反正江湖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說石中玉他們,這天乘馬進了北京。

    北京乃六朝建都之地,天子腳下,當然不同於一般都市,內城禁衛森嚴,漢人是不準隨便進入的.可是外城卻是繁華無比。

    扯旗門同丐幫全設有分舵。

    扯旗門的分舵設在最豪華的地帶,王牌樓附近的大柵欄.而丐幫呢!就設在天橋附近的一家破落戶。

    他們一進永定門,首先到了丐幫分舵。

    丐幫北京分舵雲出岫.早在老化子出現在永定門時,就接到了報告,立即率領分舵三袋以上弟子,在大路上恭迎。

    他們-見到老幫主,立即舉起了打狗棒,然後在地上戳了三下,行了丐幫大禮,然後接三位到了分舵。

    當然丐幫北京分舵的人!少不了請安問候啦!

    老化子道:“雲舵主哇!有什麼話等下再說,千里為官,還為的是吃穿呢!我們走了大老遠的路,早餓啦!”

    雲出蚰一聽,趕緊叫人準備酒菜。

    你還別瞧不起叫化子,弄上桌子的酒菜還真不含糊呢!四大盤、四大碗,還有一大壺二鍋頭呢!

    石中玉一看,兩大盤整隻沒皮的雞,兩盤黑呼呼的不知烤的是什麼肉,而四大碗則清一色的是紅燒肉。

    袁明珠笑道:“中哥,你嚐嚐,這可是丐幫的大宴哪!你縱有錢在別的地方也吃不到哇!”

    石中玉問道:“伯父,這雞怎麼沒皮呀?”

    袁明珠找答了:“這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富貴雞’。”

    石中玉還是莫名其妙,問道:“富貴雞?”

    老化子笑道:“所謂富貴雞就是叫化雞啦!你先嚐嘗看,好不好吃?”

    石中玉又犯了老毛病,不用筷子,出手就撕下一隻大腿,放入口中。

    這時分舵主雲出岫看他這動作,很對勁,笑道:“少俠.夠豪邁!來!乾杯!”

    石中玉吃了口雞肉,喝了口酒,嗯!雞肉真香.兩口就把只雞大腿吞了下去,然後道:“這雞肉真香!”

    袁明珠笑道:“那是人家丐幫獨門絕活。”

    石中玉問老化子道:“伯父,這雞是怎麼做的?”

    “你小子沒聽袁丫頭說是丐幫獨門絕活麼?非丐幫弟子不傳哪!”說完哈哈大笑。

    袁明珠道:“中玉哥,嚐嚐別的肉吧!”她夾了-塊黑呼呼的肉給他。

    石中玉看這塊肉不但黑,而且還焦了,問道:“這是什麼肉?”

    “你別管什麼肉,先嚐嘗再說嘛!”

    肉一入口,他就叫:“好吃,好吃!真好吃!”

    袁明珠笑道:“這是香肉。”

    “香肉?香肉是什麼?”

    雲出岫笑道:“少俠,香肉就是狗肉。”

    “啊!狗肉這麼好吃啊!我在新疆,看他們家家全養好多條狗,可是就沒見人吃過。”

    老化子笑道:“新疆那種狗叫牧羊犬,肉並不好吃,同時遊牧民族對狗視同跟子女一樣,誰敢吃?”

    “那這可以吃的狗是………”

    “土狗!而且吃土狗還有講究呢!所謂一黑、二黃、三花、四白,黑狗香,黃狗甜,花的同白的,味道就差了。”

    “伯父!那如今咱們吃的是什麼狗?”

    老化子道:“這還用問,當然是純黑的啦!”

    他再也顧不得發問,搶著大吃大喝起來。

    吃飽喝足之後,老化子道:“中玉呀!你跟丫頭上扯旗門吧!我老人家可要在這化子窩,好好休息休息啦!”

    “伯父,那我怎麼找您呢?”

    “笨蛋!你們不會來化子窩麼?”

