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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峯迴路轉

    一出鎮口,只見原野一片碧綠,官道上行人尚稀,舉目前看,連綿山勢鎮甸,看不見有任何飛馬疾奔的塵影。

    當然,銀裝少女的青鬃梨花馬,也是一匹,萬中選一的千里駒,天亮起程到現在,至少已馳出數十里,衞擎宇舉目遠眺,只是一種下意思的希冀而已。

    這時,衞擎宇的腦海裏,盤旋的都是銀裝少女的美麗影子。

    他不停地在心裏問:“這個銀裝少女到底是誰呢?”

    他由她詭異霸道的劍法,想到銀裝少女知道他前來邙山的目的,以及她對他説的話中含意。

    一想到話中含意,他的心頭不由猛地一震!

    因為他記得銀裝少女曾對他道:“好好盤問你心上人的這幾個部下吧!也許能知道你要找的人兒現在什麼地方!”

    心念及此,他不由懊惱地嘆口氣道:“唉!我當時為什麼那麼糊塗,只顧詰問風月仙姑的藏身之處,而竟忘了追究他們風月仙姑現在把蘭夢君軟禁在何處呢?”

    現在,他根據銀裝少女的話意,業已斷定她很可能知道蘭夢君被軟禁在何處,至於她為什麼不肯告訴他,他實在百思不解。

    如果説她是自己人,她的態度冰冷,話含譏諷,如果説她是莫不相干的人,她似乎又知道他衞擎宇的底細,和前來邙山的目的。

    其次,她昨夜在鬥場離開的早,而返店卻較他為遲,這中間的一個多時辰她去了哪裏?

    他坐在馬上,反覆思索,逐一揣測,任由胯下的烏騅馬放蹄飛馳。

    但在他的目光本能中,仍注視着道上的車馬行人,和遠處的山勢鎮甸逐漸地向他如飛迎來。

    就在他距離鎮口不遠之處,驀見一個老花子正由鎮內走出來,沿着一條小徑,逕向不遠處的一座破祠堂走去。

    衞擎宇的目光一亮,頓時想起該將蘭夢君是被風月仙姑劫走的事,火速報告給三位怪傑和三位奶奶知道,以免他們仍在懷疑人是清芬姊劫的,甚或受了小人的蠱惑而去天坤幫總壇鬧事。

    心念及此,即撥座馬,馳下官道,逕向老花子面前馳去。

    匆匆前進的老花子,一見衞擎宇撥馬向他馳去,神情一愣,急忙止步,舉目望來,一臉的迷惑。

    衞擎宇縱馬馳至近前,飛身下馬,向着老花子一抱拳,含笑和聲道:“在下衞擎宇,想請老當家的幫忙辦件事兒……”

    話未説完,老花子已目光一亮,急忙抱拳恍聲:“噢,原來是衞島主衞少俠,可是又有了新消息要傳遞?”

    衞擎宇聽得心頭一震,神情一呆,道:“你説什麼?又有了新消息?”

    這一次該老花子發愣了,他不由驚異地望着衞擎宇,正色道:“個把時辰前,不是有一位姑娘送一道消息給麟鳳宮的富奶奶嗎?”

    衞擎宇心頭猛地一震,同時脱口“噢”了一聲,道:“竟有這等事?她是怎麼説?”

    老花子不答反而迷惑地問:“怎麼?衞島主不認識那位綠衣姑娘呀?”

    衞擎宇一聽“綠衣姑娘”,神情再度一呆,脱口“啊”了一聲道:“你説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全身一體銀緞勁衣,肩袖有流穗,背插綠柄劍……”

    話未説完,老花子已搖了搖蓬頭道:“不是。”

    衞擎宇迷惑地“噢”了一聲,想了想,自語似地道:“這一位綠衣姑娘又是誰呢?”

    老花子也不由迷惑地問:“怎麼?衞島主真的不知那位綠衣姑娘是誰呀?”

    衞擎宇神情遲疑地道:“我認識的是一位一身銀緞勁衣的姑娘……”

    老花子立即揣測道:“她既然帶消息給貴宮的富奶奶,想必是與貴宮有淵源的人,譬如門人弟子或好友親戚……”

    一聽親戚,衞擎宇的目光不由一亮,脱口興奮地道:“一定是她!柳鳴蟬,表妹柳鳴蟬!”

    説此一頓,突然望着老花子,興奮地問:“她可是説她姓柳?”

    老花子微一搖頭道:“她沒有對老花子説她的尊姓大名……”

    衞擎宇急切地問:“她請你們轉達的消息怎麼説?”

    老花子正色道:“她就交給老花子一封信,告訴我火速派人,送往太湖的麟鳳宮,一定要親自面交富奶奶……”

    衞擎宇急忙伸手,興奮地問:“信呢?”

    老花子失聲一笑道:“衞島主您真會開玩笑,信是個把時辰前交給老花子的,那位姑娘交代火速送達,信這時恐怕早到了東光鎮的六十三分舵上了!”

    衞擎宇被説得俊面一紅,失望地“哦”了聲道:“是她親自來此找你的?”

    老花子搖首道:“不,是隆升客棧的店夥拿了一張麟鳳錢莊的百兩銀票把老花子叫去的!”

    衞擎宇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興奮地道:“那麼就請老當家的帶在下前去隆升客棧如何?”

