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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撐舟漁女

    就在這時,房門外纖影一閃,一個漆盤上託着一隻蓋碗的黃衣俏麗侍女,已姍姍地走進門來。

    黃衣俏麗侍女,微低着頭,輕含着笑,將一隻蓋碗直送到衞擎字面前,輕輕放在桌上,才恭聲道:“衞少俠,這是小婢親自為你煮的蓮子羹。”

    説罷退後,偷偷地閃目斜了衞擎宇一眼,神秘一笑,輕快地轉身走了。

    衞擎宇本待説什麼,這時一看,神情一呆,心想:糟,昨晚莫非這丫頭參與了給我更衣洗澡?

    心念及此,想到自己身上一絲不掛,任由他們擺佈,一張俊面頓時漲得通紅!

    三位怪傑一見,頓時哈哈大笑了。

    衞擎宇悚然一驚,急忙問:“三位前輩為什麼發笑?”

    瞌睡仙大笑道:“笑你見了那丫頭都看傻了……”

    衞擎宇見三位怪傑會錯了意,生氣地分辯道:“你們三位想到哪裏去了?”

    瞌睡仙卻拍着他的肩頭,寬聲笑着道:“別害臊,別害臊,‘食色性也’,連孔老夫子都這麼説,你還怕什麼?再説,天下哪有不偷腥的貓?”

    衞擎宇一聽,簡直氣炸了肺,這對他來説,簡直是侮辱,一張俊面氣得鐵青,不知道用什麼詞兒辯白才好!

    丐道立即佯裝生氣地瞪着瞌睡仙,斥聲道:“你也未免太小看咱們小兄弟了,他怎麼會看上一個丫頭?至少也得天仙般的美貌……”

    衞擎宇正在氣頭上,立即毫未思索地憤聲道:“天仙般的美貌也不要……”

    話未説完,突然住口不説了,想必是覺得這話有些太滑稽了,因而氣得嘆了口氣,道:

    “你們簡直把我氣糊塗了!”

    賊僧立即正色道:“好了好了,別胡扯了,咱們該談些正兒八經的事了,別鬧不好,送了小兄弟的命還不算,連咱們三個老不死的也完蛋了,接着是武林浩劫,血腥遍野,到了那時候,嘿哼,咱們的罪孽就更深重了。”

    説話之間,發現衞擎宇一直望着他認真地聽,立即一指蓋碗,催促道:“小兄弟,你先趁熱吃了它,吃完了咱們好談正經事!”

    衞擎宇的確有些餓了,立即端起蓋碗,掀開碗蓋。説:“三位前輩一邊談計劃,晚輩一邊聽。”

    説此一頓,突然又關心地問:“三位前輩,到時候你們要晚輩去偷什麼東西?”

    丐道順口道:“去偷一顆心……”

    衞擎宇聽得渾身一戰,大吃一驚,剛剛喝進口裏的蓮子羹,雖然沒有噴出來,卻急忙嚥了下去,同時,脱口急聲問:“什麼?去偷一顆心?”

    三位怪傑同時一笑道:“看你嚇得臉色發白渾身打哆嗦,這若是叫你揪下一顆活人的的腦袋,那該怎辦?”

    瞌睡仙望着一直髮呆的衞擎宇,寬慰地笑着道:“小兄弟,你放心,不是活人心,是一顆胡桃般大的玉心,雕刻得像個心……”

    但是,衞擎宇的思維,這時卻又想到了他的恩師臨終時對他説的話,叫他武功學成之後,務必找回他失去的心。

    原先,他一直以為恩師沒有把話説完就仙逝了,而在心的下面尚有“心上人”或“心愛的兵器”或“心愛的什麼珍玩東西”。

    這時,他已完全明白了,原來恩師失落的竟是一顆玉心,一顆關係着武林續絕安危的“心”。

    三位怪傑見衞擎宇一直髮呆,誤以為他嚇傻了,彼此互看一眼,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賊僧不由拍了一下衞擎宇的肩頭,道:“小兄弟,你醒一醒……”

    衞擎宇急忙一定心神,尚未聽清賊僧的話意,已脱口急聲道:“我願偷,我願偷!”

    三位怪傑聽得同時一愣,彼此互看一眼,三人齊聲問:“你願偷啥?”

    衞擎宇正色道:“偷你們説的那顆玉心呀!”

    三位怪傑再度互看一眼,由瞌睡仙問:“你不再怕啦?”

