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時,項明春的腦袋如同木頭疙瘩,又麻木又疼痛,胃裡也很不舒服,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氣力。他麻木的腦子裡又產生了一些古怪念頭,忽然想到老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總結得還不夠全面。因為喝酒的知己如果是個紅顏,萬杯也是少的;在別的地方,兩個相互鬧矛盾的人說話不投機,但和女人在一起喝酒時,大家都成了謙謙君子,沒有人率先搞磨擦。如果說話間只講一些讓人興奮的葷笑話,那就會讓賽友們,即使懷有深仇大恨,到這種場合,千言萬語也不嫌多了。可自己就是不爭氣,弄得要死要活的,實在丟臉。從而體會出,自己與會喝酒的女人比賽喝酒,是一種愚不可及的快樂。四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上了擂臺,第一個被打得爬下的必然是自己。因為別人的體質好,酒量大,胖子喝酒,有的是實力,自己的身體比較瘦弱,參加這號角力活動,使的一種犟勁兒,別人仍然興高采烈時,自己卻早早地敗下陣來。回想起來,當時處於過度興奮狀態,瘋得要死,後來醉得要命,今天早上,差一點起不了床。拖著好像從高空掉下來的身子上班,倍感狼狽,真是“人歡沒好事,狗歡一層皮。”其實,不僅項明春是這個樣子,其他三個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鄔慶雲帶來一包中藥,她說:“我昨天就想,你們晚上的喝酒比賽,你肯定要喝高,今天一定不好受。專門拐到我家附近的藥店請教一個老中醫,他給我說了一個辦法,就是用這二花、葛根泡茶喝,可以解酒。”說著,就給項明春的茶杯衝了一杯,項明春喝下以後,也許是藥物作用,也許是心理作用,沒有多久,腸胃就舒服了一些,腦袋也清醒了許多。心裡很感激小鄔的細心照料,卻只對小鄔說:“不錯不錯,很有療效。”小鄔就很歡欣,做什麼都顯得輕快麻利。
一般說來,男人對女人有什麼想法,總是感興趣的,尤其是對少女的情懷,更有一種偷窺的癖好。項明春心裡就一直惦記著,小鄔曾經告訴過他,要讓他看一看她早年記的什麼東西。心裡就經常癢癢的,幾次想張嘴問小鄔,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說了以後,卻不給他拿來看看?但一見到小鄔對自己這麼好,就不肯說出來了,咬著牙忍著。在心底裡,作了種種猜想,唯恐真的拿來了,要麼是一包炸藥,突然造成兩個人沉重的思想負擔,要麼沒有什麼了不起,可能是一點笑料或者是少女的夢幻。小鄔好像要吊一吊項明春的胃口似的,打那以後,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兒。
喝了那次酒後,唐興芳就和縣委辦公室的幾個主要幹員親密起來,只要回到縣城,必定來縣委辦走動走動,和她吃飯喝酒成了幾個人的保留節目。雖然不再像上次那麼激烈了,但每次都會產生一些新的花樣,搞出新的爆笑材料,所以大家樂此不疲。
有人說,男女之間的交往有一個規律,越熱越冷,越冷越熱。其中微妙的含義打個比方說,若一男一女在一個食堂吃飯,女的總把自己碗裡的肉當著大夥兒的面,只挑給這個男的吃,這兩個人肯定有感情,但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問題;如果忽然有一天,兩人吃飯時不在一起了,而且並不是反目成仇了,那肯定是兩個人的關係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心更近了,表現卻遠了。