    他夫妻二人告別化子窩,去了大柵欄。

    一進大柵欄,豁!熙來攘往,可熱鬧啦!家家全是殷實的大買賣,有綢緞布號、珠寶錢莊、大飯館子,一家挨著一家,廚房裡刀勺亂響,聲傳屋外。

    袁明珠帶他進了一家珠寶銀樓,站櫃檯的夥計一見,忙問:“二位想買點什麼?小號各式珠寶應有盡有,貨真價實。”

    袁明珠衝他-笑道:“我買你們掌櫃的,叫他出來見我!”

    小夥計一時沒轉過腦筋來,問道:“我們掌櫃的怎麼能賣?”

    掌櫃的這時在內屋已經聽到了,出屋一看,忙道:“原來是姑爺同姑奶奶來了。”忙往屋裡請。

    石中玉一見,也認得,原來他成婚那天,這位掌櫃的也前去祝賀了,忙抱拳-禮道:“見過於前輩!”

    “好說,好說,快屋裡請!”

    三人進入內室之後,小夥計奉上香茗。

    掌櫃的於掬義道:“姑奶奶,七八年前你來時,還是鼻涕蟲呢!如今可成了大美人了,要不是你出嫁那天我去喝了喜酒,不然今天你來,我還真不敢認呢!”他說完,哈哈大笑。

    袁明珠撒嬌道,“於叔,你壞死啦!就會糗我,嘻嘻!上次我來北京的時候,還是孩子,可是如今長大了,北京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我可得好好的逛逛了。”

    “我的姑奶奶啊,北京乃是天子腳下,好吃的、好聽的、好玩的、好看的,到處都是啊!”

    “於叔,您說說都有哪些好吃的地方?”

    “哎呀!我的姑奶奶,光這大柵欄以內的館子,家家全可算是一流的了,山珍海味,吃啥有啥,何況東城還有一家譚家宴,不過那兒每天只辦兩桌,中午一桌,晚上一桌,得預約排隊等。”

    “於叔他那家有啥特別麼?”

    “我沒吃過,不過聽吃過的人說,不但色、香、味俱佳,尤其是譚家大白菜,更是有名。”

    石中玉道:“對!我聽化子伯伯在武威天香居點這道菜,把天香居掌櫃的點愣了,八成他老人家吃過。”

    袁明珠道:“那好,明兒個咱們也去吃一頓。”

    “我的姑奶奶呀!明兒個可不行,你想吃潭家菜,最少也得候個十天半個月的輪子,我這就叫人去預約,可是哪天排上號,我可不敢保險。”

    “於叔,你去訂吧!我們不吃過譚家大白菜,不離北京!”

    好!她可真饞哪!接著又問道:“於叔!好聽的有啥呀?”

    “咳!姑奶奶,好聽的可多嘍!有京戲(國劇),廣和樓裡同演唱的角兒,大多是宮廷的供奉,別提唱、念、做、打有多棒啦!還有劉老全的京韻大鼓,天橋茶社的相聲,說、學、逗、唱,真有一套呢!”

    “於叔,那好玩的地方呢?”

    “好玩的地方啊!可惜你是姑娘家那地方不能去。”“於叔,啥地方我不能去?”

    “八大胡同。”

    “於叔,八大胡同是幹啥的?”

    “好玩的地方啊!那是男人的樂園,女孩子的禁地。”

    “不要緊,我以前一直穿男裝,換換衣服不就行了麼?”

    “換衣服女孩子也不能去。”

    “為什麼?”

    “姑奶奶,那是花街柳巷啊!”

    “於叔,沒關係,逢場作戲啦!嘻嘻!”

    石中玉問了:“於前輩,花街柳巷怎麼會在大街上?”

    “誰說在大街上啦?”

    “那您不是說八大胡同麼?大衚衕有多大?”

    “我的傻姑老爺,八大胡同並不是衚衕大,那個衚衕車轎只能單行,錯個車都錯不過來,那是它們的名氣大。”

    袁明珠問道:“於叔,有說乎?”

    “姑奶奶,是這樣的,那些衚衕裡面,有些高級班子跟書寓,很多內城裡的貝子、貝勒們,以及王公大臣們,全喜歡往那兒跑,所以就有了名氣啦!”

