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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金剛頭陀

    峴山位於蘇皖兩界,東望長江,蜿蜒如帶,西觀巢湖,明鏡一片與東西梁山遙相對峙,愈增其雄偉之勢。

    峴山山勢雖不太高,但卻極為險峻,絕峯聳嶂,峭壁巍峨。尤其,樹木終年葉不落,野花四季竟相開,居處山中,令人有四季常春之感,這也許是天坤幫還在峴山建立總壇的原因之一。

    這天起更時分,夜風強勁,烏雲漫天,四野村落上,仍有點點稀疏燈火,不時傳來一兩聲犬吠。

    就在這時,峴山北麓的的原野上突然出現一道快速人影,逕向險要的北山口疾如掠地流星般馳去。

    自從天坤幫立幫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乘着夜色的掩護,不顧天坤幫的界碑警告,越過禁區,直闖北山口。

    只見這位夜行人,年約十八九歲,生得面如敷粉,朗目虎眉,身穿一襲藍衫,腰際配有兵刃,竟是一位英姿勃發,貌似公瑾的俊挺人物。

    這位藍衫少年,正是離開了風月仙姑,星夜兼程趕來的衞擎宇。

    衞擎宇沿途趕來,暗自打聽,業已知道了天坤幫中高手如雲,每人都有一身特異功夫,而這些人也的確都是武林知名人物。

    他雖然也曾仔細打聽,天坤幫的黃幫主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但卻沒有任何人清楚,而這位女幫主也端的狂傲至極,連少林寺的長老,武當派的通虛堂主想一瞻她的廬山真面目,她都避而不出。

    事後據傳出來的消息説,她拒絕接見的原因,是時機尚未成熟,但是,一旦她公然露相,也就是她威鎮武林,領袖海內的時機開始。

    少林、武當、崑崙、峨嵋,以及點蒼、邛崍、峒崆、長白,還有華山天山等各大門派,聽了雖然不服,但因各派明相往來,卻暗保實力,無法團結一致對付天坤幫,以致讓天坤幫日漸壯大!

    鬧到今天雄豪近萬,勢力遍及大江南北,連執武林牛耳的少林派,也顯得黯然失色了。

    衞擎宇初入江湖,雄心萬丈,聽了哪能服氣!

    莫説還有晉嫂盜走玉心的事,就是沒有這檔過節兒,他聽了也會找這位統領近萬英豪的女幫主,比個上下,論個高低。

    他最後聽了很氣憤,決定由山口打起,一直打到他們天坤幫的總壇中心,但他想到了晉嫂也想到了那顆玉心。

    因為,他怕因他的莽撞行事,而壞了大局。

    至於晉嫂,他的腦海裏確實經常浮起她明媚豔麗的影子,當然,夜深人靜時,他也會想到慧質蘭心,美若西子的蘭夢君。

    但是,他心裏比誰都清楚,蘭夢君已是玉面神君的兒子衞小麟的未婚妻子,如再想蘭夢君就有損私德,有損他完整的人格,所以,他從沒想到再返棲鳳宮,再回棲鳳宮的問題。

    當然,他在心中仍記得,他曾答應過蘭夢君,他會回到棲鳳宮,但在他的心意中,他是指的奪回玉心,連同“霸劍”一塊兒送回去的事。

    他一直懷疑晉嫂就是天坤幫的幫主,聽了風月仙姑的描述,心中愈加肯定,因為他早在棲鳳宮時,就注意到晉嫂的氣質和眼神,她的眼神不露則已,露時冷焰*人,這顯示她已有了極深厚的內功根基。

    他衞擎宇沒有和晉嫂交過手,不知道她的身手如何,但如照途中聽説的情形看來,她的座前赫赫有名的高手那麼多,大江南北共有七十二分舵,如果晉嫂確是天坤幫的女幫主,那她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奇女子,他衞擎宇亦當自嘆弗如。

    當然,在他的心裏也不無疑問,晉嫂雖然軀體健美,光豔照人,難道她的頭腦智慧,指揮統御也是高人一等的嗎?那她豈不成了一個十全十美的女中豪傑,一切強過鬚眉的女英雄嗎?