    衞擎宇搖頭,道:“不怕了!”

    丐道加強語氣道:“這可是要玩命的喲!”

    衞擎宇立即果斷地道:“晚輩知道!”

    賊僧側頭望着衞擎宇,迷惑地道:“這就奇怪了,方才還見你嚇得失魂落魄,亡魂喪膽的,怎的這時候竟然勇氣百倍起來了?”

    衞擎宇當然不能説出那顆玉心是關係着恩師的一生榮辱和身世來歷,只得道:“我乍聽之下以為是活人心,後來聽説是古玩玉心,我當然就不怕了。再説,為了蒼生,為了武林,就是犧牲了生命也是值得的呀,是不是?”

    賊僧看了一眼丐道和瞌睡仙,繼續問:“這麼説,要你冒充人家的兒子你也幹嘍?”

    衞擎宇毫不遲疑地頷首,道:“幹。”

    賊僧繼續問:“做賊當小偷也不在乎啦?”

    衞擎宇搖頭,道:“不在乎!”

    賊僧加重了語氣,繼續問:“跪在人家的腳前,抱着人家的雙膝喊娘也沒問題?”

    這一下衞擎宇可沒方才那麼幹脆,他不但面現難色,而且也神情遲疑起來。

    瞪着兩眼一直注視着衞擎宇的丐道和瞌睡仙則同時問:“小兄弟,到底怎麼樣啊?”

    衞擎宇虎眉一蹙,有些遲疑地問:“對方是誰?現在多大年紀?”

    瞌睡仙道:“就是咱們方才談過的鳳宮仙子!”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驚,道:“鳳宮仙子?只有美豔如仙,絕色傾城的女子才可能稱仙子呀……”

    丐道則淡淡地道:“以前可以稱得上貌賽貂蟬,傾國傾城,現在卻是半老徐娘了。”

    衞擎宇一聽,不由寬心地道:“原來她已經老了!”

    賊僧則鄭重地道:“雖然她已進入了中年,但她駐顏有術,很可能較她的實際年齡為年輕,屆時你見了她,仍要跪下去喊娘!”

    衞擎宇自己就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誰,也從來沒有喊過任何一個女人娘,他當然不會甘心情願地去喊鳳宮仙子一聲娘。

    但是,想到師恩浩翰,恩重如山,為報答師恩厚德,就算喊鳳宮仙子一聲娘,又算得了什麼?何況自己曾發下重誓,一定要把師父失落的心找回來呢!

    賊僧的一雙卵眼,一直沒有離開過衞擎宇的俊面,這時見衞擎宇的神色變幻不定,猶豫不決,因而淡淡地道:“小兄弟,怎麼樣啊?”

    衞擎宇則為難地道:“晚輩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只是……難道她自己的兒子她都不認得嗎?”

    瞌睡仙一揮手道:“又不是要你冒充她的兒子?”

    衞擎宇聽得一愣,立即不解地問:“那要冒充誰的兒子?”

    賊僧再度一指那碗蓮子羹道:“你先把它吃了,吃完了咱們再説。”

    衞擎宇卻斷然道:“我已經不餓了!”

    瞌睡仙則風趣地笑着道:“這倒新鮮,聽説要去當兒子,高興得連飯都吃不下啦?”

    衞擎宇這一次一點兒也沒生氣,因為他心中真的恨不得一步就站在鳳宮仙子的面前,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把恩師失落的那顆玉心找回來,即使為此犧牲了性命,也在所不計。

    但是,一旁的丐道卻斥聲道:“瞌睡蟲,少説兩句成不成?要是小兄弟一氣不去了,咱們還是老計劃,你去!”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地問:“原來三位前輩早已有了腹案了?”

    瞌睡仙一聽,慌得連連搖手道:“沒有,沒有,那個腹案早已老得沒牙了!”

    衞擎宇知道瞌睡仙不肯説,只得轉首去看賊僧和丐道兩人。

    丐道只得道:“小兄弟既然答應前去打頭陣,把老計劃説給小兄弟聽也沒關係。”

    説此一頓,舉手一指瞌睡仙,繼續道:“別看這老小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渾吃猛睡,他卻有一手燒得幾樣好菜的能耐,那真可説得上,色香味俱佳……”

    瞌睡仙則不高興地道:“嘿,説得蠻好聽!”