    老花子再度失聲一笑道:“衞島主,老花子不是已經説過了嗎?這是個把時辰以前的事兒了,那位綠衣姑娘吃罷了早飯就走了!”

    衞擎宇再度失望地“哦”了一聲,但關切地問:“老當家的可知那位姑娘去了哪裏?”

    老花子略微吟聲道:“好像是去了西北!”

    衞擎宇聽的得目光一亮,脱口急聲道:“西北?那不是邙山的方向嗎?”

    老花子搖頭一笑道:“是不是去邙山,那位姑娘沒有説,老花子也不敢問,不過,那位綠衣姑娘對人非常和藹,也很客氣!”

    衞擎宇無心聽這些,立即關切地問:“那位姑娘可曾打聽在下的行蹤?”

    老花子微一搖頭道:“她沒有向老花子打聽,有沒有問店小二,那就不知道了。”

    衞擎宇失意地“噢”了一聲,立即拱手道:“多謝老當家的,告辭了!”

    老花子看得一愣,不由迷惑地問:“咦?衞島主,是不是有新消息轉回麟鳳宮呢?”

    衞擎宇聽得俊面一紅,頓時想起了攔住老花子的目的,因而恍然道:“噢,煩請老當家的通知麟鳳宮的三位老奶奶,就説人是風月仙姑劫的……”

    話未説完,老花子目光一亮道:“風月仙姑?”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動,脱口急聲問:“怎麼?老當家的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老花子趕緊搖頭道:“不不,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不過昨天傍晚有人看到風月仙姑帶着幾個人,逕向鎮外過去了。”

    衞擎宇急忙問:“她一共帶了多少人?”

    老花子凝重地道:“是小花子看到的,一共帶了四個,都是天坤幫的人,好像是兩個藍帶香主,兩個黑帶大頭目。”

    衞擎宇聽罷,不禁有些生氣地道:“説也奇怪,黃幫主三令五申,嚴令她的部屬務必活捉那風月仙姑回壇治罪,為何仍有一些部眾和她鬼混在一起呢?”

    老花子立即風趣地一笑道:“這年頭就有那麼多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人嘛!”

    但衞擎宇卻不解地正色問:“老當家的,黃幫主懸下武林重賞,貴幫為何不出手捉拿……”

    話未説完,老花子已搖手正色道:“風月仙姑雖然穢名四播,但都是雙方心甘情願地玩樂,並沒有殺人滅口的惡跡。再説風月仙姑武功不俗,想捉她也不是一件易事,如果她是罪不可赦的淫娃,別説黃幫主懸有重賞,就是基於公議,敝幫主也早下手了!”

    説話之間,衞擎宇已取出一張銀票,往老花子手裏一塞,謙聲道:“這些小意思,聊表謝意,給貴幫的弟兄們買杯酒喝!”

    老花子神色一驚,堅決推辭道:“方才那位綠衣姑娘已給了老花子一百兩了,島主的賞賜萬萬不敢再受……”

    衞擎宇故意沉面正色道:“老當家的如果再這麼推辭,那就是嫌少了!”

    老花子一聽,面現難色,最後終於無可奈何地道:“既然這樣,老花子就恭敬不如從命,先代他們向衞島主説聲謝謝了,並祝您一路順風,前途珍重!”

    衞擎宇也愉快地拱手含笑道:“彼此珍重,再會。”

    會字出口,飛身上馬,再向抱拳肅立的老花子揮了個手勢,略微一抖絲繮,烏騅放蹄向前馳去。

    衞擎宇一路飛馳,腦海裏一直盤旋着銀裝少女和綠衣少女兩個人的容貌影子。

    他當然不知道那位綠衣少女的年齡容貌,而當那位老花子談起時,他也不便對一個少女多加詢問,因而綠衣少女的容貌身材,只是在他心裏揣摸和幻想出來的虛渺影子。

    但是,在他打尖吃飯的時候,也兼而注意座位附近的人物,或向酒保打聽一下銀裝少女和綠衣少女兩人,是否曾由此經過。

    結果是失望的,跑堂的和酒保們,都説沒有看到。

    ※※※

    紅日偏西時分,綿延無垠的山勢,以及邙山的主峯,已經遙遙在望了。

    一看到邙山主峯,衞擎宇的心情,立時顯得急切和激動起來,而他心中所計算的,也是如何才能儘快找到慘雲谷,三個壯漢是否真的會到那座巨碑下等他,以及如何對付風月仙姑的事。

    由於照他預定的時間為晚,這令他更加擔心,二更以前能否找到那座巨碑,是以,他就在進街不遠的一家大客棧中住下來。

    匆匆飯罷,交代了一下店夥,逕自走出店來。

    這時街上夜市剛剛開始,人尚不多,衞擎宇閃進一條黑巷,立即展開輕功,直向鎮外馳去。

    鎮外即是邙山的東南麓,只見亂石雜樹,藤蘿叢生,濃郁漆黑的山影,有如待人而噬的猛獸。

    一到夜晚,鬼火飄匆,甚或聽到孤魂野鬼的哀哞厲哭!