    衞擎宇有鑑於此,他決心先潛入天坤幫總壇一探究竟,萬一由山口打到總壇,到處傷殘慘嗥,沿途屍體狼藉,結果天坤幫的幫主是晉嫂,那時晉嫂一氣之下,很可能把玉心給摔了。

    假設天坤幫的女幫主確是晉嫂,他可以向她依約索回,如果她拒絕交出,他可以把她派藍衫青年送去的信公然宣讀出來,她身為羣豪之首,一幫的領袖,為了取信部屬,她定然會交出來。

    天坤幫的幫主不是晉嫂,那時再強索不遲。

    是以,他為了進入峴山方便,特地將“霸劍”用藍綢包起來,而頭上藍巾上的四顆大寶石,也用一條藍帶束起來,怕的是毫光飛灑,暴露了隱身位置。

    這時天上雲多星稀,正是探山的好時機,是以,他越過天坤幫的警告界碑,直向北山口馳去。

    前進中,他仔細觀察山勢,發現峴山果然險峻,深處數峯,尤為巍峨,一蓬亮光,逕由那幾座崎峯間衝向半天,顯示出天坤幫的總壇位置,和裏面的輝煌燈火。

    衞擎宇聽説峴山之中,深澗縱橫,天險特多,有的絕壁峭崖,猿猴也難攀登上去,是以,他特地買了一對鋼鈎飛抓和數十丈長的絲纖軟繩帶來。

    因為,他在卧牛嶺苦練武功時,就時常攀上絕峯採食野果,因而,他對以飛抓細索飛渡天嶄已成了他的獨門絕技。

    衞擎宇一看峴山形勢,以西北方最為險峻複雜,尤多突巖怪石,以常理推論,天險愈極之處,警戒也愈稀疏馬虎。

    是以,他立即踅身向西北麓馳去。

    越過一片亂石雜樹,即是一道由山中流下來的山溪,經過山麓,蜿蜒向西,不知流向何處。

    衞擎宇沿着山溪輕靈疾進,深入約一里,即是一道山勢漸陡的山隙,山溪的水就是由山隙中流出來。

    由於山隙較窄狹,山隙內一片漆黑,但由激流濺起的雪白浪花,而看出水道內有不少的奇巖怪石。

    看了這情形,衞擎宇十分高興,他決定由這道山隙水道進入天坤幫總壇,只要有些許踏腳之處,他即可縱躍飛馳。

    當然,兩邊絕壁峭崖愈深入高聳,而光線也會愈形黑暗,那些奇巖怪石,經過山洪的經年衝擊,必然也綠苔滿布,光滑如油,但衞擎宇有了一對長索飛抓,再高的絕壁,他也上得去,再險的懸崖他也下得來。

    心念已定,再不遲疑,展開輕靈快捷身法,飛身疾馳,踏石掠水,宛如一隻巨大的蝙蝠,直向深處如飛馳去。

    隨着山隙前進,時高時低,漸漸呼吸困難,寒氣襲人,仰首一看,天光一線,距離崖上,至少百丈以上。

    衞擎宇一看,知道不能再深入了。於是,立即停下身來,取出飛抓,凝目向上一看,十數丈處,正有一處鳥巢似的凸巖,接着暗凝功力,振臂一抖,飛抓疾射而出,嘟的一聲抓住了那方凸石。

    衞擎定輕輕一掙絲繩,十分牢固,立即一長身形,直向凸崖上升去。

    他用飛抓與別人不同,別人用飛抓是拉繩攀登而上,而衞擎宇則是沿着絲繩垂直飛昇,直到達不到高度時,輕輕一扯絲繩,雙足相互一蹬,即可繼續向上飛去,而且可以上飛數十丈,這和一般梯雲縱下同。

    一般梯雲縱只可墊足上升一次,最多連續兩次,而衞擎宇卻能在用手,扯繩之際,連續換氣,繼續上升,直達繩索盡頭。

    街擎宇登上凸巖,繼續將絲繩上擲,一連三次,峭壁上已有野藤雜草和斜樹,他立即收起了飛抓,飛身而上,捷愈猿猴。

    到達崖邊,立即剎住身勢,凝神一聽,崖上除了陣陣松濤,一片死寂,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於是,一個挺身,飛身翻了上去。

    衞擎宇遊目一看,崖上盡是稀疏雲松和怪石,看情勢,不可能有人。

    但是他依然小心,前進十數丈,發現崖上確無天坤幫樁卡警戒,才展開身法,輕靈的向深處馳去。

    前進約百數十丈,即是一道寬約近二十丈的深澗橫阻眼前。

    衞擎宇沿着澗邊疾馳,選了一處較為狹窄之處,飛抓振臂一擲,嘟的一聲釘在對崖的巨樹盤根上。

    衞擎宇先扯了扯,然後回身疾奔,將這一端的飛抓,釘在這面林中的一株古松上,如此便架好了一座一線索橋。

    衞擎宇的輕功已達登萍渡水的至高境界,雖然僅這麼一道柔軟絲繩,但他飛馳其上,不啻普通人的一座大橋。

    他站在林中,先向對崖凝目細看,發現確無可疑之處,才仔細地看了一眼左右和身後,展開如脱兔般的身法直向崖邊馳去。

    一達崖邊,迅速點足,身形凌空而起,直向萬丈深澗的上空飛去。

    到達半空,急振雙臂,身形立變頭下足上,以蒼鷹捕兔之勢,徑向對崖撲去。

    看看將到距崖邊尚有七八丈處,他突然雙臂一抖,疾演雲裏翻身,一個跟斗,雙臂平伸,身形緩緩下降,飄然降至絲繩上端,足尖輕輕一點,身形再度升起,依然是輕飄飄的落在對崖上。