    丐道繼續道:“在沒遇到你小兄弟之前,我和賊禿準備把他介紹到鳳宮仙子的後宮廚房裏去。現在有了小兄弟你,他已經成了廢物,也就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瞌睡仙則正色接口道:“那再好也沒有了,俺本來就是塊廢料!”

    豈知衞擎宇突然要求似地道:“如果大仙前輩和晚輩一塊去偷豈不更好,那樣也可以兩相互應,彼此有個照顧……”

    話未説完,賊僧與丐道已同時興奮道:“太好了,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

    瞌睡仙則起身忿聲道:“不好,不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整天到晚的睡大覺,説不定鍋裏的油還沒熱,我已經會周公了!”

    丐道則冷冷地道:“我倒不擔心那個,怕的是油着了火燒了你的眉毛!”

    賊僧立即望着衞擎宇,道:“小兄弟,只有委屈你一個人去了!”

    衞擎宇不解地問:“到什麼地方去偷呢?”

    丐道立即驚異不解地問:“你連鳳宮仙子住在棲鳳宮都不知道哇?”

    衞擎宇不由苦笑一笑,道:“晚輩連鳳宮仙子是誰都沒聽説過,我又怎知道她住在棲鳳宮呢?”

    瞌睡仙驚異地問:“你師父沒有對你談起過?”

    衞擎宇搖頭道:“從來沒談過!”

    瞌睡仙望着蹙眉沉思的賊僧、丐道,道:“這倒是新鮮事兒啊!前三百年沒有過,後五百載也難發現的大美人,他師父居然沒談起過?”

    衞擎宇似乎不願意三位怪傑談論他的師父,因而插言問:“前輩方才説的棲鳳宮,不是那位富婆前輩住的嗎?”

    丐道立即解釋道:“不單是她一個人住在裏面,連那金嫗、姥寶煙也住在裏面。”

    衞擎宇聽得心頭一震,面色大變,脱口驚啊,道:“糟糕,如果那位金嫗前輩也住在棲鳳宮內,晚輩就不能去了。”

    三位怪傑聽得心中一驚,脱口急聲問:“為什麼?”

    衞擎宇焦急地道:“晚輩不是在酒樓上遇見她了嗎?”

    三位怪傑一聽,頓時舒了口氣道:“你不是説,她一直背向着你嗎?”

    衞擎宇本待實話實説,但他又擔心説出來三位怪傑不讓他去了,這樣一來,師父的那顆玉心,豈不落到別人的手裏?

    心念及此,只得懊惱地道:“晚輩擔心在上樓時已被她回頭看到了。”

    賊僧突然哈哈一笑道:“俺的傻兄弟,來,咱們照照鏡子去!”

    説話之間,拉着衞擎宇就向那面銅鏡前走去。

    衞擎宇不得不跟着過去,但嘴裏卻道:“晚輩已經照過了!”

    説話之間,已到鏡前。丐道兩人也跟了過來。

    賊僧把衞擎宇向鏡前一推,道:“喏,你看,別説她老虔婆僅漫不經心地看了你一眼,就是你自己,現在恐怕也認不得你自己了!”

    衞擎宇終究還是個大孩子,對着鏡子一看,再想想自己昨晚的那一身打扮,真的有些自己也不認得自己了。

    昨晚他在酒樓上,一直都在低着頭,金嫗雖然坐在不遠,她未必能看得清楚!

    但是,他卻做夢都不會想到,金嫗就是在赤楓壑前被人尊稱於***那位老婆婆,這件事關係着武林浩劫、許多人性命的大事情,恐怕就失敗在衞擎宇當時沒有抬頭看一眼的錯誤上。

    衞擎宇站在大銅鏡前,望着鏡內自己的影子,竟不自覺地啞然失笑了!

    三位怪傑一看,自然也笑了,因而齊聲問:“小兄弟,怎麼樣啊?”

    衞擎宇立即轉過身來,極有信心地笑着道:“她不會認得我!”

    瞌睡仙聽了這句話最高興,立即興奮地道:“對,小兄弟,你放心大膽地去,老哥哥保你此番前去,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走過來讓老哥哥看看!”