    衞擎宇雖然藝高膽大,但他終歸還是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大孩子,加之幽冥兩路,人鬼殊途,這不能不令他內心緊張,毛髮直豎。

    也正因此,使他精神抖擻,加速飛馳,雙掌暗蓄功力,隨時準備出手。

    山口廣闊,樹木蔽天,眼前漆黑一片,夜風較之方才尤為強勁,吹得他的藍衫下襬發出了“叭叭”響聲。

    衞擎宇雖然內心有些緊張,但他也知道這是心理作用,想到風月仙姑等人正潛伏在斷魂崖下的山洞中等候,以及三個壯漢,也要到巨碑下相約碰頭,立即膽氣大壯,心想:“我的膽識難道還不如他們不成?”

    一經想通,身形不停,迎着強勁山風,飛身馳進內山口。

    也就在他馳進山口的同時,前面漆黑的草叢中,突然有人壓低聲音問:“是衞島主嗎?”

    話聲甫落,左前方的亂石雜草中,突然站起一人,一面向這面縱躍奔來,一面低聲道:

    “島主,是我,小的張自行!”

    衞擎宇凝目一看,發現來人竟是昨夜的那個腰繫藍帶的壯漢。

    心中一驚,立時提高了警覺,因而不自覺沉聲問:“你怎的這麼早就來了?”

    自稱張自行的藍帶壯漢,到達近前,也忘了行禮,立即焦急地埋怨:“島主,您還説小的們來得早,您老來的太晚了!”

    衞擎宇聽得一愣,道:“現在剛剛起更……”

    話剛開口,藍帶壯漢張自行已焦急道:“島主,您可認得前去慘雲谷的路?”

    如此一問,也正問中了衞擎宇內心焦急之處,因而不自覺地道:“我也正為此事在着急呢,因為我從沒來過邙山,根本不知慘雲谷位於什麼地方!”

    話一出口,頓時驚覺失言,心想:“對當前的這個藍帶壯漢突然在此出現,應該提高警覺才是,怎麼還能對他坦誠直言呢?”

    心念電轉,趕緊補充道:“本來遲到一刻半刻並無關緊要,怕的是你們三位久等不見,內心焦躁,加速穴道的氣血逆轉提前到來!”

    自稱張自行的藍帶壯漢一聽,嘴角不由現出一絲冷笑,但他卻趁勢含笑正色:“就是嘛,昨夜您走後,小的三人發覺了這個問題,有心再去找您,又不知您島主住的是哪一家客棧……”

    衞擎宇立即正色道:“當然就是那位銀裝姑娘住的那家客棧嘛!”

    張自行立即苦着臉道:“可是,雖然想到了,不知您島主住的是哪一座獨院,最後商量的結果只有讓小的先到山口來接您……”

    衞擎宇虎眉一蹙,問:“你們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走這座山口?”

    張自行先是一愣,旋即正色道:“由東光鎮渡口前來邙山的,絕大多數都是走這條路的人,必走這座山口。”

    衞擎宇已經提高了警覺,因而也懶得再詰問其他,是以淡然問道:“其他兩位呢?”

    張自行不自覺地道:“劉爺兩人心急……”話一出口,突然不説了。

    衞擎宇心知有異,立即沉聲道:“劉爺是誰?”

    張自行趕緊正色惶聲道:“島主您別誤會,小的那位大頭目姓劉名野,田野原野的野,不是爺孃的爺……”

    衞擎宇冷哼了一聲,同時沉聲道:“我懶得再問你們這些,趕快在前頭帶道好了。”

    張自行惶恐地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向山口內奔去。

    衞擎宇緊跟身後,較之方才更加警惕。

    邙山山勢不同,但廣闊崎嶇,加之烏雲遮月,更覺山道難行。

    張自行在前放腿飛奔,翻峯越嶺,穿林過谷,路徑十分熟悉,看來他前來邙山絕對不止一次,因而也聯想到這些人在風月仙姑的指使下,對劫擄蘭夢君的事,顯然早已有了預謀。

    一想到這問題,立即想起蘭夢君現在被藏在何處的事,因而沉聲問:“麟鳳島的蘭姑娘現在被禁在何處?”

    一直在前奔馳的張自行,突然被問得渾身一戰,一面前進一面側首回答道:“什麼蘭姑娘?小的不知島主問的是怎麼回事。”

    衞擎宇冷哼一聲道:“你別跟我裝糊塗,咱們彼此心裏有數……”

    張自行惶聲道:“小的真的不知道蘭姑娘是誰?島主説的可是昨夜揮劍殺人的那位姑娘?”

    衞擎宇聽得又恨又氣,不由切齒恨聲道:“不給你一些苦頭吃,你是不會説實話的!”

    在前奔馳的張自行一聽,急忙回身止步,望着衞擎宇惶聲道:“衞島主,小的的確不知您問的是什麼意思?!”

    衞擎宇雙眉微剔,俊面罩煞,在這一剎那,他突然想通了一個問題,如果現在能在藍帶壯漢的口中探出蘭夢君被禁之處,立即便可以將蘭夢君救出,何必再和風月仙姑周旋?

    是以,冷冷一笑,目注神情惶急的藍帶壯漢,緩步*去,同時恨聲道:“反正現在距離慘雲谷已不太遠,殺了你我一人仍可以前去……”

    話未説完,藍帶壯漢早已嚇得面無人色,額角滲汗,連聲惶急地道:“島主,小的的確不知蘭姑娘的事,也許劉野他們清楚……”

    衞擎宇立即沉聲問:“你是説劉野他們曾參與劫擄蘭姑娘的行動?”