    “於叔,怎麼王孫公子會往那地方跑哇?”

    “豈止王孫公子,當年韃子康熙跟乾隆皇,全都逛過書寓呢!”

    “於叔,八大胡同都是哪些衚衕?”

    “老北京給它們編了一個流口溜是:

    陝西蒼裡真溫柔,

    店過穿心向石頭,

    紗帽至今猶姓李,

    胭脂終古不知悉;

    皮條營有東西別,

    石順名曾大小留,

    逛罷斜街王度幅,

    韓家潭畔聽歌喉。

    你懂了麼?”

    “於叔,那還有好看的呢?”

    “好看的地方更多啦!北京城的街景建築不好看麼?還有皇宮大內,可是咱們漢人平民百姓不準進內城,還有天壇、白寺廟,多啦!而且還有咱們那行紅綠點啊?”

    “噢!於叔,您說北京還有財場啊?”

    “多嘍!比揚州多多了。”

    “有咱們門裡的麼?”

    “沒有,這行在北京沒官面上的人撐著,誰也頂不下來,咱們的人只有給他們當來後手,要技術。”

    “那我得好逛逛,狠狠的贏他們點。”

    “我的姑奶奶,你小玩可以,可千萬不能玩大的,就是你贏了,也帶不走。”

    “怎麼?金賭銀還,難道他們敢耍賴不成?”

    “姑奶奶,你不知道他們後臺全是誰,咱們可惹不起啊!”

    “會有誰?”

    “就拿北京最大的一家賭場‘福華’來說吧!他們的幕後老闆,就是領侍衛內大臣.醇親王的大貝勒奕匡,道光皇上的近支,咱們惹得起麼?”接著他又問道:“你們兩口子是專為來玩的麼?”

    “不!我拉主要是給他打造一把乘手的兵刃,好追殺他的殺父仇人。”

    “姑爺,你想打什麼樣的兵刃?打磨廠老王麻子是全國打造兵刃的頭把高手,跟我很有點交情,我陪你去,你想要打造什麼兵刃,包你滿意。”

    “那敢情好,前輩,咱們這就去。”

    “姑爺,現在都快吃晚飯了,明天再去也不遲啊!”

    晚飯,於掌櫃的當然得盡地主之誼,著他倆去“厚德福”大吃了一頓。

    晚上於掌櫃請他們去“廣和樓”聽戲,今天是全本的紅淨戲,關雲長千里走單騎。

    一進門,門裡邊還供了關公像,香菸繚繞,看來戲園子對關公倒是滿虔誠的,等找到座位,坐下之後,石中玉看戲臺上有幅對聯不錯。

    上聯是:學君臣,學父子,學夫婦,學朋友,學千古忠孝節義,細細看來,慢道逢場作戲。

    下聯是:或富貴,或貧賤,或喜怒,或哀懼,將一時離合悲歡,重重演出,管叫拍案驚奇。

    接著開鑼了,演的是關雲長保二皇嫂,過五關斬六將,劈秦琪,斬蔡陽,演員的唱、念、做、打,的確沒話說,臺下叫好鼓掌聲不絕。

    石中玉道:“正史上似乎沒有這段吧?”

    袁明珠道:“哎呀!老公啊!你真是彈琵琶掉眼淚,替古人擔憂哇!管他什麼雞屎、鴨屎,全是臭的,只要唱的好,打的熱鬧,就看的過癮,咱們又不專門研究拉屎。”

    戲散了,回客吧!

    走在路上,石中玉問道:“於前輩,您對內城各府邸熟不熟?”

    “熟!熟透了,做珠寶生意的,要不跟各大府邸有來往,那生意還怎麼做?你問這個幹啥?”

    “我聽說醇王府養的有一批東洋武士,不知確否?”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醇王府大貝勒奕匡是領待衛內大臣.家在蓄養武林高手,是正常現象,致於有沒有東洋武士,外人就難以知道了,你打聽東洋武士幹啥?”