    説着,連連愉快地招着手。

    衞擎宇這時心裏自然也高興,沒想到下山的第二天,便有恩師那顆玉心的下落了,而且,馬上就有人幫着他計劃着前去索取。

    所幸誤撞地碰上了這三位怪傑,否則,這一輩子恐怕也不知道師父的那顆心是一顆古玩的玉心,而且,也不會知道落在棲鳳宮的鳳宮仙子手裏。

    這時見瞌睡仙要仔細地看一看他,而賊僧、丐道也在那裏笑眯眯地望着他,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含笑向前走了幾步。

    瞌睡仙瞪着兩眼一看,立即捻着頷下的亂鬍鬚,煞有介事的正色道:“哇,這真是應了那句話兒了:‘人飾衣衫馬飾鞍’,咱們小兄弟換了這套新行頭,簡直是天上的金童,地上的潘安,水晶宮裏的龍王子嘛!”

    丐道立即不耐煩地道:“好啦好啦,説了一遍又一遍,這話你不是在柳家妹子面前説過了好多次了嗎!”

    瞌睡仙聽了一瞪眼,正待不服氣地頂回去,突然又望着衞擎宇神秘恍然“噢”了一聲,同時也笑了。

    衞擎宇見瞌睡仙這聲“噢”宇餘音拉得特別長,似乎有被他們矇蔽的感覺,因而不解地問:“柳家妹子是誰?”

    丐道一指腳下道:“就是這間房主兒的老妹子!”

    衞擎宇一聽是“老”妹子,會意地“哦”了一聲,也沒放在心上,他卻不知道這個“老妹子”,正是最嬌寵,最疼愛,兄弟姐妹中最小的老麼。

    賊僧似乎怕生枝節似的一揮手,道:“好了好了,咱們先談正經事,暫時不談這些!”

    説罷,當先走回桌前,坐了下去。

    賊僧一俟衞擎宇三人坐下,立即正色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先為小兄弟準備好一套説詞,別等一進了棲鳳宮就露出了馬腳……”

    衞擎宇卻不解地問:“棲鳳宮在什麼地方?”

    賊僧突然住口,同時一愣,問:“怎麼?連棲鳳宮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哇?”

    丐道立即駁斥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他連棲鳳宮都沒聽説過,怎會知道棲鳳宮在什麼地方嗎?”

    賊僧一聽,只得無可奈何地道:“好好好,我告訴你,棲鳳宮就在太湖之中的一個小島上……”

    衞擎宇立即關切地問:“什麼小島上?”

    如此一問,三位怪傑都愣了,顯然,他們三人也不知道棲鳳宮在什麼小島上。

    賊僧搔了搔禿頭,有些尷尬地道:“管它是什麼島,到了太湖方圓六百八十里的沿岸一問,只要你提到棲鳳宮,沒人不知,無人不曉!”

    衞擎宇一聽,自然也放心了不少。

    其實太湖之中,島嶼十多個,除東西洞庭和馬跡山外其他諸島不為人注意,除了沿湖漁民外,鮮少有人知道。

    丐道則望着衞擎宇提醒道:“到時候你直接問棲鳳宮在哪個島上,沿湖的漁民也許不會告訴你……”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驚異地問:“為什麼?”

    丐道正色道:“鳳宮仙子雖然不在乎,但那三個老虔婆很可能暗中會對沿湖的漁民有所交代……”

    衞擎宇不由焦急地問:“若真的是這樣,那,那該怎麼辦?”

    瞌睡仙道:“這還不簡單嗎?你就僱一條小船藉口遊覽湖光山色,天天在各島嶼之間轉,看見島上濃綠間有飛檐琉瓦出現,你就趁機向舟子詢問,憑小兄弟你的聰明機智還鬥不過一個船伕嗎?”

    衞擎宇一聽,心裏可沒有半點把握,因而憂慮地道:“萬一那位金嫗老前輩真的對沿湖漁民有所交代,晚輩就是用話套他們,他們也未必肯説。”

    賊僧突然似有所悟地道:“噢,我還有一點沒告訴你,那三個老虔婆雖然都住在棲鳳宮裏,但她們的地位可各自不同!”

    衞擎宇立即迷惑地問:“前輩是説,她們三位特別關係着晚輩此番前去的成功和失敗?”

    賊僧用力的一點頭,道:“不錯,你能否成功的真正關鍵,就在她們三個人的身上。”

    説此一頓,特又加強語氣道:“首先你必須牢牢記住,她們三個人之間的地位和關係。

    先説你昨晚碰見的那個金嫗,她是鳳宮仙子的奶孃,姥寶煙則是鳳宮仙子的乾娘,富婆才是鳳宮仙子的親孃呢!”