    説話之間,伸出彎曲如鈎的右掌,作着緩緩向藍帶壯漢的面門抓去之勢。

    藍帶壯漢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惶得急忙哭聲道:“他們有沒有參加劫擄蘭姑娘的行動,小的不知道,只有請島主問他們兩個人了,反正繞過前面的峯角就是慘雲谷口了,稍時還是請島主問他們兩人吧!”

    衞擎宇的五指幾乎已抓到了壯漢的面前,見他依然不肯説出,可能真的不知,但他仍沉聲問:“你的確不知?”

    藍帶壯漢張自行,連連頷首惶聲道:“小的的確不知,您就是殺了小的,小的還是不知。”

    衞擎宇無奈,只得沉喝道:“走,找劉野他們去!”

    藍帶壯漢惶聲應了兩個是,轉身向前繼續奔去。

    衞擎宇一面前進,一面回想那個銀裝少女昨天晚上的話意,也認為也許那只是她一時的戲謔諷譏之語。因為,根據他方才*問壯漢的情形,如果壯漢知道,對方為了保存性命,不可能不説出來。

    他哪裏知道,這些江湖亡命之徒,有時雖刀劍加身,也未必肯吐實情,何況只是作勢嚇唬?

    繞過峯角,衞擎宇的目光突然一亮,因為前面一片亂石廣場,廣場的盡頭即是一道近乎狹谷的谷口,而谷口外的不遠,果然有一尊高達丈二的巨碑。

    衞擎宇一看巨碑,知道那座狹谷內即是慘雲谷。

    仔細觀察山勢,前面俱是峭壁,看不見斷魂崖位在何處。

    打量間,距離巨碑已經不遠,在前引導的藍帶壯漢張自行,正在左顧右盼地東察西看。

    衞擎宇這時也看清了巨碑上的三個大字,正是“慘雲谷”。

    到達巨碑下,發現東張西望的藍帶壯神色十分慌張,只見他突然壓低聲音,招呼道:

    “劉野?……劉野?衞島主到了,你們快出來吧!”

    衞擎宇聽得虎眉一蹙,不由迷惑地問:“怎麼?他們兩人,原就在這兒等着的嗎?”

    藍帶壯漢這時神情慌亂,面無人色,依然左顧右盼地焦急察看,但嘴裏卻惶聲道:“現在已經是二更天了,他們早該到了!”

    衞擎宇抬頭一看夜空,滿天烏雲,月光從雲隙間透下來,已看不見任何星辰,但根據時間判斷,二更將盡,其他兩人應該早就到了。

    因而,他也忍不住自語似地道:“是呀!照説他們應該先在此地等候才對呀,為何到現在還沒看到他們的影子呢?他們會不會……”

    藍帶壯漢張自行,不禁有些緊張地道:“衞島主,請您在這兒先等一會兒,小的到谷口裏找一找他們……”

    衞擎宇立即不解地問:“你怎的知道他們已經進谷去了?”

    張自行立即惶急地正色道:“小的擔心他們來到此地看不見島主,心急穴道被制,兩人以為我們到谷里去了,才會進去找一找!”

    衞擎宇深覺有理,但是這個自稱叫張自行的藍帶壯漢,為何不心急着要求為他先解開穴道呢?

    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點穴道只是要花招?

    念及於此,心頭不由一震,果真對方知道了點制穴道,對他們毫不發生作用,藍帶壯漢的膽敢前來引導,其中必然有詐!

    是以,立即望着藍帶壯漢,沉聲道:“慢着,要去找我們一塊兒去找!”

    藍帶壯漢一聽,面色更加大變,越發惶急地道:“島主,您千萬不能離開這兒……”

    衞擎宇立即沉聲問:“為什麼?”

    藍帶壯漢惶急地道:“萬一他們就在我們離開的時候趕到,豈不……”

    衞擎宇立即淡然道:“不會那麼巧,根據我點穴的手法,向來雙子對時,如果再有個把時辰他們不來,必會氣血逆轉,抽筋暴斃而死,照道理,他們擔心穴道被制,應該提前到達才是……”

    藍帶壯漢一聽,不自覺地惶聲問:“島主,小的穴道什麼時候解開?”

    衞擎宇知道對方已有些相信,是以,故意漫不經心指着對方,淡然道:“你現在提提氣,可先試一試!”

    藍帶壯漢一聽,惶聲應是,急忙提氣運功。

    衞擎宇就在對方提氣的同時,漫不經心地射出一縷指風,隨着他擺動的手指在壯漢的胸前要穴上極輕微地分別點動。

    藍帶壯漢一提氣,面色大變,脱口驚啊!不由惶聲道:“島主,已經快要發作了,你要救救我,趕快給小的解開穴道吧!”

    衞擎宇虎眉一蹙,問:“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藍帶壯漢已是面色如土,冷汗涔涔,張着口不停地喘氣,這時見問,立時惶聲道:“真氣遲滯,氣血不暢,胸部就像針扎的一樣!”