    這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緊張萬分的輕功表演,如果兩崖有人,必須獲得如雷般的喝彩,可是現在,除了陣陣松濤,和身邊掠過的雲氣,一切是靜悄悄的。

    衞擎宇匆匆起下飛抓,運勁一抖,對崖的飛抓應手起下來,接着以極熟練的手法將飛抓收回來。

    收好飛抓,遊目察看,發現天坤幫總壇衝上半天的那蓬燈光,就在林隙間即可看見。

    衞擎宇這一喜非同小可,立即展開身法,直向那蓬燈光處馳去。

    看看馳出松林,衞擎宇的身法不覺也慢下來。

    因為前面一片空曠,面積至少一兩千丈,而那蓬燈光,卻由崖下直衝下來。

    衞擎宇走至崖邊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因為天坤幫的總壇就在崖下面。

    崖的下面並不是一座廣谷,而是四周峭壁環繞着一座較矮的孤峯,而天坤幫的總壇,就建在那座中央孤峯的峯巔上。

    天坤幫的總壇佔地極廣,一律巨石建築,裏面燈火點點,十分明亮,因而寬大寨牆上的警戒嘍羅,清晰可見,有的佩刀,有的掛箭。

    雖然天坤幫的總壇就在下面百十丈外,但孤峯的四周尚有一個繞峯湖,水波粼粼,銀星閃閃,除了飛鳥,要想渡過山湖,必須到崖下找船。

    衞擎宇決心暗探自是不會下去找船。他仔細打量天坤幫總壇的建築,雖然寨牆四周建立了不少高聳碉樓,樓頂的高度和他立身的崖邊相差最多七八十丈,但這七八十丈間的湖面如何凌空飛渡過去?

    心念至此,十分焦急。他雖然看見正南兩崖缺口處,有一座巨木長橋,直通天坤幫總壇的高大寨門樓前,但是,他絕不能下去由寨門進去,那樣以來,不但違背了自己的初衷,也白費了自己這番飛渡天塹的力氣。

    正在焦急間,他的目光一亮,突然停在左前方七八丈下,一株斜斜倒傾的巨大古木上。

    只見那株古木,生在峭崖裂隙之間,粗有合抱,伸至湖面數丈以外,樹齡至少幹年以上,上面仍有幾處生有綠枝,但大部枝節業已枯死。

    衞擎宇一看那株古木的伸指方向,恰恰和天坤幫的大寨西南角的一座碉樓形成直角之勢。

    假設他用飛抓飛渡,下垂時可能觸及湖水,但升起時,可指向碉樓的頂端,這樣做雖然太冒險了些,他認為卻可以一試。

    當然,最好是能落在碉樓的頂端,萬一無法到達,也可落在寨牆外的湖邊上,或牆頭的堞垛上。

    不過,這條雙抓飛索只有抓在那株古木的尖端上了。

    心念已定,再不遲疑,右手飛抓,振臂擲出。

    只見五指飛抓,四散張開,快逾流星般,嘟的一聲,應聲釘在七八丈外的古木斜頂上。

    這聲輕響,空谷迴音,餘聲傳出,遠近回應,衞擎宇心中一驚,急忙將身形隱在樹後。

    果然!這聲輕響,立即引起寨牆上的嘍羅注意,不少人探身伸頭,有的察看湖面,有的則仰着向四周崖上看來。

    衞擎宇看得暗暗焦急,這聲脆響引起這樣的結果,倒是他沒料到的事,而且,由於這聲脆響,非但增加了嘍羅們的驚覺,而且也增加了他進入的困難。

    緊接着,寨牆上的嘍羅中響起了一個女子喝問聲,接着是數名男子的回答,由於距離過遠,衞擎宇無法聽得清楚,顯然是查問方才那聲脆響聲音。

    看了這情形,衞擎宇不敢馬上蕩過去,必須等待寨牆上的騷動靜下來。

    稍頃過後,又來了一個粗壯聲音的男子喝問後,寨牆上才趨於沉寂。

    又過了片刻,衞擎宇才俏俏走出,稍微用勁拉了拉絲繩,默運功力,決心作一次他自己都沒有把握可能成功的飛索險渡。

    他已看清了大寨內的建築形勢,當他到達對面碉樓樓頂之後,或潛入,或凌空飛縱,先到達寨牆內的一片房面上,然後再奔向正中巍峨大廳前的廣場,那時他一現身,大廳上的嘍羅或頭目便可發現他了。