    衞擎宇正色道:“這麼説,她們三位都是那位鳳宮仙子的娘嘛?”

    丐道立即道:“娘有遠近,乾親有分,這裏面的奧妙關係你必須細加體會。到時候見到她們三個人之後,你還要察言觀色,見機而動,有時候那顆玉心就擺在你的面前,你也得佯裝未見,漠不關心!”

    衞擎宇聽得虎眉一蹙,道:“那是為什麼呢?擺在面前還不下手,那不是太傻了嗎?”

    賊僧立即正色道:“那就糟了,棲鳳宮四周環水,後有強敵苦追,你是插翅難飛,莫説三個老虔婆你招架不住,就是鳳宮仙子一人你就不是他的敵手!”

    衞擎宇年輕好勝,自覺學會了隔山碎碑和百步揪心,加之恩師仗以自豪的掌劍雙絕,這時聽了賊僧的話,自然心裏不服氣。

    是以,不自覺地哼了聲道:“就是她們四人一齊上,也未必能困得住晚輩。”

    丐道則鄭重地問:“假設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順利到手,安全離開,豈不是上上之策嗎?”

    衞擎宇一聽,立即頷首道:“那當然是再好也沒有了,可是用什麼辦法才能玉心到手而不被發覺呢?”

    賊僧立即道:“不是告訴你了嗎?只有冒充玉面神君的兒子前去嗎?”

    衞擎宇虎眉一蹙,問:“玉面神君是誰?”

    丐道和賊僧聽得一愣,問:“怎麼,連這等轟動江湖,震驚武林的大人物你都不知道哇?”

    衞擎宇只得搖搖頭道:““晚輩的恩師從來沒談過什麼玉面神君……”

    賊僧迷惑地問:“那麼你師父都對你談些什麼武林典故呢?”

    衞擎宇道:“他老人家只對我説,少林寺在嵩山,武當派在武當山……”

    話未説完,賊僧和丐道已無可奈何地道:“好了好了,咱們現在從頭介紹!”

    説此一頓,由丐道繼續道:“玉面神君是一位武功高不可測,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當代奇才異人……”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驚道:“前輩是説,他在江湖上出沒無常,時隱時現?”

    丐道頷首道:“不錯!”

    衞擎宇神色一變道:“晚輩冒充他的兒子,萬一他突然出現怎麼辦?”

    豈知,賊僧和丐道竟同時正色道:“要是因此把他引出來,這場武林殺劫就免了!”

    衞擎宇驚異地“噢”了一聲,並沒有答腔,似是在想什麼。

    賊僧則失望懊惱地繼續道:“可惜,近十幾年來,再沒有人見到他在江湖上出現過!”

    衞擎宇突然憂慮地問:“晚輩一定要冒充玉面神君的兒子嗎?”

    賊僧、丐道正色道:“鳳宮仙子是他的老相好,你當然冒充他的兒子。”

    説此一頓,丐道繼續道:“而且,你的相貌和年輕時候的玉面神君非常酷肖,如果你冒充是他家鄉原配夫人的兒子,鳳宮仙子一定相信!”

    衞擎宇立即關切地問:“那位玉面神君前輩的故鄉是什麼地方?他姓什麼叫什麼?”

    話未説完,賊僧、丐道都愣了,兩人互看一眼,幾乎是同時焦急道:“是呀,玉面神君姓啥叫啥,故鄉是什麼地方來?”

    説罷轉首去看瞌睡仙,嘿,蓬頭垂在胸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睡着了,難怪他半天沒接碴!

    賊僧首先沒好氣地一推他,沉聲道:“醒一醒,醒一醒,小兄弟問出了毛病。”

    豈知,這位武功高深,耳目靈敏的怪傑,竟然沒有被推醒。

    丐道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看來這個新計劃又吹了,只有舊議重提,設法把瞌睡蟲送去棲鳳宮當廚子去了……”

    話未説完,瞌睡仙早已睜開了眼眼,同時惶聲道:“別別,有難題大家解決,有話大家好商議嘛!”

    丐道立即不屑地道:“有話好商議,方才你為什麼不吭氣?”

    瞌睡仙聽得一愣道:“方才?方才俺不是在做夢嗎?”

    丐道立即沒好氣地道:“我看你現在才是做夢呢!”

    賊僧立即揮手道:“好了好了。瞌睡蟲,小兄弟問咱們,玉面神君姓啥名誰,哪裏人?”