查志強在文聯的時候,王蘭鳳經常找他,就撞出了愛的火花。二人好上以後,蘭鳳就一般不再直接去找他了,連打電話也用的是暗號,讓國家安全機關解密也不一定是件容易事兒。查志強到了縣委辦公室後,蘭鳳基本上沒有來過,其他人都不知道,查志強還有這麼一個紅顏知己。豈止是知己,而且是紅袖添香,玉體橫陳,蘭鳳幫助他完成了好多篇大型材料。在他們的交往中,曾經一度遇到過麻煩,二人分別接到過匿名信。這兩封信,給查志強的是警告,對王蘭鳳的則是勸誡。二人琢磨了一番,覺得很可能是王蘭鳳的偷偷愛慕者所為,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謹慎一點,不留下把柄就是了。
過春節以後,他們的交往真的遇到了麻煩,因為蘭鳳的老公回來了。這傢伙在廣東紅遍了幾處都市,有了一定的積蓄,卻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一次外出趕場時,被幾個臭流氓毆打了一頓,險些把命丟了,他與王蘭鳳一樣,吃了個無頭官司。臺子暫時不可能再登了,捲了十幾萬元積蓄回到了蘭鳳身邊,過上了真正意義上的夫妻生活。蘭鳳在老公回來之前,就已經告訴了志強,說起這個消息時,喉頭哽咽,一點也不顯得高興,讓志強的心裡好生感動。所以,蘭鳳的丈夫回來後,志強就一直鬱鬱寡歡,悶悶不樂,雖然有的是心理準備,卻怎麼也忍受不了這折磨人的現實。因為他實在太愛蘭鳳了,只能靠時間去磨平心中的痛。
正在這個時候,項明春帶他見到了漂亮的女中豪傑唐興芳。他的心用不著怎麼過渡,就開始移情別戀。而且,積經驗之大成,要想搞翻一個女人,就是要做到臉皮更厚,膽子更大,動作更富有挑逗性。他知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是女人都躲不過再三糾纏,這唐興芳遲早要入港的。想起來那天晚上,自己那麼摸人家,也沒有遭到拒絕,就一直心裡發癢,只是不知人家的背景如何,後來的酒會上,雖然吃了不少唐興芳的“豆腐”,卻不敢貿然行事。
唐興芳知道,通過那場酒後,縣委辦又多了一群仰慕者。她這個人,表面上看似乎放得開,其實內心很封閉。多年在鄉里摸爬滾打,什麼事情沒有見過?男人們的心思全懂得。一個女人在外出頭露面工作,難保男人們想入非非,把她當做玩物。像她這種有點姿色的女人,這種令人尷尬的局面隨時有可能發生。自己總不能讓這些不要臉的男人得逞,就學那《紅樓夢》中的尤三姐,拿這喝酒為武器,每天瘋瘋癲癲的,隨你怎麼挑逗,只裝作酒後失德,並不計較,卻從來只敲梆子不賣油,讓那些臭男人退避三舍,至多在關鍵部位擰上一把,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到縣委辦公室,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大家幫忙接近領導,把她調進縣城來。她男人在另一個鄉的水利站當站長,兩口子一直處於分居狀態。男人的官不大,卻很能撈錢,辦了一個水泥預製廠,專門製作樓板,這幾年農村房子更新得快,樓板的銷路一直很好,老公就整天忙公忙私,兩口子很少碰到一塊兒。他們在縣城裡買了一套房子,讓自己的老孃來住下給他們帶孩子、看門,弄得在農村的孃家兄弟很有意見。水利局沒有位置,男人不可能也不願意回到縣城坐機關。自己是個女幹部,成長快些,職位提升了,男人卻對她冷淡了,家庭產生了危機,對於女人來說,這不是一個好兆頭。男人說,你如果不調到城裡去,咱倆就過不成日子,乾脆“拜拜”算了。有了這個前因,項明春和查志強約她喝酒如同正在瞌睡時有人塞給了一個枕頭,她希望通過縣委辦公室人員接近領導們,把自己的要求儘快向縣委領導們提出來。
目的自然是達到了,但這個女人也在這一過程中有了心事。有人曾經分析過,在大千世界裡,男人和女人的交往,並不是都能夠一拍即合的,一見鍾情憑的是一種特殊的感覺,沒有感覺就產生不了感情。唐興芳初次見到查志強,自己就懷疑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非常親近的感覺。每當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查志強的音容笑貌就抓住了她騷動的心,久久地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