    “先父母的身上中有東洋忍者的星形鏢跟倭刀傷痕。”

    “噢!是這麼回事啊!我留神給你探聽探聽!”

    袁明珠道:“於叔,您探聽的時候,可得小心點,千萬別打草驚蛇呀!”

    “姑奶奶,放心吧!於叔我這麼大年紀了,還會魯莽行事麼?”

    翌日,一吃過早飯,於掬義就帶他們二位去了打磨廠,進了麻子兵刃店。

    掌櫃的正坐在櫃檯內抽水煙呢!一見他們進門,忙起立招呼道:“唷!於老,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坐坐?”

    “王老哥,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今兒個來,是這兩位遠親想打把乘手的傢伙。”

    老王麻子轉對石中玉他們問道:“二位想打件什麼乘手的兵刃?”

    袁明珠看這位老王麻子可真夠麻的,大麻坑裡還帶有小麻坑,她想笑,被石中玉擰了一把,才沒笑出聲來。

    石中玉衝老麻子一抱拳道:“王老,在下想打把精鋼摺扇,一尺五六寸長,跟普通的摺扇-樣厚就可以了。”

    “少俠,扇子股要不要加機關?”

    “王老,扇子股還能增加機關麼?”

    “能!”

    “王老,怎麼加法?”

    “兩隻外股可加機簧,能暗藏飛針,以機簧射出,可及十丈,五丈之內能穿犀革,內股可加套股,可以內力發出,至於射程遠近,那可就要看使用人的功力了。”

    “好,就照王老說的打造,大概得多少時候可以打造完成?”

    “這是精功細活,最快也得個把月。”

    “好吧!您給我打造吧!總共多少銀子?”

    “這是精力細活,尤其兩隻發射彈簧軟了硬了都不行,得恰到好處,實在很費功,正常價錢是需要黃金五十兩,您是於老哥的親戚,那麼打九折吧!”

    “謝了!王老,價錢不必打折!”他說著掏出了一張銀票,交給了王麻子老闆。

    王麻子接過-看,是寶通錢莊三千兩的銀票,合黃金七十五兩,忙道:“您等等,我去找錢!”說完他就要往內院走。

    石中玉道:“王老,多餘的不用找了,給師傅們當酒錢吧!”

    “這怎麼行?”

    於掬義說了:“王老哥,舍親說不用找,你就別找啦!招呼他們做精細點不就行了麼!”

    王麻子謝了又謝,才收了。

    他三人告辭,回到了珠寶店,一個月的時候,還早得很呢!沒事幹啥?逛逛吧!

    這天袁大妹子又穿回了男裝。

    “嘻嘻!我要跟你去逛逛八大胡同。”

    “胡鬧!”

    “嘻嘻!逢場做戲,又有啥關係呢!你要是不帶我,我自己去。”

    正在這時候,於掬義進來了,一看袁明珠這樣子,笑道:“姑奶奶怎麼又變成袁大少啦!哈哈哈哈!”

    “於叔!我要跟他去逛逛八大胡同。”

    於掬義知道這位姑奶奶的睥氣,你越不叫去,她是非去不可,乾脆叫她去吧,於是對石中玉道:“姑爺,您帶姑奶奶去吧!上石頭衚衕,看門口上掛的‘清吟小班’或者是‘萬寓’,逛逛也好,可以開開眼界,別的像什麼院或什麼園的,可就別亂往裡闖啦!”

    袁大妹子硬纏著夫婿帶她去逛八大胡同.石中玉沒法子,只好陪她走一趟吧!

    他夫妻來到八大胡同之首的石頭衚衕,這衚衕的確不大,可是來往的行人,卻個個衣冠楚楚,而且還有些乘車坐轎的。

    他二人來到一家門口,見窄窄的小門,門上掛著-塊紅底金字橫匾“秋月書寓”,石中玉心想:“於前輩說過,書寓或清吟小班可以進去逛逛,就這兒吧!”於是對袁明珠道:“咱們就這家逛逛吧!”

    二人進了窄門,別看門窄,可是進門之後,豁然是大庭園,滿院奇花異草,本進大庭,尚有跨院,真是好章臺耶!