    瞌睡仙聽了愣愣地問:“你問誰?”

    賊僧被問得一愣,突然怒聲道:“俺問你呀!”

    瞌睡仙愁眉苦臉地道:“你們兩人都不知道,俺怎麼知道呢?”

    衞擎宇一聽,不由暗自笑了,心想:這真是三位活寶,如果和他們談正經事,能把人給活活氣死。

    但是,他一點也不心急,只要他知道了玉心的下落,他自信一定能夠將恩師的遺物找回來。

    心念問,已聽賊僧、丐道同時怒吼道:“你不是説,你已有了萬全計劃了嗎?”

    瞌睡仙正色道:“是呀,如照俺的萬全計劃去作,根本用不着知道玉面神君姓啥叫啥,仙鄉何處嘛!”

    賊僧、丐道聽得目光一亮,脱口興奮地道:“那你就快把計劃説出來吧!”

    瞌睡仙挺了挺胸脯,咳嗽了一聲,先清理清理嗓子,這才神氣地向着衞擎宇和賊僧、丐道三人一招手道:“你們三人把耳朵拿過來。”

    衞擎宇見賊僧兩人忙不迭地把頭湊過去,只得也將上身向前傾了傾。

    於是,瞌睡仙立即開始了他絕妙計劃的述説。

    只見瞌睡仙搖頭晃腦,掀眉瞪眼,嘴裏唸唸有詞,兩手不停地比劃,足足説了半個時辰,才算口乾舌燥地停下來,順手端起衞擎宇沒喝的那碗蓮子羹,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接着喘了口氣道:“俺的親孃祖奶奶,俺自從出孃胎,就沒有這麼久嘴巴沒停過。”説此一頓,發現衞擎宇神情興奮,賊僧、丐道都笑眯眯的,知道三個人都很滿意,但他仍忍不住得意地問:“小兄弟,老哥哥的計劃怎麼樣啊?這不是空中樓閣,自打如意算盤吧?”

    衞擎宇趕緊道:“當然不是,不過……不過三位前輩如果不跟着前去作互應,出了差池,連個商議支援的人都沒有……”

    話未説完,三位怪傑已同時搖手正色道:“我們三個老不死的絕對不能和你在一起,那真是應了那句話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衞擎宇不由憂慮地道:“萬一……”

    話剛開口,瞌睡仙已揮手得意地道:“沒有什麼萬一的,這是萬全計劃,所以也萬無一失,就是諸葛孔明活着也想不出這麼好的錦囊妙計來。”

    衞擎宇一聽,信心大增,因而也格外高興,是以關切地問:“那麼晚輩什麼時候前去呢?”

    瞌睡仙毫不遲疑道:“今天晚上,三更以後,你一個人悄悄地由後窗縱出去,出了鎮口即是官道,我們三個老不死的還有別的事要辦理,傍晚先行離去!”

    衞擎宇會意地頷首應了個是,心裏既緊張又興奮。

    賊僧和丐道則鄭重地叮囑道:“沿途千萬小心,絕對不可惹事生非,即使路見不平也不可插手相助,以免誤了大事,知道嗎?”

    衞擎宇趕緊頷首道:“晚輩曉得!”

