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分熟的牛扒和不知道是八幾年的紅酒被端了上來。我用叉子按住牛扒的一角,右手用刀輕輕割開,盤子下面還滲出一堆血水。弄不明白,洋人怎麼就喜歡吃這種玩意兒。
幾個女孩兒也都特淑女地吃起桌上的食物,她們也都是見多識廣的人了,在這種高級的場所我感覺自己賊有面子。
“乾杯!”我端起酒杯一口將裏面的紅酒全倒進了喉嚨裏,唐曉敏和陳芸在旁呵呵笑着,笑的特喜慶,小雨點説:“哥,哪有像你這樣喝紅酒的,你把它當成啤酒了吧!”
我瞅着酒杯內殘餘的幾滴紅酒,搖頭連連:“這玩意兒真是喝不出一點味道,我還是比較喜歡‘百威’或‘五粱液’。”
純純一邊小口吃着桌上的菜,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瞄我,似乎有什麼話要對我説。
我不想破壞這種和諧的氣氛,假裝沒看到她的眼神。對於一個女人我總是狠不下心。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我接起,是老大:“小九,在哪裏?”
“哦,老大,我在對面的西餐廳吃飯,要不要一起來整點?”
“我不去了,你吃完以後來辦公室一趟。”
“恩,對了,老大,有什麼急事兒麼?”這句話剛説完,老大那邊已經掛斷了。
“怪了,老大今天吃錯藥了吧……”我心裏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
陳芸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問:“宇,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我笑了笑:“沒什麼事兒,咱們吃咱們的。”
一頓飯吃的倒是蠻舒爽,最後結帳的時候差點沒把我嚇着,三千八,五個人。據説還是新開張,打了五折。
我惡狠狠地詛咒了一下這間西餐廳,穿過一條馬路回到了總部。
三個女孩兒睡了一下午精神飽滿着呢,發現純純確實跟我沒什麼不正當的關係後,商量了一下,撒開小腿跑去逛夜市了。
純純這時才開口説話:“米九,你的三個女朋友真是太漂亮了。”
我一邊向前走,一邊説:“還好吧,今天吃的還滿意麼?”
純純笑了:“當然滿意了,謝謝你的招待,我要回房休息了。”説完,她轉身向右邊走廊處走去,立刻有個服務員跑過去接過她的鑰匙,替她開了門:“請進。”
純純轉過頭衝着我點頭一笑,進房了。
我苦笑着刁着根煙進了電梯。
火男和山貓還沒有消息,打他們的手機也不通,我有點慌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兒吧?轉念一想,山貓那幫子人的身手自己又不是沒見過,火男呢,雖然幾年不見了,但也不會差到什麼地方去吧?
想着想着,電梯門已經打開,我向整條走廊最裏面的房間處走去。一回到這裏,我的心思就又回到了公司身上,心裏掂量着要不要告訴老大,虎哥吸毒的事兒。
由於虎哥是剛剛吸上白粉,癮還不是十分的大,強行戒毒沒準能起到一點效果,要是時間長了,再過半個月,我回南吳上學,等再回來的時候,虎哥沒準就變成了第二個白骨,那是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左思右想,我還是下定了決定,要將這件事兒跟老大説説。
“媽的!虎哥你可別怪我啊,小九也是為了你好!”我嘟囔着推開門。
老大和蛇爺這對老搭檔基本上都在一起的。老大正坐在轉椅上盯着電腦,蛇爺斜依在沙發上正説着些什麼,一見我來了,立刻不説話了。眼神有點怪異,我見了之後有點害怕。
我心想:“這到底是怎麼了?不會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老大,找我有什麼事兒?”我嬉皮笑臉地問。
老大的臉色不太正常,他彈了彈桌面,到:“我跟老蛇今天去看不凡了。”
“不凡?他怎麼了?死了?”我心想:“他死了才好,老子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這小子骨子裏滲出一陣陰氣,要是在晚上碰見他,第二天起來肯定着涼。”
老大説:“你很希望他死麼?”