    裡面的大茶壺一見有客人上門,忙扯著嗓子喊道:“二位公子爺駕到,好好接待啦!”

    有他這一嗓子,由裡面走出一位三十多的媽媽,帶著兩個丫環出來迎接。

    就見這媽媽衝二人襝衽為禮道:“二位公子爺,請庭上待茶!”

    這時那兩個丫環,早已把大廳的門簾,高記掀起,二人進屋一看,全是花梨紫檀的傢俱,擺設的瓷器,全是江西官窯燒的,兩邊牆壁上,還掛滿了字畫。

    這那象妓女戶.簡直大戶人家的客廳嘛!

    老媽媽請二人落座之後,小丫環獻上香茗,等他們喝了口茶之後,老媽媽這才開了腔,她未語先笑道:“二位公子爺初來吧?”

    石中玉也笑道:“咱是大姑娘上轎,生平頭一遭!”

    “公子爺,真會說笑話,我叫姑娘們出來見見,您認為哪個合適,就留下來伺候!”

    有她這句話,大茶壺又喊道:“姑娘們出來見客啦!”

    這時由內庭走出來四位燕瘦環肥,花枝招展的四個姑娘,老媽媽說了聲:“報名!”

    依次是“紅桃紫豔”、“翠荷華菁”、“楓菊韓茜”、“雪梅筱倩”。

    老媽媽問道,“公子爺,要她們誰伺候?”

    沒等石中玉答話,袁明珠說了:“全留下啦!”老媽媽立即帶著丫環退出了。

    紅桃紫豔道:“二位公子爺,要我們姐妹伺候您點什麼?”

    袁明珠問道:“你們全會什麼?”

    紫豔道:“公子爺,琴、棋、書、畫、詩、酒、花,我們都可以勉強伺候!”她倒還算謙虛。

    袁明珠問道:“你們會不會打麻雀、推牌九玩天九牌跟擲骰子?”

    仍是紫豔道:“公子爺,我們勉可相陪。”

    石中玉道:“琴!你們都會玩什麼琴?”

    翠荷華菁道:“古箏、琵琶、月琴跟蝶琴。”

    石中玉問道:“有獨他爾、丹布爾、艾捷克沒有?”

    華菁道:“公子爺您說的這些都是琴麼?”

    “這是龜茲國的絃樂。”

    “公子爺,您說的這都是洋玩藝,我們別說會了,連名字都沒聽過。”

    石中玉笑道:“這不能算洋玩藝,新疆省到處都有。”

    華菁噢了聲道:“您說的是胡樂呀!”

    石中玉笑了笑,承認了。

    袁明珠道:“你別再提新疆那玩藝了,叫她們彈彈,給咱們聽吧!”

    有她這句話,四豔開始彈了起來,她們彈的是“陽春白雪”,彈的曲子雖然好,可是全不大對他們的口味。

    石中玉久住新疆,所聽曲子全都是粗獷豪邁,而袁明珠則根奉不通音律,她們簡直成了對牛彈琴了。

    一曲終了,二人少不得也拍拍手,稱讚幾聲。

    四豔放下了樂器,問道:“二位公子有興趣玩棋麼?”

    石中玉問道;“都有什麼棋啊?”

    袁明珠道:“有老虎棋沒有?”

    韓茜陪笑道:“公子爺,您真會開玩笑,那老虎棋是哄小孩子玩的。”

    袁明珠道:“我就會下老虎棋嘛!”

    石中玉斥道,“你會下老虎棋,可是沒人肯哄孩子!”

    書寓的姑娘當然得有一套哄客人高興的手段,四豔見琴棋全沒能挑起客人的興趣,攸倩道:“這樣吧!我伺候二位一段大西廂如何?”

    他們兩人聽了,只好點頭道:“好啊!”

    筱倩唱西廂記裡張生戲鶯鶯那段,其他三豔為她伴奏。

    因為袁明珠他們兩個誰也沒看過西廂記,根本聽不懂唱的是什麼,不過唱完了只是胡亂鼓鼓掌而已,石中玉從小就跟著不第書生,對詩詞很感興趣,問道:“你們誰會做詩?”