    ◇◇◇

    這天晚上,三更過後,盤腿牀上調息的衞擎宇,飄身下牀,悄悄將後窗掀開了一道縫。

    遊目向外一看,窗外竟是一座小花園,園中一片漆黑。

    因為,夜空如墨,星月無光,滾滾烏雲很低,正是夜行人的好時機。

    衞擎宇細看園內,一切沉靜,確定無可疑之處後,才一掀上窗,飛身縱出,雙足着地,輕如棉絮,毫無一絲聲息。

    他以極輕靈的身法,快閃疾避,迅速通過了小花園,一旦縱出牆外,又急忙展開大挪-法,快如流星丸射般,直奔鎮外。

    衞擎宇一出鎮口,急忙隱身暗處,回頭暗自觀察,只見黑暗冷清的街道上、房面上,一片死寂。

    這是賊僧、丐道、瞌睡仙三人臨走時一再叮囑的,顯然是要他防止暗中有人盯梢。

    正因為這樣,他連柳家宅院是什麼樣子都沒能回頭看一眼,遑論和那位柳家的老妹子見上一面了。

    他雖然在柳家住了一天一夜,卻不知道那家的主人是誰,在武林中有何名氣,三位怪傑沒有説,他自己也懶得去問。他覺得,如果三位怪傑認為有讓他知道的必要,自然會告訴他。

    衞擎宇在鎮口暗處站了一會兒,確定無人跟蹤後,才展開身法,沿着官道,直向東南如飛馳去。他急切欲達的目的地,就是太湖。

    ◇◇◇

    太湖為中華最大五湖之一,斜跨江浙兩地,號稱三萬六千頃,周圍六百八十餘里,湖中島嶼羅列,數幾十餘,山明水秀,景色如畫,世稱洞天福地。

    這天中午稍後,藍空晴朗,萬里無雲,雖值金風送爽,桂子飄香之際,太湖的湖光山色,依然是那麼綺麗宜人。

    只見湖面上帆影點點,三山君島上濃郁碧綠,沿湖翠堤上,更是遊人如織。

    就在這時,沿着翠堤匆匆走來一位身着一襲嶄新藍衫的少年人。

    只見這位藍衫少年,生得面如冠玉,唇若塗丹,虎眉朗目,奕奕有神,眉宇間充滿了英氣。

    根據這位藍衫少年匆匆行色,不時看一眼堤下湖邊的蘆葦和湖中君島三山,顯然不是來遊湖覽景的。因為,他沒有像別人一樣,逸情漫步,不但瀏覽湖景,也兼而欣賞那些花枝招展的遊湖仕女。

    這位藍衫少年,正是風塵僕僕,連續趕了半個多月路程,剛剛到達湖岸的衞擎宇。

    衞擎宇沿途趕路,早行夜宿,謹記三位怪傑的叮囑,少惹是非,免生枝節。

    他一路行來,當然會引起那些豪傑俠女們的意圖攀交和注意,無奈,他步履匆匆,行動迅速,令那些人根本無法向前套交情拉關係!

    這時,他匆匆趕來,僅在小鎮上隨便吃了些東西立即奔上了湖堤。

    他奔上湖堤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一艘小船,或一艘小舟,但是,説也奇怪,沿堤走了二三里,竟連一艘小舟也沒有。

    尤其,當他看到湖面上波光閃閃,白帆點點,還有無數的水鳥忽上忽下地掠波戲水,他的心中更加焦急。

    他知道,今天是沒有希望了!

    就在他匆匆前進,望湖興嘆,心中懊惱焦急之際,就在岸邊一羣觀賞湖景的遊人中,突然含笑走來一位村姑打扮的少女。

    村姑一身土布衣褲,頭上戴着一頂雨笠,一根松三股的大辮子由頸後拉在胸前頭,柳眉大眼,白白的皮膚,頗有幾分姿色,倒有幾分像小家碧玉。

    衞擎宇一心想找一艘小舟,別説一個姿色不俗的村姑在他面前奔走,就是一羣霓裳仙女正面前輕歌妙舞,他也會視若無睹。

    但是,這位皮膚白皙的村姑,卻含笑奔至衞擎字面前,愉快地問:“公子爺,你可要遊湖嗎?”

    衞擎宇急忙一定心神,趕緊剎住腳步,立即驚喜地連聲稱“是”,同時急切地問:“你有船嗎?”

    村姑含笑頷首,轉身舉起白嫩的纖手,指着堤下湖邊的一片蘆葦,道:“有,就在蘆葦裏的碼頭上!”

    衞擎宇循着指向看,只見堤下一片蘆花隨着湖風搖晃,發出了“沙沙”聲響,看不見小船在什麼地方。但是,他嘴裏卻迫不及待地道:“好,那咱們馬上走。”

    説罷,當先向堤下走去。

    村姑愉快地一笑道:“公子爺,看你性子這麼急,恐怕不是來遊湖的吧?”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驚,急忙止步,回頭一看,發現村姑滿面含笑,表情帶着些神秘,這時才在原處剛剛舉步。

    但是,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催促道:“請你走快一些好吧,我是要到湖上去找人的!”

    村姑一面前進,一面笑着問:“找誰?這麼急!”

    衞擎宇一聽,不由氣往上衝,他本想怒斥她一聲:“你管得着嗎?”他想到稍時還要向她打聽棲鳳宮的位置,到了口邊的話,只得改口道:“我找誰説了你也不知。”

    説罷,又忍不住略顯不耐煩地催促道:“姑娘,請你快一些好不好?”