我微微一笑,説:“老大,我想跟你説件事兒,但你要保證,我説出這件事兒之後,你不準生氣!”
老大和蛇爺面色一凜,我皺眉到:“老大,蛇爺,你們怎麼了?”
蛇爺嘆了口氣,到:“你説吧,什麼事兒。”
我點點頭,到:“老大,我今天去找虎哥,發現他正在辦公室裏吸毒,不過聽他説似乎剛吸上沒幾天,在這個時候戒應該還來的急!”
“再怎麼説,我小九也是老大、蛇爺你和虎哥一起帶出來的,本來我是答應了虎哥不告訴您的……不過呢,為了虎哥的將來,我也只好犧牲一下自己了,要怪,虎哥也只會怪我不是麼?”
我正預測着老大的反映,是一拍桌子站起來怒吼:“媽的,把老虎給我喊過來,吸毒?他不想活了是不?”還是,‘嗖’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憤怒地按幾下桌上的電話:“老虎,給我滾來公司!”
結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老大竟然相當的鎮定,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東西,扔在桌上。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包香煙,‘三條五’。
我莫名其妙地問:“老大,這是什麼?”
老大沒説話,身後的門猛地被打開了,沒等我轉過頭,就感覺到頭部被重重地擊了一下,我整個人跌向前,額頭一下子便撞在了桌角上。
我眼前一黑,嚎叫一聲,捂住了腦袋。
“你他媽的,害老子!”這,這聲音竟然是虎哥的!
由於頭部受到了重創,沒有還手的餘地,我的肚子捱了四下,力道很重,應該是用腳踢的。我‘撲通’跪在地上,‘哇’的一聲,將剛剛吃進肚子還沒開始消化的東西全吐在了地上。
我抬起頭,看到的確實是虎哥,他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極度憤怒,臉和脖子都通紅通紅的,好象是一塊巨大的烙鐵。
我難受地捂着肚子罵到:“媽的,你他媽的瘋了!”
不説這句話還好,一説這話,虎哥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個啤酒瓶狠狠砸在我的腦袋上。
血緩緩滴在地板上,我不敢想象自己現在的樣子,我滿手都是被玻璃碎片割開的口子,嘴裏也不停地向外嘔吐着穢物,包括血。
虎哥一把拎起我的衣領,‘啪啪’就是兩個耳光,我被徹底激怒了。
我瘋狂推開虎哥,提起腳就蹬了過去,嘴裏反覆重複着一句話:“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按在桌上的,老大面無表情地指着那包香煙,説:“米九,虎哥有哪點對不起你,你要這麼害他?”
“米九,老子看錯你了,你他媽的整個一白眼狼,吃裏扒外!操!”説完,我腦袋又捱了一下子。
被打了這麼一下,我反而有點清醒了,我高聲吼着:“老子沒有吃裏扒外!”
老大的臉變的越來越黑,他抬抬手。我感覺自己身上的壓力小了很多,我勉強直起腰,用手去擦臉上的血。
虎哥一把將我推到了沙發上,衝上來,盯着我,他滿嘴的酒氣,一看就是喝了不少的酒。
他説:“米九啊米九,你究竟想幹什麼?我老虎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要用這種摻了白粉的香煙害我?”
我啞口無言,心裏卻跟明鏡一樣雪亮:“我被人陷害了。”
“媽的,老子不就是在老大面前説了幾句你太年輕,不太適合接管天門公司麼,你就要這麼整我?”
我搖着頭,説:“我沒有。”
虎哥笑了:“沒有?你敢説你沒有?這煙就是你用來害炎幫的東西!你他媽的還敢説沒有?知道這包東西是哪來的麼?是從田旺區,你小弟花蛇手裏拿來的!他還很莫名其妙地對我説:‘怪了,最近九哥也拿了幾條香煙,這玩意他不會是用來送人的吧?’你還有什麼話説?”
我迅速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思緒,冷冷地笑到:“虎哥,我什麼時候送過煙給你?”