    因為,這時的大廳內外,燈火輝煌,正有不少人在高階上進出上下,而根據裏面強烈的燈光外瀉,那座大廳顯然是一座敞廳。

    而敞廳之後,俱是精舍獨院,最後一片崇樓麗閣,在靠近後寨,一處花園的四周,又是一排一排的長房。

    衞擎宇當然懶得去想哪些人住在那些地方,但他至少可以斷定那位統領近萬英豪的女幫主,必然居住在那片崇樓麗閣之中。

    衞擎宇再度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大寨,猛提一口真氣,身形一縱,懸空而下,握着飛抓,順着強勢,直向數十丈下的湖心蕩去。

    看看將到湖心,不由大吃一驚,由於湖面飛似的疾撲過來,他真的擔心兩腿觸及水面,那樣以來,腳踏水響,勢必再度驚動寨牆上的嘍羅。

    就在他心頭一緊的剎那間,他的身形已呼的一聲掠過湖面,帶起的勁風,竟掀起一片湖水漣漪。

    但是,他所最擔心的雙腳,卻僅數寸之差沒有觸及水面。

    衞擎宇心中一寬,身形也挾着一陣勁風,疾射升空,逕向大寨的碉樓上空蕩去。

    這一套蕩空特技衞擎宇已拿捏得十分熟練技巧,他趁蕩勁正足,剛剛爬高的一剎那,雙手一鬆,順勢滑翔,直向碉樓的頂端上方蕩去。

    餘勁將盡,但距離樓頂尚有一段距離,衞擎宇心中雖然焦急,所幸高度已超過了樓頂多多。

    緊急間,猛的縮身展臂,一連幾個雲裏翻身,勢盡之時,恰好落向碉樓外面的檐邊上。

    衞擎宇臨危不亂,一亂就得順着樓壁跌下去,是以,猛一伸臂,雙手輕搭住檐邊,趁勢一個輪翻,挺腰翻上了樓顛。

    也就在衞擎宇翻上樓頂的同時,他鬆手的那隻飛抓,也噹的一聲回撞在對面的崖壁上。

    這聲鋼鈎撞擊山石的清脆響聲,既尖鋭,又悠揚,而且餘音拖得尤長。

    衞擎宇一聽,格外懊惱,急忙伏身在瓦面上。

    果然,下面寨牆上一陣騷動,立即聽到一個壯漢低罵道:“他***,今天晚上是碰到他孃的鬼了不成?方才是伐木的聲音,如今又是金石聲響……”

    話未説完,只聽另一個壯漢壓低聲音道:“鬼也是對崖的鬼,你怕什麼?”

    第一個發話的壯漢,有些緊張地道:“你知道個屁,方才有人説,幫主方才升座,十分震怒,聽説派出去的三堂六壇,七十二位舵主,這麼多的高手,沒有一個人截住正點子,幫主馬上就要按律殺人啦!”

    似乎是第三個人吃驚地問:“老孫,這話可是真的?”

    第一個發話的壯漢,越發壓低聲音道:“你沒他孃的聽説,你也沒看見?喏,你看,現在起更過半啦,馬上就是二更天,大廳上的戲還沒散,聽説連左右護法都夾着尾巴在那兒罰站呢!”

    衞擎宇一聽,知道那位女幫主正在廳上大發雌威,女人整男人的事他連聽都沒聽説過,今天晚上卻要親眼看一看。

    就在這時,又是一個粗獷的聲音,沉喝問:“怎麼回事?方才是什麼聲音?”

    衞擎宇一聽,知道來了大頭目。

    接着是六七個壯漢低聲報告的聲音。

    衞擎宇覺得正是脱身的好時候,如不趁着嘍羅們望着對崖,指指點點的時候離開,再走就不易走了。

    心念已定,立即一長身形,騰空而起,一躍數丈,接着疾演梯雲連縱術,繼續上升,然後一式“蒼龍入海”,直向牆內漆黑無燈的一片房面上落去。

    到達房面,身形不停,立即縱進通道內。

    通道內一片漆黑,既無暗樁,也無警衞,這一帶似乎是儲存舊物之處,隱隱有一股黴氣。

    衞擎宇一經進入通道,再不遲疑,立即快閃疾避,逕向大廳方向欺進。

    出了一道巷口,目光不由一亮,因為他已到了大廳前的廣場邊緣。

    只見大廳前的廣場上,擺滿了練武的器具和兵器,分門別類的劃成區域,只有靠近大廳高台前燈光最亮的地方,平坦如鏡,沒有任何設施。

    大廳上的燈光愈亮,而燈光所不及之處也愈黑暗,是以,那些懸錘、沙包、雲鬥、巨碑以及擺設兩邊的兵器架,俱都矗立在黑暗中。

    衞擎宇遊目一看左右,發現靠近大廳的兩邊巷道前,分別站着四名背刀大漢,但他們的目光卻一致望着燈火如畫的大廳看。

    看了這情形,衞擎宇大膽地舉步向練武場中走去,因為即使那些警衞聽到轉過頭來,他們由特別明亮的燈光處看向暗處,也會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何況他身輕如絮,毫無聲息?