    村姑斜瞟着衞擎宇,“噗哧”一笑道:“你一定是由外地來的,因為我們這裏的人都稱呼我們划船的女孩小妹。”

    衞擎宇無心和她瞎扯,因而也沒有吭聲。

    村姑經過衞擎宇的催促,動作倒也快了不少,只見她急步奔下湖堤,沿着一條上徑,輕快地奔進了蘆蕩中。

    衞擎宇急步跟進,只見高可過人的蘆蕩中,一條小徑直達一處木樁破板湊成的上船位置,一艘小船,就拴在水邊的木樁上。

    小船不大,近似梭形,最多隻能坐兩個客人,中央裝有一個橫兒,前後各有一個座位,橫兒下放着兩個有蓋的竹籃和雨具。

    一走上小碼頭,村姑立即含笑肅手道:“公子爺,上去吧,前頭後頭有兩個座兒,你願意坐哪個就坐哪個。”

    衞擎宇沒有接腔,急忙登上小船,跨過橫兒,徑向最前面的一個座位走去。

    隨着小船的晃動,村姑也坐上了*槳的位置,但她卻關切地道:“公子爺,你坐的那麼遠,一個人呆呆地遊湖不嫌寂寞嗎?再説,船上的菜你撈不着吃,酒也撈不着喝!”

    衞擎宇一面朝着湖面坐下,一面淡淡地道:“你自己吃吧,我已經吃過了!”

    説話之間,槳撥水響,船身已經前進,輕靈平穩,直向湖中劃去。

    但是,背後的村姑卻正色道:“那些東西本來就是給你預備的,你不吃也是白不吃!”

    這時由於小船已穿出了蘆蕩,而衞擎宇目光也正一亮,尤其湖面上遠近各島,就在眼前,雖然看不清上面的建築和形勢,但他既已坐上了小船,劃到近前,那只是遲早的事。

    由於一心想着如何才能接近那些島嶼,如何發現綠叢中築有高樓崇閣的問題,因而對村姑的話也未細加註意,是以沉聲道:“你放心,銀子我照付你就是。”

    只聽背後的村姑失聲一笑道:“公子爺,你真好,你的大名怎麼稱呼呀?仙鄉何處?”

    衞擎宇哪裏有心思和她扯這些,僅淡淡地道:“我姓衞!”

    豈知,背後*槳的村姑,竟興奮地脱口歡聲道:“公子爺,咱們是同宗呀,我也姓魏。

    不過,我是後漢三國魏蜀吳的魏,公子爺,你呢?”

    一直凝目打量眼前島嶼的衞擎宇,他連小舟的平穩快捷,以及湖面上游艇漁船上的人,紛紛向他們投來驚異的一瞥他都沒注意,他哪裏還有心情和村姑談同宗拉關係?

    尤其,他不但要找棲鳳宮的位置,而在心裏還要不斷回憶一下,三位怪傑的“萬全妙計”,而且,自己也得背誦一下見到鳳宮仙子後的自述和説詞。

    而這位*槳的大姑娘,卻一直搭訕個沒完,真是又急又氣。因為有她在背後不停地發問,使他無法集中思維,而且使他常常斷了思路。

    這時為了使村姑識趣而自動住口,故意淡淡地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啊?”

    村姑聽得精神一振,大有受寵若驚之概,立即興奮地道:“公子爺,真算你猜對了!你別看我是一個湖邊的漁家女,對三國的故事,可以説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由桃園三結義,大破黃巾賊,三戰呂布,三顧茅廬,還有最精彩的舌戰羣儒和火燒赤壁……”

    坐在前面凝目張望的衞擎宇,簡直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對於這位口齒伶俐勢若懸河的漁家姑娘,真是拿她沒有辦法。假設他是一位有閒情逸致來遊湖的公子哥兒,那該多好,既可遊覽湖景,又可一飽耳福。可惜,他偏偏不是。

    村姑見前面的衞擎宇,不時搖一下頭,晃一下腦,尚以為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呢,是以越發帶勁地道:“至於關老爺過五關,斬六將,擂鼓三通斬蔡陽,進入古城見大哥,以及趙子龍大戰長阪坡……”

    衞擎宇聽得恨不得雙手掩住耳朵,他實在忍無可忍了,“呼”的一聲起來,轉身正待怒吼:“你還有個完沒有?”但是他回頭一看,目光一凝,頓時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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