    衞擎宇故意神情凝重地“唔”了一聲,微一頷首道:“雖然還有個把時辰才會發作,不過我還是先為你解開吧……”

    説此一頓,突然又正色警告道:“我先把話説在前頭,你如果企圖逃走,我仍有辦法立即置你於死,喏……”

    喏字出口,舉手揚腕,右手屈指一彈,一縷指風,直奔六七丈外的一座石筍尖端。只聽“叭”的一聲脆響,石屑四射,青煙隨風而逝,但那座石筍尖端的一塊小石業已不見了。

    衞擎宇立即望着目瞪口呆的藍帶壯漢,繼續道:“你看見了沒有?如果你自信你的後腦是鐵打的,你的身法比我的指風還快,你就不妨乘機逃跑!”

    藍帶壯漢急忙定神,連連惶聲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衞擎宇“唔”了一聲,微一頷首道:“好,你現在轉過身去!”

    藍帶壯漢滿面惶急地連聲應是,急忙轉過身去。

    衞擎宇也就裝腔作勢地來了一個拂袖解穴,舉起衫在壯漢的腰上揮了一下。

    藍帶壯漢想是心裏過度緊張,當衫袖揮在他腰上的一剎那,他還真的渾身一哆嗦,哼了一聲,同時轉過身來。

    衞擎宇立即淡然道:“你現在再運功試一試!”

    藍帶壯漢一面應是,一面立即運功提氣。

    一經運氣,面露驚喜,立即望着衞擎宇,納頭便拜,同時感激地道:“多謝島主救命之恩,多謝島主救命之恩……”

    衞擎宇趕緊把壯漢扶起來,同時和聲道:“快不要如此,如今我們已是生死與共的患難朋友,現在我們要馬上進谷去!”

    藍帶壯漢聽得神情一驚,脱口輕啊道:“我們還要進去呀?”

    衞擎宇立即正色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前來此地,如果你怕風月仙姑不會放過你,你可以在谷內指明她藏身的位置,你馬上可以自由離去。”

    藍帶壯漢依然惶急地看一眼左右,膽怯地問:“我們不再等劉野他們一會兒了嗎?”

    衞擎宇斷然道:“不用了,他們兩個這時恐怕已經滿地打滾,嘶聲哞叫了,你快頭前帶路吧!”

    藍帶壯漢再度看了一眼左右,毅然頷首道:“好,小的帶您去。”

    衞擎宇知道一進狹谷便是歹徒潛伏之地,他根據途中那個老花子的話,知道風月仙姑的身邊還有天坤幫的四五個人,因而,他必須隨時提防偷襲。

    進入狹谷口,山風特別強勁,狹谷內一片漆黑,而在前引導前進的藍帶壯漢,看來毫無顧忌,大步向谷內走去。

    前進約二十丈,山勢漸向左右分去,內谷也漸廣闊,除了滿谷的殘墳巨冢和稀疏的古松荒草外,再就是百十丈外的一道崎嶇高崖。

    在前引導的藍帶壯漢一見,立即回頭望着衞擎宇,壓低聲音道:“衞島主,那就是斷魂崖,風月仙姑就隱藏在崖下的一個深洞裏!”

    “裏”字方出口,左右兩邊谷崖上,突然傳來弓弦聲響。

    正待打量的衞擎宇,心知有異,脱口呼了聲“小心”,疾演小挪-,身形如電一閃,早已隱身在一道天然石隙內。也就在衞擎宇閃身的同時,嗖嗖連聲,羽箭紛紛射至。

    接着是,一聲驚惶尖呼:“仙姑是我!”

    但是,那聲尖呼,卻變成了尖鋭刺耳的淒厲慘叫!

    緊接着,一道身影,晃了兩晃,“咚”的一聲栽倒在地上。

    衞擎宇心中一驚,定神一看,引導他前來的藍帶壯漢張自行,身中數箭,業已倒在血泊中。

    看了這情形,衞擎宇頓時大怒,知道行蹤已經敗露,因而也斷定風月仙姑已和另兩個黑帶壯漢先碰過了頭,所以才在谷口盡頭,埋伏下弓箭手。

    心念之間,石隙外嗖嗖連聲劈啪直響,羽箭紛紛射來,震斷的箭桿不時濺到他的腳下。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倒在血泊中的藍帶壯漢痛苦地繼續低呼道:“衞……島……主……

    衞島……主……小的有話説……”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動,知道藍帶壯漢還沒有死,基於人道和義憤,他不能見死不救!心念已定,趁這一批羽箭身在石壁上的一剎那,“鏘”的一聲掣出了霸劍,舞起一片如林劍幕,飛身縱出,一個箭步已到了壯漢倒身之處。

    兩崖上面的弓箭手一見,紛紛驚呼吶喊,羽箭如雨射來。

    但是,縱至壯漢身側的衞擎宇,伸臂將壯漢提起,一面反臂揮舞着霸劍,一面如飛向谷外縱去。

    所幸穀道彎曲,而外高內低,一拐過彎處,弓箭已失掉了用處。

    衞擎宇不敢停留在谷口內,直到奔至亂石廣場的邊緣,才將藍帶壯漢放下來。

    同時,急忙蹲身關切地問:“你覺得怎麼樣?”