    到達練武場中,立即隱身在一座兵器架後,遊目一看,寨牆上,通道口,以及大廳高台上的警衞們,依然靜立原地,顯然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但是,由於大廳尚有五級高階,雖然燈火明亮,全面敞開,衞擎宇依然看不見裏面的任何情形。

    就在這時,驀然由大廳內傳出“叭”的一聲脆響,就好像縣大老爺在過堂,狠狠地拍了一下驚堂木。

    也就在那聲脆響的同時,突然傳來一個憤怒的女子清脆的聲音,嬌喝道:“再帶天德堂的張堂主答話!”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驚,險些脱口驚呼,因為那個女子的清脆聲音,正是發自他要尋找的晉嫂之口,是以,他為了看個清楚,竟不自覺地,飛身縱向場中,一長身形,嗖的一聲縱上了高達數丈的半空雲鬥。

    衞擎宇一式“白鶴沖天”縱上了半空雲鬥,立即迫不及待地向大廳內望去,同時,在他的腦海裏閃電掠過兩個衣着不同的晉嫂影子。

    一個是她明媚豔麗,一身鮮紅勁衣,背插鸞鳳雙刀;一個是她一身黑衣,鬢插白花,長髮披散在肩後。但是,當他凝目向廳內一看,脱口輕啊,頓時呆了!

    只見那多人眾分列兩邊的中央一張廣案後,一個一身金衣,背插雙劍,高挽的秀髮上束着一個金蝴蝶結的年輕女子,端正威稜的坐在一張虎皮大椅上。

    衞擎宇清楚的知道,那就是天坤幫的女幫主,也正是他早已斷定的晉嫂,盜走了鳳宮仙子水晶棺內玉心的黃清芬。

    只見晉嫂黃清芬,嬌靨凝霜,柳眉微剔,冷芒閃射的明目,正神炯炯地望着廳門,她這時的豔美已變成了威稜*人的英氣。

    在她的廣案左側肅立的是一個胖大頭陀,在她的右側肅立的是一位霜眉慈目的老尼姑。

    胖大頭陀,身材魁梧,長髮披散肩後,頭戴月牙金箍,胸前竟掛着一串胡桃般大的念珠。

    老尼姑戴一頂瓜皮尼帽,穿一襲淡灰僧袍,手中拿着一柄銀絲拂塵,斜倚肩頭,半持半抱,她的衣着雖然與那個濃眉環眼,猩鼻海口的頭陀不一樣,但兩人的左肩上,都斜披着一條巴掌寬的銀絲緞帶。

    站在老尼姑和頭陀以下的,則是一式月白勁衣,腰繫紅藍紫三色不一的各型壯漢和芳齡不一的健美女子。

    幫主黃清芬的身後,尚立着二三十人,左邊是男,右邊是女,而前往棲鳳宮送信的那個藍衫青年,這時已換回了一身月白勁衣,他的腰間居然繫了一條鮮紅的英雄帶,顯示出他是天坤幫中身手不俗的高手之一。

    當衞擎宇再看右邊的十數女子時,目光一亮,虎眉同時一蹙,因為,靠近黃清芬椅後的一個紅帶女子,看來竟有些面熟,好像在棲鳳宮或前來峴山的途中見過,只是乍然想不起來了。

    正待蹙眉苦思,大廳的中央門口,已躬身走進去幾人。

    衞擎宇看得心頭一震,因為走在當前的灰衣老者,正是前幾天攔路索劍的齊南狂叟。

    跟在齊南狂叟身後的是兩個腰繫藍帶的壯漢,和幾個紫帶香主或大頭目,但衞擎宇卻不知道他們是否就是那夜前去的幾人。

    這時的齊南狂叟臉上的表情如何,衞擎宇看不到,但根據他那種垂頭喪氣的樣子,恐怕已沒有了那種一口一個“我老人家”的賣老傲氣了。

    只見齊南狂叟走至黃清芬的案前五六步過,深深一躬,道:“天德堂堂主張難狂參見幫主及兩位護法。”

    煞氣凜然的晉嫂黃清芬一聽,立即沉聲道:“張堂主,你不是沒有名字的嗎?”