虎哥‘啪’又一耳光扇過來:“米九,你他媽的心腸還真是狠啊,害完一個還想害第二個,不凡!你讓不凡將這煙送給我,説是感謝這麼多年對你的照顧!完事兒之後,你又找了槍手去殺不凡,想把這件事兒徹底隱瞞過去,你説吧,還有什麼事兒,我是不知道的!”
我明白過來,是不凡和花蛇一起來陷害我。
我無力地癱在沙發上,渾身劇烈的疼痛讓我不願再説一句話,我有點累了,血就順着我的眼角往下滴,流過了那件白色的襯衣。
虎哥轉過頭衝老大吼到:“今天就讓我執行家法!廢了這個畜生!誰也別攔我!”
蛇爺淡淡地説:“年輕人偶爾犯了點小錯誤,還是能值得原諒的。家法,什麼家法?都是自己人,斷他五根手指趕他出公司算了。”
我狂笑着推開虎哥,再次狠狠地擦了擦臉上的血:“蛇爺,你對我可真是太好了,陷害大哥,吃裏扒外,這可是要千刀萬剮的,竟然只斷我五根手指?你説,我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哭?”
蛇爺看着我,沒吱聲。
老大這時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讓我的心感覺有點痛。
老大説:“米九,看來你的翅膀硬了,終於想要飛了……可是,你真的等不了那麼兩年麼?兩年以後我一定會將公司留給你的啊……可是,可是你為什麼要害老虎啊?他,他對你多好啊……以前我讓虎哥帶着你出去砍人,你把對方一個老大的腿卸了,還是他去替你頂罪的。我説,年輕人,讓他進進大獄也沒什麼壞處。你知道老虎怎麼説麼?他説:‘我是把米九當成自己親生兒子一樣來養的,跟我出去砍人出事兒了,理應是我來扛,他還小,不能送他進去,這樣會毀了他。’米九,你這樣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麼?你他媽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問問,你對得起虎哥,對得起我嗎?老蛇,去把我那把刀拿過來!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這個畜生!”
我慌了,第一次感到這麼慌,我有點不知所措,腦中一片空白,看着老大那柄專用的砍刀,我慘叫着:“老大,我是被人陷害的,不關我的事!是不凡和花蛇合起來陷害我的……老大,老大!”
我死命掙扎着,虎哥按住我的腦袋和我的雙手。
“老大,我是你從小帶大的,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麼!我對公司絕對沒有二心啊,我怎麼會害虎哥,我是被人陷害的啊!”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嚎叫着,這種感覺比一個人砍倒了五百人還累。
老大緩緩走過來,我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那是失望和憤怒,似乎還有一層我看不懂的感情。
“米九!!”老大忽然淚水狂飈,他猛地舉起了手中的刀,狠狠砍了下來。
“啊……啊……”我渾身劇烈地顫抖着,‘砰’門被踢開,一個人影飛快地跑過來抱住老大的腰,哭喊着:“乾爹,不要殺哥哥!”
是小雨點,小雨點來救我了。
跟她一起的還有陳芸和唐曉敏,這兩個女人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兩支槍,陳芸吼到:“媽的!放開夏宇!不然我就開槍了!”
唐曉敏飛起一腿踢在虎哥的腦袋上,一把將我扯到一旁,她看着我滿臉迷茫的樣子,抬起槍對準了虎哥。
我無力地説:“不要。”
唐曉敏漠然地着我。
老大看了看我的三個女人,咬咬牙:“你們走吧,米九,你記住,你已經不是天門公司的人了。”
虎哥退到了一旁,盯着我,我同樣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
只有蛇爺,他衝着我吼到:“媽的,老大讓你們走,你們耳朵都聾了?還不快滾出海州?滾回南吳去!”
小雨點哭哭啼啼地從地上站起來攙住我的胳膊,對老大説:“乾爹,謝謝你。”
唐曉敏、小雨點扶着我,陳芸斷後,我們四個人就這樣走出了公司,讓我覺得諷刺的是,門口的小弟竟然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地問我:“九哥,你怎麼了?”
我抬起頭看他,説:“沒什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