    説話之間,尚不停地察看四周和谷口方向,以防風月仙姑等人追來。

    只見藍帶壯漢搖頭喘聲:“衞島……主……小的……不行了……崖後有湖……要由……

    水中潛入……洞府……”

    衞擎宇心中一動,立即關切地問:“你是説,由慘雲谷進不去,要由斷魂崖後的湖中潛水進入慘雲谷,才能將風月仙姑捉住?”

    藍帶壯漢的呼吸已變粗濁,而且眼球有上翻之勢,但他仍乏力痛苦地喘息道:“是……

    是……島主……替……小的……報……仇……”

    衞擎宇一看,知道藍帶壯漢不行了,因為他胸背都有中箭,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要想知道蘭夢君的真實下落,這正是時候。

    是以,急忙將嘴湊近藍帶壯漢的耳畔,急聲問:“麟鳳宮的蘭姑娘現在什麼地方?”

    藍帶壯漢兩眼上翻,呼吸乏力,張大了嘴巴雙唇顫抖,似乎要説什麼,但又無力説出,看來極為痛苦!

    衞擎宇知道藍帶壯漢有意説出蘭夢君被軟禁的地方,只是身中數箭,業已力不從心了。

    看了這情形,衞擎宇自然焦急萬分,但又不能為藍帶壯漢輸送真力,因為藍帶壯漢的嘴唇業已發烏,箭上顯然有毒,一旦增強他的血脈循環,反而更加速他的死亡。

    但是,急忙將掌平貼上藍帶壯漢的命門上,暗凝功力,徐徐注入,希望能使對方説出他要説的話來。

    真氣一入壯漢的體內,壯漢的精神立時一振,雙目大睜,呼吸突然變得有力,同時,急劇喘息,但仍極吃力地道:“蘭……蘭……蘭……”

    衞擎宇一看,更加焦急,不由大聲道:“你只説蘭姑娘現在什麼地方,什麼地方!”

    藍帶壯漢似乎兩耳已聾,依然在那裏張着大嘴喘氣,嘴裏只吐着模糊不清的蘭字。

    衞擎宇一看這情形,心中又怒又急,為了使藍帶壯漢説出蘭夢君的位置,只得再度增強一些真力。

    但是,心念方動,真力尚未輸入,只見藍帶壯漢的兩個眼珠猛地向上一翻,打了一個“咯”,立即斷了氣。

    衞擎宇一看,懊惱萬分,吁了口氣,緩緩地站起身來。

    他先遊目看了一眼廣大的亂石間,再看了一眼漆黑險惡的慘雲谷的谷口,他這時真是恨透了風月仙姑,當然也氣剛剛死去的壯漢。

    因為,他如果早在昨天晚上,就把軟禁蘭夢君的地方和實情説出來,他此刻也不會身中數箭,毒發而死呀?

    想到方才兩崖上的驟發之箭,現在和風月仙姑隱藏在慘雲谷中的人,絕不止那個老花子説的那僅四五個人,應該至少有十八九人。

    但是,既然有這麼多人,為何未見風月仙姑暗中追來呢?

    繼而一想,莫非她見一擊不中,內心惶恐,趁機已在崖後湖水中逃走了不成?

    一想到逃走,衞擎宇心中格外焦急,他看了一眼兩眼上翻,死不瞑目的藍帶壯漢,展開輕功,直向左前方的山溝處飛身馳去。

    現在他無暇埋葬藍帶壯漢,因為救活人要比埋葬死人更重要。

    沿着一道生滿了亂石雜樹荒草的山溝疾馳,不一會兒已繞過了崎險斷魂崖後,舉目一看,果然有一處近百畝的平靜水湖。

    只見湖水粼粼,一片墨綠,且有波紋旋動,看情形似乎有人剛剛由下面的湖邊出水或躍進水內。

    衞擎宇看了這情形,心中更加焦急,現在他最擔心的是,風月仙姑偷偷逃離山區,今後再想找到她恐怕就難了。

    心念間,遊目察看,發現附近的草叢,嶺坡,亂石間,一片死寂,並無一絲動靜,也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但是,湖面上方才擴散的那片波紋卻沒有了,而湖面也漸漸靜下來,這愈加證明他判斷的不錯,方才有人從湖水中上來。

    由於有了這一發現更加證實那個藍帶壯漢説的不錯,崖下湖水中有暗道,可以進入風月仙姑等人的藏身之處。

    於是,他輕靈地飛身而下,直達方才水紋開始的湖邊,這時,明月已經露出雲外,藉着月光俯身一看,發現附近並沒上岸時濺激的水跡!

    衞擎宇看得一愣,心想:“莫非是躍進水中的青蛙?還是方才有風月仙姑的人由此下去?”

    但是,不管是人或是青蛙,他都必須下去。

    是以,再度遊目看了一眼附近,立即“唰”的一聲,以極輕靈美妙的身法縱入了水內。

    衞擎宇一入水內,先揮出數掌,踢了數腿,這是懷疑水中可能有敵人偷襲時的必行動作。

    因為,剛剛入水,尚不能立時睜開眼眼,一旦遭人偷襲,毫無反抗餘地。

    由於已經進入初夏,湖水並不太涼,衞擎宇也用不着運功抗拒寒氣。

    衞擎宇根據湖水浮力,知道這一帶的湖水極深,他緩緩睜眼,湖水一片昏黑,水中也沒感應到有人旋遊偷襲的激流,立即向高聳半空的斷魂崖下游去。

    看看潛游至斷魂崖下,驀然發現有面數丈外有一道寒光亮影飛遊在崖下,似乎正在飛游下沉!