    齊南狂叟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道:“我老人家本來是沒有名字的,但是,今天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幫主的審問,總不能不報個名字出來呀!想了想,以前我老人家是多麼自由自在,任癲任狂?如今,入了幫,犯了紀,垂頭喪氣來受審,哪裏還能狂得起來?所以我老人家乾脆就給自己起個名字叫張難狂……”

    話末説完,不少人忍下住笑了。

    高坐虎皮大椅上的黃清芬,猛的一拍案上的那塊驚堂木,叭的一聲嬌叱道:“哪個敢再笑,馬上推出去砍了!”

    全廳近兩百人眾一聽個個面色大變,頓時靜得鴉雀無聲。

    衞擎宇也不禁看得暗吃一驚,他還一直沒想到,晉嫂的震壓屬下手法,竟是這麼霸道。

    只見黃清芬望着齊南狂叟,繼續沉聲問:“張堂主,衞少俠為什麼和你動手?他又為了什麼不願意隨同你們一起前來?”

    齊南狂叟兩手一攤道:“我老人家怎麼知道他小子為什麼不一起跟着來?”

    黃清芬憤怒地一指齊南狂叟,怒聲道:“聽説你橫阻道上,強索巾劍,才惹惱了他和你動手的。”

    説此一頓,特地加重語氣,怒聲道:“我問你,你和他動了手,可曾把他制服住?”

    齊南狂叟似乎很不服氣地道:“幫主這不是故意讓我老人家難堪嗎?我老人家若是能把那小子制服,不就把他捆來了嗎?”

    黃清芬一聽,不由怒喝道:“大膽,你敢捆他?我是怎麼用信鴿通知你們的?我要你們無論如何也要設法把衞少俠請來……”

    齊南狂叟卻不服氣地道:“推他不來,拉他不走,好話説了千千萬,他小子還是不停的搖頭,其實,捆也是各種辦法的一種嘛!”

    黃清芬不由怒叱道:“天底下有用捆請人的嗎?”

    齊南狂叟卻有些不服氣地道:“幫主,您何必為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發這麼大的脾氣責備您的部屬呢?”

    黃清芬一聽“年青英俊的小夥子”,罩煞的嬌靨上立即飛上兩片紅霞,不由望着齊南狂叟,怒聲解釋道:“你知道什麼?衞少俠關係着本幫的基業和諸位每個人的光明前途……”

    齊南狂叟毫不避諱地接着道:“還有幫主您的終身幸福!”

    兩邊人眾一聽,俱都面色大變,不少人脱口輕啊。

    黃清芬聽得一愣,滿面緋紅,直達耳後,不由倏的站起身來,指着齊南狂叟,厲叱道:

    “大膽,放肆……”

    齊南狂叟再度接口道:“還有找死!”

    黃清芬嬌靨上的紅暈一直未褪,這時一聽,不由恨恨地一頷首道:“不錯,衞少俠來了便罷,如果不來,你也別想活了!”

    齊南狂叟毫不介意地道:“您放心,您殺不了我,姓衞的那小子説,我老人家還有二三百年的陽壽好活!”

    黃清芬哼了一聲,恨聲道:“如果他三日之內不來,閻王爺也救不了你!”

    説此一頓,遊目看了左右一眼,繼續怒喝道:“將他押下去!”

    左右立即有二三十人同時暴喏了一聲!

    只見齊南狂叟和那兩個藍帶中年人,躬了躬腰,轉身向廳外走來。

    衞擎宇看至此處,覺的該是出去的時候了,同時,他對這位齊南狂叟還真有幾分佩服,不愧是位狂叟人物。

    於是,先解下包劍的綢布,又扯下藍巾上的絲帶,一蓬毫光,立時飛灑四射,緊接着,一長身形,凌空而起,一式“蒼龍入海”,直向廳前最光亮的地方撲去。

    衞擎宇這一飛撲,立即幻起一道濛濛毫光,宛如一顆慧星,逕由半空中墜下地來!

    由於四周寨牆上的警衞俱都望着廳前,而大廳高台上的警衞也正因齊南狂叟走下廳台而外看,是以,衞擎宇的直撲廳前立被發現,一陣驚呼吶喊,分由四面八方響起來。

    正待下台的齊南狂叟神色一驚,急忙止步,抬頭一看,只見一蓬光華已到了高台前。

    齊南狂叟一見那道疾瀉而下的光華,看也沒看,飛身又縱上了台階,望着聞聲正奔出來的黃清芬和老尼頭陀等人,興奮地歡聲道:“幫主幫主,您要的小夥子來了,他真的來了!”

    黃清芬和老尼頭陀等人奔至石台口一看,只見衞擎宇神情冷漠,哂然微笑,正左手按劍,卓然立在台下,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黃清芬一看,不由驚喜望外地將一雙玉手抱在胸前,神情激動興奮地自語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立在黃清芬身後的那個送信青年,看在眼內殺氣立即出現臉上,不由重重地哼了一聲。

    黃清芬急忙一定心神,飛步向階下迎去,嘴裏同時連聲嬌呼道:“宇弟弟,宇弟弟!”

