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步走一步,”他語氣鎮定,”什麼時候均可讀書,別擔心,我身高六呎,體重百五,誰敢欺侮我。”
悠悠把臉靠在他強壯肩膀上。
川流問:”昨晚舞會有趣否?”
大偉答:”俗不可耐。”
小云比他們小一點,最傷心是她。
放學不見了這兩個大哥哥,找誰說話,找什麼人補課,她的頭垂到胸前。
大偉捧起小云面孔,笑說:”行雲就是醜怪,與姐姐不一樣,小塌鼻子不知會不會長高,腫嘴恐怕不會縮小,身型又瘦又扁,哈哈哈。”
沒有人笑得出。
大偉問小云說:”來,我給你明年筆記,記住,參考,別逐字抄。”
小云知道大偉給機會讓悠悠與川流說話。
取過筆記本子,小云珍重收進書包。
她忽然輕輕問:”川哥與幼幼會怎樣?”
大偉只得這樣回答:”他們不過是好朋友,將來,彼此會結識許多男女朋友。”
大偉拾起一隻籃球投籃。
他房裡雜亂無章,書上堆滿體育用具,那些上面又有筆記,再加上一層衣物,塌下隨時壓死人,架子上零星放著歷年獎狀獎盃,積滿灰塵。
大偉從不打理家居,雜物比川流多百倍,房間雖然明亮通暢,卻有一股……一股男生味道。
穿著無袖汗衫的他躺到小床舉起強壯雙臂,小云看到他腋窩及濃密汗毛。
小云不知怎地最喜歡男生那個部位,所以她時時觀看籃球賽,看他們舉臂投球。
她問大偉:”他們說完話了沒有?”
“再給他們十分鐘。”
小云雙手頑皮,敢按大偉電腦。
大偉想阻止已來不及,影像在熒幕閃露兩三秒。
小云說:”你觀看色情網絡。”
大偉關熄電腦:”每個男生都看啦。”
“我也要看,介紹幾個網址。”
“小云,去,去看他們說完沒有,然後,我們一起到小店吃麵。”
“你雜物那麼多,怎麼辦?”
大偉摸著後腦:”不知道,唉。”
小云聲明:”將來我擁有自己的家,一輩子不搬。”
她到地庫找姐姐,敲敲門,悠悠隔著門應:”我還有事。”
小云獨自回家寫功課。
雲媽捧進赤豆湯,”大偉整家要搬。”
小云無奈點頭。
雲媽輕輕說:”我本喜歡大偉,功課好,又是體育健將,性情溫和,家庭背景簡單,沒想到做不成鄰居,將來,不知道哪個幸運女孩追到他。”
小云說:”大偉圓面孔十分可愛。”
“悠悠呢,可是與大偉一起?”
“她好像在圖書館。”
“小云,你是妹妹,可看到悠悠與川流什麼?”
小云連忙喝湯,”他倆是同學。”
雲媽追問:”他倆是否特別親厚?”
“我也喜歡川哥,許多女同學都稱讚他英偉,叫我介紹。”
“是,”雲媽承認,”小川長得像西裝廣告裡模特兒。”
“可否讓川哥搬來我們家?”小云做最後努力。
雲媽婉轉回答:”非親非故,實在不方便。”
“他如果要打工,就得輟學。”
“小云,個人頭上一片天,條條大路通羅馬,你不必為他擔心,你自己還是孩子。”
小云低頭。
“少年們都喜聚不喜散,其實人來人往,天明天滅,是正常現象。”
“他們可是鐵定下月搬?”
雲媽點點頭,她何嘗不黯然。
沒想到川流先走。
悠悠哭得雙眼紅腫,隱形鏡片都戴不上,只得用真眼鏡。
雲媽忍耐著不出聲,十分慶幸川流已經搬離,真算得幸運。
小云陪姐姐到大發車房探訪川哥。
車房不是髒,機房就是那樣子:地下吋許原油漬,到處是零件、機械、油桶、鐵鏈,每一部都得小心翼翼,姐妹倆只能站在門口張望。
一箇中年阿鬍鬚穿工人褲大漢揚聲:”什麼事?”
小云回答:”川流在否?”
大漢高聲喊:”小川,兩位小姐找你。”
川流自車底鑽出,俊臉上全是油汙,兩手黑墨墨,他已經正式投入工作。
看到姐妹,他揚聲:”今晚我來找你。”
悠悠還想說什麼,被小云拉走。
“別打擾他。”
她倆離開車行。
大漢走近,像是自言自語,但是話又明明講給川流聽:”是舊同學吧,長得像水豆腐般柔嫩,不是我們對象。”
這個叫大發的修車師傅意見多多:”我不信藍領不出頭,我還不是照樣做老闆置房娶妻生子,我改裝的賽車同行聞名,你跟我學藝,我不會虧待你,第一件事:少同這些小美人廝混,有時間讀夜課,明白嗎?”
川流在車底,唯唯諾諾,忽然間淚盈於睫。
那天晚上,川流自樹幹爬進悠悠房間。
悠悠緊緊抱住他不放。
他在她耳邊說:”我以後不會再來,在窗口跳進跳出完全不正常,我晚間要上課。”
悠悠的臉在他胸口揉動。
川流低聲說:”幼幼,我永遠比任何人愛你更多。”
“那麼,”悠悠忽然說:”帶我走。”
川流一愣。
“我願意跟你走到天涯海角,我甘心幫你煮飯洗衣。”
川流苦笑,”那你還有什麼前途。”
“我不管。”
“你還要升學,做事業——”
“川,帶我一起。”
這時,小云輕輕爬上樹幹,坐在椏枝上,看到旖旎一幕。
小云沒想到幼幼會這樣勇敢,小云握著拳頭,去,去,像朱麗葉般私奔。
可是川流說:”我不能害你。”
悠悠伏在他懷裡嗚咽。
川流聽覺靈敏,”有人。”
小云把臉壓在玻璃上。
“是哭娃。”
川流對悠悠說:”我要走了。”
小云與他一起爬下櫻桃樹。
川流輕輕撫摸小云臉頰。
“川哥,你不如向幼幼求婚。”
川流忽然笑,寂靜無聲,在黑暗中奔走。
小云知道,有一種獵隼,飛翔時雙翼寂靜無聲,使獵物防不勝防,川流像是那種精靈飛禽,註定要在野田覓食。