    衞擎宇一看,哪敢怠慢,真氣一沉,直向那道亮影如飛撲去。

    根據那道寒光,衞擎宇知道那人手中拿着寶刀或寶劍,一方面是禦敵,防人偷襲,一方面是藉以照明,察看什麼東西,換句話説,對方的水功不錯,但卻缺乏深厚的內力,因而也影響了對方在水中的視力。

    就在衞擎宇飛遊撲去的同時,驀見那道寒光影下沉斜遊,似乎正向前方遠處疾進。

    衞擎宇一看,頓時大喜,因為在崖下向前遊,必是發現了那條水中暗道。

    遊至近前一看,果然不錯,正是一個大窟穴,好似一條水中怪物張開的巨口,洞口竟有無數形似狼牙的鐘乳石,的確令人感到可怖!所幸前面那人,已經進入洞口,而且正挺身向上浮游,看情形那人對洞內的形勢似很熟悉。

    看了這情形,衞擎宇斷定這人就是方才在湖邊入水的那人,只是不知道對方為何這麼久才游到此地。

    由於衞擎宇已斷定,前面那人是風月仙姑的同夥人,正好利用對方頭前帶路,他只是默默地跟隨在後。

    但是,他看到對方有這麼精純的水功,內心自然也不禁有些焦急,因為這時他還不知道風月仙姑的水功如何,假設風月仙姑的水功也這麼高絕,他要想取勝便十分吃力了。

    正在徐徐上升,尾隨那人身後,驀見那人猛地一個迴游,挾着一道寒光直向他飛遊剌來。

    衞擎宇看得暗吃一驚,他確實沒想到,他這等小心地跟進仍被那人發覺,對方的水功很可能比他衞擎宇高超。

    心念間,運氣凝功,分水斜升,企圖攻擊那人的側背。

    那人雖然也曾企圖迴游迎擊,但總歸因為水中不是陸地,數尺之差,就在衞擎宇的腳下疾遊而過。

    但是,當那道亮影挾着一道寒光,像一條飛魚般疾遊而過的剎那間,衞擎宇看得心中一驚,幾乎脱口驚啊!但在心中他卻忍不住急聲道:“會是她?”

    因為,在他身旁腳下游過,一劍刺空的那人,竟是前天在東光鎮渡口相遇,又在同一家客棧住宿的那位銀裝少女。

    一看是銀裝少女,衞擎宇不由在心中一連想了幾個問題。

    第一,這個銀裝少女到底是誰?

    第二,她為什麼也前來邙山斷魂崖?

    第三,她何以清楚斷魂崖下的湖水中,有通往風月仙姑隱身洞府的暗道?

    第四,根據沿途發生的事端判斷,她絕不可能是風月仙姑的同夥人,那麼她前來此地當然是找風月仙姑報仇,或有什麼索求?

    心念之間,對方銀裝少女已身形疾遊,快如飛魚般地一連向他攻了幾劍。

    一方面衞擎宇想着心事,一方面是對方的劍法實在精絕,其中竟有一兩劍擦着他的腹和肋肩刺過,情勢十分危險!

    衞擎宇一直飛遊疾閃,他並沒有發掌或擒拿,因為他認定對方可能也與麟鳳宮的三位奶奶或賊僧、丐道、瞌睡仙等有關連,是以,一直沒有發掌傷她。

    但是,對方銀裝少女好似決心與衞擎宇一較高低似的,看樣子不但芳心已經生氣,而且不分勝負,絕不終止。

    正因為這樣,一個盡力施為,一個不施煞手,在這樣的情形下,衞擎宇才有一兩劍險些被對方刺中。

    正在打得難分難解,驀見銀裝少女身形突然下沉,直向洞口外如飛游去。

    衞擎宇心知有異,立即折身迴游,隨後跟了出去。

    一出洞口,銀裝少女挺身上升,速度之快,連衞擎宇看了都衷心贊服。

    衞擎宇一看,知道銀裝少女已無意再戰,因為對方施展的是出水身法。

    出得水面,發現銀裝少女已坐在距水面一尺多高的一塊突石上,柳眉微剔,杏眼圓睜,小嘴嘟得高高的。

    銀裝少女一見衞擎宇露出水面,立即舉手一指,含嗔低聲問:“你一直不掣劍是什麼意思?”

    衞擎宇遊至距銀裝少女數尺處,才兩手扳住一塊石頭,望着銀裝少女,答道:“因為我不想殺你!”

    銀裝少女哼了一聲問:“你又怎知我不會殺你?”

    衞擎宇一笑道:“我和姑娘素昧平生,既無嫌怨,又無仇恨,你又為什麼要殺我?”

    銀裝少女哼了一聲,仰首看天,撇着小嘴輕聲道:“你又怎知道你沒有得罪過我?”

    衞擎宇一聽,知道銀裝少女指的是前天在東光鎮大街上,烏騅馬吻她青馬尾部的事,因而一笑道:“那是畜牲無知,怎能怪我?”

    銀裝少女一聽,頓時嬌靨通紅,不由低“啐”了一口,嗔聲道:“誰跟你胡扯別的!”