    衞擎宇本待不假詞色,但想到她是一幫之主,而且希望她自動交出玉心來,是以,強自展笑,拱手為禮道:“黃幫主,在下來得魯莽,還望黃幫主不要見責!”

    説話之間,黃清芬已到了近前,同時連聲愉快地道:“不會不會,你不來姊姊才會怪你呢!”

    衞擎宇見黃清芬稱呼越來越親熱,微微皺了皺眉頭,並未説什麼。

    但是,那位濃眉環眼的胖大頭陀,卻宏聲道:“慢着!”

    説罷,大步走下高階,其餘人等,也紛紛跟在身後。

    黃清芬一見,趕緊回過身去,望着走至階下的頭陀、老尼和齊南狂叟等人,歡聲道:

    “大家聽着,這位就是本人要你們分頭去請的衞少俠衞擎宇。”

    説罷,又望着衞擎宇,愉快地道:“宇弟弟,讓姊姊來為你介紹!”

    説着,舉手一指老尼姑,道:“這位是苦海師太,也是姊姊的同門師叔……”

    衞擎宇一聽,立即拱手謙聲道:“老師太好!”

    苦海師太立即合十宣了聲佛號道:“衞少俠你好,歡迎你光臨敝幫總壇!”

    黃清芬又肅手一指胖大頭陀,介紹道:“這位是聞名西北的第一佛門高人法通禪師,人稱金剛頭陀,手中一串念珠,武藝高絕,領袖西域,鮮少敵手,姊姊特別禮聘禪師為本幫護法。”

    黃清芬這樣刻意介紹,一方面是要衞擎宇注意,一方面是要衞擎宇對之略加客氣。

    豈知,衞擎宇僅拱了拱手,説了聲“久仰久仰”,就看向了齊南狂叟。

    黃清芬一看,趕緊準備緩和幾句,但是,金剛頭陀已單掌豎十,微微躬身,一聲沒吭。

    方才歡欣的氣氛,突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緊張、沉悶,一觸即發的火爆場面。

    黃清芬只得繼續一指齊南狂叟,道:“這位是天德堂的張堂主,前幾天你們已經見過了……”

    衞擎宇喜歡他的狂傲嬉笑,因而拱手一笑,道:“張堂主,張老英雄!”

    齊南狂叟趕緊道:“不敢當,剪徑老賊,手下敗將!”

    如此一説,不少人暗中笑了,氣氛略見緩和。

    黃清芬又舉手一指另一個腰繫紅絲英雄帶的老者,介紹道:“這位是天威堂的趙堂主,人稱糊塗翁,其實他一點也不糊塗!”

    衞擎宇早在雲鬥上已打量了這位趙堂主,身材瘦小,大眼禿眉,尖尖下巴上蓄着幾根狗纓鬍鬚,一臉的皺紋,肩後還有些駝背。

    這時一俟黃清芬介紹完畢,立即拱手含笑道:“趙老英雄的大名,在下是久仰了。”

    糊塗翁立即縮着脖子雙手拱揖,聲音有些尖聲尖氣地正色道:“這位少俠你太客氣了,只不知你是聽誰説的,老朽我姓趙?”

    衞擎宇聽得一愣,心説:不是你們幫主剛介紹的嗎?

    其他人等,不少人笑了。

    齊南狂叟哼了一聲指罵道:“你別在這裝瘋賣傻好不好?你那一套人家衞少俠早清楚了!”

    糊塗翁又望着齊南狂叟驚異的“噢”了一聲,雙手一拱,慢條斯理的正色問:“你這位老英雄是哪裏來的?可是這位少俠的跟班的?”

    如此一説,不少人哈哈笑了,原就高興的黃清芬自不例外,連衞擎宇也忍不住笑了。

    齊南狂叟有些自覺口拙,氣得一瞪眼,猛地一指糊塗翁,破口大罵道:“你是給衞少俠提夜壺的!”

    如此一説,剛剛稍歇的笑聲再度掀起來。

    黃清芬嬌靨一紅,接着忍笑嬌喝道:“好了,衞少俠初蒞本幫,你們便任性嬉笑,成何體統,你們不怕衞少俠笑你們嗎?”

    另一個腰繫紅絲英雄帶的魁梧大漢,雙眉一掀,憤聲道:“就是嘛,俺老崔,幫主還沒介紹到,你們就又吼又叫,簡直是不懂禮貌……”

    黃清芬一聽,急忙肅手一指發話的大漢,望着衞擎宇以恍然的口吻介紹道:“噢,宇弟弟,這位是天罡堂的崔堂主,一雙鐵掌,功可開碑,也是統領一方的英雄人物,由於他的掌力驚人,江湖朋友便送了他一個綽號叫鐵掌無敵……”

    衞擎宇一聽,趕緊拱手謙聲道:“久仰久仰,今後還請崔堂主多多指教……”

    話未説完,鐵掌無敵已神氣的笑着道:“那還算啥?只若你是誠心誠意的學,你學啥俺都願意教啥!”