    四豔一聽.原來他喜歡詩啊!同時道:“勉可應付。”

    石中玉道:“那麼哪位先來一首?”

    紫豔道:“我獻醜啦!”說著吟道:

    骨肉傷殘事業荒,

    一身何忍入為娼,

    涕垂玉筋辭官舍,

    步蹴金蓮入教坊;

    對鏡自憐傾國色,

    向人羞學倚門妝,

    春來雨露深如海,

    嫁得劉郎勝阮郎。

    石中玉聽了一愣,問道:“姑娘莫非是宦門之後?”

    四女全低下了頭,神色黯然。

    石中玉道:“我也和一首!”

    教坊脂粉喜鉛華,

    一片閒心對落花,

    舊曲聽來猶有恨,

    故園歸去卻無家;

    去環半官臨妝鏡,

    兩淚空流溼絳紗,

    安得江州白司馬,

    樽前重與訴琵琶。

    四女聽後,突然放聲痛哭,只哭得袁明珠一愣一愣的,真如太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你做了首什麼詩?竟讓她們哭得跟淚人似的?”

    “咳!我是感環她們的身世,才和了一首,沒想到更勾起了她們的傷心。”

    “原來是這麼回子事啊!那還不好辦麼?”

    “好辦?怎麼辦?”

    “把她們四個贖出去不就行了麼?”

    這四豔一聽這位公子爺要為她們贖身,真是福至心靈,全跪在她的面前道:“但能得公子爺為我們贖身,這輩子報不在恩大德,來生變做犬馬也當報還。”

    石中玉看了直搖頭道:“明珠啊!你把她們贖出去怎麼安置啊?”

    “不要你管,我自有法子安置她們,你給她們贖身吧!”

    老婆話已出口,石中玉也說不上不算啦!只好叫紫豔去叫書寓當家主事的來。

    老媽媽又來了,一聽石中玉要為她們贖身,可做了難啦!

    她這書寓就靠這四豔撐著,四豔一走,她就得關門大吉,可是律有明文,又不能不叫人為姑娘贖身,最後心-橫,來了個獅子大開口,道:“公子爺,您要為這個丫頭贖身,那是她們的福氣,不過她們跟您這麼一走,我這麼多年調教的心血,可就全泡了湯啦!我還有下人們下半輩子還得活呀!”

    袁明珠聽出她話中含意,不外乎獅子大開口的要錢罷了,於是道:“我們可是江湖人你別太過分了,路要讓一步,味要減三分,過得去,我們出錢,你放人,大家樂,你要太不識相呢!咱們可走著瞧!”

    石中玉沒想到老婆還有這一套軟中帶硬的交涉本領呢!

    這個老媽媽還真叫她給震住了,本來她想每人最少要五萬兩白銀的,經她拿話給震住了,算了半天,四人一起贖身,少十萬兩不行。

    袁明珠倒也乾脆,十萬兩,一口應了下來。

    石中玉出售寶石的那點子,這下子豈不快光了麼?可是老婆答應了,不贖出不行啊!只好一咬牙,掏出銀票來,數出十萬兩,交給了袁明珠道:“你辦吧!”

    袁明珠還真老練,叫老媽媽找出她四人的原始賣身契,交她四人辨認無訛後,把銀票交給老媽媽並當眾燒了她四人的賣身契。

    石中玉問道:“明珠,她們四個你怎麼處理呢?”

    袁明珠轉向她四個道;“你們可有地方去?”

    四人同時道:“我們全是外省被拐賣來的,京城舉目無親,了無去處,尚望公子爺收留,甘願為奴為婢。”

    “好吧!跟我走吧!”

    他們回到了珠寶銀樓。

    於掌櫃一見,唷了聲道:“姑爺、姑奶奶回來怎麼還……”

    “於叔,我從‘秋月書寓’把她們贖出來了,暫時先安置在你這裡,等我們走時,再把她們帶回家去。”

    於掌櫃有啥法子?已成事實了,只好先把她們安頓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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