    衞擎宇看得虎眉一蹙,愈發斷定銀裝少女是友非敵,因而歉然一笑道:“如果在下有什麼地方得罪姑娘,現在給你補賠一個不是……”

    話未説完,銀裝少女突然又生氣地扭過臉去,嗔聲道:“現在再賠不是已經晚了!”

    衞擎宇聽得無奈,只得關切地問:“請問姑娘尊姓芳名?”

    銀裝少女立即轉回臉來,譏聲道:“還是那句話,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衞擎宇聽得不禁有氣,但他仍強自笑着道:“在下姓衞,叫衞擎宇……”

    話未説完,銀裝少女已沉聲道:“我管你是鯽魚鯉魚還是大鯊魚!”

    衞擎宇一聽,再也無法忍耐,不由略微提高聲音道:“你這人怎的這樣不通情理?”

    銀裝少女一聽,毫不遲疑地嗔聲道:“無情無義的不是我,是你!”

    衞擎宇一聽,頓時呆了,方才升起的那股怒火,這時也一絲沒有了。

    因為,他在心中再度問了一聲他自己:“這個銀裝美麗少女到底是誰?”

    當然,真正使衞擎宇消氣的不是銀裝少女到底是誰,而是他自覺對蘭夢君和黃清芬的確都稱得上多多少少有些寡情薄倖!

    由於銀裝少女的這句話,又令他猜想到銀裝少女,很可能是黃清芬派出來的心腹,一方面是暗中幫助他衞擎宇,一方面將風月仙姑捉回峴山治罪!

    心念及此,不同關切地問:“姑娘前來邙山為了何事?”

    銀裝少女看也不看衞擎宇,僅淡淡地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衞擎宇正色問:“你是前來捉風月仙姑?”

    銀裝少女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

    衞擎宇聽得一愣,不由迷惑地問:“那麼姑娘前來此地……”

    話未説完,銀裝少女突然望着衞擎宇,一個字一個字道:“我是來殺她的!”

    衞擎宇驚異地“噢”了一聲,迷惑地問:“你是為什麼這麼恨她?”

    如此一問,銀裝少女的嬌靨突然紅了,略微一愣,有些語塞地道:“她……她……她破壞了我的幸福,傷害了我的摯友,難道我還不該殺她嗎?”

    衞擎宇一聽,頓時恍然大悟,想必是銀裝少女的未婚夫婿對風月仙姑着了迷,或者是被風月仙姑擄了去,既破壞了她的婚姻,又損傷了她的未婚夫婿。

    由於想通了這件事,他自是不便再問,只得拉回正題道:“既然這樣,你在此和在下長談,就不怕風月仙姑逃跑了嗎?”

    豈知,銀裝少女竟哼了一聲道:“擔心她逃跑的是你,而不是我!”

    衞擎宇聽得心中一驚,“哦”了一聲就待沉下水去。

    銀裝少女卻急忙道:“慢着!”

    衞擎宇似乎已無心和她多談,這時一聽,不由急切地問:“你還有什麼事?”

    銀裝少女問:“你可知道里面一共有多少人?”

    衞擎宇毫不遲疑地道:“不管他們有多少人我都必須進去!”

    銀裝少女繼續問:“水中暗道的形勢你可清楚?”

    衞擎宇一聽,神色立顯遲疑。

    銀裝少女急忙道:“既然這樣,進入洞後找到風月仙姑時聽由我處置……”

    置字方自出口,略微挺身,“唰”的一聲輕響,婀娜曼妙,曲線畢露的嬌軀,像一條又滑又溜的大美人魚,應聲沉進了湖水內。

    衞擎宇看的一呆,那具健美而充滿了魅力的胴體影像,在他的眼前似乎仍印在那兒沒有消失。

    因為方才銀裝少女斜坐在突石上,雙手交叉胸前,右手反扣着寶劍,他並沒有注意,再説,他也不敢目不轉眼地直盯着人家姑娘濕衣貼身的胴體。

    這時銀裝少女突然挺身下滑,纖腰圓股高聳的雙乳,俱都不折不扣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就在這時,面前水花一現,銀裝少女突然又由水面下升上來。

    只見銀裝少女略微一甩銀紗包着的螓首,驚異地問:“咦?你怎的不下去?”

    衞擎宇早已俊面通紅,這時見問,只得支吾着道:“哦?……我在想……我在想你的水功如此精純,不知道你是向誰學的?”

    銀裝少女一看衞擎宇的神情,便知是怎麼回事,嬌靨早已緋紅,這時一聽,不由忍笑瞪了他一眼,嗔聲道:“鬼才相信你的話……”

    話字餘音未落,“唰”的一聲再度沉下水面。

    衞擎宇突然道:“姑娘慢着!”

    想是銀裝少女仍能聽到,水花一旋,銀裝少女再度由水中冒出來。

    但是,她卻極為不解地嗔聲問:“你這人是怎麼啦?”

    衞擎宇正色道:“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姑娘的尊姓芳名,稍時交手時,為了彼此呼應,到底應該怎麼個稱呼法?”

    銀裝少女毫不遲疑地道:“招呼人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對方姓啥叫啥?稍時交手時,你喊我喂,我喊你嗨好了!”

    衞擎宇無奈,只得運功疾沉,緊緊隨在銀裝少女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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