    衞擎宇早已看出鐵掌無敵是個渾猛人物,由於黃清芬沒有呵叱他,愈加證實自己的想法下錯,是以,佯裝感激地道:“有機會在下一定向你學幾招!”

    鐵掌無敵得意的一笑,似乎還想説什麼,黃清芬已肅手一指其他腰束藍帶和紫帶的男女人眾,繼續道:“這幾位是六壇的壇主,有的是外地來的分舵主和香主執事,稍時席上姊姊再一一為你介紹認識!”

    衞擎宇不便説什麼,也不想吃他們的酒席,只希望單獨和晉嫂談一談,取回玉心,馬上離去,是以,僅應了兩個是。

    黃清芬肅手一指廳階,正待請衞擎宇大廳上坐一坐,一直神色陰沉,不言不笑的金剛頭陀,突然沉聲道:“慢着,屬下還有話説!”

    黃清芬聽得柳眉一蹙,其他人等同時一愣,剛剛緩和的氣氛再度緊張起來。

    金剛頭陀向着黃清芬微一躬身,道:“敢問幫主,衞少俠是來訪的貴賓,還是夜闖總壇的不速之客?”

    話聲甫落,齊南狂叟,已煞有介事地道:“是呀,他小子是由天上飛進來的還是從地裏蹦出來的呀?那些混蛋嘍羅,飯桶頭目,一百多道明樁暗卡,合計着都睡大覺去啦?”

    如此一嚷喝,大家才突然想起這件事,這位衞少俠是怎麼進來的?

    黃清芬方才一時高興,也未去想這件事,這時經金剛頭陀一問,也感到十分震驚。

    正待説什麼,那位瘦小乾癟的糊塗翁已慢條斯理地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騰雲駕霧,御氣行空嘍,你沒看到方才那位少俠來的時候,就像天上掉下來的一顆慧星嗎?”

    金剛頭陀突然怒聲道:“灑家不管他是怎麼進來的,灑家是以事論事,他是歡迎來的貴賓,禮應上坐,如果是夜闖總壇不速之客,不管他是誰,灑家身為護法,職責所司,必須以幫主親訂的幫規處理,治以應得之罪!”

    黃清芬柳眉飛剔,嬌靨罩煞,正待怒聲嬌叱,齊南狂叟已幸災樂禍地大聲道:“好,這話説的也是,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你能把他小子打趴下,也好為我老人家出口氣,若是你護法護不成,陰溝裏翻了船,也算老天爺有眼,剎剎你頭陀的傲氣話未説完,乾癟瘦小的糊塗翁已冷冷地道:“怎麼會呢?人家是鐵打的,銅鑄的,渾身都是金剛鑽,哪能像你,半夜裏碰見了這位衞擎宇,打得你老小子垂頭喪氣……”

    黃清芬一聽,愈發怒不可抑,不由嬌喝道:“你們太隨便,太放肆了,我才離開了總壇幾個月,你們已經把這裏鬧得烏煙瘴氣,毫無紀律,現在,居然連我的客人你們也想掂掂他的份量,揭揭他的底細……”

    話未説完,那位苦海老師太已婉轉地道:“幫主,法通禪師,職責所在,為了爾後的紀律,不得不秉公處理……”

    話未説完,齊南狂叟已哼了一聲譏聲道:“他秉公處理個屁,他還不是因為衞少俠沒有捧他幾句,心裏不服氣,想找個理由揍衞少俠一頓出氣,今天我老人家對他説衞少俠武功如何高絕,他還以為我在為衞少俠吹噓呢!”

    前去棲鳳宮送信的那個年輕人,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沉聲道:“張堂主,你就少説幾句吧,耽誤了他們動手,大家少一次親瞻禪師身手的機會!”

    齊南狂叟兩眼一翻,瞪着送信的那個青年,厲叱地道:“去你的,你是什麼東西,這裏哪有你小子説話的份,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送信青年一聽,頓時大怒,不由舉手一指齊南狂叟,嗔目厲聲道:“姓張的,你別倚老賣老,自以為了不起,告訴你,大爺我還真沒把你看在眼裏……”

    齊南狂叟未待對方説完,早已厲喝道:“好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我老人家今天不斃了你,我老人家的頭朝下走……”

    説話之間,一個箭步縱上去就要動手。

    黃清芬一見,只氣得嬌靨煞白,渾身直抖,不由厲叱道:“反了,反了,簡直是反了!”

    齊南狂叟和送信青年正待動手,這時一聽,只得憤憤地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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